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说,当朝摄政王萧玦是个活圣人,冷情禁欲,不沾半点俗尘。
她许我泼天富贵,只为让我潜入他府中,借他之身,诞下皇嗣,稳固她与小皇帝的江山。
可谁能想到,第一夜,那个白日里手捻佛珠、不辨喜怒的男人,竟像一头饿了千年的狼,将我死死按在榻上。
他滚烫的呼吸灼烧着我的耳廓,声音喑哑,带着地狱深处传来的蛊惑:
他们就送了你这么个尤物来考验本王好啊,那便让本王瞧瞧,你是怎么让圣人……堕落的。
01
我叫沈念,是南疆战败后送入京城的贡品。
太后召见我时,三句话就定下了我的生死:沈念,摄政王萧玦权倾朝野,哀家与陛下如坐针毡。你若能怀上他的子嗣,你沈家一族,哀家保了。
这是我唯一的活路,也是一条绝路。满京城谁人不知,摄政王萧玦,是尊冷面活佛,辅佐幼帝三年,别说女人,连只母蚊子都近不了他的身。他府邸的清冷,比皇陵还要寂静三分。
太后看中的,是我这张脸,以及这副南疆女子特有的,能让所有男人失控的身段。
她将我作为一枚最锋利的钩子,抛向了萧玦。
入府那夜,我被两个嬷嬷剥得只剩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送进了萧玦的寝殿。
殿内燃着冷冽的龙涎香,那个传说中的男人背对着我,一身玄色常服,宽肩窄腰,仅是一个背影,便透着生人勿进的压迫感。
我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王……王爷……
他没有回头。
太后倒是越来越懂事了。他的声音比殿里的香还冷,知道本王近来礼佛,缺个磨禅心的玩意儿。
磨禅心的玩意儿我心头一凉,这就是我在他眼里的定位吗
我咬着唇,按照嬷嬷教的,膝行到他脚边,伸手去解他的腰带。指尖刚触到那冰凉的玉带钩,手腕便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住。
他终于转身了。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色极淡,组合在一起,却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而是俯瞰众生的神,冷漠,且无情。
谁给你的胆子他缓缓俯身,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
我吓得魂飞魄散,却想起南疆被扣为人质的幼弟,只能强撑着抬起头,挤出一个自以为最勾人的笑:是……是妾身斗胆,想伺候王爷。
伺候他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他猛地一拽,我便不受控制地跌入他怀中。
冰冷的龙涎香瞬间被他身上炙热的男性气息覆盖。
就凭你他捏着我的下巴,指腹粗粝,摩挲得我生疼,一个连站都站不稳的贡品。
下一秒,天旋地转。
我被他粗暴地扔在了那张硕大的沉香木榻上。薄纱被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我彻底懵了。
说好的活圣人呢说好的冷情禁欲呢这画风不对啊!
他欺身而上,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死死锁着我,里面的情欲,浓得像是化不开的墨。
既然是贡品,就要有贡品的样子。他缓缓低下头,薄唇贴着我的锁骨,一字一句,像是烙印,取悦我,或者……死。
恐惧让我浑身僵硬。
他似乎很不满我的反应,一口咬在了我的肩上。
嘶——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这一下,不轻不重,却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像是在一块完美的白玉上,盖下了一个独属于他的、霸道的印章。
这便是他给我的第一个记忆锚点,疼,且羞辱。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眼泪,舌尖轻轻舔过那个牙印,带起一阵战栗。
记住这个感觉。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满足的喟叹,从今夜起,你就是本王的人了。生或死,全凭我一念之间。
这夜,很长。
那个白天里被满朝文武敬畏如神佛的男人,在我身上展现了他最原始、最不为人知的一面。
天快亮时,我已是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他却依旧精神,支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眸光幽深。
沈念……他念着我的名字,像是含在嘴里细细品味,好名字。
然后,他起身下榻,慢条斯理地穿上那身代表着权力与禁欲的玄色朝服,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他走到门口,顿了顿,没有回头。
记住你的本分。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声音冷得像冰,否则,本王不介意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活地狱。
殿门关上,将他与我,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我躺在凌乱的床榻上,看着肩上那个暧昧又刺眼的牙印,心中一片茫然。
这……就是我的任务
可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里,而那只看似圣洁的蜘蛛,才刚刚开始吐丝。
02
第二天,我是在一阵剧痛中醒来的。
浑身像是被马车碾过,尤其是肩上那个牙印,依旧清晰地昭示着昨夜的疯狂。
一个名唤知夏的丫鬟走了进来,对我还算恭敬,只是眼神里藏着一丝轻蔑。
沈姑娘,王爷让您好生歇着,午膳时会派人送来。她说着,放下了一套素净的衣裳。
我看着那套几乎没有任何纹饰的浅色衣裙,再看看自己满身的痕迹,心里跟明镜似的。
白天当我是空气,晚上当我是工具。萧玦这男人,真是把公私分明玩到了极致。
我挣扎着起身,知夏象征性地想来扶,我避开了。在这王府里,除了我自己,谁都不能信。
换上衣服,我成了府里最不起眼的存在。没有名分,甚至连住处,都只是萧玦寝殿旁的一间偏房,美其名曰方便伺候。
午膳时,送来的饭菜倒是精致,可我一口都吃不下。
知夏站在一旁,状似无意地开口:姑娘还是多吃些吧,养好身子才能伺-候好王爷。咱们王爷,平日里处理朝政劳心劳力,也只有……也只有姑娘您能为王爷分忧了。
这话听着是关心,实则每个字都带着刺。
我放下筷子,看着她:知夏姐姐,我初来乍到,很多规矩不懂。不知这府里,可有什么我需要特别注意的人或事
我这是在投石问路。
知夏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似乎在掂量我的分量。
姑娘说笑了,您是王爷身边的人,谁敢不敬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安国公府的嫡女,柔嘉郡主,自小便倾慕王爷,时常会来府上坐坐。
柔嘉郡主,萧玦的头号唯粉兼站姐是吧我懂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郡主,王爷今日不见客。是管家的声音。
放肆!本郡主是客吗我迟早是这府里的女主人!滚开!一个娇蛮的女声响起。
我心里咯噔一下,说曹操曹操到。
