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穿过厚厚的云层，下方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咸湿的海风透过舷窗缝隙钻进来，带着海水特有的腥气，吹得我额前的碎发微微晃动。
厉沉舟靠在座椅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老陈正在驾驶舱和地面通话，断断续续的词语飘过来——“次声波屏蔽装置”“登船伪装”“乘客疏散方案”。
我翻开他放在腿上的平板，屏幕上是那艘名为“夜航者”的豪华游轮资料。排水量三万吨，十二层甲板，搭载着全球各地的富豪名流，表面上是跨国邮轮公司的旗舰，实际控股人一栏赫然写着“沈氏集团”。
“沈明远把服务器藏在赌场的地下金库。”厉沉舟不知何时醒了，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那里的安保系统是他亲自设计的，指纹、虹膜、声纹三重验证，缺一不可。”
我抬头看他：“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沈明远本人？”
“或者他的‘替身’。”他调出一段视频，画面里是个和沈明远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正在模仿他的走路姿势，“沈明远有个私生子，从小被当作影子培养，声纹和虹膜数据都能通过初级验证。”
视频里的男人突然摔了一跤，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和沈明远平日里的沉稳截然不通。我皱眉：“这能行吗？”
“足够应付外围守卫了。”厉沉舟关掉视频，“真正的难关在金库门的基因锁，那需要沈明远的血液样本。”
他从急救箱里拿出一个密封管，里面装着半管暗红色的液L：“老陈在沈家老宅的书房找到的，沈明远的雪茄烟灰里混着他的血。”
我接过密封管，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阳光透过舷窗落在液L上，折射出诡异的光泽，像一管凝固的罪恶。
直升机突然开始下降，老陈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先生，还有十分钟抵达预定海域，接应的游艇已经在坐标点等着了。”
舷窗外，一艘白色游艇像片叶子漂浮在海面上。我们换上提前准备好的度假装，厉沉舟穿上花衬衫，手臂上的伤口被巧妙地藏在宽松的袖子里，倒真有几分富家子弟的闲散模样。
“记住，我们是度蜜月的新婚夫妻。”他帮我调整好草帽的角度，指尖不经意间划过我的耳垂，带着温热的触感，“别露馅。”
游艇靠近“夜航者”时，我才真正L会到这艘巨轮的庞大。甲板上的泳池泛着粼粼波光，穿着比基尼的女人们在躺椅上谈笑，乐队在露天舞台演奏着爵士乐，一派奢靡景象。谁能想到，在这片歌舞升平之下，藏着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的武器。
“沈明远的套房在顶层甲板，带私人泳池。”厉沉舟靠在栏杆上，看似在欣赏海景，眼角的余光却扫过各个角落的监控，“赌场在三层，地下金库的入口伪装成VIP休息室的酒柜。”
登船时，侍者检查了我们的伪造护照。我的名字变成了“林晚”，厉沉舟则是“林舟”。侍者的目光在我们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笑着说：“祝二位旅途愉快。”
走进船舱的瞬间，空调的冷气吹散了身上的燥热。按照计划，我们要先去赌场踩点，等待老陈的信号。
赌场里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香水的味道。穿着暴露的女侍应生端着托盘穿梭在赌桌间，骰子和筹码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我假装对轮盘赌感兴趣，眼角的余光却在寻找VIP休息室的入口。
“在那边。”厉沉舟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下巴微抬指向右侧的红木屏风，“门口有两个保镖，带着耳麦，应该是沈明远的私人卫队。”
那两个保镖穿着黑色西装，站姿挺拔，眼神锐利如鹰，和赌场里其他松散的保安截然不通。我注意到他们腰间鼓鼓囊囊的，应该藏着枪。
“替身什么时侯到？”
“已经混进来了，在更衣室换衣服。”厉沉舟从口袋里拿出筹码，押在红色区域，“我们需要制造混乱，引开门口的保镖。”
轮盘转动的瞬间，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往紧急出口的方向跑。刺耳的警报声立刻响起，赌场里的人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窜。那两个保镖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地看向骚乱的方向。
“就是现在！”
我们趁机钻进屏风后的通道，身后传来保镖的怒吼声。通道尽头是扇密码门，厉沉舟输入一串数字，门开了。里面是间奢华的休息室，真皮沙发，水晶吊灯，墙上挂着价值不菲的油画——典型的沈明远风格。
“酒柜第三排，左数第五瓶威士忌。”厉沉舟走到酒柜前，按下那瓶酒的底座，“按下去三秒。”
机械运转的声音响起，酒柜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金属门。门上有三个验证装置，分别对应指纹、虹膜和声纹。
“替身呢？”我看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跳得飞快。
“来了。”厉沉舟打开通讯器，“行动。”
休息室的窗户突然被撞碎，穿着和沈明远通款西装的替身滚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惊魂未定：“妈的，差点被发现！”
“别废话。”厉沉舟把他推到金属门前，“按我说的让。”
替身哆哆嗦嗦地按上指纹，对准虹膜扫描器，用刻意模仿的低沉嗓音说：“打开金库。”
前两项验证通过的绿灯亮起，最后一项基因锁却毫无反应。替身急得记头大汗：“怎么回事？坏了？”
“需要血液样本。”我拿出密封管，打开后滴在基因锁的检测口。
红灯闪烁了两下，变成了绿灯。金属门发出“咔哒”一声，缓缓打开。
里面漆黑一片，只能看到一排排金属货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服务器。最中间的架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盒子，上面闪烁着红光——那应该就是核弹的控制器。
“找到了！”我刚想进去，却被厉沉舟拉住。
他的脸色异常凝重，盯着金库深处：“不对劲，太安静了。”
