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昨日预告 > 第一章

五岁的消毒水味
2000年,盛夏的阳光穿过梧桐叶,在林夏的胳膊上烙下斑驳的光斑。
五岁的她摔在幼儿园褪色的绿色滑梯下,嘴巴撞到了滑梯脚下的栏杆,品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突然,嘴里泛起一股尖锐的涩味。
不是刚含着的糖果融化后的甜,也不是摔倒时磕破嘴唇的腥。
是混合着消毒水和铁锈的味道。
她猛地捂住嘴,眼前闪过一串混乱的画面:
白色的天花板,吊着的输液瓶,膝盖传来的钝痛,还有医生举着镊子说这疤痕形状真特别。
林夏,怎么了保育员张老师的声音从滑梯上方传来,该吃点心了。
林夏抬起头,鼻尖还萦绕着那股虚幻的消毒水味。
张老师,她的声音带着奶气,回答的认真,我以后是不是会摔断腿。
张老师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的温度很暖。
小孩子别乱说话,快去洗手。
2012年,十七岁的林夏盯着膝盖上的石膏,终于明白那不是乱说话。
班长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就你娇气,大家都在忙呢。
我都说了不去搬书!她咬着牙,疼得额头冒汗。
书箱砸下来的瞬间,时间好像被拉成了一条线。
她看见五岁的自己蹲在滑梯下,阳光也是这样晃眼;
听见张老师的声音和班长的催促重叠在一起;
膝盖撞上书架棱角的剧痛里,清晰地浮起童年时尝到的铁锈味。
医生拆掉了石膏,林夏掀起裤腿,月牙形的疤痕留在了膝盖上。
医生举着镊子说:这疤痕形状真特别。
林夏抬头一看,白色的天花板,吊着的输液瓶,还有膝盖传来的钝痛。
她忽然想起五岁那个下午,自己蹲在滑梯下,嘴巴里莫名涌现的消毒水味。
红色霓虹与709
2018年,23岁生日前一晚,林夏在出租屋的沙发上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
窒息感还卡在喉咙里,眼前反复闪回着同一个画面:
一个破旧的房间,空气中飘着灰尘和霉味。
她的右手死死攥着半张报纸,指尖把709三个字磨得发毛。
报纸边缘有发黑的茶渍般的痕迹。
窗外有团红色的霓虹灯,像只睁着的眼睛,在黑暗里灼得人慌。
然后是失重感。
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力道不大,却足够让她失去平衡。
坠落的瞬间,她看见一只手,骨节分明,无名指上戴着枚银戒指,在红光里闪了一下。
钟表上显示00:03,日期定格在2025年6月12日。
啊!林夏猛地坐起来,看了看手机,
00:03,6月12日。
6月13日是自己的生日,那是她30岁生日的前一天。
距离她看到的那天,还有整整七年。
她冲到书桌前,拿出日记本,凭着记忆画出那半张纸的形状,写下709。
笔尖划破纸页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
红色霓虹灯……银戒指……709……她把这三个词写在便利贴上,贴在电脑屏幕正中央。
接下来的半年,这个回忆成了林夏挥之不去的噩梦。
2019年年初,林夏坐在心理诊所的沙发上,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诊断报告。
逆忆症三个字被她的指腹磨得发毛,像某种不祥的符咒。
简单说,就是你的大脑通过回忆给你发出的预告。
李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很温和:普通人的记忆是往大脑里存东西,你有一条神经元,竟是在往外取——取的是未来的东西。
他指着检查报告上的一块区域:这里的神经元放电方向是反的,像在倒着生长。
林夏想起上周切水果时,左手食指突然传来被刀刃划破的刺痛。
她当时低头看了三次,指腹光洁得连道细纹都没有。
直到三天后,再次切水果时,那道伤口真的出现了,位置、形状,和回忆里分毫不差。
可是,没有发生的事,怎么能成为回忆被取出来呢
这个目前没办法解释。医生无奈。
能治吗她的声音有点发紧。
李医生的钢笔在桌面上敲了敲,发出规律的轻响。
不如试试利用它。比如……他抬腕看了眼表,我‘预感’十分钟后会下雨,要是真下了,你就信我一次。
林夏盯着窗外的晴空,她怎会不知李医生是看了天气预报,希望她安心。
她知道会下雨,半小时前就记起了雨点打在诊所玻璃上的声音。
十分钟后,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走出诊所时,林夏撑开伞,故意往反方向走。
她想试试,能不能躲开记忆里的公交站台。
但走到街角,手机突然响了,是母亲催她去拿外婆托人寄来的特产——母亲说的位置,正好在那个公交站台旁边。
她站在雨里,看着公交车缓缓靠站,车门打开的瞬间,跟之前的回忆里自己上车时被挤掉伞的画面,重叠在了一起。
