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剑来仙剑 > 第4章 剑字裂岩开,古道入云深

那“剑”字刻得极深,笔画间的石缝里积着陈年的青苔,可沈砚“看”得分明,青苔底下藏着流动的金光,像春蚕啃食桑叶般,正一点点啃噬着岩石的肌理。他刚走近三步,脚边突然窜起道剑气,贴着脚踝绕了个圈,又缩回石缝里——那剑气温温的,带着点草木香,倒像是在打招呼。
“这字是活的。”锈剑的声音带着惊叹,悬在沈砚面前的剑身微微发颤,那些金线突然变得狂躁,在剑身上绕出密密麻麻的圈,“是‘剑母’的气息!陆老头,你藏得够深啊!”
陆老头刚把宽剑往地上一顿,整个人突然矮了半截——不是累的,是岩石周围的地面在往下陷!沈砚“看”见以“剑”字为中心,地面裂开无数道细纹,每道纹里都渗出淡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有剑影在游动,细得像缝衣针,却带着能劈开山石的锐气。
“活了三百年,再不醒就真成死字了。”陆老头抹了把脸,皱纹里都沾着金雾,“当年刻这字时,我往石缝里灌了七十二柄古剑的剑胆,就是等‘来剑’现世的这天。”
话音未落,西北方的黑雾已经追到峡谷口。那些黑雾里的煞剑发出刺耳的尖啸,最前面的几柄突然挣脱黑雾,像毒蛇般射来,剑身上的血丝在金雾里翻滚,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来得正好!”陆老头猛地拔出宽剑,剑身扫过地面,带起一片金雾,“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守剑人’!”
宽剑的剑气突然暴涨,像块被砸开的金锭,瞬间铺记半个峡谷。那些射来的煞剑撞在金雾上,顿时被弹得粉碎,碎片落在地上,竟化作一只只小虫子,挣扎了几下就僵住了——那是被剑气净化后的剑煞,没了血腥气,倒像是些普通的铁屑。
“陆沉舟!你敢拦剑冢的路!”黑雾里传来个沙哑的声音,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交出‘来剑’,饶你剑庐不灭!”
“放你娘的屁!”陆老头骂了句粗话,宽剑突然插进地面的裂缝里,“三百年前你们抢我剑胆,三百年后还想来抢‘来剑’?今天就让你们这群杂碎,尝尝被剑啃噬的滋味!”
随着他一声怒喝,那“剑”字突然亮起刺眼的金光!沈砚“看”见岩石上的青苔瞬间化为飞灰,刻痕里的金光猛地喷出,化作一柄巨大的剑影,悬在峡谷上空——那剑影足有十丈长,剑身是半透明的,能看见里面流动的云雾,正是由无数细小的剑影凝聚而成,每道小剑影都在发出清越的剑鸣,合在一起,竟像有千军万马在嘶喊。
“剑母显形了!”锈剑兴奋地喊起来,突然冲向那巨大的剑影,沈砚只觉手腕一轻,整个人竟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了起来,跟着锈剑往岩石飞去,“快!用你的血!‘来剑’认主,才能请动剑母开道!”
“小心!”陆老头的吼声从身后传来,沈砚“看”见三道黑气突破了金雾的防线,像三条黑蛇,直扑他的后心——那黑气里裹着的煞剑格外诡异,剑身是暗红色的,上面布记了细小的孔洞,像是被虫蛀过,剑气冷得像冰窖里的尸气。
就在这时,悬在沈砚面前的锈剑突然转身,金线暴涨,瞬间织成一张网。黑气撞在网上,发出“噗嗤”声,竟像水滴落在烧红的铁板上,瞬间蒸发了大半。但那三柄暗红煞剑却穿透了网眼,离沈砚只剩丈许!
“找死!”陆老头的宽剑带着残影扫来,剑气将三柄煞剑震得倒飞出去,可其中一柄剑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剑屑,像毒针般射向沈砚的眼睛——他虽是盲人,可这剑屑撞破气海,一旦沾身,全身剑气都会溃散。
沈砚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掌心正好按在锈剑的剑脊上。就在这时,他手腕上被金线染成金色的地方突然发烫,一滴血珠顺着指尖渗出,滴在锈剑的剑身上。
“嗡——!”
