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器机房的警报声尖锐刺耳，红色的警示灯在每个人脸上扫过，将厉沉舟紧绷的下颌线切割得愈发冷硬。
“定位追踪源。”他的声音透过杂音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技术员们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上的数据流乱成一团麻，那个未知的追踪程序像附骨之疽，任凭防火墙如何拦截，始终牢牢嵌在系统缝隙里。
“不行，对方的编码方式是动态的！”一个戴眼镜的技术员急得记头大汗，“他们在反向破解我们的防火墙！”
厉沉舟没再看屏幕，转而走向武器架。那里整齐排列着各式枪械，从微型手枪到改装步枪，甚至还有几枚造型奇特的手雷。他拿起一把伯莱塔，检查弹匣的动作行云流水：“沈明远在逼我们现身。”
“可母亲还在他手里。”我盯着黑屏上残留的母亲影像，她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格外刺眼，“去老宅就是自投罗网。”
“未必。”厉沉舟将一把小巧的掌心雷塞进我手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指尖一颤，“他以为我们只有两个人，以为那些暗棋是摆设。”
他突然调出全息投影，沈家老宅的三维结构图悬浮在半空，每个角落都标注着绿色的小点。我凑近细看，才发现那是微型窃听器的分布位置——从花园假山到阁楼夹层，密密麻麻，连厨房的通风管道里都藏着一个。
“这些是……”
“三个月里，我往沈家送了十七个佣人。”厉沉舟的手指点在主楼二层的书房位置，那里闪烁着红光，“沈明远的核心办公室，藏着通往地下金库的密道。”
我猛地抬头，想起前世在沈家待过的那几年，沈明远的书房从不让外人进入，连沈修哲都要预约才能进去。原来那里面藏着更深的秘密。
“金库有什么？”
“‘天眼’计划的物理服务器。”他关掉投影，眼神锐利如刀，“沈明远把最关键的数据备份藏在那里，以为万无一失。”
技术员突然喊道：“追踪源锁定了！是沈修哲的手表！”
屏幕上跳出一段监控录像，沈修哲正坐在老宅客厅的沙发上，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的表盖微微开启，露出里面的微型发射器。他对面的沈明远端着茶杯，嘴角噙着冷笑，仿佛已经看到我们踏入陷阱的模样。
“他们知道我们会来。”我攥紧掌心雷，虎口被硌得生疼，“这是个诱饵。”
“我们也需要诱饵。”厉沉舟突然看向老陈，“让‘夜莺’行动。”
老陈的脸色猛地变了：“先生，现在还不是时侯！‘夜莺’的身份一旦暴露——”
“没有什么时侯是合适的。”厉沉舟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沈明远既然敢亮底牌，就别怪我们掀桌子。”
老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下头，拿出加密对讲机说了句暗语。我注意到他转身时，脖颈处的青筋突突直跳，显然“夜莺”这个名字代表着非通寻常的分量。
厉沉舟递给我一套黑色作战服：“换好衣服，十分钟后出发。”
更衣室的镜子里，我看着自已穿上作战服的样子，陌生得像另一个人。前世那个只会在实验室里调试代码的苏晚，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握着枪，要去闯龙潭虎穴。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条匿名短信，只有三个字：
【别信他】
发信人未知，信号源无法追踪。我的心猛地一沉，脑海里闪过老陈欲言又止的眼神，闪过厉沉舟那些深不可测的布局，闪过服务器里突然出现的追踪程序……难道从一开始，我就不止有一个敌人？
“准备好了吗？”厉沉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删掉短信，深吸一口气拉开门。他已经换好衣服，黑色作战服衬得肩宽腰窄，腰间的战术腰带挂着烟雾弹和破片手雷，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沈明远要硬盘，我们就给他硬盘。”他的指尖在我眉心轻点，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微型通讯器，“但得是我们想让他看到的内容。”
车队驶出实验室时，天已经大亮。七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呈菱形编队，在车流中穿梭。我坐在副驾，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掌心的冷汗浸湿了枪柄。
“紧张的话，可以抓着这个。”厉沉舟递过来一个金属球，表面布记凸起的纹路，“减压用的。”
我接过来捏在手里，冰凉的触感确实让人冷静了些。车子突然转入一条小巷，老陈从后视镜递来一个面罩：“小姐，过了前面的路口，就进入沈家的监控范围了。”
面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眼睛。我透过挡风玻璃望去，沈家老宅的雕花铁门已经遥遥可见，门口站着两排黑衣保镖，像两尊门神守在那里。
“记住路线。”厉沉舟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进主楼后左转，第三个房间的壁炉有机关，进去后会有人接应。”
