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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一次被送进了手术室。
刚让我绝望的,是这一次,傅砚舟竟然又同意让唐清婉主刀。
我奔溃:你难道不知道吗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害死我的孩子,现在又要趁机害死我!
傅砚舟只是按住剧烈挣扎的我。
就像第一次手术那样,拼命按住我。
欣欣,我已经跟清婉说过了,尽最大的努力保住你的zi宫,只是处理你里面的内膜。
我说了,我情愿死,也不要唐清婉主刀!
你何必对她恶意这么大,之前的事都说了是误会,并不是她诚心的,我和她认识这么多年,她给你做手术我才放心,我也不想你有事。
我被他气得浑身发抖。
你就是偏袒她!
不管我怎么反抗,手术室的大门还是缓缓关上。
傅砚舟目光忧愁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他心里也有一丝怀疑,但最终还是打消了。
清婉,不要让欣欣有事。
在唐清婉进去之前,傅砚舟忍不住开口提醒。
唐清婉听完,笑了一下:看来你真的很爱她。
爱吗
傅砚舟的心脏猛地鼓动一瞬,一些他从来没察觉的情绪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没回答,只是又一次叮嘱。
尽量保全她的zi宫,她承受的打击已经够大了,如果不能做母亲,我怕她真的会恨我一辈子了。
唐清婉沉默半晌,才回答一个好。
然后转身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红灯亮起的瞬间,傅砚舟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欣欣,我是为了你好,前一次手术你恢复的很糟糕,如果不进行二次手术清宫,你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他莫名的发慌,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把手用力按在胸口,想要阻止它疯狂地跳动,可是不管怎样,都没法制止它。
傅砚舟忽然想起很多关于乔欣的事。
她会在晚上安静地窝在他身边看他处理文件,不吵不闹,像一只乖巧听话的猫咪。
她总会把家里打理的很干净,会为他准备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
她记得他所有的喜好,冰箱里总是放着他爱吃爱喝的东西。
乔欣好像从来没跟他提过要求,她的爱算不上热烈,但却chan绵,丝丝入骨,一点点侵入他的生活、他的习惯。
傅砚舟抬头,看着光秃秃的手指,忽然在这一刻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他爱乔欣。
很爱很爱。
他没法接受乔欣离开他。
他掏出婚戒重新戴上,双手合十压在胸口。
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做的决定。
那是他们的孩子啊。
他怎么能狠心亲手扼杀他。
傅砚舟不安地在手术室外徘徊。
忽然,大门打开,一个护士匆匆出来,下了一张病危通知单。
病人大出血止不住,情况危机,不得不摘掉zi宫。
傅砚舟猛地一怔。
不是说尽量保全的吗怎么又大出血,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攥着病危通知单,情绪有些失控,清婉呢,让她出来。
唐医生正在里面手术,傅先生,现在人在手术台上,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你还要zi宫有什么用
这一刻,傅砚舟才感觉到什么叫真正的恐慌。
乔欣有可能会死。
他不敢再犹豫,飞快地签下名字,语气几乎算的上是哀求。
一定要救她!她不能出事,求求你们了!
傅砚舟守在病房外,差点就要哭出来。
那是他这辈子最漫长也最煎熬的几个小时。
终于,等到唐清婉出来,傅砚舟猛地冲上去。
欣欣呢
唐清婉满脸疲倦,最终无力地摇头。
砚舟,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轰隆!
一道惊雷在傅砚舟脑海炸开。
乔欣死了。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猛地冲向手术室,但是医生已经给她盖上了白布。
傅砚舟顿时心如刀绞。
他又悔又恨,扑通一声跪在乔欣面前。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是我不好,是我委屈你了,我求求你睁开眼好不好,你起来哪怕是骂我,还是打我都可以,求求你......
欣欣,你快醒来,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不好
欣欣,你原谅我......
他毫无形象地奔溃大哭。
就连一旁的唐清婉都劝不动。
可是乔欣再也没回应过他。
他起身一把掐住唐清婉的脖子,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粗暴地质问她。
是不是你故意的是不是
唐清婉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砚舟,你说什么,我已经尽力了,我怎么会故意的,那可是犯罪。
对啊,犯罪傅砚舟自嘲,我们都犯罪了,我们都有罪,我们要给欣欣赔罪。
他像是魔怔了一般,一直在重复。
我们都要赔罪。
他拉着唐清婉自首了,把那次医疗事故全盘托出。
傅砚舟的事业名声全都毁了,唐清婉又完全毁了。
但是他不后悔,因为这是他欠乔欣和孩子的。
法院判决下来的那一天,天空格外晴朗。
法院外,站着一道消瘦的身影,戴着一顶鸭舌帽,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站在阶梯下缓缓露出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然后她摘掉无名指上的婚戒,丢进了下水道。
真好啊,恶有恶报,这都是报应。
她压低了帽子,从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