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舟,我喉咙里长了东西,恶性的。我摸着脖颈,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正忙着为他的白月光天后调试百万级麦克风,闻言,头也不抬:那就做手术,别耽误下周的录音。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很好,这是我重生回来,亲手为他选的火葬场。
1.
录音棚里恒温26度,空气里弥漫着昂贵木材和专业设备冰冷的金属气息。
秦晚,那个顶着天籁歌喉光环的天后,正坐在价值七位数的调音台前,蹙着眉,对沈清舟撒娇:阿舟,这个高音我还是没感觉,嗓子好干哦。
沈清舟,我的青梅竹马,我的男朋友,也是华语乐坛最炙手可热的金牌制作人。
他立刻放下手里的活,拧开一瓶进口矿泉水递过去,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不急,先润润嗓子,我们慢慢来。
他眼里、心里,从来都只有秦晚。
而我,苏念,只是他圈养在阴影里的一道声音。
一个为秦晚唱了五年歌的替声。
我站在角落,像一缕无足轻重的空气,静静地看着他们之间旁若无人的亲昵。直到秦晚喝完水,沈清舟的目光才终于落到我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工具。
苏念,准备好了吗A段再来一遍,注意秦晚的换气习惯,要一模一样。
他的语气,是命令,是不容置喙。
我点点头,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翻涌的恨意。
就在这时,我抬起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脖颈,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坚硬的凸起。我抬眼,迎上他审视的目光,用一种近乎陈述的、毫无波澜的语调开口:
沈清舟,我喉咙里长了东西,恶性的。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录音棚里,清晰得像一根针,扎破了虚伪的平静。
秦晚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仿佛那癌细胞会隔空传染。
而沈清舟,他只是愣了一秒。
仅仅一秒。
随即,他眉头紧锁,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到了我身后的顶级麦克风上。
那就做手术。
他头也不抬,一边调试着设备参数,一边不耐烦地丢来一句话。
别耽误下周的录音。
别耽误录音。
别耽误……给秦晚当枪手。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痴情的弦,应声绷断。
我笑了。
先是低低地笑,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最后笑得直不起腰,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滚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上一世,我也是这样。
发现自己嗓子出了问题,咳血,声音嘶哑。我惊慌失措地告诉他,他也是这样皱着眉,带我去了他家私人医院,做了全套检查。
结果出来那天,他拿着报告单,对我说:念念,只是声带息肉,小手术,别怕。
我信了。
我做了手术,然后,我成了哑巴。
一个彻头彻尾的哑巴。
而他和秦晚,踩着我被毁掉的嗓子和人生,拿下了音乐盛典的大满贯,在庆功宴上,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宣布了婚讯。
我被他们像垃圾一样,丢弃在一家小小的出租屋里,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连哭喊都做不到。最后,是在无尽的绝望和悔恨中,咳血而死。
血,染红了我攥在手里的那张诊断书。
上面写的不是声带息肉。
是喉癌,晚期。
老天有眼,让我带着满腔的恨意,重生回到了五年前,一切悲剧开始之前。
我依然选择做秦晚的替声,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留在他们身边,搜集他们所有肮脏的罪证。
可笑的是,命运的剧本早已写好。
这一世,我没有等到他来骗我,癌症,还是如期而至。
也好。
真的,太好了。
我笑着,眼泪流得更凶。
沈清舟,秦晚。
这是我重生回来,亲手为你们选的火葬场。
既然我注定要坠入地狱,那么这一次,我一定要拉着你们,一起。
2.