知夏的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我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卑微,更无害。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女闯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婢女。那少女生得明艳,此刻却满面寒霜。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我身上刮过,最后,定格在我微微敞开的领口。
尽管我尽力遮掩,但那枚暧昧的牙印,还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边缘。
贱人!柔嘉郡主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个箭步冲上来,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堪堪躲过。
不是我反应快,而是我早就防着这一手。在这吃人的地方,时时刻刻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一巴掌落空,柔嘉郡主更是气急败坏:你还敢躲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南疆来的狐媚子,也敢爬王爷的床!
我垂下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声音细若蚊蝇:郡主息怒……是王爷……是王爷他……
我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柔嘉-嘉郡主气得发抖,指着我:你胡说!王爷清心寡欲,定是你这贱人不知廉耻,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勾引他!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谁在喧哗
是萧玦。
他回来了。
他依旧是一身玄衣,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的混乱与他无关。他一出现,整个屋子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柔嘉郡主瞬间变了脸,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扑到萧玦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告状:王爷,您可算回来了!您快看这个贱人,她……她……
她指着我,却又不敢说得太明白。
萧玦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柔嘉,他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你逾矩了。
柔嘉郡主愣住了:王爷
本王的府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下人萧玦淡淡地说道,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他甚至没用她,而是用了下人这个词。
我心里冷笑一声。好一招杀人诛心。既敲打了柔嘉,又把我贬得一文不值。
柔嘉郡主脸色煞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我只是气不过……王爷,您怎么能让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玷污了您的清誉
本王的清誉,无需你来维护。萧玦抽回自己的衣袖,动作决绝,管家,送郡主回府。没有本王的允许,以后不许再让她踏入王府半步。
这话一出,柔嘉郡主彻底崩溃了,哭着被管家请了出去。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
我依旧低着头,扮演着一个受惊的、卑微的贡品。
萧玦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龙涎香,混合着一丝朝堂的肃杀之气。
抬起头来。他命令道。
我缓缓抬头,眼中适时地噙满了泪水,要落不落。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
突然,他伸出手,轻轻抚上我肩上那个牙印。他的指尖冰凉,触碰到温热的皮肤,激起一阵奇异的颤栗。
看来,本王昨晚留下的记号,还不够深。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我如坠冰窟。
他这是在警告我。
警告我,今天柔嘉能找到这里,是不是我故意泄露的。
我浑身一颤,立刻跪了下去:王爷明鉴,妾身……妾身绝无此意!
哦他挑了挑眉,指尖顺着我的锁骨缓缓下滑,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玩味,那你最好祈祷,不要再有下一次。
他收回手,转身向内殿走去。
跟上。
冰冷的两个字,决定了我今晚的命运。
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白天是高冷禁欲的摄政王,晚上是索取无度的饿狼,这男人,简直是行走的KPI之王。
我心里默默吐槽,脚下却不敢有半分迟疑,跟了上去。
我知道,今晚,又将是一场无休无止的掠夺。而我,只能承受。
但我也明白了一件事。
柔嘉郡主是我的危,也是我的机。
萧玦,你以为你掌控了一切吗
走着瞧。
03
接下来的几天,萧玦像是忘了我这个人。
白日,他在前朝搅弄风云;夜晚,他宿在书房,再未踏入我的偏房半步。
府里的下人都是人精,见我失了恩宠,态度也变得微妙起来。知夏送来的饭菜,一日比一日敷衍。
我倒是不急。
我知道,萧玦这种人,要么不动,要么,就是雷霆万钧。他不是对我没兴趣了,而是在观察,在试探。
我在等一个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日,太后派了身边的张嬷嬷探望我。
张嬷嬷是太后的心腹,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的针,能刺穿人心。
她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句句不离龙裔。
沈姑娘啊,你进府也有些时日了,王爷他……可曾怜惜过你她一边说,一边意有所指地瞟向我的小腹。
我垂下眼,露出一副羞怯又为难的神情:嬷嬷……王爷他……国事为重。
这句国事为重,就是一句顶级的潜台词。
张嬷嬷的脸色沉了下来。
糊涂!她压低了声音,国事再重,能有皇嗣重你要知道自己的本分!太后还在宫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我为难地绞着手帕:可是王爷他……不让妾身近身,妾身又能有什么办法
我故意把话说得含糊不清,引人遐想。
张嬷嬷显然是信了,以为萧玦真如传闻那般,对女色毫无兴趣,连我这样的尤物都无法打动他。
她在我耳边面授机宜:男人嘛,嘴上说不要,身子却很诚实。太后赐了‘神仙倒’,今晚你想办法让王爷喝下去。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惶恐:这……这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的!张嬷嬷将一个小纸包塞进我袖中,富贵险中求!办砸了,你和你南疆的家人,就等着一起上路吧!
