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舅舅猛地站起来：胡说八道！那明明是——
肃静！法官厉声打断,原告请遵守法庭纪律。
我继续操作电脑：此外,根据刑侦技术科的鉴定,这张借条上我母亲的签名是从另一份文件上剪贴复印的。真正的借款金额是八万元,而且——
我点击下一页,这是公证处出具的《还款证明》,这笔钱早已还清。
舅舅的脸色开始发青,舅妈的手帕掉在了地上。
法官大人。我回到座位前最后放出一张照片,这是原告许晨光与鼎盛金融实际控制人刘虎的合影,拍摄于三个月前——正是他们起诉我的一个月前。
这下连法官都坐直了身体。
照片上,舅舅正和刘虎碰杯,后者手臂上鼎盛金融的标志性纹身清晰可见。
反对！原告律师跳起来,这与本案无关！
恰恰相反。我的律师终于上场,我们怀疑这是一起有预谋的金融欺诈,目的是胁迫我的当事人利用银行职员身份进行非法操作,我们申请传唤两位证人。
第一位证人是林行长。
她今天穿了一套深蓝色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陆铭是我行最优秀的客户经理之一,五年工作零差错。她的声音清晰有力,关于所谓‘挪用公款’的指控,我行审计部门已出具正式报告,证明完全是无稽之谈。
当原告律师试图质疑她偏袒我时,林行长冷冷一笑：事实上,正是我发现许晨光先生的账户存在异常。过去六个月,他的三家空壳公司通过我行流转的资金超过两千万,全部是典型的洗钱模式。
旁听席炸开了锅。
我看到父亲猛地转头看向舅舅,眼中满是震惊。
第二位证人是王旭,他穿着警服出场时,舅妈倒吸了一口冷气。
根据我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调查,鼎盛金融涉嫌非法放贷、暴力催收和洗钱。
王旭出示了官方文件,许晨光先生名下的晨光贸易是其重要洗钱渠道之一。特别值得注意的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我的父母：许先生近期频繁接触多位亲属,均涉及大额资金往来。我们怀疑这是一个针对亲戚朋友的系统性诈骗网络。
就在这时,舅妈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你们血口喷人！那钱明明是陆铭他爸妈自愿投资的！
整个法庭瞬间安静得可怕。
舅舅面如死灰,而我的父母——我从未见过父亲那样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法官连敲三次法槌才恢复秩序。
休庭十分钟后,他做出了裁决：
鉴于原告方提供的借条存在重大瑕疵,且本案涉及可能的刑事犯罪,本院驳回原告诉讼请求。同时,将相关证据移送公安机关调查处理。
舅舅当场瘫在椅子上,舅妈被法警拦住还在尖叫：你们都是一伙的！陆铭给了你们多少钱！
走出法庭时,记者们的长枪短炮立刻围了上来。
林行长挡在我前面,只说了一句话：法律会证明一切。
在法院台阶下,我看到了父母。母亲颤抖着走向我。
铭铭...妈对不起你...她的眼泪落在地上,我们不知道他洗钱......
父亲站在两步之外,肩膀佝偻着,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一周后,银行撤销了对我的停职处分。
总行副行长亲自找我谈话,暗示准备提拔我为支行副行长。
你处理危机的方式令人印象深刻。他说,银行需要你这样既有原则又敢于斗争的人才。
而舅舅一家——根据王旭的消息,舅舅因涉嫌洗钱和金融诈骗被刑事拘留,舅妈正在到处变卖貂皮大衣筹律师费。
三个月后,我站在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车水马龙。
胸前的工牌上,烫金的「副行长」三个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行长发来的消息：
「恭喜升职,晚上请你吃饭。」
我笑了笑,刚要回复,另一条消息弹了出来——是母亲。
「铭铭,你舅舅的案子判了,七年,你爸......想请你回家吃顿饭。」
我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久久没有动作。
窗外,初夏的阳光洒在玻璃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有些裂痕,或许永远无法修复。
但生活,总要继续向前。
我删掉了母亲的消息,点开了林行长的对话框。
「晚上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