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望了很久的月亮,可ta们却说我望着的是水中之月。
——题记
掀开窗帘,外面早已天光大亮。我赖在床上,白光如鞭,反复笞打在我身上。将近十二点,肚子实在聒噪,我只能起床去厨房捣鼓点东西喂饱它。
母亲看我终于起床了,忍不住嘟嘟囔囔。一个多月,我已经可以完全屏蔽掉她的叨叨声,她的话在我耳边就和蚊子嗡嗡嗡飞来飞去的声音无二。
自从离职回到家我整个人就淡淡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我正坐在饭桌前一边看电影一边吃饭,母亲凑到跟前来,又劝我不能整日待在家里,要出门走走。
母亲说,附近公园的花开得可美啦,郁金香,你不是最喜欢了吗粉的,黄的,红的,你往年春天不是都要去拍照打卡。你约着你的小姐妹,穿得漂漂亮亮的拍拍照去。
又说,整天窝在家里看这个电影,这么大的人了,一只狗和机器人的动画片看不够。
我磨不过她,囫囵地点头,算是同意。
打开衣柜,我看着衣柜里挂着的裙子,又照了下自己凌乱的发型。最终从衣柜里抽了套运动服换上,带了个棒球帽,出门去。
春日里草木茂盛,抬头,蔚蓝的晴空里绵绵的白云飘飘,像海水里浸湿了几大团棉花。路边的行道树随着微风轻轻摇曳,风拂过脸庞,像情人在耳畔的缱绻一吻。
越往公园走,越是热闹。路过小孩子的游乐园,里面传来欢欢喜喜、天真无邪的笑声。
城堡样式的娱乐设施,大红色的双排滑滑梯,小朋友们有序排着队轮番滑。后面的小男孩走得急把前面的小女孩挤着了,小女孩不高兴地回头让男孩不要着急,男孩憨憨一笑,退了半步。
虽然是周中,但郁金香盛开的地方还是挤满了人,我路过看了一眼,未多停留。如今我只想做一棵湖畔的柳树,风起时树叶随风摇摆,风停时,安安静静晒晒太阳。
一路穿过小径,放眼望去,远处是一片翠绿的草地。我走到草地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远处有人带着小狗在草坪上玩耍。主人将飞盘扔出去,小狗撒欢地朝飞盘下落的地方跑去,两只耳朵随着跑动的幅度摇摇晃晃,不一会就叼着飞盘送回到主人手里,小狗的主人有时候会夸夸它,有时候会奖励它吃点东西。
我窝在公园的长椅上,阳光微微发烫,笼在我周围,像一张薄薄的毯子轻轻附在我身上,没一会,我就在大自然的摇篮中睡着了。
有什么湿乎乎的东西在我脸上动来动去,我睁开眼,一团白色毛茸茸的东西在我眼前,我被吓了一大跳,想动弹却发现自己睡梦中无意识躺平在椅子上了,身前是这个毛茸茸的东西,进退不得。
我尝试起身,毛茸茸的东西似乎发觉我动了,离我稍远了点,露出两颗黑葡萄般大的眼睛,亮晶晶的。我这才发现是只萨摩耶。小家伙,我叫它小家伙,实际上它很大只,站起来估计和我差不多高。两条腿蹲在地上,两只腿搭在椅子上,微笑的嘴巴里吐出舌头看着我笑。
阳光给它白色的绒毛镀上一层金边,它四脚站立在地上,毛茸茸的尾巴摇来摇去,像个从云端掉下来的小天使。
我简直要被它萌化了,忍不住想要摸摸它。它见我的举动,竟也乖乖靠近我,两脚扒在我的腿上靠近我让我摸。
我轻轻抚着它的头,看着它耍乖讨好的脸,觉得它是一只机灵的小狗。
它的主人呢我环顾四周,皆是匆匆走过的路人。
我心里疑问,难不成是走丢了它的脖子上也没挂牵引绳,但萨摩耶不可能是流浪狗吧,更何况它这么雪白干净,肯定是有人养的。
察觉到我的心不在焉,它不满的抖了抖身体。
忽而,跑远了。我看它向草坪的另一边跑去,以为它的主人在那边,便准备起身回家了。
寻了半天,我从椅子底下找到了我的棒球帽,捡起来拍了拍灰,戴到了头上。
一转身,萨摩耶一跃一跃地在向我跑来,嘴里还叼着一颗球。
它跑到我脚边,用头顶了顶我的小腿,我弯腰摸摸它的头,它把球吐在我的脚边,脸朝我呲着牙笑。
你是要我陪你玩吗我问它。