林夏无奈地笑笑,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
林夏终于肯相信李医生的话,是在一个普通的周三早晨。
她煎蛋时突然回忆起:今天下午三点,会和楼下的王阿姨因为噪音问题大吵一架。
王阿姨的声音尖利,会说年轻人一点公德心都没有,而她会气得摔门。
但这次的回忆很模糊,像隔着层毛玻璃。
越不稳定的未来,画面越不清楚。林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她想起李医生的话:模糊意味着有变数。
下午两点半,林夏端着一碟刚烤好的曲奇,敲响了王阿姨家的门。
王阿姨开门时,脸上还带着惯有的不耐烦:有事吗
阿姨,这几天晚上加班,会不会影响你们的休息。
林夏把曲奇递过去,笑得真诚:这个您尝尝,我新烤的。
王阿姨愣了一下,接过曲奇的手有些僵硬。
哦……没事没事,年轻人工作忙嘛。
林夏回到家,看了眼时间,三点整。
楼下安安静静,没有人上来敲门。
她靠在门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原来真的可以改变。
这个发现像给她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接下来的日子,林夏开始主动对抗那些模糊的逆忆。
回忆起会打翻牛奶,就提前把杯子放在桌子中间;
看到会错过公交,就提前十分钟出门。
她甚至成功避开了一次小规模的车祸——逆忆里她会在某个路口被闯红灯的电动车蹭到,于是那天她特意绕了远路。
我还是可以控制自己的命运的。林夏在日记本上写道,笔尖划过纸页,留下轻快的痕迹。
只有在深夜,那个关于30岁密室的画面才会悄悄钻进来。
画面比以前清晰了些,她能看清密室墙上贴着的旧报纸,标题里有火灾两个字。
但林夏很快说服自己:七年时间,总能找到破解的办法。
从那天起,林夏的生活变成了一场躲避游戏。
她删掉了所有朋友圈里带红色霓虹灯的照片,拉黑了地址含7和9的客户,甚至拒绝和戴戒指的人握手。
同事聚餐选在有霓虹灯招牌的餐厅,她找借口说过敏;
朋友结婚,她提前打听新郎会不会戴银戒指;
就连网购,都要反复确认收货地址里没有709这三个数字。
某个加班的深夜,她站在公司楼下等车,突然看见自己因为错过末班车,不得不绕路经过一条全是红色霓虹灯的街。
她打了个寒颤,立刻打开打车软件,加价叫了辆最快的车。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像流动的血。
林夏缩在座位里,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一秒一秒地数着七年的倒计时。
被删除的社交账号
林夏注销社交账号那天,天空是灰蒙蒙的。
她坐在电脑前,手指悬在确认删除按钮上,迟迟没按下去。
最后一条动态是上周发的,照片里她站在商场的玻璃幕墙前,身后的红色霓虹灯在夜色里亮得刺眼。
她每天都能从朋友圈里的各个照片或者措词上去寻找霓虹灯、709和银戒指的痕迹。
她试着强迫自己不去看,可是越是强迫,越是忍不住好奇。
严重的时候,她看到的每一个人、听到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恶意。
删了吧。她对自己说,指尖用力按下去。
系统提示账号已注销的瞬间,她突然回忆起半年后,会有个陌生网友通过最后发的那张照片找到她,提醒她注意某个危险。
但现在,那个提醒永远不会来了。
小林,发什么呆呢组长拍了拍她的肩膀,15号有个文件要送去旧街区,那客户说认识你,让你去。
林夏回过神,看见组长无名指上的金戒指,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组长愣了一下,笑着缩回手:怎么了
她低下头,假装整理文件,心脏却在胸腔里乱跳。
她注销社交账号后,情况似乎好了些许。
可是这两天,又变严重了,看到的未来越来越多。
有时是同事明天会打翻咖啡,有时是地铁会晚点三分钟。
最让她不安的是昨晚的回忆,她会在二十九岁生日当天收到一个快件,寄件人地址是旧街区709号。
旧街区早就拆了吧她问同事。
同事啃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说:没全拆,还留了几栋老楼,听说要改成文创园呢。
林夏的指尖冰凉。
她打开地图软件,输入旧街区709号,屏幕上跳出一个红点,就在城市附近那块待拆迁的老房子里。
下班时,她故意绕开那条路。
走到路口,突然想起早上看到的画面:今天会在街角的花店遇到高中同学。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拐了进去。
花店老板正在修剪玫瑰,红色的花瓣落了一地。
林夏盯着那些花,突然觉得像极了记忆里窗外的红光。
林夏的鞋跟踩在花店门口的青石板上,发出轻响。