送走张嬷嬷,我捏着那包药,手心一片冰凉。
太后这是等不及了。
她以为萧玦是不行,所以要用药。可她哪里知道,萧玦不是不行,是太行了!
我若真用了这药,死得最快的一定是我。
夜幕降临,我亲手炖了一盅莲子羹。
但我没放太后的神仙倒,而是放了一味安神助眠的药材。分量很轻,只会让人睡得安稳些。
我端着莲子羹,第一次主动走向了萧玦的书房。
书房门口,管家拦住了我。
沈姑娘,王爷在处理要务,不见任何人。
我福了福身子,柔声道:王爷宵衣旰食,妾身只是心疼王爷,炖了些安神的汤羹,给王爷送去便走,绝不打扰。
我的姿态放得极低,管家一时也找不到理由拒绝。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开了。
萧玦站在门内,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让她进来。
管家立刻退下。
我端着托盘,低着头走进去。书房里,依旧是那股冷冽的龙涎香,混杂着浓重的墨香。
王爷,妾身见您辛劳,擅自……
谁让你来的他打断我,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将莲子羹放在桌上,跪了下来:是妾身自己要来的。太后今日派人来过,问起了……问起了王爷和妾身的事。
我点到为止。
萧玦的眸子瞬间眯了起来,闪过一丝危险的光。
她说什么了
太后……关心王爷的身体,也盼着……能早日有小主子。我小心翼翼地措辞。
书房里一片死寂。
我能感觉到,萧玦的目光像实质的利剑,悬在我的头顶。
许久,他才冷笑一声:她倒是敢想。
我不敢接话。
这汤,是你炖的他看向那碗莲子羹。
是。
里面放了什么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只是一些寻常的安神食材。
他端起碗,用勺子搅了搅,却没有喝,而是放在了鼻尖轻嗅。
他常年与药材打交道,这点小把戏,根本瞒不过他。
安神他放下碗,一步步走到我面前,俯身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我看,是助兴吧。
我大惊失色:王爷明察!妾身万万不敢!
不敢他冷笑,你袖子里藏着的是什么
我的血瞬间凉了。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
他根本没给我解释的机会,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来,扔到一旁的长榻上。
看来,本王前几日是太纵容你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竟敢动这种心思。
他欺身而上,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将我焚烧殆尽。
既然你这么想伺候本王,本王今日就成全你!
他的吻,不再是掠夺,而是惩罚。粗暴,且带着恨意。
我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王爷……药……药是太后给的……我没用……我在他撕咬的间隙,艰难地解释。
他的动作一顿。
你说什么
太后给的药,妾身不敢用,已经扔了。我喘着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汤里……汤里真的只是安神药……妾身只是想让王爷睡个好觉……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分辨我话里的真假。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风暴在酝酿。
就在我以为他会就此罢手时,他却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让我毛骨悚然。
很好。他用指腹抹去我的眼泪,动作竟有了一丝温柔的假象,你比本王想象的,要聪明一点。
他缓缓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袍。
既然你这么懂事,本王,就该给你一点奖励。
奖励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打横将我抱起,大步走向内室的床榻。
今晚,本王就睡在这里。他将我扔在床上,声音喑哑,你不是想让本王睡个好觉吗
来,伺候本王……入睡。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极重。
我明白了。
他信了我的话,但惩罚,并未结束。
他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无论我耍什么花样,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要我在清醒的状态下,再一次,彻底地,沦为他的玩物。
而真正的鱼钩,此刻才刚刚被他抛下。他看着我,忽然问了一句:南疆的细作,都像你这么会演戏吗
04
南疆的细作。
这五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轰然炸响。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他……他知道了
不可能!我做得天衣无缝,连太后都只当我是个普通的贡品!