它用头蹭蹭我的腿,过了一会,见我没动作,半侧着头偷看了我一眼,低头用嘴巴拱了拱球。
我用左手的两根手指捏起那颗沾着它口水的球,右手拍拍它的背示意我们往草坪上再走走。
它一骨碌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草,开心地追随着我的脚步。
它热情地绕着我身下走,险些把我绊倒。
走到合适的位置,我弯下腰,拿球在它眼前晃了晃,示意它准备开始。
抛球——
它像一根白色的箭羽,唰——一下就飞出去了。
我看见球丢在不远处,它跑过去,嘴巴精准的咬住球,一个漂亮的转身,乐呵呵地朝我奔来。它通身雪白的毛发在空中挥舞着,等跑到跟前,灵巧的把球一吐,扬着脸求表扬,那傲娇的小表情好像在说你看我多棒。好可爱的小狗脸。
好厉害的小狗,是哪只小狗这么棒,这么聪明呀！
我们继续玩耍,看它跑得哼哧哼哧的,像玩上头了的小朋友,完全不知疲倦。
我心底里一扫之前的阴霾,洇出一丝欢喜。
忘记了是第十几个来回,它把球再次挟到我脚边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我们都到了该归家的时刻。
我半蹲着,摸着它的头与它讲话。
耶耶~我们今天就玩到这里好吗我们都该回家啦,今天很高兴认识你,你真是一只可爱又聪明的小狗。
我伸手,来,耶耶,我们握个手吧。
听到我说不玩了,要回家。它一下耷拉下脑袋,眼睛也不再亮闪闪的发着光。它低着头,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委屈地盯着我,好像我把它抛弃了一样。
我收回手,心像被揉皱了又被雾气打湿的纸团,轻轻捏一捏,就能滴下来两滴水。
难不成它被主人抛弃了
想到这我心里一惊,这么聪明的小狗谁会忍心抛弃呀。不可能,我摇摇头。
但我们在这里这么久了,也没见它的主人找到这里......
我心里开始犯嘀咕。要不然把耶耶送到公园保卫处
它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好像自己犯了什么错。
我靠近,把它抱到我的怀里。它的皮毛贴近我的皮肤,软乎乎暖融融的。它聪明的用爪子环着我的脖子,脑袋趴在我的肩头。我听到它在我耳边哈赤哈赤的吐着舌头,热气撩到我耳边痒痒的,我闻到它身上带着淡淡的青草香气,有种靠着大地般的舒心。
小狗竟然能聪明到用爪子环抱人类吗我之前从未和小狗近距离互动过,内心充满不可置信。
我心里泛起对它的喜爱与怜惜,一时间有些舍不得与它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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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声道,耶耶,我们在椅子上坐一会吧。
我抱着把它的上半身放到了地上,我坐在长椅的一边,拍了拍旁边空着的位置,示意它坐上来。
它灵活地跃到椅子上,瘫倒在椅子上,身体像一张雪白的毛毯铺开,它把头耷拉在椅子边上。
我察觉到它情绪有些低落,哄小孩般摸摸它的头,给它唱小狗乖乖。
小狗乖乖,小狗乖乖,聪明活泼淘气又可爱......喜欢做什么,和朋友一起做游戏呀多愉快。
但它依旧没有开心起来。它把两只前爪搭在鼻子上。
我顺着摸它的前爪,挠挠它肉乎乎的小狗爪,试图把爪子拿下来,但它居然使着力气不愿意放下来。
好吧好吧,耶耶是一只有小脾气的狗狗。
我别过头,偷偷瞅它,它也正偷偷瞅我。不禁把我逗笑了。
我一只手轻抚着它的背,一只手拿出手机搜索这个公园的公园服务中心的导航。实在没办法只能送去公园服务中心了吧,耶耶十有八九是只名花有主的小狗。
它的主人此刻也许正心焦地寻找着自己心爱的小狗。