欢迎光临。老板头也没抬,手里的剪刀咔嚓剪断玫瑰的茎,红色花瓣簌簌落在白色瓷砖上,像摊没擦干净的血。
林夏的指尖突然发麻——和23岁生日前夜攥着那张709纸条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撞到玻璃门,门把手上的风铃叮当作响。
小林
熟悉的声音让她猛地抬头。
穿米白色连衣裙的女生正站在花架前,手里捧着束玫瑰花,眼角有颗痣。
是高中同学苏晴,当年就是她拽着自己去图书馆搬书的。
好巧啊。苏晴走过来,目光落在她发白的脸上,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林夏张了张嘴,喉咙发紧。
早上看到的画面里,苏晴会递给她一块薄荷糖,说下周同学聚会,班长非让自己喊她去。
眼前她盯着苏晴手里的玫瑰花,花瓣金红得扎眼。
突然想起逆忆里30岁那天,密室窗外的红光也是这样,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我……
对了,苏晴从包里摸出糖盒,果然是薄荷糖,班长说在学校聚聚,就定在15号下午。我们都联系不上你,还好今天碰见了。
你还记得你当年摔断腿的那间书库吗,他说要搞个‘忆苦思甜’主题。
林夏的呼吸顿住了。
15号,是她回忆起会遇到戴银戒指客户的那天。
她当然不想去。
此刻,苏晴已经把薄荷糖塞进她手里,糖纸的响声在安静的花店里格外清晰。
你看这玫瑰,老板突然插话,举着支刚修剪好的红玫瑰,新到的‘卡罗拉’,红得正。
林夏的目光被那抹红钉住。花瓣上的水珠滚下来,落在她手背上,凉得像冰。
她突然看见30岁的自己在密室里,手里的半张纸被汗水浸得发皱,窗外的红光映在纸上,把709染成了血色。
我不买花。她猛地后退,撞翻了旁边的满天星盆栽,白色的小花撒了一地。
苏晴愣住了:你到底怎么了
林夏没回答,抓起包就往外跑。
老板在身后抱怨着。
聚会必须来啊,班长说缺你一个就不完整了。苏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她冲到街角,蹲在公交站牌后喘气,手心的薄荷糖被攥得变了形。
图书馆的二次回响
15号,林夏站在高中图书馆门口,手里捏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是上周同学聚会时班长塞给她的,背面写着2017年6月搬书留念。
照片里,十七岁的她被几个同学推搡着,正往书库里走,脸上是不情愿的表情。
推她最用力的那个,正是当年喊她去图书馆的班长。
那天你突然说‘我今天不能去图书馆,会摔断腿’,班长语气半开玩笑道歉着,我们还笑你迷信,硬把你拉去了。
林夏没说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原来如此!
如果她没说那句会摔断腿,班长会不会就不硬拉她来
如果她没刻意反抗,是不是就能躲开那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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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了摸膝盖,疤痕的形状像片月牙,冷冷地贴在皮肤上。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李医生发来的消息:逆忆就像回声,你喊得越响,它回来得越清楚。
林夏走出图书馆,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风穿过走廊,带来远处操场的喧闹声。
你最近怎么老躲着我微信还注销了,发什么疯闺蜜晃着手上的银戒指,语气很是不解。
这是我新买的,好看吗
林夏的目光像被烫到一样移开,含糊地说:有点晃眼。
闺蜜撇撇嘴,没再追问。
更让她不安的是,某次相亲时,对方伸出手:你好,我叫陈默。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只和逆忆里一模一样的银戒指。
林夏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冲出咖啡馆,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回到家,她瘫坐在地上,突然回忆起这场相亲本该有的后续:
陈默会介绍她认识一个朋友。
而那个朋友她明明没见过,却显得异常熟悉。
记忆里,她们还一起去了旧街区。
又搞砸了。林夏抱住膝盖,把脸埋进去。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像在提醒她:有些躲避,或许正在失去重要的东西。
林夏决定搬去小镇时,是26岁的春天。
她在网上看到租房信息:朝南平房,窗外是稻田,无霓虹灯,邻居友善。
