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衣服不便,何厌脱了外套,皮肤跟地面接触,擦出了一道一道的血痕,双手不知道举了多久,等他钻出来的时候,手抖得衣服都穿不上。
这就是何厌唯一的经济来源,刚开始老板不肯收他,他就在旁边看,一直看了半个月,直到有一天有混混来找事,看着挺安静的何厌那天却扭断了好几个人的胳膊,老板以前也是个混江湖的,还是被何厌惊讶到了。
“你要什么?”老板问。
何厌他说他不要钱,只要一口吃的。
十五岁的孩子,一身的落魄,可老板却看出了他的傲骨,给了他这份工作,教他这门手艺,十五岁的何厌,每天只吃两顿饭,那就是修车行的工作餐,工作餐随意吃,可他固执的只打一人份,然后他只吃一半,另一半还要给养母带回去。
宋绵绵看着何厌,脑海里忽然就有了这些记忆,仿佛亲眼看到一般,眼睛一酸,急忙抬头,再低头的时候,何厌已经端着饭盒出来了。
饭盒里有四个馒头,还有菜,何厌小心的把热乎的馒头放进饭盒里,然后拿过那两个馒头就开始吃,一口菜也舍不得吃,因为那是给养母的。
他吃的太急,一下子噎住,急忙奔向旁边的水管,冰冷的水滑过喉咙,异物感还没有消除,后背突然被拍了下,那个动作很温柔,带着怜悯一般。
他以为是老板,关掉水龙头转头,竟然是那个小丫头,小丫头眼睛雾蒙蒙的,可看到他还是努力咧开一个微笑。
他的神情越来越冷漠。
宋绵绵急忙开口,“何厌,我饿了。”
何厌没有理会她,因为自己,宋绵绵被人扒了个彻底,乡下来的土丫头,父亲不宠,继母嫌弃,住在她家附近的同学经常看到,宋绵绵被她继母赶出来。
脚步越来越远,宋绵绵叹了口气,突然后悔自己出现的太过及时,没有错过何厌任何狼狈的时候。
嘴巴很干,打开水龙头,捧了点儿水小口喝着。
可这幅画面在何厌心里却又是另一个意思,一个被丢在门外的小丫头,只能喝水充饥。
当宋绵绵转过身的时候忽然看到,离她很近的地方放着一个馒头,馒头用纸垫着。
馒头还是热的,宋绵绵捧着不知该怎么办,这是何厌唯一的晚饭,她想还给他。
小步挪到何厌身边,声音软软的,“何厌,我……我不吃。”
何厌此刻刚从车底下爬起来,破烂的衣服,一手的油污,脸上也有,像个流浪汉,他看着宋绵绵忽然嗤笑了一声。
“也是,我脏。”
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像一把刀子插进了宋绵绵的心里。
宋绵绵愣愣地看着何厌,然后一口咬下了那个馒头,嚼都不嚼就吃下一口,小小的嘴巴撑的老大,还要往里塞,何厌都有些看不下去。
喉咙太干,馒头更干,宋绵绵被噎出了两眼泪,可还是固执地吞下了那个馒头。
“何厌。”
因为嘴巴里有馒头,她的声音不同以往清澈,还带着哭腔,“你不脏!你是我见过。”她拍着自己的胸脯,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最干净的人。”
何厌死也想不到,竟然有人说他干净,要知道,大家都觉得他脏到了骨子里。
小拇指一热,被人圈住,然后慢慢包进柔然的手心,太过突然,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宋绵绵已经握紧了他的小拇指,轻轻摩挲着指尖表示安慰。
何厌低头,笔直的目光锁着她,深不见底。
小伙娘憋得脸红红的,眼泪止不住地溢出了眼眶,握紧了他的小拇指,像是蓄力一样,声音发着颤,“我知道,你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她把油污摸到脸上、身上,哭着对他说,“何厌,我们一样的,你一点儿都不脏,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男孩,请你一定一定不要放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