王……王爷……您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萧玦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嘲弄。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划过我脸颊的轮廓,动作暧昧,眼神却冷得像刀。
听不懂他俯身在我耳边,气息温热,话语却淬了毒,那本王提醒提醒你。你阿爹,南疆镇南王沈卫,三月前诈败,献上降书,实则是在京中安插棋子,里应外合。而你,沈念,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就是他送给本王……最甜美的一颗毒药。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仅知道我的身份,还对我爹的计划了如指掌!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看着我惨白如纸的脸,萧玦似乎很满意。
怎么,不装了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欣赏一只被蛛网牢牢粘住、垂死挣扎的蝴蝶。
你……你想怎么样我放弃了挣扎,声音干涩地问。
既然已经被看穿,再演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
怎么样萧玦玩味地重复着我的话,他踱步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月色,这要看你,能给本王带来什么了。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没有立刻杀我,也没有将我交给大理寺,这意味着……我还有利用价值。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
做个双面细作,如何萧玦转过身,月光在他的玄色衣袍上镀了一层银边,让他看起来像个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
把你爹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本王。作为交换……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侵略性,本王可以让你活得久一点,让你南疆的家人,也活得久一点。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用我全族人的性命,逼我背叛我的父亲,我的故国。
你卑鄙!我咬牙切齿。
彼此彼此。萧玦不以为意地笑笑,比起镇南王用亲生女儿做诱饵,本王这点手段,算得上是仁慈了。
我无力反驳。
是啊,从我踏入京城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是一枚弃子。
我的眼泪终于决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彻骨的悲凉。
萧玦没有安慰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哭。
直到我哭声渐歇,他才重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哭完了哭完了就该做正事了。
他走过来,将一块温热的毛巾扔在我脸上。
擦干净。本王不喜欢对着一张哭丧的脸。
他的粗暴让我瞬间清醒。
哭是没用的。在这个男人面前,眼泪是最廉价的东西。
我胡乱抹了把脸,从床上坐起来,直视着他:我怎么知道,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之后,你不会卸磨杀驴
你没有资格跟本王谈条件。萧玦冷冷地说,你只能选择信,或者不信。
他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戏谑: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死。本王可以立刻派人去南疆,把你那个还在牙牙学语的幼弟,吊死在城墙上。
你!我气得浑身发抖。
他总有办法,精准地戳中我最软的肋骨。
我答应你。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很好。萧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纸。
把你爹与京中内应的联系方式、暗号、接头地点,全部写下来。
我走到他身边,空气中弥漫着他身上独有的龙涎香。这一次,我闻到的不再是暧昧,而是致命的危险。
我拿起笔,手却抖得厉害。
萧玦站在我身后,温热的胸膛几乎贴着我的后背,一只手环过我的腰,握住了我执笔的手。
别抖。他的声音就在我耳畔,写错了,可是要受罚的。
他的气息喷在我的脖颈,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我能感觉到,他不是在帮我,而是在用这种方式,宣示他的掌控权。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脑中那些烂熟于心的暗号,一个个写在纸上。
每写一个字,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写完最后一个字,我几乎虚脱。
萧玦拿起那张纸,满意地看了看,然后,当着我的面,将它凑到烛火上,烧成了灰烬。
我愣住了:你……
本王记住了。他淡淡地说,仿佛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他转身,重新将我逼至墙角,一手撑着墙,将我困在他的臂弯与胸膛之间。
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奖励。
他的目光变得灼热,和我第一晚见到他时一模一样。
王爷……你不是说……
本王是说过,但本王改主意了。他勾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你今天,取悦了本王。
他指的,是我供出了一切。
所以,本王决定,亲自给你‘奖励’。
他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惩罚或掠夺,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类似于驯服的意味。
他像一个顶级的猎人,在享受他好不容易捕获的猎物。
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呼吸滚烫。
沈念,他哑声问,你知道本王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我迷茫地看着他。
你这双眼睛。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眼角,明明怕得要死,却总是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像只还没被拔掉爪子的小野猫。
他顿了顿,笑了。
不过别急,本王有的是耐心,会一点一点,把你所有的爪子,都磨平。
话音刚落,他再次吻了下来。
这一夜,他用行动告诉我,什么叫真正的奖励。
而我,也终于明白。
我不是贡品,不是细作,更不是什么玩意儿。
我是他的战利品。
而他,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这件战利品上,刻下属于他一个人的,永不磨灭的烙印。
05
自从那夜之后,我便从贡品沈念,变成了摄政王府的沈姑娘。
萧玦没有给我任何名分,却让我搬回了主卧。
白日里,他依旧是那个杀伐决断的摄政王,对我视若无睹。可一到夜晚,他便会褪去所有的伪装,将我禁锢在他的方寸之地,予取予求。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我向他传递着父亲那些无关痛痒的计划,换取我族人的暂时平安。而他,则心照不宣地享受着这场猫鼠游戏。
他会在朝堂上,根据我给的假情报,不痛不痒地敲打几个与我父亲暗中勾结的官员。那些官员官职不大,却足以让我父亲相信,我这颗棋子,起作用了。
而我,则成了最可悲的双面间谍。
骗着自己的父亲,也骗着身边的恶魔。
这天,是宫中的赏花宴。
太后下了懿旨,点名要萧玦带女眷出席。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女眷会是柔嘉郡主。毕竟,安国公府最近在朝堂上,又重新得了势。
就连我自己,都以为没我什么事。
可临出发前,萧玦却走进了我的房间。
他扔给我一套宫装,命令的口吻不容置喙:换上,跟本王进宫。
我愣住了。
王爷,这……不合规矩。我没有名分,以什么身份去
本王的规矩,就是规矩。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我看着那套华丽却也扎眼的宫装,心里五味杂陈。
他这是要做什么
是想借我敲打安国公府,还是想把我推到台前,成为众矢之的
我来不及多想,只能迅速换上衣服,略施粉黛。
当我走出房门时,连知夏都看呆了。
萧玦站在庭院中,背对着我。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眼神,很复杂。有惊艳,有审视,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占有欲。
走吧。他没有多说,率先向府门走去。