我的笑声尖锐而突兀,刺破了录音棚里和谐的氛围。
沈清舟终于舍得将他那尊贵的视线从调音台上移开,落在我脸上,眼神里满是厌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苏念,你发什么疯
秦晚也站了起来,躲在沈清舟身后,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怯生生地指责我:念念,你怎么了是不是压力太大了阿舟也是为了你好,生病了当然要早点治啊。
瞧瞧,多会演。
一口一个念念,叫得多亲热。
上一世,就是她,在我被沈清舟囚禁、变成哑巴后,特意跑到我的出租屋。
她穿着高定礼服,戴着璀璨的钻石项链,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用口型对我说:苏念,谢谢你的嗓子,真好用。哦,忘了,你现在是个哑巴,听不见了。
她笑得花枝乱颤,然后将那张我和沈清舟的合照,用高跟鞋碾得粉碎。
我猛地收住笑,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们。
是啊,该治。我轻声说,不过,在治之前,这周的录音,我会完成的。
我答应得如此爽快,反倒让沈清舟愣住了。
他大概以为我会借此要挟,或者大吵大闹。毕竟,过去的五年里,我每一次的委屈和不甘,最终都会被他用我们是青梅竹马、我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这种狗屁话术给压下去。
他习惯了我的顺从和卑微。
你能想通最好。他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语气缓和了些,像是在安抚一只还算听话的宠物,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手术费我来出。等你好了,我给你在郊区买套房子,写你的名字。
看,他又开始了。
用金钱和一点点虚无缥缈的承诺,来买断我的人生。
上一世,他也是这么说的。
结果呢我等来的不是郊区的房子,而是精神病院的强制入院通知。
好啊。我点点头,笑得乖巧,谢谢你,阿舟。
这一声阿舟,我叫得婉转动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依赖和感激。
沈清舟很受用,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甚至对我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乖。他伸出手,想像往常一样揉揉我的头。
我下意识地偏头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空气,再一次凝固。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挤出一丝惶恐和歉意:对不起,阿舟,我……我只是想到要做手术,有点害怕。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秦晚立刻上来打圆场,挽住沈清舟的胳膊,柔声说:好啦,阿舟,念念肯定是被吓到了。我们别逼她了,让她先好好休息吧。录音的事,明天再说。
她永远扮演着善解人意的角色。
沈清舟顺着台阶下来,收回手,从皮夹里抽出一张黑卡,递给我。
密码是你的生日。想吃什么,想买什么,自己去。别胡思乱想。
我没有接。
我只是看着那张卡,轻声问:阿舟,你还记得我生日是几号吗
他脸上的表情,又一次僵住。
我的生日,和秦晚,是同一天。
多么讽刺。
每年这一天,他都会陪着秦晚,在媒体的闪光灯下,在粉丝的簇拥中,风光无限地庆祝。
而我,只能一个人,守着一个没有他的空房子,吃一块便利店买来的、小小的生日蛋糕。
他会掐着点,在午夜十二点前,给我发一条短信:念念,生日快乐。
然后,再也没有然后。
苏念,你什么意思他的耐心终于告罄,声音冷了下来,别得寸进尺。
没什么意思。我抬起头,迎着他冰冷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张卡,我不要。我的手术费,我自己会想办法。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转身,走出了这个让我窒息了五年的录音棚。
走出大楼,外面阳光刺眼。
我眯起眼,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真好。
这一世,我再也不需要他的任何施舍了。
我掏出手机,点开了一个加密的云盘。
里面,是我这五年来,偷偷备份的所有原始音轨、录音棚的监控录像、以及……沈清舟亲口承认让我替唱的录音。
上一世,我把这些当成我们爱情的见证,愚蠢地保存着。
这一世,它们是我送沈清舟和秦晚下地狱的,最锋利的刀。
3.
我没有回家,而是打车去了医院。
还是上一世那家医院,那个医生。
流程我都烂熟于心。挂号,排队,做喉镜,取活检。
等待结果的时候,我坐在医院冰冷的长椅上,周围是消毒水的味道和人们压抑的啜泣声。
我异常平静。
上一世,我在这里,被沈清舟的谎言推进深渊。
这一世,我要在这里,拿到我复仇的第一份判决书。
苏念
一个温和的男声在我头顶响起。
我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傅言。
我高中时的同桌,也是这家医院的主治医师。
上一世,我被沈清舟囚禁后,他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求救对象。我用尽办法联系上他,他却被沈清舟用权势打压,差点丢了工作。
真的是你傅言看到我,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你怎么在这里不舒服吗
他的眼神干净而温暖,是我在沈清舟那里从未见过的、纯粹的关心。
我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嗓子有点问题。
我看看。他立刻紧张起来,拿出小手电筒,让我张开嘴。
我顺从地照做。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他关掉手电,脸色凝重地看着我:什么时候开始的做过详细检查吗
刚做了活检,在等结果。我平静地回答。
傅言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他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披在我肩上。
别怕,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会帮你的。
我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上一世,他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这个傻瓜,明明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要帮我。
傅言,我轻声叫他的名字,谢谢你。但是这一次,我想自己来。
我的眼神,一定很吓人。
因为傅言脸上的温柔,慢慢被一种担忧所取代。
苏念,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摇摇头,对他笑了笑:没事。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报告出来了。
和我预想的一样。
喉癌,晚期。
医生看着我的眼神充满同情:姑娘,你还这么年轻……这个病,发展得很快。建议你立刻住院,马上安排手术和化疗。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却觉得它有千斤重。
我平静地向医生道谢,然后转身离开。
傅言追了出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苏念!你不能走!你必须接受治疗!他几乎是在对我低吼,眼眶都红了。
我回头,看着他焦急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为我好的人,我却不得不辜负他。
傅言,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我轻轻挣开他的手,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做完之后,我会回来找你的。
什么事比命还重要!