想到这,我甚至有些坐立难安,仿佛自己偷了别人心爱的东西。
我用头贴着它的脑袋,它黑色的大鼻头湿湿的,我想起下午醒来时脸上湿漉漉的触觉,怕不是耶耶舔我的脸把我叫醒的。我摸摸它的头,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我站起身来,它从长椅上跳了下来,绕在我腿间打转儿。看到我鞋带开了,看着我汪汪叫,提醒我系鞋带。
多么有灵性的小狗！
我刮了下它的大鼻头,恨不得把它拐回家。怎么会有这么亲人的小狗,仿佛我是它的主人似的。
我决定先把耶耶带去公园服务中心问问,做个登记,如果无人认领,我可以把耶耶带回家先养着。
也不知道耶耶今天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喝水。
想到这儿,我有点可怜它,忍不住双手捧着它的脸颊揉了揉。
我看着它的眼睛,微笑着说,耶耶,我们先去公园服务中心看看有没有人登记过有丢失小狗的情况,好吗如果暂时找不到你的主人,你先和姐姐回家好吗你愿意吗
耶耶听懂似的,点了点它的小脑袋。
我看着导航向服务中心走去,耶耶就这么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旁。
等到了服务中心,我上前询问工作人员是否有人登记丢失了一只小狗,工作人员说要查下记录让我稍等。
我回头望,耶耶正蹲在服务处玻璃门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我朝它微微一笑,它也咧着嘴朝我笑。
没有查到登记记录。
好的,那麻烦您登记一下我的信息如果有人反馈丢了一只萨摩耶的话,烦请你联系我。
麻烦您说一下联系方式。
......
就这样我带着耶耶回家了,说实话,我真的有点喜欢上了这只聪明伶俐的小狗。
母亲一开门见到我带着一只狗回来,先是事无巨细地询问狗的来历和整件事情地来龙去脉。
而后便是对养狗这件事情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楼房里就不是养狗的地方,狗每天要吃喝拉撒,味道那么大,时间长,房子都臭了,而且狗身上也不干净,每天和我们待在一起,身上各种细菌,虫子,太不卫生了。再说,每天都得遛狗吧,你每天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可别给我找任务。我养活你一个就够够的了,哪有时间精力再养狗。
从母亲说话开始,我便蹲下用双手捂住了耶耶的耳朵,耶耶乖乖的看着我俩,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等母亲终于发表完她的长篇大论,我松开耶耶的耳朵,摇摇头,对它说,不听不听,小狗念经。
我们耶耶是世界上最机灵最棒的小狗。我掰着指头数它的优点,一,耶耶很聪明；二,耶耶很通人性；三,耶耶很可爱......你看,我刚认识你几个小时你就展现了这么多优点,总之,你是一只非常厉害的小狗啦。
我两只手竖起大拇指比在它眼前,它立马露出开心的神情,竟然嗷嗷叫了起来。
叮铃~~门铃声响。
在回家路上下单的小狗日用品到了。
不知道耶耶的进食情况,害怕耶耶饿着。我先拆开狗粮给耶耶盛了一碗,又倒了一碗水。它兴许真是饿着了,看见狗粮两眼放光,吃饭吃的头都快钻进碗里了。
趁它吃饭的间隙,我把买的耶耶需要用到的其他用品归置了一下。把狗窝和狗玩具放在客厅阳台上,狗厕所放到了卫生间里,又拿出专门用来给狗狗洗澡的沐浴露预备一会给耶耶做一个全身清洁。
耶耶风卷残云的吃饱一餐,屁颠屁颠的跑到我跟前找我玩。
我收拾东西不理它,它自己找到小狗玩具开始在客厅自娱自乐玩耍起来。
第一次养狗有种第一次做父母般手足无措的感觉,我在网上学习养小狗新手攻略。看着帖子里琳琅满目的各类用品,我实在无力购入,我寻思我暂时只能做一个不那么称职的家长啦。
