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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卿卿这才回神,扑通一声跪倒,连连磕头,额头上沾满灰尘也不敢拂去。
叶云舟明显慢了半拍,但磕头的戾气倒是大得多,没几下额头就鲜血淋淋。
柳卿卿,你且说说,这沈家除本官之外,可还有第二个姓沈的男丁
柳卿卿此时已经吓破了胆,九千岁的凶名,京都无人不知。
没,没有。
她嗓子发干,声音颤抖。
那你身边的人是谁
我玩味出声。
他,他是下九流的行脚商人叶云舟。
柳卿卿说话间,似乎找到了突破口。
夫君,是他,他看上了沈家的家产,勾引于我,我是被他骗了。
还有,为你清创那日,也是他亲手伤害了你,要杀就杀他一人啊。
大难临头各自飞,柳卿卿将无情无义演绎得淋漓尽致。
贱人,明明是你嫌你夫君日日读书,让你独守空房,这才写书信放肆来沈府,如今想将罪责推脱给我,休想。
叶云舟双眸喷火,恨不得掐死柳卿卿。
人的真心当真可笑,不过片刻,爱侣变怨偶。
好,我且问你,柳卿卿是不是与你背着我有了奸情,且生下孽种。
叶云舟几乎没有迟疑。
不错,九千岁大人,我都是被这贱人蛊惑,是她想得到整个沈家,才指使我做出错事,求您明鉴。
叶云舟额头冒出丝丝冷汗,求生的本能让他咬死了柳卿卿。
不,不是这样的。
柳卿卿的声音都变了。
阿木,按照律例,不洁的妇人该如何处置。
启禀九千岁,以律法,当装入猪笼沉塘。
柳卿卿整个人已经犹如一摊烂泥。
我习惯地把玩手中的扳指。
那若是残害主家,毁人灵堂,勾引主母,妄图霸占主家家业,又该如何处置
随着我的话,叶云舟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再次磕头如捣蒜。
求九千岁饶命,我愿意立刻滚出沈家,从此再也不出现在京都城。
我笑着摇头,坏事做尽,还想全身而退,他想得是真美呐。
启禀大人,依照律法,当五、马、分、尸。
阿木一字一顿,话音刚落,叶云舟就萎靡在地,下身一摊水渍,充满腥臭。
真是软骨头,还没用刑,就吓尿了。
大人,奴才愿意将功补过,亲自监督行刑。
一旁的江福海终于找到示好的机会。
他之前在另一位小主处当差,主子争宠,祸及母家及宫人。
要处决他时,他忽然从身上掏出一袋子银钱,求我下面的人将这些送给宫外八十岁的老娘。
他不过是路过,感念他一片孝心。
随意找了个由头放他一马,并指引他去贵妃处当差。
他身上的香气,是贵妃宫中独有的香料。
我知道他无坏心,只是他和所有人一样,不知晓我的来历过往。
准了。
我声音懒散,不过在此之前,将这奸夫银的罪责书写出来,贴在城头,让老百姓们都知晓他们是什么货色。
柳卿卿还一口一个夫君的求我回心转意,可她忘了,我一个无根之人,怎么会对女人有怜悯。
处置了二人,我才回到阔别已久的家。
明明处处没有变,却处处不似从前。
我亲手书写了父亲的灵牌供奉在祠堂内。
又带着阿木磕头祭拜。
一切处置妥当,忽然有下人来报。
公子,我等是被少夫人以身契逼迫,才做下错事,如今愿意将功补过,亲手摔死她与叶云舟的孽障,还请您高抬贵手,给我等一条活路。
忍我铁石心肠,面对一个百天的娃娃血肉模糊,还是不由闭了闭眼睛。
谁说我是冷血无情的酷吏,要论人心,这些人岂不是比我狠毒。
肆意杀人,拖出去杖毙。
我本意是将这孩子送进寺庙,才迟迟没有处置。
谁能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
我尚在唏嘘,阿木快步而来。
公子,沈家的传家宝找到了。
他手中是一本装订精致的《疑难杂症论》。
我接过书小心摩挲半晌才出声。
阿木,将这本医书印拓百本,赠送给大小医馆的医者。
公子,这可是传家之宝,您这么做,老爷他......
我抬头望向沈家的天空。
父亲一生治病救人,他若在天有灵,定会同意的。
沈家再无医者,更无后人,与其让这本医书百年之后变成化成飞灰,不如用它治病救人。
再传我令,沈府自今日起改成义诊的医馆,想要来坐诊的大夫,从我俸禄中给他们开薪水。
我带着阿木踏出沈府之时,心中一片平静。
沈家医术无我继承,沈家医术源远流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