复仇。
我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很轻,却带着冰渣一样的寒意。
傅言愣住了。
我没再给他追问的机会,转身,快步走出了医院。
回到我和沈清舟的家,他不在。
也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秦晚的庆功宴就在今晚,他这个金牌制作人兼绯闻男友,自然是要全程陪同的。
也好,方便我行事。
我走进卧室,打开衣柜。
里面挂满了沈清舟给我买的衣服,全都是秦晚喜欢的风格。
简约,素雅,仙气飘飘。
他把我,从里到外,都打造成了秦晚的影子。
我面无表情地将这些衣服全部扯下来,扔在地上,然后从衣柜的最深处,拖出了一个尘封已久的行李箱。
里面,是我自己的衣服。
热烈的红色,张扬的款式,是我苏念本来的样子。
我换上一条红色的吊带长裙,化了一个精致又凌厉的妆容。
镜子里的女孩,眼神陌生又熟悉。
那是我被沈清舟磨平了所有棱角之前,那个鲜活、骄傲的苏念。
我拿起手机,点开微博。
秦晚斩获金曲奖大满贯
的词条,高高地挂在热搜第一。
下面是沈清舟秦晚好事将近。
粉丝们的祝福和狂欢,像一把把尖刀,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冷笑一声,将手机扔在床上。
然后,我开始收拾东西。
所有属于我的东西,我都带走。
所有他买给我的东西,我都留下。
最后,我走到书房,打开了那个只有我知道密码的保险箱。
里面,是我五年来的所有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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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个硬盘,存满了原始音轨和视频。
还有一本厚厚的日记。
上面记录着我替唱的每一次心情,记录着沈清舟对我的每一次PUA和承诺。
这些,都是呈堂证供。
我将最重要的几份证据,放进随身的包里。
然后,我拖着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住了五年的金丝笼。
再见了。
沈清舟。
游戏,开始了。
4.
秦晚的庆功宴,在全城最顶级的酒店举行。
媒体云集,星光璀璨。
我没有请柬,但没关系。
我太熟悉这种场合的运作方式了。
我绕到酒店后门,轻易地混进了一队送餐的工作人员里。
我穿着一件从路边摊买来的、最普通的工作服,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低着头,推着一辆餐车,顺利地进入了宴会厅。
大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沈清舟和秦晚,正站在舞台中央,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和吹捧。
秦晚穿着一袭白色鱼尾裙,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沈清舟一身高定西装,英俊挺拔,站在她身边,郎才女貌,般配得刺眼。
……感谢我的制作人,沈清舟先生。秦晚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整个大厅,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他不仅是我的伯乐,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说着,含情脉脉地看向沈清舟。
闪光灯疯狂地闪烁,记录下这深情的一幕。
台下,掌声雷动。
我推着餐车,穿过人群,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冷冷地看着舞台上那对璧人。
真恶心。
伯乐
他不过是一个窃取我人生的盗贼。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很快,他就会变成你事业崩塌的罪魁祸首。
主持人适时地起哄:哇哦!这是要官宣的节奏吗清舟,对我们天后,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清舟接过话筒,他清了清嗓子,深邃的目光,温柔地落在秦晚身上。
我想说的,都在歌里了。
他说着,打了个响指。
宴会厅的灯光暗了下来,一束追光灯打在舞台上。
悠扬的钢琴前奏响起。
是秦晚的成名曲,《星光》。
那是我在录音棚里,唱了上千遍的歌。
每一个音符,每一个转音,都刻在我的骨血里。
秦晚拿起话筒,准备开始她的表演。
就是现在。
我摘下帽子和口罩,扔在餐车上,然后,迎着无数错愕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向了那个万众瞩目的舞台。
保安!保安!