我家有一个红色的塑料大盆,据说是我小时候用来洗澡的,大小用来给耶耶洗澡正合适。等我一切准备妥当,我喊：耶耶,它便跑到浴室门口露出个小脑袋看我,估计在说,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伸手示意它过来,洗澡喽,洗香香喽。
我指了一下红色的盆,耶耶就自觉的坐进盆里。我打开花洒调节到适宜的温度,对着耶耶一顿冲洗,耶耶的毛很厚实,冲了半天只是表面淋湿了,等盆里的水快满了,我关了花洒撩着盆里的水给它冲洗。
它以为我在和它玩什么游戏似的,高兴的直摇尾巴。尾巴淋了水,湿漉漉的,扬起细小的水珠砸在我的脸上。
水珠砸在睫毛上,眼前一片朦朦胧胧。忽而就让我想起小时候在澡堂洗澡的经历。90年代末的北方小镇,那时候大家洗澡都要去镇上的公共澡堂,撩着帘子进门就会被团团水汽围住,里面是一排排铝制结构的水管顶上接着塑料的蓬蓬头。回溯到最初的记忆,那时我可能只有三四岁,被母亲带着去公共澡堂洗澡,同行的还有母亲的朋友和她的儿子,那个小孩和我同岁,我俩被扒的光不溜秋的,在两位母亲搓澡巾的威力下发出阵阵嗷叫。
我挠挠耶耶的下巴,它发出舒服的眯着眼睛享受。等我停止服务,它便吐出舌头舔我的手心。
沐浴露泡泡传来淡淡的芳香,耶耶调皮的扒拉着沐浴泡泡玩。洗澡的整个过程耶耶都表现的极为配合,没有出现洗着澡突然甩毛的情形,但我依旧累得大汗淋漓,再擦干给耶耶吹干毛,整个过程长达两个小时。
我很久没有这样大的体力消耗,当晚十一点我躺到床上倒头就进入了梦乡。
在无人的山区公路,我被一辆车追着跑。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与车的距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有车追着我,但是我不停的跑啊跑,生怕慢一点就被车追上,我每一次提膝都尽力迈开腿,直到我觉得自己像百米跨栏选手一样。
我跑得昏昏沉沉,忽然又觉得自己被很厚实的棉被盖住,整个身体像是缩在茧里,身体暖烘烘的。倏尔,我又身处黑暗的旷野中,远处石山上有恶狼在对着圆月咆哮。
汪汪,汪汪。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
一个毛茸茸的头在我的胸口滚来滚去,我的衣服被什么拉扯着,我揉揉眼睛睁开一只眼瞥见耶耶嘴巴咬着我的衣角,又想闭上眼睛继续睡。
但耶耶不肯,在我耳边汪汪叫个不停。
我看了眼手机,显示时间为2023年4月18日早上六点零五分。我心里暗道,起这么早,真是只精力旺盛的狗狗。
我拉开窗帘,见着了许久未碰面的日出。远处一幢幢高矮错落的高楼,红的橙的黄的光渐次氤氲在楼宇上端,像一团火一样将黑夜烧开了一个裂缝,火势越来越大,天也越来越亮。
窗外是嘤嘤的鸟鸣声,平日里睡到这个时分,觉浅的话,总会被鸟鸣声吵的睡不安宁,甚是烦扰。今日,微风透过纱窗轻轻拂面,心像躺在春江水里洗过一般妥帖舒适,鸟鸣声也变成了悦耳的音调。
我吃了早饭,带着耶耶沿着苏河跑步。我是单程跑,耶耶是往返跑。它总是冲在我前头,等跑了几十米发现我没跟上来它又折返跑向我,然后再次跑向远处。有时候它看我跑的慢,还会汪汪叫催我跑快一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从哪里请了个小狗教练。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都是这样度过的。
早上一起沿着苏河晨跑,下午去公园里扔飞盘,在绿茵草坪上奔跑,晚上窝在我的小床上睡觉,它像一个巨型的毛绒安抚玩偶照顾着我的睡眠。
