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感觉如何许长青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像在问院里的花开了没。
李清泉喉咙里咯咯作响,胃液烧得他面部扭曲。他想回答,一张嘴,中午啃的半块干饼混着酸水喷涌而出。他拄着刀,身体像是被拆掉了龙骨的破船,瘫在地上,肺像破风箱一样呼哧作响。
想吐,就对了。许长青看都没看地上的污物,目光落在远处的天际线上。证明你还有人心,不是一具只会挥刀的行尸走肉。吐完,把这里收拾干净。碎肉埋了,血迹冲掉。
剩下九十个汉子,死死盯着从血泊里走出来的十个同伴。他们的眼神里没有畏惧,那是一种被点燃的火焰,混杂着对神魔的敬畏和对力量的极度渴望。他们亲眼见证了,凡人是如何被锻造成兵器的。
王猛大步走来,他那张被风沙刻满皱纹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无法.理解的惊骇。他带了一辈子兵,见过最凶狠的悍匪,也见过冲锋时连命都不要的死士。可那些人的血性,跟眼前这十台沉默、精准、高效的杀戮机器一比,简直就像是村头混混打架。
公子......此阵......他舌头有些打结,半生所学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能杀人,就行。许长清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这支百人队,番号‘玄甲’。从今天起,十人一阵,给我练到死。我要你们闭着眼,都能成为身边兄弟的手和脚。
......
两天后。边城,天翻地覆。
盘踞此地数十年的赵家,一夜之间,倒了。赵家大公子赵虎光着屁股逃回城,当晚,赵家家主就在自家房梁上挂着,身体都僵了。
城里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各大家族,一夜之间,全成了夹着尾巴的狗。
原赵府,现许府。
议事厅内,气氛死寂。只有窗外玄甲军操练的脚步声,沉闷、规律,像一柄巨锤,一下,一下,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咚......咚......咚......
那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掉进一个家主面前的茶杯里,晕开一圈浑浊。他嘴唇哆嗦,却不敢伸手去端。
城中十几家有头有脸的家主全到了,一个个挺直了腰杆,像是被钉在了椅子上。汗水从他们保养得宜的额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没人敢抬手去擦。
许长青还没到。
但他的刀,已经架在了所有人的脖子上。
终于,门开了。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身上还带着清晨训练场的铁锈和血腥气。他径直走到主位,坐下,眼神扫过全场。
全场死寂。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是城中大族刘家的家主。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许......许公子......不知召我等前来,有何......吩咐
许长青没说话。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兽皮,扔在桌子中央。
兽皮啪的一声展开,上面用朱砂画着边城的城防图,旁边是一列触目惊心的物资清单。
城墙要加高三尺,箭塔要增设二十座,滚木擂石、铁胎弓、破甲箭......都要备齐。许长青的手指在清单上缓缓划过,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赵家的家产,我查过了,不够。
他抬起眼,目光第一次与刘家主对上。
所以,剩下的,你们出。
刘家主浑身一颤。他预想过对方会狮子大开口,却没料到如此直接,连一点遮掩都没有。这哪是商量,这是命令！
他眼珠一转,立刻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面孔,颤巍巍地站起身：许公子高义！我等万分佩服！只是......公子有所不知,这城中防务,向来由城主府主持,我等商贾之家,贸然插手,于理不合啊！不若......成立一个城防公所,由我等各家推举人手,共同商议,也好为公子分忧！
好一招以退为进！
这话表面上是服从,实际上是想用规矩把权力夺过去,把许长青架空成一个打手。
其他家主眼睛一亮,纷纷附和：是啊是啊,刘家主所言极是！大家一起商量,才好办事！
哦许长青笑了。
他没看刘家主,反而转向角落里一个坐立不安的瘦小中年人。
钱家主。
被点名的钱家主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连忙起身：在......在下在！
前日,你送来一批铁矿石。很好。许长青点了点头,我决定,成立玄甲军军备司,就由你,任司主。城防所有物资的采购、调配,全权由你负责。单据你来签,钱,我来付。
此话一出,整个议事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刘家主的笑容僵在脸上,刚刚还跟着附和的家主们,瞬间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