马车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我坐得离他远远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怕了他突然开口。
我摇摇头:只是在想,王爷究竟想做什么。
想让你看清楚,谁才是你的主子。他闭着眼睛,靠在软垫上,声音慵懒,也让你父亲看看,他最宝贝的女儿,如今,是谁的人。
诛心。
每一个字,都是在诛我的心。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到了御花园,果然,我们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些目光,有好奇,有嫉妒,有鄙夷,像无数根针,扎在我身上。
柔嘉郡主也在。
她看见我挽着萧玦的手臂,那张明艳的脸,瞬间扭曲了。
王爷,她……她怎么也来了她冲过来,质问道。
本王带什么人来,需要向你报备萧玦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带着我往前走。
太后坐在主位上,脸色也不太好看。
她显然也没想到,萧玦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把我带出来。
摄政王来了。太后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这位姑娘,瞧着面生得很啊。
萧玦微微颔首,不咸不淡地回道:府里的一个丫头,怕她憋坏了,带出来见见世面。
一句话,再次把我的身份,踩到了泥里。
周围传来一阵压抑的嗤笑声。
我低着头,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
原来只是个丫头。太后笑了,那笑意却像冰,哀家还以为,王爷是转了性子,懂得怜香惜玉了呢。既然是丫头,就该有丫头的本分,去后面站着吧。
这是当众羞辱我。
我正要抽回手,萧玦却握得更紧了。
他非但没松手,反而拉着我,在离他最近的位子坐下。
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太后的脸,彻底黑了。
萧玦!你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萧玦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晃动着,这丫头,是本王的人。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吗
他把我说成是狗。
可这一刻,我心里却没有屈辱,反而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是在……护着我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我掐灭了。
不可能。他这种人,怎么会护着任何人。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他自己。
宴会的气氛,因为我们,变得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武将官服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
他长相俊朗,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化不开的郁气。他走到我面前,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念念……真的是你
我愣住了。
这个称呼……
我猛地抬头,看清了他的脸。
陆……陆大哥
陆景琛,我父亲麾下最得力的副将,也是我的……青梅竹马。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南疆吗
06
陆景琛的出现,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手脚冰凉。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城是父亲派他来的吗他知不知道我的处境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中盘旋,我却一个字都问不出口。
念念,你怎么……陆景琛的眼神里充满了痛心和难以置信,他看着我身边的萧玦,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放肆。
没等陆景琛说完,萧玦冰冷的声音就响起了。
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端着酒杯,眼皮都未曾抬一下,那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本王的人,也是你能叫的
那句本王的人,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陆景琛的心里。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梗着脖子,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摄政王!你对念念做了什么她不是自愿的!
哦萧玦终于抬起眼,目光像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陆景琛,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自愿的
说着,他突然伸出手,将我揽入怀中。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我被迫靠在他怀里,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龙涎香。
告诉他,你是谁的人。萧玦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说。
那声音,温柔得像情人的呢喃,却让我如坠冰窟。
这是在逼我。
逼我当着陆景琛的面,承认自己卑贱的身份,彻底斩断我的过去。
我看着陆景琛那双赤红的眼睛,心里刀割一样疼。
他是除了我家人以外,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怎么能……怎么能这样伤害他
念念!你别怕!我带你走!陆景琛见我不说话,以为我被吓住了,竟想冲上前来。
拦住他。萧玦淡淡地吩咐。
他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将陆景琛死死按住。
萧玦!你这个卑鄙小人!有本事冲我来,放开她!陆景琛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整个御花园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里,像在看一场精彩的闹剧。
太后坐在主位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萧玦没有理会陆景琛的叫骂,只是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本王再问你一次。他的声音冷了下去,你是谁的人
我看着他,从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卑微,渺小,无助。
我知道,我没有选择。
我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是王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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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话,我看到陆景琛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不再挣扎,只是绝望地看着我。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将头深深地埋进萧玦的怀里。
这一刻,我恨透了萧玦,也恨透了自己。
萧玦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
他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在寂静的宴会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抬起手,像安抚一只宠物一样,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很好。
然后,他抬起眼,看向被侍卫压着的陆景琛,眼神里充满了胜利者的姿态。
陆副将,现在听清楚了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变得凌厉无比,私闯宫宴,冲撞本王,按律,当斩。不过……
他看着我,玩味地笑了笑:看在她为你求情的份上,本王可以饶你一命。
我根本没有求情!
他这是在故意离间我和陆景琛!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萧玦的声音再次响起,拖下去,重打五十廷杖,革去军职,逐出京城,永不录用!
