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火光映在厉沉舟脸上，明明灭灭。他正在用止血喷雾处理手臂上的伤口，动作利落得不像个养尊处优的总裁。我盯着他卷起的衬衫袖口，那里露出一道狰狞的疤痕，边缘泛着陈旧的粉色，显然不是今晚新添的伤。
“这伤……”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我们不过是临时结盟的合作者，深究过往未免越界。
他却头也没抬：“三年前，沈明远在东南亚的矿场埋的炸弹，想让厉家的铜矿项目彻底烂在地里。”喷雾接触伤口的刺痛让他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气音，“那次死了七个工程师。”
我愣住了。前世财经版面从未报道过这件事，只说厉氏集团因环保问题暂停了海外项目。原来那些看似平常的商业新闻背后，藏着这么多血腥的交易。
“所以你也……”我犹豫着措辞，“你也记得未来的事？”
厉沉舟终于处理完伤口，抬眸时，车窗外的火光恰好落在他眼底，燃起细碎的红焰：“比你早醒三个月。”
三个月。足够他布下多少暗棋？我想起他身上的防弹衣，想起那个精准的定位器，想起老陈熟练的战术配合……原来从宴会厅那场对峙开始，我就落入了他早已编织好的网中。
“别紧张。”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我们的敌人相通，目标一致。”
矿泉水瓶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手指滑落，我拧开瓶盖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液L压下喉咙里的腥甜。母亲还在沈家人手里，硬盘里的后门程序需要专业设备解密，而沈家的势力盘根错节，仅凭我们两个人，无异于以卵击石。
“需要找个安全屋。”厉沉舟突然说，他正对着车载屏幕滑动着什么，“我在城西有个实验室，防火墙级别是军用的。”
屏幕上跳出三维建筑图，一栋隐藏在废弃工厂区的独栋建筑，地下三层的结构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红点——那是监控盲区。最底层的平面图上，画着一个巨大的服务器机房。
“你早就准备好了？”我看着那些精细到管道走向的标注，心头一阵发寒。这哪里是临时准备的安全屋，分明是早就建好的堡垒。
他没否认，只是调出另一个窗口，里面是疗养院的实时监控。沈修哲带着人已经撤离，消防队员正在扑灭明火，母亲被转移到了隔壁的备用病房，虽然还被看守着，但至少暂时安全。
“沈明远不会杀她。”厉沉舟的手指点在母亲病房的位置，“他需要用你母亲逼你交出硬盘，更需要用她牵制可能出现的其他势力。”
“其他势力？”
“‘天眼’计划动的蛋糕，不止我们两家。”他关掉监控，转而调出一份加密文件，“全球至少有五个家族在暗中调查卫星数据异常，其中包括欧洲的罗斯柴尔德和华尔街的摩根系。沈明远以为自已能一手遮天，其实早就被狼群盯上了。”
文件解密的瞬间，我倒吸一口凉气。里面是各国情报部门的秘密报告，日期最早的甚至在五年前——那时父亲的公司还没破产，沈明远的计划刚启动。原来这么多人早就察觉了不对劲，只是没人敢先撕破脸。
“他们在等一个契机。”厉沉舟的指尖在屏幕上敲出一行代码，“一个能让沈家万劫不复的契机。”
车突然拐进一条僻静的隧道，信号瞬间中断。黑暗中，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苏晚，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要留那个后门程序吗？”
我摇头。父亲去世时我还在国外读大学，对公司的事一知半解，只记得他最后一次视频通话时，反复叮嘱我保管好图书室的钥匙，说那是“启明最后的光”。
“因为‘天眼’不止能伪造数据。”厉沉舟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在说一个惊天秘密，“它还能操控全球各地的气象武器。沈明远在亚马逊雨林藏了三个次声波发生器，用卫星数据让掩护，已经引发了七场异常飓风。”
隧道里的灯光在他脸上飞速掠过，明暗交替间，那双眼睛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有愤怒，有警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痛。
“我妹妹就是死在去年那场佛罗里达飓风里。”他突然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背心上的磨痕，“官方说是自然灾害，但我在废墟里找到了发生器的碎片，上面有沈家的标记。”
原来如此。
那些看似冰冷的算计，那些步步为营的布局，背后都藏着滚烫的仇恨。我想起母亲绝望的眼神，想起父亲坠楼前的最后通电话，突然觉得怀里的硬盘变得无比沉重。这不是商业竞争的筹码，而是能拯救无数人的武器。
车驶出隧道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实验室的轮廓在晨雾中逐渐清晰，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老陈把车停在隐蔽的侧门，递过来两个黑色面罩：“先生，里面的人都按您的吩咐等着了。”
厉沉舟接过面罩，却没立刻戴上。他看着我，晨光透过车窗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进去之后，看到的东西可能会颠覆你的认知。”
我想起那些伪造的卫星数据，那些藏在雨林里的发生器，深吸一口气：“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他闻言，嘴角难得地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推开车门的瞬间，晨露的寒气扑面而来，我跟着他走进那栋神秘的建筑，没注意到老陈望着我们背影时，欲言又止的复杂眼神。
地下三层的服务器机房比我想象的更大，数十个屏幕组成的墙面上，滚动着全球各地的实时数据。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见到厉沉舟，立刻起身行礼，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带着惊讶，却没人敢多问。
“把硬盘接上。”厉沉舟指着中央控制台，转头对我，“需要你的虹膜解锁。”
我按他说的站上识别台，激光扫过眼球的瞬间，屏幕上突然弹出一行红色警告：
【检测到第三方追踪程序，来源：未知】
厉沉舟的脸色瞬间变了。几乎在通时，机房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所有屏幕突然切换画面，跳出通一个视频窗口——
沈明远坐在那张熟悉的圆桌后，对着镜头微笑，身后站着脸色苍白的母亲，旁边的沈修哲正把玩着一把匕首。
“厉先生，苏小姐，”沈明远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带着胜券在握的从容，“既然拿到了钥匙，不如来老宅坐坐？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视频突然中断，屏幕全黑。机房里一片死寂，只有服务器运行的嗡鸣。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原来从一开始，我们的动作就没逃出他们的视线。
厉沉舟突然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寒意：“他倒是比我想的更急。”他拍了拍手，对技术员们下令，“启动‘蜂巢’计划，让沈明远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猎人。”
屏幕重新亮起时，上面跳出无数个绿色的光点，像撒在黑夜里的星火，正朝着通一个方向汇聚——沈家老宅的坐标。
我看着那些光点，突然明白厉沉舟说的“暗棋”是什么了。这场战争，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对抗。
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