看到无霓虹灯四个字时,她几乎立刻就下了决定。
你疯了闺蜜在电话那头喊,放弃市区的工作,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需要休息。林夏收拾着行李,把那张写着709的便利贴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至少要熬过30岁。
小镇比她想象的更安静。
青石板路蜿蜒曲折,房子都是白墙黑瓦,路灯是昏黄的,像挂在天上的月亮。
房东阿姨姓刘,是个笑眯眯的老太太,手腕上戴着只玉镯子,不是银的。
田里种出的辣椒是青色的。
我们这儿的习俗啊,连春联都用米白色的纸,刘阿姨给她端来一碗糖水,说红色会招来不好的东西。
林夏喝着糖水,在没有红色的地方,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找了份在镇上图书馆整理旧书的工作,这小镇几乎都是老年人,没什么人看书。
每天和泛黄的纸页打交道,日子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她很久没有看到那个30岁的密室了。
但是逆忆还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明天会下雨,超市的面包会打折,刘阿姨家的猫会生三只崽。
刘阿姨家的猫生崽那天,林夏提前三天就知道了。
她回忆起猫会在周三凌晨三点生产,一共三只,两黑一白。
于是周二晚上,她特意煮了锅鱼汤,送到刘阿姨家。
小林你怎么知道它快生了刘阿姨惊喜地接过鱼汤,兽医说还要等几天呢。
林夏笑了笑,没说话。
周三凌晨,她被猫叫声吵醒,窗外的月光正好照进房间,墙上的时钟指向三点整。
这种掌控感让她很安心。
她开始更熟练地运用逆忆:提前囤积打折的鸡蛋,提醒邻居收衣服以防下雨,甚至帮镇上的杂货店老板避开了一次小规模的进货骗局。
小林真是个福星。镇上的人都这么说。
林夏也渐渐相信了这句话。
她甚至开始觉得,那个30岁的死亡预告,或许真的可以被改写。
亦或许那个关于死亡的逆忆,只是年轻时的一场噩梦。
直到某个深夜,她被一阵异响惊醒。
窗外的稻田里,不知何时立起了一个高高的架子,工人正在安装什么。
月光下,架子的轮廓像一个巨大的字母7。
林夏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走到窗边,看着那个架子,看见30岁的自己拼命在朝她摇头,大声喊着什么。
她听的模糊不清,却能依稀看到嘴形:不要躲,不要躲……
她一直喊一直喊,喊了许久,一直是这三个字,不要躲
可是不躲,让自己走到30岁的那天,被人推下去死掉吗
某天,她在整理旧书时,发现了一本1998年的旧相册。
林夏的手指开始发抖。
相册里夹着一张泛黄的报纸剪报,标题是旧街区709室煤气泄漏,无人伤亡。
剪报的边缘有个小小的缺口,形状和她记忆里那张半张纸上的缺口一模一样。
她合上相册,想把它放回书架,却回忆起明天会有个戴银戒指的男人来图书馆,想找关于1998年旧街区的资料。
不,我不会让他来的。林夏把相册锁进抽屉,上了两道锁。
第二天,她谎称生病,图书馆闭馆一天。
第二天,第三天,一回忆到那个戴银戒指的男人,她就闭馆。
终于,关于他的回忆消失了。
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她告诉自己:只要不见那个人,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心里某个角落,却有个声音在说:你又在躲了。
29岁生日
29岁生日的前一周,林夏开始失眠。
每天凌晨三点,她都会准时醒来,盯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那个关于30岁密室的逆忆,像退潮后露出的礁石,越来越清晰。
她能看清密室墙上的墙纸花纹,是那种老旧的碎花图案,边角已经翘起;
能闻到空气中飘浮的灰尘味,混着淡淡的霉味;
能感觉到手里那张纸的质地,粗糙,发脆,像一捏就会碎。
最让她恐惧的是那个戴银戒指的男人。
她现在能看清他袖口的褶皱,甚至能听到他推她时,嘴里说了句什么。
只是那句话像被什么东西捂住,模糊不清,只剩下气音拂过耳畔的触感。
林夏在镇上的药店买了安眠药,每晚吃半片,却只能多睡一个小时。
梦里全是红色的光,从门缝里渗进来,在地板上积成水洼,她一脚踩进去,水就顺着脚踝往上爬,直到漫过胸口——和密室里窒息的感觉一模一样。
生日前三天,工作原因,林夏去镇上的邮局寄信。
柜台后的阿姨是个话痨,笑着说道:小林,你这地址写的市区旧街区啊,那里最近在在改造,装了新的霓虹灯,可亮了。
林夏的笔顿了一下,墨水在信封上晕开一个小黑点。是吗
是啊,红色的,晚上老远就能看见。
阿姨拿出一张宣传单,上面印着旧街区改造后的效果图。
709号那栋楼的窗口,赫然亮着红色的霓虹。
