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刚迈进门槛,眉头就拧得死紧,目光直直射向安千千,语气里带着几分护短的火气:“刚回府就惹事?若薇是你妹妹,你怎能这般……”
话没说完,他猛地顿住了。
眼前的少女美到不可方物,尤其是那双眼睛,眨起来时,竟和母亲程明月年轻时像了个十足十。
这模样,看着就人畜无害,哪像是能欺负人的样子?
无论她说什么,那必然是“颜”之有理!
少年到了嘴边的刻薄话瞬间卡壳,剩下的半截愣是咽了回去,只梗着脖子,脸颊莫名有点发烫。
程明月瞅着儿子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快步走过去,伸手就拍了他后背一下。
“混小子!刚进门就咋咋呼呼的,看清楚了吗就瞎嚷嚷?你妹妹刚回来,你当哥哥的不疼着护着,倒先给她扣罪名?”
少年被拍得一个踉跄,挠了挠头,瞅着安千千那张脸,更说不出重话了。
“妹妹,对不住,是五哥莽撞了。方才在门口听见屋里动静,还以为你刚回来不适应,一时急得慌,就……就乱说了话。”
安千千眼皮都没抬,只端着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安焕拓心里咯噔一下,她这反应也太淡了吧?
完全没把他的道歉当回事啊!
完了完了,第一印象搞砸了?
这刚认回来的妹妹,该不会从此就把他归到“讨厌鬼”列表里,往后看见他就绕道走吧?
他偷偷瞅着安千千垂着眼帘喝茶的样子,手心里都冒了点汗,心里急得直转圈。这可咋整啊……
程明月瞅着小儿子那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好笑,笑着打圆场:
“千千刚回来,家里人多,怕是还认不全呢。来,阿娘给你说道说道。”
她先指了指坐在上首的两位妇人:“这是你大伯母和二伯母,你大伯父和二伯父常年在外任职,家里多亏她们照拂。”
安千千抬眸,对着两位面带温和笑意的妇人行礼。
她们也分别拿出了见面礼送给安千千,其价值不低于程明月方才给的头面。
“他们是你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三嫂。”
程明月又指向另一侧的三对夫妻,“你大哥焕承性子沉稳,如今已是世子,常为陛下办事;二哥焕启在翰林院当差,平日里最是严谨;三哥焕扬年纪轻些,在京营历练,性子活泛。”
三位哥哥纷纷点头,挨着个儿把礼物递过来。
嫂嫂们也没落下,掏出来的珠宝首饰一套比一套闪。
安千千全程面无表情地接过来,心里毫无波澜。
荣国公府的规矩显然极严,即便是妯娌间,言行举止也都带着几分体面,不像乡野里那般随意。
程明月又拍了拍身边五儿子的胳膊:“这是你五哥焕拓,刚说的那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个炮仗性子,炸得快散得也快,实则最是护短。”
安焕拓被娘这么一说,脸颊更烫了,挠着头嘿嘿笑了两声:“妹妹别见怪,五哥嘴笨。”
“你方才已经道歉过了,我并不介意。”
安千千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顿时松快不少。
大哥安焕承率先点头:“妹妹大度。焕拓,往后行事该沉稳些。”
安焕拓连忙应下,对着安千千又是嘿嘿一笑,眼里的局促散了大半。
二伯母适时笑道:“孩子们年纪轻,拌句嘴也寻常。明儿个罚他去陪你妹妹到珠玉行去逛逛,妹妹初来乍到,总要买点儿衣裳首饰的。三日后还有千千的认亲宴,多些衣物也方便打扮。”
“去!阿娘,我明儿个陪妹妹去。”
安焕拓心里乐开了花,能有单独和妹妹相处的机会,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安若薇眼睛一亮,忙凑到程明月身边,拉着她的衣袖轻轻晃了晃:“阿娘,珠玉行新到了一批南珠,我前几日就想去瞧瞧呢。既然五哥要陪姐姐去,不如我也跟着一道?也好帮姐姐参谋参谋。姐姐刚回府,怕是还不清楚京里时兴什么样式呢。”
她说着,又抬眼看向安千千,笑得一脸纯良:“姐姐不会嫌我碍事吧?我保证乖乖的,绝不乱说话。”
程明月听这话觉得在理,便笑着应道:“也好,你们姐妹俩正好趁这机会多处处,培养培养感情。”
安焕拓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还多了个人?