离舞台最近的几个工作人员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冲过来想拦住我。
但我比他们更快。
我像一道红色的闪电,冲破了所有阻碍,在秦晚开口的前一秒,站到了她的身边,从她手里,夺过了那支话筒。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闪光灯,下意识地对准了我。
秦晚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看着我,像是见了鬼。
沈清舟的反应最快,他一把将秦晚护在身后,厉声对我喝道:苏念!你来这里干什么!滚下去!
他的声音,又急又怒,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慌。
我看着他,笑了。
我举起话筒,对着台下成百上千的镜头,用那副被他们偷走了五年的、被誉为天籁的嗓音,清晰地开口:
大家好,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苏念,是天后秦晚……背后的枪手。
话音落,全场哗然。
直播的弹幕,瞬间爆炸。
5.
疯子!这个女人是疯子!
沈清舟的咆哮声,通过我手里的话筒,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也传遍了全网的直播间。
他想上来抢话筒,被我灵巧地躲开。
他的脸,因为愤怒和惊慌,涨成了猪肝色,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金牌制作人的风度。
保安呢!死哪儿去了!把她给我拖下去!他歇斯底里地喊着。
几个保安终于反应过来,冲上舞台。
我没有反抗,只是举着话筒,看着台下那些兴奋到发抖的媒体记者,看着直播镜头,不紧不慢地开口:
沈大制作人,这么着急干什么
是怕我……唱首歌吗
说完,不等他回答,我闭上眼睛,将话筒凑到唇边。
没有伴奏,没有修音。
我就这样,用最纯粹的清唱,唱出了那首,沈清舟曾写给我的定情曲。
那首,他从未公开发表过,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歌。
……夜色将晚,星光为你加冕,我穿越人海,只为来到你身边……
我的声音,和秦晚在专辑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甚至,因为是现场,因为融入了我此刻所有的爱恨情仇,比录音棚里的版本,更多了几分撕心裂肺的破碎感。
整个宴会厅,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我的歌声震住了。
他们看着我,又看看我身后那个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天后秦晚,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疑惑,和一丝了然。
一曲毕,我睁开眼,眼角有泪,嘴角却挂着笑。
这首歌,叫《念》,取自我名字里的‘念’。
五年前,沈清舟写给我的时候说,我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
可后来,他把这束光,连同我的声音、我的人生,一起打包送给了另一个人。
我转过身,直视着躲在沈清舟身后,抖如筛糠的秦晚。
秦晚小姐,我的声音,好用吗
你靠着它,拿大满贯,拿代言,享受粉丝的追捧和爱戴,夜深人静的时候,会不会做噩梦
梦见一个叫苏念的傻子,为了你虚假的光环,在录音棚里,唱到咳血,唱到失声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他们心上。
秦晚终于承受不住,尖叫一声,捂着脸哭了起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阿舟,你快跟他们解释啊!
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沈清舟身上。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沈清舟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知道,今晚,一切都完了。
但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抢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对着台下嘶吼:大家不要信她!这个女人叫苏念,是我的前女友!她因爱生恨,得了臆想症,一直在模仿秦晚!她就是个疯子!是想毁了我和晚晚!
因爱生恨臆想症
真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上一世,他也是用这个理由,把我送进了精神病院。
我冷笑一声,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一个U盘。
我将它高高举起,对着台下的镜头,晃了晃。
沈清舟,你说我是疯子
那这个U盘里,我过去五年,为你,为秦晚,录下的每一条原始音轨,又算什么
你逼我签下的‘替声保密协议’,白纸黑字,又算什么
还有你每个月,打到我卡上,那笔可笑的‘封口费’,转账记录,又算什么
这些,是我的臆想吗
我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厉。
沈清舟的脸,一寸一寸地,失去了所有血色。
他看着我手里的U盘,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6.
