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船的甲板上,海风带着潮湿的凉意。我裹紧身上的毛毯,看着“夜航者”号被拖向远处的军事基地,那艘曾承载着奢靡与罪恶的巨轮,此刻像一头卸去獠牙的困兽。
母亲坐在旁边的长椅上,正和老陈低声说着什么。经历了这么多,她脸上的憔悴未消,眼神却比从前坚定了许多。看到我望过去,她朝我招招手,手里还攥着我小时侯画的涂鸦——那是她从疗养院带出来的唯一物品。
“厉先生呢?”母亲接过我递去的热可可,指腹摩挲着杯壁的温度。
“在和国际刑警对接。”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船尾,厉沉舟正站在阴影里打电话,深色大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右臂的绷带在夜色中格外醒目,“沈明远牵扯的势力太多,需要他亲自确认证据链。”
母亲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是轻声说:“沈家倒了,你父亲的冤屈……总算是能洗清了。”
提到父亲,我喉咙发紧。那些被伪造的商业罪证,那些藏在财经新闻里的阴谋,还有“天眼”计划背后真正的目的——父亲临终前藏在硬盘里的,何止是后门程序,更是足以颠覆整个行业的真相。
“苏小姐。”老陈走过来,手里拿着个密封袋,“这是在沈明远的船舱里找到的,先生说让您看看。”
袋子里装着一枚旧怀表,表盖内侧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沈明远和父亲并肩站在实验室门口,两人都穿着白大褂,笑得坦荡。照片边缘有行小字——1998年,启明计划启动。
启明计划?我愣住了。这不是父亲公司最初的名字吗?
“原来他们曾经是合作伙伴。”母亲的声音带着唏嘘,“我记得你父亲提过,年轻时和一个很有才华的通学一起搞研究,后来因为理念不合分道扬镳……没想到是沈明远。”
理念不合?我想起那些次声波发生器和核弹控制器,这哪里是理念不合,分明是从科学理想滑向了反人类的深渊。
厉沉舟打完电话走过来,手里捏着份文件:“沈明远招了,‘天眼’的核心算法确实是你父亲研发的,但他最初的设计目的是监测全球自然灾害,提前预警。”
他指着文件上的记录:“沈明远在十年前篡改了程序,加入了武器控制模块,还伪造证据逼死你父亲,独占了整个计划。”
真相像把钝刀,割得人心口发疼。父亲毕生追求的“启明”,终究被野心染成了吞噬人性的“天眼”。
“那些名单上的人呢?”我想起文件里那十几个全球富豪的名字。
“欧洲的罗斯柴尔德已经表态,愿意配合调查。”厉沉舟的指尖在怀表上轻轻敲击,“但华尔街的摩根系……他们销毁了所有证据,暂时动不了。”
这在意料之中。那些盘踞在资本顶端的家族,怎么可能轻易束手就擒。
救援船靠岸时,天刚蒙蒙亮。警车和救护车早已在码头等侯,沈修哲和那些参与计划的研究员被戴上手铐,押进警车时,他突然回头看我,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片麻木的空洞。
母亲被安排去了安全屋,有专人保护。我和厉沉舟站在码头,看着晨曦撕破云层,将海面染成金红色。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问他。
“实验室需要重建。”他望着远处的城市轮廓,“‘天眼’的残留数据还在全球卫星系统里,需要彻底清除。”
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我没说出口,却知道我们都想到了通一件事。这场战争远没结束,只是从明处转到了更隐秘的角落。
“对了。”厉沉舟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盒子,递给我,“这个给你。”
打开一看,是枚银色的戒指,戒面刻着细小的星轨图案,和父亲怀表内侧的纹路一模一样。
“在金库的服务器里找到的,加密文件夹的密码是你的生日。”他的耳尖微微发红,“你父亲说,等‘启明’成功那天,就把这个给你当成人礼。”
我的手指抚过那些星轨,突然想起父亲最后一次视频通话时说的话——“保管好图书室的钥匙,那是启明最后的光”。原来他说的不是物理钥匙,而是藏在硬盘里的良知,和这枚戒指里的初心。
“谢谢。”我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大小刚好合适。
他看着我,晨光落在他眼底,像盛着一片细碎的星河:“要不要……去我新的实验室看看?这次的防火墙,连军用级黑客都攻不破。”
我笑了:“是又布好了什么暗棋吗?”
“不。”他难得正经,“是想请你当技术总监。”
海风再次吹来,带着城市苏醒的气息。远处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早餐摊的香气飘过来,一切都在回归正轨。那些惊心动魄的暗战,那些藏在未来里的血腥,似乎都随着“夜航者”的沉没,暂时沉入了海底。
但我知道,平静只是表象。罗斯柴尔德的示好背后藏着什么目的?摩根系会不会卷土重来?还有那些散落全球的“天眼”碎片,会不会被新的野心家拾起?
厉沉舟伸出手,掌心向上。我看着他手背上尚未愈合的伤疤,想起这一路的并肩作战,将自已的手放了上去。
“走吧。”我说,“去看看我们的新战场。”
阳光穿过云层,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实验室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座重新升起的灯塔。
或许未来依旧有风雨,或许暗棋永远下不完,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那些尚未熄灭的光,就总有勇气走下去。
毕竟,黎明之后,总会有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