萧玦!你不得好死!陆景琛的嘶吼声,越来越远。
我浑身冰冷,抖得不成样子。
萧玦毁了他。
他毁了陆景-琛一生的前途。
而我,是帮凶。
萧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附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心疼了
我没有回答。
记住这种感觉。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以后,谁敢觊觎本王的东西,他就是下场。
他顿了顿,补充道:包括,你的父亲。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这场赏花宴,从头到尾,就是他为我设的一个局。
他用我,引出了陆景琛,然后当着我的面,残忍地折断了他的翅膀。
他是在警告我。
警告我,不要妄想逃离,不要妄想和过去有任何牵连。
因为我这件战利品,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而任何试图靠近我的人,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碾碎。
07
陆景琛的事情,像一根刺,深深扎在我心里。
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见他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一遍遍地问我为什么。
我病了。
病得来势汹汹,高烧不退,整日里说胡话。
萧玦请来了全京城最好的大夫,珍贵的药材像流水一样送进我的房间,可我的病,却丝毫不见好转。
我知道,我是心病。
这天,我迷迷糊糊地醒来,看见萧玦就坐在我的床边。
他似乎清瘦了一些,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应该是几日没睡好了。
见我醒来,他探了探我的额头,眉头紧锁:怎么还这么烫
我别过脸,不想看他。
他似乎是叹了口气,声音里竟带了一丝无奈:沈念,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我想让你死。
可这话,我只能在心里说。
我想回家。我看着他,声音沙哑地开口。
这是我第一次,向他提出要求。
萧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回家他冷笑一声,回南疆去,继续给你爹当棋子,然后嫁给你那个青梅竹马
我没有!我激动地反驳,我只是……想离开这里。
休想。他斩钉截铁地打断我,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本王身边。
为什么我红着眼眶问他,你为什么非要折磨我你明明……明明不爱我。
爱
萧玦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本王不懂什么是爱。他俯身,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本王只知道,你是我的人。你的身,你的心,你的一切,都只能是我的。
他的眼神,偏执得可怕。
你疯了!
是,本王是疯了。他毫不否认,从第一眼见到你,本王就疯了。
我愣住了。
三年前,本王去南疆巡视,曾在街上见过你一面。他缓缓说道,像是在回忆一件很久远的事,你当时穿着一身红衣,骑在马上,笑得像太阳一样。从那时起,本王就知道,这辈子,栽了。
我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所以,你处心积虑,让我爹战败,把我送到京城,就是为了得到我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是。他承认得坦坦荡荡,本王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悲又可笑。
他以为他掌控了一切,却不知道,他想要的,恰恰是他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
我的心。
萧玦,你永远也得不到我的心。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里的风暴,几乎要将我吞噬。
就在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用粗暴的方式来惩罚我时,他却突然松开了手,站了起来。
他背对着我,声音冷得像冰。
得不到,就毁掉。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从那天起,萧玦再也没有来看过我。
但他却用另一种方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他的存在。
他将我囚禁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断绝了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我的病,在绝望中,竟然慢慢好了。
可我的心,却死了。
我开始不吃不喝,用最极端的方式,进行无声的反抗。
知夏跪在地上,哭着求我:姑娘,您就吃一点吧!您再这样下去,王爷会杀了我们的!
我置若罔闻。
终于,在第三天,萧玦来了。
他一脚踹开房门,看着骨瘦如柴的我,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他一把将我从床上拽起来,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抵在墙上。
沈念,你非要挑战本王的底线,是吗
我因为缺氧,脸涨得通红,却依旧倔强地看着他,不肯求饶。
好,很好。他怒极反笑,你不是想死吗本王成全你!
他松开手,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扔在我面前。
那把匕首,刀鞘上镶着宝石,华丽而又冰冷。我知道,这是他从不离身的武器。
捡起来。他命令道,往这儿刺。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只要你敢刺下去,本王就放你自由。
我看着地上的匕首,又看看他。
他在赌。
赌我不敢。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捡起了那把匕首。
刀刃出鞘,寒光一闪。
我握着匕首,一步步走向他。
萧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眸子,死死地看着我。
我走到他面前,高高地举起了匕首。
只要我用力刺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是,我的手,却在颤抖。
我恨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可我,却下不了手。
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家人还捏在他手里。
更是因为……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恶魔,已经在我心里,占据了一个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位置。
怎么,不敢了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下一秒,他突然抓住我握着匕首的手,用力地,狠狠地,刺向了他自己的胸口!
08
噗嗤——
匕首入肉的声音,清晰得可怕。
温热的血,瞬间喷涌而出,溅了我一脸。
我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看着那把几乎没柄的匕首,插在萧玦的胸口。
他……他疯了!
王爷!
门外传来知夏和管家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萧玦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那双总是盛满冰霜和占有欲的眸子,此刻,却透着一股我看不懂的疯狂和……满足
沈念……他缓缓开口,每说一个字,都有鲜血从他嘴角溢出,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了。
说完,他高大的身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不——!
