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日后,边城东门,官府募兵点。
李清泉攥着那沓还散发着墨香的告示,手心微微出汗。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壮士在自己面前踊跃报名,而自己则因此得到长青哥赏识,人生自此平步青云。告示上的每一个字,都是许长青亲笔所书,墨迹里都透着一股不差钱的豪迈。
然而,他预想中的人头攒动并未出现,眼前只有灌进领口的冷风,和几只绕着告示嗡嗡作响的苍蝇。
他负责的募兵点前,冷清得能听见风吹过角落里蜘蛛网的回响。三三两两的流民缩在墙角,面黄肌瘦,与其说是预备兵员,不如说是等着开席的饿殍。
反观不远处,几大豪族和守备军的募兵点前,吆喝声、争吵声、铜钱碰撞声混成一片,热火朝天,仿佛是两个世界。
嘿,小子,新来的一个胸口刺着黑虎纹身的壮汉,扛着一把环首刀,晃悠到李清泉面前,指了指他脚下那张孤零零的告示,三倍军饷你家印银子的啊
李清泉挺起胸膛,把许长青的教诲记在心里,气势不能输。我家大人敬重好汉,只要是真有本事的勇士,就值这个价！
勇士黑虎纹身男和他身后的几个地痞哄堂大笑,就你这小鸡仔样,还招勇士我告诉你,这儿的兵,都归我们几家管。识相的,卷起你的破纸滚蛋,不然,我让你横着出东门。
李清泉血气上涌,正要理论,一个穿着破旧军服的老兵油子拉了拉他的衣袖,压低了嗓门劝道：小兄弟,别犟。他们是城西张家的,这些人黑心得很。流民到他们那儿,说是每月一两银,到手能有三钱就不错了。可没人敢惹他们,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李清泉不解：王法何在官府不管吗
老兵油子嗤笑一声,指了指远处那个最大的募兵点,守备军的旗帜正插在那里。官府你没看见吗,守备大人的人就在那儿,他们跟张家、王家穿一条裤子的。你在这儿喊破喉咙,那些流民也不敢过来。他们信不过你,更怕得罪这帮地头蛇。
李清泉瞬间明白了,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一张无形的网,将所有流民都罩住了,他们的声音根本传不进去。
长青给出的优厚条件,根本传不到真正需要它的人耳朵里。
李清泉的拳头在袖中攥紧又松开,他看了一眼那些麻木的流民,眼神中的不甘反而愈发坚定。。他鼓起勇气,对着不远处的流民大喊：诸位乡亲！我们这里募兵,当场预付一月军饷,三两纹银！绝无克扣！顿顿有肉！
人群骚动了一下,几个流民探头探脑,但一触及黑虎纹身男那边投来的威胁姿态,又立刻缩了回去。
黑虎纹身男拎着刀,一步步走近李清泉,狞笑道：小子,你他娘的是存心找死是吧给脸不要脸！
李清泉喉咙发干,后退半步,冰凉的刀柄贴在掌心,才让他稍稍定神。。
做什么壮汉吐了口唾沫,今天就让你长长记性,边城的规矩,不是你一个外来户能破的！
那壮汉的刀即将举起,一阵带着些许调侃的懒散嗓音,却像根钉子般楔入了这紧张的气氛中。
哟,这么热闹
许长青背着手,慢悠悠地踱了过来,身后跟着默不作声的孙采薇。他目光扫过剑拔弩张的双方,在李清泉那张憋屈又倔强的脸上停了半秒,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啧,果然是龙游浅水遭虾戏。不过这虾米,看着也太嚣张了点。
黑虎纹身男回头,上下打量着许长青,见他一身文士打扮,不像是个能打的,顿时更加不屑。哪里来的小白脸,滚一边去,别妨碍大爷办事。
许长青没理他,径直走到李清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样,招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