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是一份关于苏岚贫困补助名额被顶替的‘说明信件’,签字人：教务处副主任陆鸿。
我看着桌上那份内部流出的扫描件,脸皮一阵一阵地发麻。
他们,主动换掉了我。
这个陆鸿,是唐越的表姐夫。
李局的语气难得压不住怒气：你以为你揭穿的是诈骗公司,其实你捅破的,是他们一个从内而外勾结的链子。
学校里的个别人早就被收买,能批名额,能造数据,甚至能开假材料。
你不是没资格得补助,你是从一开始就被他们踢出了局。
我闭着眼,喉咙像堵着一块石头。
好笑吧
一个烈士孤女,从十八岁走进大学门口,身份是特批扶持重点学生,转眼就变成了骗补贴嫌疑人。
我真是,活成了他们剧本里最方便甩锅的那种人。
晚上八点,我回到宿舍。
门开的一瞬间,门把手上的红绳一松,一张黑底照片啪地掉到我脚边。
照片里,我蜷缩在医院长椅上睡着,脸靠在爷爷病房门口,头发乱,脸色苍白,像一只濒死的小兽。
照片上手写了一行字：
一个人看起来太惨了,那就别活了。
我死死盯着那张照片,脑壳轰的一下炸开。
我疯了一样冲进宿舍厕所,呕得几乎吐出胆汁。
恶心、惊恐、愤怒......所有情绪混在一起,灌进我胃里,一口口烧得我发疯。
他们进过我的宿舍。
是的——学校,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第二天,学校一封公告挂在公告栏：
【即日起,苏岚同学调整至新班级,以更利于心理康复和生活环境优化为由,予以住宿调换。】
我冷笑。
表面是照顾,实则是隔离。
他们怕我。
怕我继续曝光,怕我带出名额黑箱操作,怕我——不肯闭嘴。
我走进办公室,盯着那个发公告的主任。
你要调我宿舍
你是不是,也在那年改过我的资料
那主任脸色惨白,嘴唇哆嗦：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是陆主任签的,我只是......
执行任务,是不是
你们都一样。
唐越操控着你们的后台,你们就操控着我们的命运。
你们能决定谁能上学,谁能拿补助,谁不配活着。
我猛地拍桌：可惜,我活着。
而且我还清醒着。
那天,我带着一份调查材料,正式向纪检办提交实名举报信：
内容是：
—关于本校教务处与非法公益组织勾结、篡改学生补助资格的腐败行为—
一个星期后,纪委介入。
教务处陆鸿,接受调查。
副校长身体不适被停职。
学生处长、辅导员三人同步被查。
一条从校内向外延伸的黑链子,终于浮出水面。
消息发布当晚,我在操场被一群人围住。
是那帮之前捧唐越的公益社成员。
苏岚,你太过分了吧
你干掉唐越也就算了,为什么要举报老师！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背后有李局了不起啊
你搞得现在整个校系统都在大清洗,多少人要丢饭碗你知道吗
你就是不想别人好吧
我站在月光下,看着这群义愤填膺的脸。
是啊,我不想你们好。
我不想看见一个假公益还能被当英雄吹。
我不想再看见一个穷人孩子,被你们从评选表里划掉。
我不想下一个被逼死的人,是别人。
因为那一次我活下来了,不代表下一个也活得下来。
你们不是怕我。
你们,是怕再有第二个‘我’出现。
警笛声响起,那群人立马跑了。
我没动,就站在原地,手机一震。
李局发来一条语音：
你干得好,纪委刚刚反馈,掌握了陆鸿签批的转让记录。
这事,不只是曝光。
这是,立案。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手机屏幕发红发亮。
仿佛有光,从无数污泥中,透了进来。
我知道,下一步会更难。
但我也知道：
我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