现场彻底失控了。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上,将舞台围得水泄不通。
沈制作人!请问苏念小姐说的是真的吗
秦晚小姐!你的天后光环,真的是靠替唱得来的吗
请问你们是否存在欺骗公众的行为
无数个问题,像炮弹一样,砸向那对惊慌失措的男女。
保安们筑起的人墙,摇摇欲坠。
我站在混乱的中心,却异常冷静。
我看着沈清舟那张英俊的脸,在闪光灯的照耀下,扭曲,变形。
心里,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这才只是开始,沈清舟。
你给我的痛苦,我会千倍、万倍地,还给你。
混乱中,我被几个冲上来的保安架住了胳膊,强行往台下拖。
我没有挣扎,只是在经过沈清舟身边的时候,停下脚步,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
沈清舟,好好享受今晚。
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大礼。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对他,回以一个灿烂的,胜利的微笑。
然后,我被请出了酒店。
刚到门口,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就停在了我面前。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干练西装的女人,走了下来。
是傅言的姐姐,傅静。
国内顶尖娱乐公司星耀传媒的金牌经纪人。
也是上一世,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唯一一个想拉我出泥潭,却被沈清舟用资本打压,不得不放弃我的人。
上车。傅静言简意赅。
我没有犹豫,坐了进去。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
傅静递给我一瓶温水,看着我,眼神复杂。
你这丫头,胆子是真大。
我喝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笑了笑:没办法,被逼上绝路了。
你手里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嗯。我点点头,将那个U盘递给她,都在这里。原始音轨,监控视频,还有……合同。
傅静接过U盘,插在车载电脑上。
当她看到那份被沈清舟命名为声音合作协议,实则是不平等到了极点的卖身契时,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混蛋!她低低地骂了一句。
他不仅偷了你的声音,还想彻底控制你的人生。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傅静问我。
我要他们,身败名裂。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晰而决绝。
傅静看着我,沉默了片刻,然后,她笑了。
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的笑。
好。她说,我帮你。
星耀的公关团队和法务团队,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为你服务。
苏念,这一次,我们不会再输了。
我看着她,眼眶有些发热。
静姐,谢谢你。
傻丫头。傅静揉了揉我的头,像在安抚一只流浪了很久的小猫,该说谢谢的,是我。
谢谢你,还愿意相信我。
当晚,秦晚
假唱,苏念
替声,沈清舟
渣男,三个词条,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血洗了整个微博热搜榜。
我放出的证据,像一颗颗重磅炸弹,在平静的湖面,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始音轨的对比,让所有专业人士都闭了嘴。
录音棚的监控,更是实锤了秦晚连口型都对不上的业务能力。
而那份替声保密协议,和沈清舟的转账记录,则彻底将这对狗男女,钉在了耻辱柱上。
舆论,彻底反转。
曾经有多追捧,现在就有多唾弃。
秦晚的粉丝,一夜之间,脱粉了大半。她的所有代言,品牌方连夜发布解约声明。
沈清舟的公司,股票开盘即跌停。无数合作方,纷纷要求撤资。
墙倒,众人推。
这就是娱乐圈,现实得残酷。
我躺在傅静为我安排的安全屋里,刷着手机,看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如今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快。
反而,是一片空落落的。
因为我知道,这还不够。
这点事业上的打击,对沈清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背靠沈家,有的是东山再起的资本。
我要的,是诛心。
我要他尝到,我上一世,那种被全世界抛弃,被最爱的人背叛,在绝望中等死的,滋味。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一个匿名邮箱。
将我的绝症诊断书,扫描件,发给了全网最大的那个娱乐八卦博主。
邮件标题,我只写了四个字:
迟来的真相。
7.
引爆舆论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那份绝症诊断书。
当苏念罹患喉癌晚期这个词条,以一种比假唱更爆炸的姿态,冲上热搜第一时,整个网络,都沉默了。
之前还在辱骂我心机婊、白莲花的秦晚死忠粉,哑火了。
那些质疑我为了红不择手段的吃瓜路人,闭嘴了。
所有人都被这个迟来的真相,冲击得说不出话。
一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女孩,用尽最后力气,不是为了求生,而是为了揭露真相,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名字。
这背后,该是多大的冤屈和绝望
舆论的风向,从单纯的吃瓜,彻底转向了对我压倒性的同情。
而对沈清舟和秦晚的愤怒,也达到了顶峰。
草!我他妈要吐了!逼着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给你当枪手沈清舟你还是不是人!
秦晚滚出娱乐圈!偷了别人的人生还不够,还要吃人血馒头吗
信息量太大,我缓缓……所以之前庆功宴上,苏念说自己喉咙长了东西,沈清舟让她‘别耽误录音’,是真的!卧槽!这是魔鬼吧!
我收回之前所有骂苏念的话,对不起!小姐姐,一定要撑住啊!