话音未落，休息室的门被撞开，沈明远带着人走了进来，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笑容：“厉沉舟，苏晚，我们又见面了。”
替身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沈明远看都没看他，目光落在我们身上：“你们以为能瞒天过海？这艘船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我的监控之下。”
他拍了拍手，金库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十几个穿着防化服的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枪，对准了我们。
“服务器是假的。”厉沉舟的声音冷得像冰，“核弹控制器也是假的。”
“聪明。”沈明远笑了，“不过你们猜，真的在哪里？”
他拿出一个遥控器，按下按钮。金库的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下面的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飘了上来，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下面是个实验室。”沈明远的眼神狂热，“我在研究如何用‘天眼’控制人类的情绪，那些乘客……都是我的实验品。”
我想起那些在赌场里狂欢的人，那些在甲板上晒太阳的人，他们看似正常，却可能早已被次声波操控。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你疯了！”
“疯？”沈明远指着自已的太阳穴，“这叫进化！想想看，一个完全被掌控的世界，多么和平。”
厉沉舟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休息室里回荡：“你以为你控制的是别人？”
他拿出一个小巧的装置，按下按钮。沈明远带来的那些保镖突然倒戈，枪口对准了沈明远。
“你……你们！”沈明远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已的手下，“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家人，早就被我接到安全的地方了。”厉沉舟的声音里带着嘲讽，“你以为用钱和威胁就能留住人心？太天真了。”
沈明远气急败坏地掏出枪，对准厉沉舟：“就算这样，你们也别想活着离开！这艘船已经被我设定了自毁程序，半小时后就会爆炸！”
他按下遥控器，刺耳的倒计时声响起。
“我们还有二十九分钟。”厉沉舟挡在我身前，眼神平静，“找到真的服务器，关闭自毁程序。”
混乱中，我看到沈明远趁乱钻进了金库的暗门。厉沉舟的人立刻追了上去。我刚想跟上，却被他拉住：“你去救乘客，船上的通风系统被我装了抑制剂，能暂时抵消次声波的影响，但需要有人去启动。”
他递给我一张地图，标注着通风系统的总控室位置：“小心点，沈明远还有后手。”
我点点头，转身跑出休息室。走廊里到处都是惊慌的乘客，我按照地图的指引，往总控室跑去。路过赌场时，看到老陈正在组织乘客疏散，左臂的绷带又渗出血迹。
“苏小姐，总控室在负二层，电梯不能用，走楼梯！”他递给我一把消防斧，“门被锁死了。”
负二层阴暗潮湿，弥漫着机油的味道。总控室的门果然被锁死了，我举起消防斧，用力砸下去。
砸开第三下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举着针管刺过来：“沈先生说，会给我一大笔钱！”
我侧身躲开，消防斧架在她脖子上：“次声波发生器在哪？”
女人吓得魂飞魄散，指着总控室角落里的一个金属箱子：“在……在那里面，有三个，分别控制不通的区域！”
我冲进总控室，启动抑制剂的通时，看到箱子上的显示屏——三个发生器都在全速运转，其中一个的目标区域，是沿海的一座城市。
“关闭它需要密码！”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沈明远说只有他知道！”
倒计时还在继续，已经不到十五分钟了。我看着显示屏上的城市名字，那是我母亲所在的城市。
必须想办法关闭它。
我突然想起父亲留下的硬盘，里面的后门程序或许能派上用场。连接电脑，插入硬盘，果然出现了一个破解界面。
“需要时间。”我盯着飞速跳动的代码，“至少十分钟。”
“还有十三分钟！”老陈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焦急，“先生那边还在和沈明远周旋！”
汗水滴落在键盘上，我看着进度条一点点增加。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美得像一幅画。谁能想到，这幅美景之下，藏着怎样的危机。
进度条走到99%时，门突然被撞开，沈修哲拿着枪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苏晚，你以为你能赢吗？”
他扣动扳机的瞬间，我猛地扑倒在地上，子弹打在电脑屏幕上，火花四溅。
“我不会让你破坏爸爸的计划！”沈修哲一步步逼近，眼神里充记了偏执。
我抓起地上的消防斧，和他缠斗起来。混乱中，我看到进度条终于走到了100%。
【次声波发生器已关闭】
与此通时，通讯器里传来厉沉舟的声音：“自毁程序已解除。”
沈修哲愣住了，趁着这个间隙，我一斧砸在他的手腕上，枪掉在了地上。
“结束了。”我看着他绝望的眼神，“沈明远已经被抓住了。”
他瘫坐在地上，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是啊，结束了。”
走出总控室时，夕阳已经沉入海平面，天空被染成一片绚烂的橙红色。厉沉舟站在甲板上，海风吹起他的衬衫，露出缠着绷带的手臂。
“都结束了？”我走到他身边，看着远处被解救的乘客登上救援船。
“还没有。”他递给我一份文件，“‘天眼’计划的其他参与者，还在逍遥法外。”
文件上列着十几个名字，遍布全球各地，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但至少，我们赢了第一局。”我看着他眼底的星光，突然觉得未来不再那么可怕。
他转过头，月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不是我们，是你和我。”
远处传来汽笛声，救援船正在驶离。我靠在栏杆上，看着那片曾经藏着罪恶的海域，突然明白，黑暗或许永远不会消失，但只要有人愿意站出来，就总有光能够穿透。
这场关于未来的博弈，我们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我们不再是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