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这是程鸢第二次看到温霆琛哭。
上一次,是因为亲人离世,心中感伤。
而这一次,却是因为她这三年里亲手在他身上烙下的伤痕。
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留在她身边,他是那么不快乐。
她怔在原地,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许多往事。
冒着大雪给胃病的她送姜汤的背影；明明怕狗,还要克服恐惧照顾雪团；因为她刁钻的口味,就在厨房磨练厨艺、被烫出来的伤口。
那些曾被她忽视的琐碎片段,都在这一刻,清楚呈现在了她眼前。
看着他那强忍住眼泪的模样,无数懊悔和愧疚涌上了程鸢的心头。
她无力地垂下手,声音低沉。
对不起。
这是温霆琛头一次听到她的道歉。
他抽出一张纸,擦干眼泪,眼里只剩下倔强。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只需要你离开我家,把平静的生活还给我。
程鸢的心在这满是决然的话语里,直直往深渊坠去。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身体里剥离。
她不知道那些到底是什么,可对于它的离开,她只觉得恐慌。
在若即若离的情绪刺激下,她本能地想说些什么,好求得他的谅解。
可在看到他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的动作时,她终究是没能说出来。
拖着沉重的脚步,程鸢走出了家门。
她的两只脚刚迈出去,温霆琛直接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重响后。
楼道里重归寂静。
许是把积压了三年的不满情绪都发泄出来了,温霆琛难得睡了个好觉,做了个梦。
梦里,他站在开满了鲜花山坡上,无数蝴蝶环绕着他翩翩起舞。
其中一只落在他的手指上,他眨了眨眼,就变成了奶奶站在他身前。
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扑进了奶奶的怀里,求他留下来。
奶奶摸了摸他的头,笑得慈祥而温和。
阿琛,奶奶在天上一切都好,你不要再挂念奶奶了。奶奶知道我生病这三年,你受了很多委屈,但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你也要往前看,不要再为过去难过了,所有不值得的人啊、事啊、东西啊,都要及早放下哦。奶奶希望你以后每一天都能幸福快乐,放心大胆地去过你喜欢的人生吧,奶奶会保佑你的哦。
老人掌心炽热的温度传到了温霆琛的手上。
他睁开眼,没有看到奶奶,只看到了透过窗帘缝隙投射进来的阳光,正好照在他的指尖。
他看着那抹金黄色的暖光,轻轻合拢五指,握住阳光。
就像握住了奶奶的手一样。
愣神间,一只不知道从哪来的蝴蝶飞进了房间,绕着床头飞了一圈后,停在了他的手背上。
看着眼前的画面,温霆琛脸上露出了一抹释怀的笑容。
他合上眼,在心底祈祷着。
奶奶,我记住你告诉我的那些话了。
以后,我会努力赚钱好好生活的。
只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