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剑来仙剑 > 第2章 破庙剑影

卯时的破庙还浸在雾里。沈砚踩着露水往里走,草鞋陷在泥里,发出咕叽咕叽的响。他“看”见庙门的门槛上缠着圈金线,比昨天西市的粗得多,像条睡着的蛇。
“来了?”老头坐在香案上,草篓摆在脚边,篓里的剑都亮着,金线在雾里织成个罩子,把庙门封得严严实实。
沈砚没说话,摸出怀里的锈剑。剑今天格外安静,像知道要见什么大人物。
“猜猜我是谁?”老头跳下香案,沈砚“看”见他的影子在地上拉长,影子里竟插记了剑,密密麻麻的,从脚脖子一直到头顶。
“你是‘收剑人’。”沈砚想起阿婆说过的故事,从前有群人专门收散落在民间的“灵剑”,怕它们沾了血气成“煞”。收剑人都背着草篓,篓底铺着朱砂混糯米,能镇住剑里的邪性。
老头哈哈大笑,拍了拍草篓:“算你有点见识。我姓秦,你叫我秦老鬼就行。”他蹲下来,指着篓里那柄桃木剑,“知道这剑里是什么吗?
沈砚摇头。他能“看”见那团灰黑色的东西还在挣扎,桃木剑的金线已经磨得发亮,像快断的琴弦。
“是十年前‘白马坡’的兵煞。”秦老鬼的声音沉了些,“那回打了三天三夜,死了上千人,血流进了地里,把埋在底下的一柄断剑给泡活了。那剑本是好剑,可惜沾了太多冤魂,成了煞剑,见人就啃。我追了它三年,才用桃木剑把煞气压住。
沈砚突然想起什么,摸出那半截锈剑:“那我这剑……
“你这剑啊……”秦老鬼的眼睛亮了,凑过来仔细瞅,手指在锈迹上划了划,“是柄‘来剑’。
“来剑?
“对,来剑。”秦老鬼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子噼啪往上跳,“寻常的剑是‘去剑’,要么杀人,要么护主,总有个去处。来剑不一样,它是‘等来的’——等一个能让它‘活’的人,等一个该它出头的时辰。你看这剑柄的‘来’字,不是刻的,是自已长出来的,就像树结果子,自然得很。”沈砚的指尖又感到了震颤,这次更清晰,像心跳。他“看”见锈剑里的金线开始舒展,像刚睡醒的藤蔓,慢慢缠上他的手腕。
“你再摸摸这个。”秦老鬼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是块玉佩,青白色的,上面刻着个“砚”字。
沈砚刚碰到玉佩,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无数画面涌了进来:
大雪纷飞的山巅,一个白衣人握着柄长剑,剑穗上的玉坠和手里的一模一样;
血流成河的战场,断剑插在尸堆里,剑柄的“来”字被血浸得发红;
还有个模糊的影子,在他耳边说:“等你能‘看’到剑心了,就去终南山……”
“醒醒!”秦老鬼拍了他一巴掌,沈砚猛地回神,冷汗把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这玉佩是你阿婆给我的,让我等你十七岁了交还给你。”秦老鬼的声音缓了些,“她也是个收剑人,二十年前为了护一柄‘龙渊剑’,把煞气压进了自已眼里,才瞎的。”
沈砚愣住了。阿婆去世前总说她的眼是“被剑气熏坏的”,他一直以为是哄他的。
“你阿婆说,你生下来就带着‘剑胎’,能和剑说话,能看见‘剑气’,但这胎要十七岁才醒。”秦老鬼指了指他的眼睛,“你不是真瞎,是剑气把你的眼蒙住了,等哪天你的剑开了刃,就能看见了。”
锈剑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沈砚“看”见庙外的金线乱成一团,像有什么东西在撞结界。秦老鬼脸色一变,抓起草篓:“妈的,‘剑冢’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庙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三个黑衣人站在门口,每人手里都提着柄黑鞘剑,剑鞘上镶着银线,组成个奇怪的图案——沈砚“看”见那图案里裹着团黑雾,比秦老鬼篓里的兵煞还要浓,冷得像冰窖。
“秦老鬼,把‘来剑’交出来,饶你不死。”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像冰碴子。
秦老鬼把草篓往沈砚怀里一塞:“拿着!从后门跑,去终南山找‘铸剑庐’的陆老头!”他自已抽出篓里那柄桃木剑,剑身上的金线瞬间暴涨,“告诉陆老头,‘剑冢’要动手了!”
沈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老鬼推了一把,踉跄着往后门跑。他听见身后传来金铁交鸣的脆响,还有秦老鬼的吼声:“小瞎子,记住了,剑心不是杀心,是护心!”
跑出破庙很远,沈砚才敢回头。破庙的方向火光冲天,他“看”见无数金线断裂、飘散,像被烧断的蛛丝。怀里的锈剑突然发出一声清亮的鸣响,震得他耳膜发麻而那柄桃木剑的金线,在火光中彻底熄灭了。
雨又下了起来,这次的雨里带着股铁锈味。沈砚握紧怀里的草篓和锈剑,辨了辨方向,往西北走。他不知道终南山在哪,也不知道陆老头是谁,但他听见锈剑在说:“别怕……我带你去……”
他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冰凉的玉面上,“砚”字似乎在发烫。阿婆,秦老鬼,还有那些没见过的画面,像碎片一样在他脑子里转。他突然有点明白阿婆说过的话了:有些剑,不是用来杀人的;有些人,不是为了自已活的。
远处传来马蹄声,沈砚把草篓往怀里紧了紧,拐进了旁边的树林。林子里的剑气很淡,像星星一样散落在草叶上,锈剑的金线轻轻碰了碰那些星光,发出悦耳的轻响,像在打招呼。
沈砚笑了笑,虽然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但他觉得自已“看”得比谁都清楚。
路还长,但他有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