我看着那些评论,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不是委屈,不是难过。
是释然。
这一世,终于有人,愿意相信我了。
我的手机,快要被打爆了。
无数个陌生号码,疯狂地涌进来。
我不用想也知道,是沈清舟。
我一个都没接,直接开了飞行模式。
我不想听他任何的解释和忏悔。
太迟了。
也太脏了。
大概是电话打不通,他又开始给我发信息。
一条接着一条,像是疯了一样。
【念念,你在哪接我电话!】
【念念,对不起,我错了!是我混蛋!你出来见我一面好不好】
【癌症的事,是真的吗你不要吓我!你告诉我,那群记者是胡说八道的!】
【苏念!你他妈到底在哪!】
看着这些文字,我只觉得可笑。
他现在知道怕了
上一世,他把我关起来,眼睁睁看着我病情恶化,连医生都不让见的时候,他怎么不怕
他为了秦晚,亲手毁掉我声音的时候,他怎么不怕
我懒得回复,直接将他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以为,他会就此罢休。
但我还是低估了他的偏执和疯狂。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
我从猫眼里往外看,是沈清舟。
他站在门口,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头发凌乱,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昂贵的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手臂上。
他只是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门板,一动不动。
像一尊,望妻石。
我冷笑一声,转身回了卧室,戴上耳机,把音乐声开到最大。
他想等,就让他等去吧。
反正,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我不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多久。
一天,还是两天
直到傅静来给我送饭,看到门口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都吓了一跳。
他怎么找到这儿的傅静皱眉。
沈家的势力,想找个人,不难。我淡淡地说。
傅静看着我,有些担忧:你打算一直这么躲着
不然呢出去见他,听他那套恶心的说辞吗我自嘲地笑了笑,静姐,我怕我忍不住,会杀了他。
我的眼神,一定很可怕。
傅静沉默了。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平板电脑,递给我。
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段视频。
秦晚,召开了个人记者会。
视频里,她哭得梨花带雨,憔悴不堪。
她对着镜头,一遍又一遍地鞠躬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我欺骗了大家,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退圈,永不复出。
但是,关于苏念小姐的病情,我真的不知情。这一切,都是沈清舟……都是他逼我的!
他说,如果我不配合,他就会毁了我……
她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沈清舟一个人身上。
好一招,弃车保帅,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看着视频,面无表情。
静姐,帮我个忙。
你说。
我要开一场演唱会。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唯一一场,也是最后一场,只属于我苏念一个人的,告别演唱会。
8.
我的告别演唱会,定在了一周后。
地点,是城中最大的体育馆。
消息一出,再次引爆全网。
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
一个喉癌晚期的病人,不好好住院治疗,居然要开演唱会
这是不要命了吗
我的微博下面,涌入了无数的关心和劝阻。
【小姐姐!别冲动啊!身体要紧!】
【演唱会什么时候都能开,命只有一条啊!快去医院吧!】
【是不是沈清舟那个渣男逼你的你别怕,我们给你众筹请最好的律师告死他!】
傅言也给我打了电话,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苏念!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你再用嗓子了!
傅言,我打断他,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
因为,有些事,如果现在不做,就再也没机会了。
我用我的声音,捧红了一个冒牌货。
如今,在我这副嗓子彻底被毁掉之前,我要用它,为我自己,唱最后一首歌。
我要让全世界都听到,属于苏念的,真正的声音。
我要在那个,我最热爱的舞台上,完成我的复仇,和谢幕。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最后,傅言的声音,带着一丝妥协和疲惫。
好。我答应你。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演唱会结束,你必须马上跟我回医院,接受治疗。
我……尽量。我没有把话说死。
因为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演唱会的门票,没有公开发售。
傅静利用星耀的人脉,将门票,送到了所有主流媒体、乐评人、以及……那些曾经和沈清舟、秦晚交好的朋友们手中。
当然,也包括,沈清舟。
我就是要让他来。
让他亲眼看着,我是如何,将他引以为傲的一切,摧毁殆尽。
让他亲眼看着,他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演唱会那天,我穿上了我最爱的那条红色长裙。
站在后台的镜子前,我看着镜中的自己。
因为病痛的折磨,我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但我眼里的光,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傅静走过来,为我披上一件外套,轻声说:准备好了吗
我点点头。
静姐,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傅静眼眶红了,她抱了抱我。
傻丫头,去吧。
今晚,舞台是你的。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向了那个,通往光明的通道。
体育馆里,座无虚席。
没有荧光棒,没有尖叫。
所有人都很安静。
他们看着我,这个瘦弱的,穿着红裙的女孩,一步一步,走到舞台中央。
眼神里,有同情,有好奇,也有敬佩。
我看到了台下第一排的傅言,他穿着白大褂,身边放着一个急救箱,满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也看到了,坐在角落里,那个落魄、颓唐的身影。
是沈清舟。
他瘦了很多,胡子拉碴,眼神空洞地望着我,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我冲他,笑了笑。
然后,我举起话筒,对着全场,轻轻开口。
大家好,我是苏念。
我的声音,有些嘶哑。
但很清晰。
谢谢大家,来听我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演唱会。
今天,不唱别人的歌,只唱我自己的故事。
说完,我对着乐队,点了点头。
音乐,响起。
9.