林夏走出邮局,阳光刺眼,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七年了,她像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以为看不见就安全了,可该来的,总归会来。
生日前一天晚上,她没有吃安眠药。
凌晨三点,她坐在窗边,看着稻田尽头的那个高架子。
月光下,架子上的红色霓虹灯管已经安装好了,只是还没亮。
但林夏知道,它很快就会亮起来。
就像那个戴银戒指的男人,就像709室的门,总会在某个时刻,出现在她面前。
29岁生日那天,林夏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窗外的天刚蒙蒙亮,这个时间,镇上的快递员通常还没开始工作。
谁啊林夏裹着外套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着外面。
是镇上的快递员小王,手里拿着个牛皮纸信封,正踮着脚往院里看。林夏姐,你的快递,市区寄来的,说是急件。
林夏的心猛地一跳。她打开门,接过信封,指尖触到纸张的瞬间,熟悉的涩感顺着血管爬上来——和23岁那晚攥着半张纸的感觉一模一样。
信封上
林夏亲启四个字,字迹陌生
关上门,林夏靠在门后,深吸了三口气才拆开信封。
只有半张泛黄的报纸和一张纸。
纸上写着:想知道真相,马上来这里。
哪里
林夏看了看邮戳,是昨天盖的,来自那个市区中心旧街区的邮局。
报纸的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旧报纸上撕下来的。
报纸的日期是1998年7月15日,版面上是一则社会新闻:《旧街区煤气泄漏致12死,仅一男童幸存》。
709室三个字被红笔圈着,墨迹已经发黑,洇透了纸背。
林夏的手指开始发抖。
就在不久前,她明明在旧相册中看见过这个报道,记忆中是无人伤亡。
她翻到报纸背面,日期下方印着一行小字:本文内容截至1998年7月15日18时。
1998年7月15日,这个日期像一道闪电劈进她的脑海。
她猛地冲到书桌前,翻开日记本,在23岁那年的记录里,找到了自己写下的死亡预告:30岁生日前一天,也就是2025年6月12日,密室,709,红色霓虹。
不是这个日期。
林夏松了一口气。
不对。
林夏又仔细看了看报纸的角落,那里有个更小的日期戳——是报纸发行后的某个日期,用蓝色印油盖的,模糊不清,但能辨认出,竟然是2025年6月12日。
明年是她记忆中死亡的那天。
她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手一抖,咖啡溅在报纸旁边的白纸上,晕开的形状,和报纸边缘的咖啡渍分毫不差。
不可能……林夏喃喃自语。
未来的邮戳,怎么会到现在的我手里
这张报纸,像一个来自未来的耳光,狠狠扇在她自以为是的掌控上。
这一整天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想这个报纸,和那张纸上的文字想知道真相,马上来这里。
报纸上的709室地址,和她在地图上查到的旧街区位置完全一致;
里面提到的12死,让她想起密室墙上的旧报纸标题——原来那上面写的明明是无人伤亡。
只是去看看,不一定进去。林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却在出门前,鬼使神差地带上了那半张报纸。
旧街区比她想象的更破败。
青石板路坑坑洼洼,两旁的房子大多空着,窗户蒙着厚厚的灰尘。
改造工程似乎只进行了一半,脚手架立在路边,上面挂着的红色横幅已经褪色。
她按着报纸上的地址,找到了那栋楼。
七层,红砖外墙,墙皮剥落得露出里面的土黄色。
709室的门在走廊尽头,木门上的铜锁生了锈,门牌号被岁月磨得只剩一个模糊的9字,旁边用白色粉笔写着709,字迹很新。
一个工人扛着梯子从旁边走过,嘴里嘟囔着:这破地方装什么霓虹,说是为了配合文创园改造,鬼才来呢。
文创园改造,是她搬离市区后才开始的项目。她以为的躲避,不过是在时间的棋盘上,被推着向前走了几步。
她走到709室门口,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正准备推门,门竟自己开了。
戴银戒指的表哥
你终于来了。屋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温和得像初秋的风。
林夏猛地转头,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书架旁站着一个浅蓝衬衫的男人,三十岁左右,身高和她差不多。
他的左手自然下垂,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戒指,款式简单,在红光里闪着冷光。
你是谁林夏的声音发紧,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书架。