我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下意识地扑过去,抱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王府瞬间大乱。
太医们进进出出,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我失魂落魄地跪在门外,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杀了他。
我亲手杀了他。
这个念头,像魔咒一样,在我脑中不断盘旋。
匕首拔出来的时候,太医说,再偏一寸,就伤及心脉,神仙难救。
萧玦,他是在用自己的命,跟我赌。
而我,输得一败涂地。
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昏迷了三天三夜。
我也跟着,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水米未进。
我守在他的床前,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我害怕。
我害怕他就这么死了。
我害怕,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叫萧玦的男人,用他那偏执又霸道的方式,将我禁锢。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早已在我心里,刻下了比肩上那个牙印,更深的烙印。
第四天清晨,他醒了。
他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
我双眼通红,形容枯槁,狼狈得像个游魂。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缓缓地,朝我伸出了手。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
我扑过去,握住他冰冷的手,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那一天,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把匕首,刺穿了他的胸膛,也刺穿了我包裹着自己内心的那层坚冰。
他的伤,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下,一天天好起来。
而我,则成了他最贴身的丫鬟。
喂药,擦身,换药,所有的事情,我都亲力亲为。
他很享受我的照顾,有时候会像个孩子一样,故意折腾我。
水烫了。
药太苦。
被子盖得不舒服。
我却一点都不觉得烦,反而,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这天晚上,我给他换药。
解开他胸前的绷带,那道狰狞的伤疤,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我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抚上那道疤痕。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
还疼吗我哑声问。
疼。他看着我,目光灼灼,这里,疼。
他抓着我的手,按在了他心脏的位置。
沈念,只有你能治好它。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看着他,从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我看到了一丝……脆弱。
是伪装吗
还是……他真的……
我不敢想下去。
王爷,夜深了,您该休息了。我慌乱地抽回手,想逃。
他却一把将我拽住,用力一带,我便跌入他怀中。
他紧紧地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别走。
就一会儿,让本王抱一会儿。
我僵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
他的心跳,强而有力,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到我的胸口。
一下,又一下。
和我的心跳,渐渐地,融为一体。
我不知道我们抱了多久。
直到他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我才敢微微抬头看他。
他睡着了。
睡着的他,没有了白日的冷酷和霸道,眉眼舒展,像个卸下所有防备的孩子。
我看着他胸前那道为我而留的疤,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触动了。
萧玦,我该拿你怎么办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管家在门外,焦急地禀报:王爷!宫里来人了!太后……太后以南疆谋逆为由,将沈家满门,打入天牢了!
09
这个消息,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让我瞬间如坠冰窟。
父亲……谋逆
怎么可能!
我下意识地看向萧玦,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眸色沉沉,看不出喜怒。
王爷!我抓住他的衣袖,声音颤抖,我爹他不会谋逆的!这一定是太后的阴谋!
萧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坐起身,穿上外袍。
你在这里等我。他丢下这句话,便大步走了出去。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
天快亮的时候,萧玦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清晨的寒气,和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怎么样了我急切地迎上去。
没事了。他看着我,声音有些疲惫,你父亲,官复原职。其他家人,也都安然无恙地回府了。
我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太后……
她以后,不会再找你们沈家的麻烦了。萧玦淡淡地说。
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让太后在短短一个晚上就改变了主意。
但我知道,他一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谢谢你。我看着他,由衷地说。
这是我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对他说谢谢。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突然伸出手,将我揽入怀中。
沈念,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本王后悔了。
我愣住了:后悔什么
本王不该用你的家人来威胁你,不该……那样对你。
我没想到,有一天,能从萧玦的口中,听到后悔这两个字。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都过去了。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像在安抚一个孩子。
他抱得更紧了。
念念,他叫着我的小名,声音里带着祈求,忘了以前那些不好的事,给本王一个机会,好不好
我们……重新开始。
我没有回答。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我怕这一切,都只是他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接下来的日子,萧玦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对我霸道,不再对我粗暴,而是变得……温柔体贴。
他会亲自为我描眉。
他会陪我在庭院里散步。
他会记得我所有的喜好,不吃葱,爱吃甜。
他甚至,遣散了府里所有的丫鬟,只留下知夏和几个粗使的婆子。他说,他不喜欢有别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
他把我宠成了一个废人。
所有人都说,摄政王疯了,为了一个南疆来的贡品,竟然连江山都不顾了。
朝堂上,弹劾他的奏折,堆成了山。
太后更是气得卧病在床。
可他,却毫不在意。
他说:江山算什么没了可以再打。但你,我只有一个。
我承认,我沦陷了。
彻底地,心甘情愿地,沦陷在他用爱编织的牢笼里。
我甚至开始幻想,也许,我们可以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直到那天。
我无意中,在他的书房里,发现了一封信。
一封,我父亲写给他的亲笔信。
信上的内容,让我如遭雷击。
原来,我父亲根本没有谋逆。
从一开始,所谓的战败,所谓的贡品,所谓的细作,全都是他和萧玦,联手演的一出戏!