我学着网上的教程给它做了小狗饭,放了猪肝、鸡胸肉、胡萝卜、南瓜、西兰花和白菜,等快要出锅的时候,我俩一起守在厨房灶炉旁等待美食出锅。
打开锅,一阵香气扑鼻而来,我把小狗饭盛进它的碗里,放到它面前它便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香得不得了。
此后,每次见我进厨房,它不管在干什么都会立刻停下来钻到厨房守在我边上看我做什么好吃的。有几次发现不是给它做饭,把它急得汪汪汪一顿输出。
耶耶最喜欢的小狗玩具是一颗紫色的弹力球,去公园玩要带着,在家里自己也会把球叼来让我陪它玩。
下雨天的时候,我喜欢窝在沙发里抱着耶耶和它一起看电影,虽然它看不懂,但它安安静静的伏在我身边,它敞开肚皮躺着的时候,我会摸摸它圆鼓鼓的肚皮,它会开心的看着我,有时候会轻轻咬住我的手,我知道它是在表达喜欢。
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有一次我看电影看得入迷,竟没看到耶耶偷偷把我酒杯里的酒喝光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它已经醉倒在沙发上呼噜呼噜睡得不省人事。是谁家养了一只爱偷酒喝的小狗呀。
等它睡醒我批评它的时候,它绕在我腿间撒泼打滚,试图蒙混过关。
我并未接到有人寻找小狗的电话,在周围和公园散步时也从未遇到有人在找寻小狗的身影。我开始理所当然的认为耶耶是只无主的小狗,而我把它带回了家,它就是我的小狗了。
我的小狗。我的小狗。
我的心里不停重复这句话,耳边和内心就好像有千万瓶盐汽水的气泡从瓶底向上翻腾。
天气渐热,午后的房间里弥漫着闷热的空气。细小的汗珠密密的附着在我的额头上,过长的午觉睡得我头昏脑胀,我在床上狠狠伸了个懒腰才清醒过来。
耶耶——咳——我嗓子有些嘶哑。
我清了清嗓子,喊道,耶耶——,耶耶——
耶耶飞奔过来,用棉花糖般蓬松的脑袋蹭了蹭我的腿,又从我双腿与床空隙中钻来钻去,颇像游乐场里在粗大管道里钻来钻去的孩子。
照例我们要去公园打飞盘,经过这段时间,耶耶已经在公园里认识了不少狗伙伴,它们会一起比赛捡飞盘,第一名到达终点的小狗奖励狗骨头吃。
太阳的光晕游荡在天际,深蓝的天空中,一层层细密鱼鳞状的云,光晕像石子投入湖面般荡漾开来,又像脱骨鱼刺般带着自然的曲线。
风呼过,树叶沙沙作响。蝉鸣越叫越大声,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唱完最后一首悲歌。
长椅上的铁把手硌的我生疼,我坐起来,发现耶耶不见了。我向周围人询问,路人都表示没见过,我跑到经常带耶耶散步玩耍的几个地方,也都没找到。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我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滴。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给母亲,滴嘟,滴嘟。
无人接听,我再拨,三拨,终于打通了。
妈,你在家吗你看耶耶回家了吗
听筒里传来母亲疑惑的声音,耶耶是谁
我急切地说,咱们家狗呀,耶耶,它叫这个名字。
母亲疑惑更深,咱家什么时候养过狗这孩子大白天说啥梦话,快下雨了赶紧回家。
养过呀,就是今年4月份我带回家的,养了两个月了啊。
别说今年四月份了,就是去年,前年,大前年,一直往前数,咱们家也没养过狗。停顿两秒,补充道,但是你前两年在外工作养没养过我不知道啊,应该没养过吧,养过我能不知道说完,她又自言自语道,这孩子,别是想养狗养魔怔了吧。
母亲催道,快快回家啊。
我听见电话滴的一声挂断了。我满心疑问,我养过狗啊,耶耶,我们一起生活了两个月,每天一起跑步,遛弯,一起打飞盘,玩游戏......