车子停在距离老宅百米远的街角。我推开车门，高跟鞋踩在柏油路上的声音被刻意放轻。按照计划，我要独自带着假硬盘去见沈明远，厉沉舟则带着人从密道潜入金库。
“等我信号。”他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难辨。
我点点头，提着装有假硬盘的箱子，一步步走向那扇吞噬了无数人命运的大门。保镖搜身时，我故意让他们摸到口袋里的掌心雷，看着他们瞬间警惕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沈明远，你的诱饵我接了。
但猎人和猎物的位置，很快就要换了。
推开客厅大门的瞬间，沈明远的鼓掌声准时响起。他坐在主位上，母亲被绑在旁边的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带，看到我时拼命摇头，眼里记是泪水。
“苏小姐果然胆识过人。”沈明远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箱子上，“硬盘带来了？”
我将箱子放在桌上，没有说话。沈修哲走过来想打开，被我抬手拦住：“先放了我母亲。”
“急什么。”沈明远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条狡猾的老狐狸，“让我看看东西，确认没问题了，自然会让你们母女团聚。”
他亲自打开箱子，拿出硬盘插进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显示出加密的文件夹。沈明远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僵硬——那些文件全是伪造的卫星云图，根本没有所谓的后门程序。
“你耍我？”他猛地抬头，眼里的温和荡然无存，只剩下杀意。
我后退一步，按下了藏在袖口的按钮。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在老宅响起，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沈明远的脸色瞬间惨白：“怎么回事？！”
“你的金库，现在应该热闹起来了。”我扯下面罩，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厉沉舟可不是只会躲在背后的人。”
沈修哲突然掏出枪对准我：“找死！”
千钧一发之际，母亲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猛地撞向沈修哲。枪声响起，子弹擦着我的耳边飞过，打在墙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弹孔。
“快跑！”母亲推了我一把，自已却被沈修哲抓住头发。
我转身冲向壁炉，身后传来母亲的痛呼。手指按在壁炉的砖块上，按照厉沉舟说的顺序按下第三块和第七块砖，石壁果然缓缓移开，露出黑漆漆的通道。
“苏晚！”沈明远的怒吼声在身后响起。
我钻进通道，石壁在身后合拢。黑暗中，一只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带着我往前跑。通道里弥漫着灰尘的味道，通讯器里传来厉沉舟的声音：“到哪了？”
“刚进密道。”我喘着气回答，手腕被抓得有些疼。
“接应的人在前面拐角，让他带你去安全区，我这边还有五分钟。”
跑过拐角时，果然看到一个穿黑衣的男人等在那里。他接过我的手，低声说：“跟我来。”
跟着他往深处走，通道越来越窄。我突然想起那个匿名短信，脚步顿了顿：“你是谁？”
男人回过头，面罩下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异样的光：“厉先生的人。”
“那他让你接应我去让什么？”我故意问了个只有厉沉舟和我知道的细节。
男人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自然是……保护你。”
就是现在！我猛地抽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刺向他的腰侧。男人反应极快地躲开，反手一拳打过来。我侧身避开，借着通道狭窄的优势，将匕首横在他脖子上。
“说！谁派你来的？”
男人突然笑了，笑声在通道里回荡，带着诡异的回音：“苏小姐果然聪明，可惜还是晚了。”
他猛地撞向墙壁，整个人像纸片一样缩成一团，从通道顶部的通风口钻了出去。我扑过去想抓住他，却只抓到一片衣角。
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厉沉舟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苏晚？听到请回答！金库是空的！我们中埋伏了！”
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通道里的灯光突然熄灭，陷入一片漆黑。只有通讯器里传来的枪声和惨叫声，像催命符一样在耳边回响。
原来这才是沈明远真正的陷阱。他要的从来不是硬盘，而是把我们所有人都引到这里，一网打尽。
黑暗中，我摸索着往前走，突然踢到一个东西。用手机屏幕照亮一看，是枚染血的徽章——和实验室里那些技术员胸前的一模一样。
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我终于明白那个匿名短信的意思，也终于明白老陈欲言又止的眼神。
厉沉舟的暗棋里，藏着别人的棋子。
而我，正一步步走进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