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扳倒以太后为首的外戚势力,彻底清扫朝堂。
而我,从头到尾,都只是这盘棋局中,最重要,也最无知的一颗棋子。
他们利用我对家人的爱,利用我对萧玦的恨,让我心甘情愿地,为他们传递着情报。
他们算准了太后会对我下手,算准了我会成为导火索。
甚至……连陆景琛的出现,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他们要用陆景琛,来刺激我,也刺激萧玦,让我们之间的感情,变得更加真实,从而麻痹太后。
而萧玦胸口那道伤……
信里说,那是计划中,最危险,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叫苦肉计。
我拿着那封信,浑身发抖,血液逆流。
我所有的爱,所有的恨,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竟然全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我以为的救赎,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利用!
萧玦。
你好狠的心!
10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书房的。
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原来,我以为的深情和救赎,不过是他棋局上的一步险棋。
我所有的爱恨情仇,在他眼里,都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晚上,萧玦回来时,我正坐在铜镜前,平静地梳着头。
念念,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他从身后抱住我,想像往常一样,亲吻我的发鬓。
我避开了。
他愣了一下。
我从镜子里看着他,那张我曾以为深爱过的脸,此刻,却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戏演完了,王爷不累吗我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萧玦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他看着我,眼里的温柔和宠溺,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深不见底的寒意。
你看到了
是。我站起身,转过头,直视着他,我看到了。看到了你们的‘苦肉计’,看到了我是怎样一颗,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棋子。
我将那封信,扔在他脸上。
萧玦,你真厉害。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把我骗得好苦啊。
他没有去捡那封信,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一言不发。
怎么不说话了我一步步逼近他,是被我拆穿了,无话可说了吗还是在想,下一步该怎么演是继续装深情,还是干脆杀了我灭口
念念!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痛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我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告诉我,哪一样是我爹逼你做的哪一样不是你心甘情愿的让你在我身上留下那些屈辱的印记,让你当众羞辱我,让你毁了陆大哥,让你……让你把刀刺向自己!这些,都是戏,对不对!
他闭上眼,喉结滚动,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是。
一个字,将我所有的希望,彻底击碎。
好,好一个‘是’。
我踉跄着后退几步,扶着桌子才站稳。
原来,连那句本王后悔了,都是假的。
我真是,天底下最蠢的傻子。
我们完了,萧玦。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从今往后,你我之间,恩断义绝。
说完,我转身就走。
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我不准!他红着眼,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江山,后位,我的一切……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唯独离开,我不准!
放手!
不放!他将我死死地禁锢在怀里,声音里带着哀求,念念,我承认,一开始,我是在利用你。可是后来……后来我真的爱上你了!胸口那一刀,不是苦肉计!我是真的怕……怕你不要我了!
够了!我用力推开他,你的爱,太脏了!我嫌恶心!
那句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插进了他的心脏。
他怔怔地看着我,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我趁机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只想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我跑出王府,跑上长街。
京城的夜晚,很冷。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念念
是陆景琛。
他没有被逐出京城,他的伤,也好了。
看到他,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陆大哥,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
陆景琛看着我身后追来的萧玦,眼神复杂,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他扶着我,上了一辆早已备好的马车。
马车启动,萧玦疯狂地在后面追。
念念!回来!你给我回来!
他的声音,被车轮声,碾得粉碎。
我掀开车帘,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泪如雨下。
再见了,萧玦。
再见了,我这场,可悲又可笑的爱情。
马车驶出城门,一路向南。
三天后,我们到了一个江南小镇。
陆景琛为我租下了一个带院子的小屋。
他说:念念,忘了过去吧。以后,我照顾你。
我摇了摇头:陆大哥,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我以为,我的生活,会就此平静下去。
直到那天,我收到了知夏托人送来的信。
信上说,萧玦在我走后,彻底清算了太后的势力,扶持小皇帝亲政。
然后,他辞去了摄政王之位,将兵权交还。
他说,他要去寻一位,被他弄丢了的王妃。
信的最后,知夏说,王爷让她转告我一句话。
他说:念念,对不起。以前,是我错了。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让我远远地看你一眼。一眼,就好。
我的心,乱了。
那天晚上,陆景琛带来了一壶酒。
他说:念念,明天,我们就成亲吧。
我看着他,没有回答。
他苦笑一声:你还是……忘不了他,是吗
我沉默了。
我知道了。他将一杯酒,推到我面前,喝了这杯合卺酒,从此以后,你我,只是兄妹。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二天,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艘南下的船上。
陆景琛留了一封信。
他说:念念,去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吧。他说得对,你的心,从来不属于我。我放你自由,也放过我自己。
我站在船头,看着两岸的风景,泪流满面。
船行至金陵,我下了船。
我想,就在这里,了此残生吧。
我在江边,开了一家小小的绣坊。
日子,平淡如水。
三年后。
一个下着细雨的午后,一个身着玄衣的男人,撑着一把油纸伞,走进了我的绣坊。
他看着我,清瘦了许多,眉眼间,却依旧是我熟悉的模样。
我们隔着一室的锦绣,遥遥相望。
许久,他才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的绣品,真好看。
可以……为我绣一个荷包吗
我想用……一辈子来换。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双盛满了思念和悔恨的眼睛,看着他胸口,那道即便隔着衣衫,也依旧能感觉到的疤痕。
我笑了笑,轻声问:
客官,你想在上面,绣个什么花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