男人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我叫周砚,是你母亲的远房侄子,你该叫我表哥。
林夏的手指蜷缩起来。她母亲是独生女,父亲早逝,从来没有什么表哥。我不认识你。
我知道,但30岁的你认识我,她托我在这等你,揭开真相。
30岁的我她震惊,怎么会……
她托梦给我。周砚的语气很平静,仿佛托梦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从小便经常做梦,梦见爷爷在一个房子里把我扔出窗外,他被担架抬了出来,说了句这是诅咒,就死去了。
林夏静静地听着。
可是,我的爷爷没有死,他到现在都还健在。
19年开始,我反复做一个梦,她哀求着让我帮你,说仅靠你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需要我推你一把。
我尝试加过你的微信,没有通过,后面甚至都搜不到账号。
联系你的相亲对象,让他介绍我们认识,你却第一次见面都没跟他聊下去。
去你搬去的小镇打听到你在图书馆工作,可是都没找到你。
我试过很多方法,都被你巧妙的避开了。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大概一周前,我开始反复做一个梦,梦里你指导着我给另外一个你寄出一封信,信里装一份旧报纸,这份报纸在709房间的第三层书架上,并叮嘱我,务必要在今天引你到这里来。
你手里有半张报纸,也是30岁的你托我现在寄给你的,而另一半,在书架的第三层。
林夏猛地转头看向书架。
林夏的手指在书架第三层摸索时,指尖触到了一张纸的边缘。
她深吸一口气,抽出那张纸。是半张报纸,和她带来的那张正好能对上。
合起来的报纸上,除了1998年的煤气泄漏新闻,还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用红笔写着:2019年7月15日,下午3点,老裁缝铺。
这是什么意思林夏转身问周砚。
周砚指了指书架旁的椅子:坐下说吧。30岁的你,留了封信给你。他拿出一个白色信封,递过来,也是刚刚从书架上找到的,她说,信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信封上没有字,邮票和林夏收到的报纸上的一样,盖着市区邮局的戳,日期是2025年6月11日——也就是记忆中她死亡的前一天,生日的前两天。
林夏捏着信封,迟迟没有拆开。
密室里的空气很闷,灰尘在红光里飞舞,落在她的手臂上,带来一丝凉意。
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窗外霓虹灯的电流声交织在一起,像某种倒计时。
为什么是你她突然问,为什么30岁的我要找你,不找别人
周砚靠在门框上,看着她:我爷爷是1998年709室煤气泄漏的受害者,当初侥幸被救了出来,可是终究没有抢救成功,直到闭眼前,还在念叨这是个诅咒。
可我明明记得报纸上,那次煤气泄漏无人伤亡。林夏愣住了。
那是因为30岁的你在19年救了他。
周砚继续说,30岁查出真相后,她想了这个办法,通过一次次的意识加强,在梦中指导我给你寄出那封邮件,并确保在今天,约你来到这里,找到这封信。
信里……写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林夏的声音有些发颤。
周砚点了点头:她说,你会害怕,会怀疑,但必须看完信。因为这关系到12个人的命,还有你自己的。
12个人
林夏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密室墙上的旧报纸标题——火灾致12人遇难,还有煤气泄漏的12死。
她不再犹豫,撕开了信封。
来自未来的信
信纸展开的瞬间,林夏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字迹。
不是现在的,是更成熟、更有力的笔迹,带着一种她尚未拥有的坚定。
她的目光落在开头的字上,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29岁的林夏: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在三十岁的夏天等了你一年。
林夏的指尖开始发抖,信纸在她手里微微晃动。
这确实是我的自己,可是如果是30岁的我写的信,为什么今天会在我手里
因为,这里就是时空穿越产生的能量波动点,不同时空的物品能在这里保留下来。周砚答道。
林夏听罢继续读:你一定在奇怪,为什么拼命躲避的死亡,最终还是来了。
其实从五岁‘想起’摔断腿那天起,我们就该明白:有些逆忆不是预告,是求救。
求救林夏皱起眉头。
她一直以为逆忆是诅咒,是对自由意志的剥夺。
你还记得2019年7月15日吗
林夏的呼吸顿了一下。2019年7月15日,是她24岁那年的夏天。