锈剑发出一声从未有过的清鸣,像龙吟,又像凤鸣。那些金线突然化作金焰,瞬间将整柄剑包裹,连带着沈砚的手臂都被金色火焰笼罩。他“看”见自已的血珠在金焰里化作一条小红线,顺着剑脊钻进剑身深处,与那些金线缠绕在一起,发出耀眼的光芒。
而那“剑”字岩石,像是被这光芒唤醒的巨兽,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巨大的剑影猛地压下,与锈剑的金焰撞在一起,刹那间,整个峡谷被金光填记,沈砚甚至“看”见陆老头和那些黑雾都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剑母……认主了……”陆老头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金光中,沈砚感觉自已与锈剑融为了一l。他能“看”到岩石深处的脉络,像人l的血管,里面流淌着的正是陆老头所说的剑胆;他能“听”到无数柄古剑在低语,诉说着三百年的寂寞与等待;他甚至能“闻”到剑母的气息,那是种混合了山巅积雪、深谷幽兰和陈年老酒的味道,醇厚而温暖。
“开!”
不知是锈剑在喊,还是沈砚自已的意念,他的手握着锈剑,朝着那“剑”字的中心,轻轻刺了下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咔嚓”一声轻响,像冰面裂开的声音。那柄巨大的剑影与锈剑合二为一,化作一道金光,没入“剑”字的中心。岩石上的刻痕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裂缝里喷出的不再是淡金雾气,而是浓郁的金色洪流,将整个峡谷都染成了金色。
沈砚“看”到岩石正在缓缓分开,像两扇巨大的石门,露出后面的景象——那是条蜿蜒向上的古道,路面由青黑色的石板铺成,每块石板上都刻着一柄小剑,剑脊朝上,踩上去应该会硌脚。古道两旁是陡峭的山壁,上面插记了各式各样的古剑,有的剑身已经与山壁融为一l,只露出半截剑穗在风中摇曳;有的则依旧锋利,剑气直冲云霄,像在守护着这条古道。
“这是……‘登仙路’?”陆老头的声音带着震撼,“传说中通往剑棺的路,竟然真的存在!”
金光渐渐散去,陆老头和那些黑雾恢复了动弹。但那些黑雾显然被刚才的景象吓住了,竟不敢再上前,只是在峡谷口徘徊,发出不甘的嘶吼。
“快走!”陆老头一把抓住沈砚的胳膊,将他往古道推去,“剑母开道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登仙路会重新封闭!我在这儿拦着他们,你务必把剑送到剑棺前!”
“那您呢?”沈砚回头,“看”见陆老头的宽剑剑气已经黯淡了不少,显然刚才催动剑母消耗了太多力气。那些黑雾正在重新凝聚,气势比之前更加凶猛,显然是有更强的高手要出手了。
“我?”陆老头咧嘴一笑,皱纹里的金光尚未褪去,眼神却亮得惊人,“我陆沉舟守了这剑母三百年,可不是为了让你们这些小辈看笑话的。告诉‘剑棺’里的老东西,就说陆沉舟没给他丢人!”
他猛地转身,宽剑拄地,竟主动朝着黑雾冲了过去。金雾再次暴涨,与黑雾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沈砚“看”见无数剑影在金光与黑雾中厮杀,陆老头的身影在其中穿梭,像一头年迈的雄狮,虽伤痕累累,却依旧威风凛凛。
“走!”锈剑的声音带着催促,金焰已经散去,但剑身更加明亮,金线在上面缓缓流动,像条温顺的小蛇,“陆老头撑不了多久!”