第一首歌,我唱的是《影子》。
我活在你的光环下,做一个沉默的影子,你享受万众瞩目,我吞下所有委屈……
歌词,是我自己写的。
写的是这五年来,我所有的不甘和卑微。
我的嗓子状态很差,很多高音,都已经唱不上去了。
但我不在乎。
我用尽我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情感,去唱,去嘶吼。
一曲唱罢,台下,已经有很多人,在偷偷抹眼泪。
我看到傅言,别过头去,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我也看到沈清舟,他用手,死死地捂住了脸,肩膀,在剧烈地颤抖。
我没有停顿,直接开始了第二首,《谎言》。
你用青梅竹马编织最美的谎言,我用飞蛾扑火奔赴你虚假的誓言……
这首歌,是唱给他的。
唱我们那段,从一开始,就建立在欺骗和利用之上的,所谓爱情。
唱到一半,我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我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用手捂住嘴,鲜红的血,从我的指缝间,渗了出来。
苏念!
傅言再也忍不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想要冲上台。
台下的观众,也发出了一片惊呼。
我对着傅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过来。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平静地,擦掉了嘴角的血迹。
然后,我举起话筒,对着台下,虚弱地笑了笑。
抱歉,让大家见笑了。
癌症晚期,就是这样,不怎么体面。
我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也砸在了,沈清舟的心上。
他终于抬起头,那双曾经深邃明亮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充满了痛苦和悔恨。
他看着我,嘴唇翕动,像是在无声地哀求着什么。
我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我不想,让他肮脏的忏悔,玷污了我的舞台。
我喝了一口水,强行压下喉咙里的不适,对着乐队,说:继续。
最后一首歌,叫《重生》。
……打碎昨日的枷锁,焚尽虚伪的承诺,我在灰烬里重生,为自己,点燃燎原的火……
这是我,写给我自己的歌。
唱到最后,我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
但我还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唱完了最后一个音符。
唱完,我站在舞台中央,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整个体育馆,鸦雀无声。
几秒后,雷鸣般的掌声,响彻了整个场馆。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为我鼓掌。
他们的眼眶,都是红的。
我看着他们,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做到了。
我终于,拿回了我的名字,我的声音,我的尊严。
我对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大家。
我叫苏念。
再见。
说完,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倒下的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沈清舟像疯了一样,冲破了所有阻拦,向我奔来。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我的名字。
念念——!
真可笑。
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叫我的名字。
10.