他不能和漂亮的亲亲妹妹单独逛街了?
但阿娘都发话了,他也不好反驳,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行啊,人多热闹。”
安千千眼皮都没抬,淡淡道:“随意。”
反正对她来说,去珠玉行不过是换个地方败家,多个人少个人,没区别。
【检测到宿主有逛街需求,作为败家系统,怎么能不让宿主一展豪气呢?新任务:请在明日子时之前,完成壕掷万金的败家任务,任务完成,奖励黄金万两!】
程明月见安千千没有反对,舒了口气。
这孩子一看就是性子淡的,她还生怕会因为什么事情和他们生分了。
“千千啊,你明日去账房支一千两银子,若是不够用,记账便是。”
“好,一切听阿娘的。”安千千仍然语气平平。
安若薇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差点把手里的帕子绞烂。
不是吧?!
她一个月例才二十两,抠抠搜搜买支银簪都得掂量半天,程明月居然让这土包子一次性支一千两?!
合着是亲生的所以更受宠?
这偏心偏到姥姥家去了吧!
当初他们可是说了,自己这个养女和亲生的没有区别。
这些年五哥哥哥待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也是宠爱非常,结果这个土包子一来就抢自己的风头。
真是可恨!
再说了,一千两啊!
这村里来的丫头见过这么多钱吗?
怕是连银子长啥样都没认全,拿着还不是打水漂?
指不定被珠玉行的伙计骗得连裤衩都不剩!
安若薇心里酸得冒泡,脸上却挤出甜笑:“姐姐好福气呢,阿娘对你可真好。”
安千千慢悠悠放下茶盏,抬眼时睫毛都没颤一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儿天气不错:“毕竟是亲闺女,阿娘不对我好对谁好?总不能把心思都花在不相干的人身上,那不成拎不清了?”
她顿了顿,瞥了眼安若薇攥紧帕子的手,补了句:“再说了,亲的就是亲的,旁人再怎么凑,也成不了真的。”
她懒得计较,但这安若薇就像个苍蝇似的一直在耳边嗡嗡嗡,真的是令人厌烦。
安若薇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抽抽噎噎地往程明月怀里缩:“阿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替姐姐高兴……”
她一边哭,一边偷瞄安明夏的脸色,声音哽咽得断断续续:“我知道自己是领养的,从来不敢跟姐姐争什么……可姐姐这么说……是不是觉得我在府里多余了?要是姐姐不喜欢,我……我这就搬出去……”
这话看似自怨自艾,实则句句都在往安千千身上泼脏水。
明着是说自己多余,暗里却在说安千千容不下养女,心思歹毒。
安焕拓本就瞧着安若薇哭哭啼啼的样子心烦,这会儿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皱紧眉头开了口:“哭哭哭,就知道哭!好好的日子被你哭得多晦气,家里的福气都要被你哭跑了!”
他往前迈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缩在程明月怀里的安若薇,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荣国公府养你这么多年,吃穿用度哪样短了你的?月例银子按时给,新衣裳每季都做,哪回不是把你当正经小姐疼着?你倒好,就因为千千说句实话,就哭天抢地要搬出去,是嫌家里待你不够好?”
安若薇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哭声都弱了半截,只能埋在程明月怀里装可怜。
安焕拓没理她,转头看向安千千,语气瞬间缓和下来,还带着点刻意的热络:“妹妹别跟她一般见识,这就跟我去看看你的新院子,刚收拾好的,保准你喜欢!快走快走,别在这儿沾了晦气。”
说着,也不管安千千愿不愿意,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步子迈得飞快,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似的。
两人前脚刚走,程明月就直接将安若薇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