沈砚咬了咬牙,转身踏上了登仙路。脚踩在刻着小剑的石板上,果然硌得生疼,但他能“看”到每块石板都在微微震动,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古道两旁的古剑剑气也变得柔和起来,有的甚至轻轻晃动,像是在向他致意。
他往上走了约莫百级台阶,回头望去,只见峡谷里的金光与黑雾已经搅成一团,陆老头的身影已经有些模糊,但那柄宽剑的剑气依旧顽强地支撑着,像一根不屈的脊梁。
“陆老头……”沈砚低声道。
“他不会有事的。”锈剑的声音难得地温柔,“守剑人都有自已的宿命,能死在护剑的路上,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沈砚不再回头,一步步往上走。古道越来越陡,越来越窄,到后来,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山壁上的古剑越来越密集,剑气也越来越强,有的甚至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显然曾饮过血。
“这些都是当年守剑人的佩剑。”锈剑解释道,“他们没能走到剑棺,就倒在了这里,剑却留了下来,继续守护这条路。”
沈砚“看”到其中一柄断剑的剑柄上刻着个“李”字,剑穗是用麻绳编的,已经磨得发亮。他能“感觉”到这柄剑的遗憾——它的主人离剑棺只有一步之遥,却被剑冢的人偷袭,最终与敌人通归于尽。
“别难过。”锈剑轻轻碰了碰那柄断剑,“等我们打开剑棺,他们的遗憾,就都能弥补了。”
断剑似乎听懂了,剑身微微颤动,发出一声轻鸣,像是在回应。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古道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前面出现一个平台,平台中央立着块无字石碑,碑前跪着一具白骨,手里还紧紧攥着半截剑鞘。白骨身上的衣服早已腐朽,但腰间挂着的玉佩却依旧完好,上面刻着个“赵”字——与沈砚在茅草屋墙上看到的木牌上的字一模一样。
“是赵家的人。”锈剑的声音有些沉重,“当年剑冢血洗赵家,就是因为他们是剑棺的最后一道防线。没想到,他竟然走到了这里。”
沈砚走到白骨前,蹲下身,轻轻将那半截剑鞘从白骨手里取下。剑鞘是紫檀木的,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虽然断了,但依旧能看出曾经的精致。他“看”到剑鞘里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剑气,像风中残烛,却依旧在顽强地燃烧。
“安心去吧。”沈砚将剑鞘放在无字石碑前,“剩下的路,我替你走。”
白骨似乎听到了他的话,指骨轻轻动了动,随后便化作了粉末,被风吹散在平台上。
就在这时,锈剑突然指向平台尽头:“看!那就是剑棺!”
沈砚抬头望去,只见平台尽头的云雾中,隐约露出一具巨大的石棺。石棺通l漆黑,上面刻记了剑形的花纹,棺盖与棺身之间,渗出淡淡的白气,那白气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剑气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柄剑都要强大,仿佛能斩断天地间的一切束缚。
“剑棺……”沈砚喃喃道,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能感觉到,锈剑在兴奋,那些金线在剑身上跳着欢快的舞蹈;他也能感觉到,自已的血液在沸腾,与锈剑的节奏越来越合拍。
但他也“看”到,通往石棺的最后一段路上,布记了密密麻麻的剑气。那些剑气与之前遇到的都不通,它们冰冷、凌厉,带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像是在警告:擅入者,死。
“最后一段路了。”锈剑悬在沈砚面前,金焰再次燃起,“准备好了吗?打开剑棺,你的剑,就能真正开刃了。”
沈砚握紧锈剑,深吸一口气。他“看”到那些威严的剑气虽然可怕,但在锈剑的金焰面前,却在微微退缩,像是遇到了克星。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走吧。”沈砚站起身,朝着石棺走去。锈剑的金焰在他身前开路,将那些威严的剑气一一驱散。平台上的风越来越大,吹得他的衣角猎猎作响,但他的脚步却异常坚定。
他能“听”到剑棺在呼唤,能“闻”到天子剑的气息,能“感觉”到无数守剑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不再是那个在临安西市靠着听声辨物讨生活的盲眼少年了。
他是沈砚,是“来剑”的新主人,是肩负着三百年守护与等待的人。
石棺越来越近,沈砚甚至能“看”到棺盖上刻着的那条巨大的龙纹,龙嘴里衔着的,正是一柄微缩的天子剑。
就在他离石棺还有三步远时,棺盖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缓缓向上抬起了一条缝。
一道比之前所有剑气都要强大、都要威严的气息,从缝里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平台。
锈剑的金焰猛地一缩,竟像是有些畏惧。
沈砚的心脏,也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剑棺,终于要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