对了！我还去公园服务处登记过,对！我登记过,去服务处看看。我喃喃自语道。
我跟着记忆中的印象一路向服务处跑去,天空开始飘起细雨,天倏忽间就暗了下来,闪电划破乌云,随后雷声轰隆,像戏曲敲锣打鼓声般的配乐,节奏越演越急促。
我冲进服务大厅,直奔柜台处,盯住一位工作人员,你好,你好,麻烦您帮我查一下今年4月份有没有登记过关于有人在公园捡到狗的信息。
这位工作人员听到我的话,先是献出一抹微笑,好的,麻烦您稍等,我来查询一下。
工作人员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瞳孔里映出电脑屏幕的白光。
我看到她面上显出短暂的犹疑,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查到了吗
嗯——,,,女士您稍等,我再确认一下。
又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的一分钟,工作人员开口,女士您好,我这边记录显示今年4月份没有您所描述的情况,倒是2023年4月份有人登记过寻狗启事,时间是对上了,但事情不是一个事情。
我大失所望,想不出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谢谢您。
不过片刻功夫,大风就像发疯了似的,不知轻重的用力,卷断了细弱的树枝,卷掉了绿意正浓的叶片。
大雨瓢泼,哗哗啦从天上往下顷。
身后有人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我偶然听到一句台风登陆了。
我站在门口,脑袋和心里都是空的,目光直愣愣的看向前方。世界在我眼前,却不在我眼中。
汪
微弱的狗叫声传入我的耳中。
我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斜前方地平一线一位小姐和一只狗向服务处急速奔来。
硕大的雨点砸在她和狗的身上,她们像大海里劈荆斩浪的一艘小船,将雨幕划破溅起白光。
我看着她和狗的身形逐渐从模糊到清晰,看着它逐渐到我眼前。
它越近,我心跳就像阵阵鼓点,密密的响着。
它雪白的毛发被打湿,一缕一缕贴在脑袋上,脑袋圆溜溜像个小海豹。
我的耶耶,是我的耶耶没错,耶耶洗澡时就是这个样子的。
它的眼睛、鼻子、嘴巴,身形,都与我的耶耶无二。
我忍不住叫,耶耶。
汪
小狗甩了甩身上的水,看了我一眼,收回目光。
听到的我的声音,小姐拧衣服的手微微停滞。
小狗并不理我,它不是我的耶耶,耶耶一看到我就会跑到我脚边撒泼打滚。
这只小狗就站在远处长久的凝视着我。
我看到这位小姐一身短款运动服已经湿透,从发丝到裤脚都在滴着水。她走进服务处大厅内,小狗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大厅。
我望着小狗走远的背影,心里有什么在一根一根逐渐断掉。
我回头,走向大雨中......
后记：我与耶耶相恋于2023年4月18日,他阳光爽朗,我常觉他像阳光下,绿色草坪里奔跑着的一只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