我再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的VIP病房里。
鼻尖,是熟悉的消毒水味。
傅言守在我的床边,见我醒来,他憔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哑巴。
和我上一世的结局,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次,我的心里,没有了不甘和悔恨。
只有,一片前所未有的,平静。
傅言看出了我的想法,他握住我的手,轻声安慰我:别怕,声带只是暂时性的损伤,好好休养,还能恢复一些。虽然……可能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唱歌了。
我对他,虚弱地笑了笑。
没关系。
我已经,唱完了我最想唱的歌。
足够了。
沈清舟呢我用口型问他。
提到这个名字,傅言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在外面。
你昏迷的这几天,他一直跪在病房门口,不吃不喝,谁劝都不走。
他说,他要等你醒过来,亲口跟你道歉。
道歉
我心里冷笑。
如果道歉有用,那上一世的我,又是怎么死的
我掀开被子,挣扎着要下床。
傅言按住我:苏念,你做什么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用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我要去见他。
做个了断。
傅言拗不过我,只好扶着我,坐上了轮椅。
病房的门,被推开。
跪在门口的那个男人,猛地抬起头。
看到我,他空洞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一丝光亮。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我的轮椅前,想要抓住我的手,却被傅言冷冷地隔开。
念念……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是被砂纸磨过。
你醒了……太好了……你醒了……
他语无伦次,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对不起……念念,对不起……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行,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卑微地,乞求着我的原谅。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打下了一行字,然后,举到他面前。
【沈清舟,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喉咙里长了东西吗】
他看着那行字,身体,猛地一震。
他当然记得。
那是,我给他下的,最后通牒。
也是他,亲手推开的,最后一次,救赎的机会。
我删掉那行字,又重新打了一句。
【那天,你让我去做手术,别耽误录音。】
【我答应了。】
【你看,我多听你的话。】
【我唱完了,也彻底,唱不了了。】
【你满意了吗】
我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地扎进他的心脏。
他看着屏幕,脸色,一瞬间,惨白如纸。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不……不是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痛苦地,用头撞着冰冷的墙壁,发出砰砰的闷响。
如果我知道……我怎么会……我怎么会……
我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我收回手机,示意傅言,推我回去。
我不想再看到他这副,令人作呕的嘴脸。
念念!别走!
他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一样,抱住了我的轮椅。
我爱你!念念!我爱的一直是你!
秦晚只是个替身!我把她捧起来,只是想让她成为你的样子!我想让全世界都看到你的光芒!
我错了……我用错了方法……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番深情款款的表白,如果放在五年前,我大概会感动得痛哭流涕。
可是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我转过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嘲讽。
我张开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嘶哑的,破碎的音节。
滚。
开。
最终章:我的谢幕,你的地狱
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
傅言动用了他所有的人脉,请来了全世界最好的专家,为我制定了一套又一套的治疗方案。
但我都拒绝了。
我知道,一切都只是徒劳。
与其在冰冷的病床上,插满管子,毫无尊严地苟延残喘。
我宁愿,选择有尊严地,迎接死亡。
沈清舟,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听说,他放弃了继承家业,把他名下所有的财产,都捐给了一个癌症基金会,那个基金会,是以我的名字命名的。
然后,他就消失了。
有人说,他疯了,被沈家送去了国外的疗养院。
也有人说,他出家了,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寺庙里,终日为我诵经祈福。
但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秦晚的下场,更惨。
没了沈清舟的庇护,又背负着假唱和人血馒头的骂名,她被全网封杀,还欠下了天价的违约金。
据说,她为了还债,去了一些不入流的酒吧卖唱。
有一次,被喝醉的客人认了出来,当众羞辱,逼她唱我的歌。
她不肯,被人打断了腿。
真是,天道好轮回。
我生命里的最后一段时光,是在傅言的陪伴下度过的。
他辞掉了医院的工作,带我去了海边的一座小城市。
我们租了一栋带院子的房子,院子里,种满了向日葵。
天气好的时候,他会推着我,去海边散步,看日出日落。
他不再逼我治疗,只是默默地,陪在我身边,给我讲笑话,为我念书。
他好像,想把他一辈子的温柔,都在这最后的时光里,全部给我。
我常常会想,如果上一世,我没有遇见沈清舟,而是选择了他。
我的人生,会不会,是另一番光景
可惜,没有如果。
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我躺在院子的摇椅上,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回到了十八岁那年。
我穿着红色的裙子,站在学校的舞台上,唱着自己写的歌。
台下,没有沈清舟,没有秦晚。
只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他看着我,眼睛里,有星星。
他叫,傅言。
……
【苏念小姐追悼会,于今日上午举行。金牌制作人沈清舟,一身黑衣现身,长跪不起,神情哀恸。】
【据悉,沈清舟先生已宣布,无限期退出娱乐圈。】
电视里,播放着我的新闻。
空旷的别墅里,男人蜷缩在沙发上,手里,紧紧攥着一个U盘。
那是他的整个世界,也是,他亲手摧毁的地狱。
他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那场演唱会的录像。
看着那个红衣女孩,在舞台上,绽放出生命最后的光芒。
看着她,对着镜头,笑着说再见。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屏幕上那张苍白的脸,却只摸到一片冰凉。
念念……
我好想你……
悔恨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窗外,阳光正好。
可他的世界,却永远,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