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凛州的寒风,裹挟着肃杀,吹过破败的城郭。
沈砚辞被锁在沉重的囚车里,铁链缠绕着曾经执掌朱笔的手腕,深陷皮肉。
那张曾经倾倒京华、清俊儒雅的脸庞,此刻肿胀未消,布满青紫淤痕和干涸的血痂。
深陷的眼窝里,只剩下死水般的空洞和一种被彻底碾碎后的茫然。
玥儿......干裂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破碎的音节被寒风瞬间撕碎。
他想喊,想告诉她,那个害她至此的贱人已经死了,他亲手掐死的。
他想问她,现在......能原谅他了吗能......跟他走了吗
囚车猛地颠簸了一下,沉重的铁链哗啦作响,勒紧腕骨,剧痛让他蜷缩起来,喉间发出压抑的闷哼。
厉戎站在囚车外,看着曾经意气风发,俘获萧玥心的青年,也不由得感慨人心易变。
沈大人,别来无恙。
沈砚辞的头一顿一顿,转而看向厉戎。
木讷的眉眼陡然锋利,陡然恢复昔日的风采。
是你！云染死也就死了,是你把我的罪名落实,是你不想放过我。
沈大人厉戎依旧不紧不慢,不过是如实奏报而已,这京城的使团,可还未离开呢。他们自然明白,我并未撒谎。
沈砚辞冷笑一声,可你也可以什么都不说,不是吗,厉将军
做错了就该受惩罚,厉戎语气中带着不屑,沈大人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云染不过一低贱的人牲,我杀便杀了。
厉戎点点头,装作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这死者的改籍文书,是公主最先提的,也是公主给办的。在沈大人的心里,死者依旧是个低贱的人牲对吗
厉戎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插进沈砚辞的心里。
你,什么意思
厉戎笑得很灿烂,只是笑意并未达眼底。
沈大人,你还不知道吧。公主给死者的,不是改变主人的那种改籍文书,而是将她从贱民籍改到平民籍的文书。
什么！
厉戎不容他拒绝,一字一顿,认真说道。
沈大人,你杀的可不是奴,你杀人了。
不——！不是这样的,你在骗我对吗你一定是骗我,人牲怎配改籍,怎么会
厉戎看着他歇斯底里的疯癫模样,总算出了口恶气。
是啊,所以只有公主这样心善的人,才会做这种事。她对你,对死者,仁至义尽。
消息如同凛州的风,无孔不入,最终也吹进了那处低矮的院落。
......沈大人......哦不,是罪人沈砚辞。因擅杀已脱贱籍的良民云染,证据确凿,已被褫夺官职,削去沈家世子身份,判流放三千里,至南疆烟瘴之地,终生不得赦返。
使团的正使站在简陋的厅堂里,小心翼翼地禀报着,目光复杂地偷觑着坐在土炕边的萧玥。
萧玥手中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散发着淡淡药草气息的热茶。
袅袅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看不清神色。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陶碗边缘。
正使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陛下......震怒。言其......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许久,萧玥才缓缓抬起头。
她的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平淡得像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