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过了好半晌，那股子撕心裂肺的痛楚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撑着冰凉的墙壁，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每动一下，肋骨都像是要断裂一般。
旁边，张依甯的哭声已经从一开始的尖叫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她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清晰的巴掌印，精致的妆容早已被泪水冲得一塌糊涂，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
“爸......爸你怎么样？”她看到张建国起身，带着哭腔问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完了......全完了！网上......网上到处都是......说你是大贪官，说我......说我成绩是假的......呜呜呜......我上热搜了！我们都上热搜了！”
她举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榜单，标题一个比一个触目惊心：“惊天大瓜！洞庭教育局副局长张建国落马实录！”、“燕大女神张依甯高考舞弊铁证如山！”、“父女齐上阵，交易链条曝光！”
张建国只瞥了一眼，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哑着嗓子说：“别慌......依甯，有爸在......爸先打个电话。”
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沾着刚才泼溅的茶水，他胡乱擦了擦，找到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拨了出去。
这是他在系统内经营多年，自认为最铁的一个靠山——宋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苍老而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喂？”
“宋......宋老，”张建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狼狈，甚至挤出一丝讨好的意味，“是我，建国啊。我......我这边出了点小状况，想请您......”
“建国啊。”宋老不咸不淡地打断了他，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网上那些东西，我也看了。”
张建国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冰窟。
“你啊，”宋老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还是太不小心了。这种事情，怎么能留下这么多把柄，还被人一次性都给抖落了出来？糊涂啊！”
“宋老，我......”张建国还想解释，还想求情。
“行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宋老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想想你的老婆孩子吧，主动一点，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上面......或许还会念在你过去的一些苦劳。”
“嘟…嘟…嘟…”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张建国握着手机，手臂无力地垂下，眼神空洞，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将他本就稀疏的头发打湿，狼狈地贴在头皮上。
完了......连宋老都......
他不死心，又想到了另一个人，一个曾经受过他天大恩惠的同僚，老周。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忙拨通了老周的电话。
“喂，老周吗？是我，张建国！你快......快帮帮我，我出大事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的乞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老周略显惊慌的声音：“老张？你......你现在在哪里？你可别胡来啊！我跟你说，你那些事......现在谁沾上谁倒霉！你......你好自为之吧！别连累了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想想你的家人！”
“啪！”电话又被挂断了，比宋老挂得更快，更决绝。
张建国彻底瘫了，像一滩烂泥般顺着墙壁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那些曾经称兄道弟、推杯换盏的“朋友”、“靠山”，在真正的危机面前，跑得比谁都快。
证据确凿，铁证如山，谁敢在这个时候伸手拉他一把？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化为一片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