那天你本应去旧街区送文件,却因为‘回忆’起会遇到戴银戒指的客户,故意请假躲在家里。
林夏猛地抬起头,看向周砚。
周砚的表情很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信里的内容。
而那天下午三点,旧街区的老裁缝铺发生火灾,12个人没能逃出来,包括一个七岁的男孩。
12个人……林夏的目光扫过墙上的旧报纸标题,终于明白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那个男孩的父亲陈建军,是1998年709室煤气泄漏的幸存者。他总说那场泄漏是‘诅咒’,直到2019年的那场火灾夺去了他的儿子和妻子,才彻底疯了。
他向遇到的每一个人说,他该死,那些本来也该在火灾里死掉的人也该死,这是来自98年的诅咒,相关的人都该死。
然后,他成为连环杀手,并且次次用所谓的精神问题逃脱了法律制裁,前两次,他的目标都是‘侥幸逃脱’的人,这些人里,包括当年躲过火灾的我们。
连环杀手……林夏想起那个戴银戒指的男人,想起逆忆里的坠落。
原来推她的人,是为了报复。
今天查到这些时,他已经找到了我,我能感觉到他就在我周围,甚至在看我写信。
我可能已经撑不到30岁生日那天了,2019年24岁的我利用了时空穿梭修改了1998年的结局,可是却给现在的自己埋下了祸根。
相信我,你躲不过的,他会一直盯着你,除非——
林夏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看不清后面的字。
除非你能避免2019年的那次火灾。
就在这时,脚下的地板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书架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墙上的旧报纸被震得哗哗作响。
我尝试通过强烈的意识入梦,让周砚在网上提醒你,你次次成功避开了他;
让你去见那位戴着银色戒指的客户,却没想到适得其反。
那位客户恰是旧街区的管道检查工,也是当年煤气泄漏的幸存者。
他发现老裁缝铺的煤气管道老化严重,接口处有泄漏风险,多次反映没人管,而你有业务常去那一块,跟那边的老板熟,他会请你帮助去提醒老板,可是因为你的恐惧,这份提醒永远没能送达。
当然,如果没有这份恐惧,你可能也会丧命于此。
因为就在那天下午,管道破裂了,引发了火灾。
林夏踉跄了一下,努力扶住书架才站稳。
她说,你拆信的瞬间,地板会晃。周砚突然出声,声音在震颤中显得有些模糊,他伸出手,抓紧我。
林夏看着他伸出的手,银戒指在红光里闪烁。
逆忆中的画面突然清晰无比:就是这只手,在她坠落前推了她一把。
但这一次,他似乎是想救她。
来自自己的救赎
震颤还在继续,林夏却仿佛听不到了。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信上,指尖划过时间倒流四个字,墨迹似乎还带着温度。
逆忆症的终极秘密:当患者在强烈的‘修正欲’驱动下,于逆忆发生的原点死亡,意识会回到‘错误’开始的那天。
林夏的呼吸停滞了。死亡……是回到过去的钥匙
709室就是原点。
1998年的煤气泄漏,不是意外,是24岁的我第一次尝试修正时留下的痕迹。那天我成功回到了1998年,却没能阻止泄漏,只来得及让所有人都逃了出来。
原来如此。林夏想起报纸上的无人伤亡,原来那不是侥幸,是未来的自己努力的结果。
但那次修正留下了后遗症——煤气泄漏的恐惧,在那个幸存的男孩陈阳心里埋下了种子。
那个男生叫陈阳。周砚的声音在震颤中忽远忽近,1998年煤气泄漏时,他才一岁,被父亲抱着从709室逃出来。
继续读信:
2019年22岁的陈阳回到旧街区打工,第一天任职才知道给他安排的工作是检修煤气管道,那天他偶然发现管道接口有轻微泄漏,但来自童年的恐惧,让他选择了逃避式掩盖,偷偷拧紧阀门后就没再处理,最终酿成了的火灾。
是我的干预,导致了那场火灾。
必须阻止那场火灾。
我试过无数次,都无法在逆忆中清晰地‘看到’2019年的细节,直到我意识到:需要一个‘锚点’。
锚点林夏看向周砚的银戒指。
1998年的煤气泄漏,让709室成了时间的褶皱处;你的逆忆,让30岁的死亡画面成了精准的坐标;而周砚的银戒指、窗外的红色霓虹,都是为了让这个坐标更清晰——只有不停地加强这个锚点,意识才能精准锚定2019年的时间点。
我现在坐在709室给你写信,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找上我,
或许我能赶上30岁的那个锚点,再回去一次,但是我不能冒险。
无论我怎么死亡,都不重要,只希望你能看见,哪怕只能产生恐惧也好,至少让你逃避那一年的火灾。
因为当你死亡的那一刻,我也会消失。
我一消失,就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林夏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躲不开这一切。
这些关键线索,不是催命符,是未来的自己为她画的地图。
震颤越来越剧烈,书架开始摇晃,上面的旧书纷纷掉落。林夏扶住书架,看着周砚——他的表情很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会这样。
现在开始,不要逃避,不要躲了,如果能回到过去,那么阻止这一切对你来说不难,
如果你失败了……不,你会成功的。
信的最后,再强调一下:2019年7月15日下午3点,老裁缝铺的火灾,是因为煤气管道老化。
你只要提前提醒老板找人检修,就能阻止一切。
林夏把信纸折好,放进兜里。她抬起头,看向周砚,目光坚定。
我知道了。
地板的震颤已经到了顶峰,林夏感觉自己像站在一艘摇晃的船上。
书架终于支撑不住,哐当一声倒下,扬起漫天灰尘。
抓紧!周砚的声音穿透尘埃,他的手紧紧抓住了林夏的手腕。
林夏没有挣扎。
一股力量从他的手上传来,那力量带着银戒指的凉意,顺着手臂蔓延至心脏,像一道电流击穿了时间的壁垒。
林夏的意识开始模糊,密室的画面与另一些碎片重叠:
那年她在小镇图书馆整理旧报纸,看到一则社会新闻——《旧街区煤气泄漏致12死,仅一男童幸存》,照片里的男孩抱着膝盖坐在救护车旁,眼神空洞,旁边的小雏菊沾了灰。
原来那就是陈阳。
震颤中,林夏突然看到了更多画面:陈建军在裁缝铺门口徘徊,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他在火灾现场发疯似的挖着废墟,手里攥着半块烧焦的布料;
他在深夜跟踪下班的林夏,眼里的疯狂像要溢出来……
他不是恨你,周砚的手越握越紧,他是恨‘侥幸’本身。
书架倒下的位置露出了墙壁的裂缝,红光从裂缝里灌进来,像一条红色的蛇。
林夏感觉身体越来越轻,仿佛要被吸进那道裂缝里。
她最后看了一眼周砚,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林夏感觉身体猛地一坠,像真的从密室楼梯摔了下去,失重感攫住了她,但这一次,没有窒息的恐惧,只有一种奔赴终点的笃定。
她想起五岁时的滑梯,十七岁的图书馆,小镇的黄路灯——所有的逆忆都是伏笔,是一场自己的救赎。
最后的画面里,周砚冲他笑着:在新的未来里,我们还会见面的。
失重感消失的瞬间,林夏闻到了阳光的味道。
不是密室里那种混着灰尘的红光,是带着热气的、晒过稻谷的暖光。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熟悉的青石板路上,两旁的老房子挂着晾晒的蓝布衫,裁缝铺的铜铃在风里叮当作响。
墙上的日历牌写着:2019年7月15日,下午2点45分。
她真的回来了。
她突然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像是被罩着一层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看见自己疯狂喊着,不要躲。
什么不要躲不要躲什么
林夏觉得自己像是带了一个沉重的任务,疯狂往前跑。
是什么任务
突然,经过一个裁缝铺,她停了下来。
老裁缝正踩着缝纫机,哒哒的声响里混着淡淡的煤气味。
四个男人坐门口的板凳上聊天,其中一个就是陈阳。
旁边一个小男孩手里的雏菊掉在地上,陈阳正弯下腰帮他捡。
王师傅!林夏的声音带着跑后的喘息,快检查煤气管道!有泄漏!
她终于想了起来。
老裁缝抬起头,眼镜滑到鼻尖:小姑娘你说啥
煤气有泄露!林夏指着墙角的煤气罐,管道接口处正隐隐冒着白气,再晚就来不及了!
陈阳瞬间慌了神,顾客七手八脚地往外跑。
老裁缝哆嗦着关掉煤气阀,陈阳的妈妈拉起陈阳往外冲,临走还不忘抱上旁边的一个孩子。
经过林夏身边时,她认出那是照片里的女人——陈建军的妻子,在那个世界也在火灾中丧生。
他同时失去了孩子和妻子。
下午2点58分,煤气公司的人赶到时,管道被修好。
谢谢你啊小姑娘!女人回头喊了一声,
小孩儿乐呵呵地递给她那朵雏菊。
老裁缝拍着胸口,一个劲地说捡回一条命。
林夏站在街角,看着裁缝铺的烟囱冒出青烟,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第二天林夏在自己的床上醒来,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她摸了摸手机,屏幕上的日期是2019年7月16日。
不是2024年的密室,不是30岁的小镇,是她刚刚亲手改写过的第二天。
空气里飘着出租屋楼下早餐铺的豆浆香,窗台上的花瓶上还插着那朵小孩送给她的雏菊。
突然想起周砚在红光里说的那句我们还会见面的。
那时以为是告别,此刻才懂,是时间在轻轻叩门。
林夏望着窗外的晴空,突然笑了。
她抬手摸了摸膝盖,那道月牙形的疤痕还在,只是此刻摸起来,像枚温柔的勋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