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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漫
第一章
雨夜美术馆
2019年深秋的雨,带着南方特有的黏腻湿气,把整座城市泡得发涨。殷阮晴抱着刚打印好的设计稿站在美术馆后门的屋檐下,帆布鞋尖已经被斜飘的雨丝打湿,泛出深色的印记。
身后突然传来引擎的低鸣,不是寻常轿车的声音,更像某种被刻意压制的猛兽喘息。她下意识回头,看见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在台阶下,车窗降下的瞬间,露出张轮廓分明的侧脸。男人正垂眸听着电话,下颌线绷得很紧,雨珠落在他竖起的大衣领上,碎成细小的水花。
陆总,美术馆的备用钥匙已经拿到了。司机撑着把黑色大伞绕到后座,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
男人嗯了一声挂断电话,推门下车时微微低了低头,避免让车门碰到门框。他没看站在屋檐下的殷阮晴,径直走向侧门,指尖夹着的银色门卡反射着路灯的光,在雨幕里划开一道冷痕。
殷阮晴抱着设计稿往旁边缩了缩,却还是没躲过他擦身而过时带起的风。设计稿的边角轻轻扫过他的袖口,她听见纸张摩擦的轻响,慌忙道歉:对不起。
男人这才抬眼。他的睫毛很长,被雨水打湿后显得有些沉重,垂落时在眼下投出片浅影。目光落在她怀里的设计稿封面上,停顿了半秒——那上面印着朵半开的白玫瑰,花茎缠绕着细小的藤蔓。
殷阮晴他认出了右下角的签名,声音比雨丝更凉,明早九点,顶层会议室。
说完便推门而入,留下她站在原地,手里的设计稿仿佛突然有了重量。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她脚边积起小小的水洼,映出张有些茫然的脸。
***顶层会议室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天际线。凌晨五点就亮起的写字楼灯光,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殷阮晴站在长桌的一端,手心沁出的汗把文件袋的边缘濡湿了一小块。
陆庭誓坐在另一端,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他面前摊着她的设计稿,却没看,视线落在窗外某栋亮着陆氏集团字样的大厦上。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嗡鸣。殷阮晴数到第三十二下时,他终于收回目光,翻开设计稿的第一页。
藤蔓的缠绕角度不对。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空气瞬间绷紧。修长的手指点在某页,第17页,玫瑰的阴影应该向左偏三度。
殷阮晴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她故意留下的错漏,作为测试甲方是否真的看过方案的小陷阱。业内都传陆氏集团的这位年轻总裁做事只看结果,对设计细节向来不屑一顾。
重做。陆庭誓翻过一页,目光没在她脸上停留,下午五点前给我。
她抱着设计稿走出会议室时,听见外间秘书们压低声音的议论。
陆总居然逐页看了上次那个国外团队的方案,他扫了三秒就扔垃圾桶了。
而且他怎么知道阴影角度那稿子里的玫瑰明明是插画,哪有什么光影逻辑……
听说这位殷小姐是佘家那位的朋友,说不定有背景呢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殷阮晴看着镜面里自己发白的脸,突然有点想笑。她哪有什么背景,不过是个租住在老城区画室里的自由设计师。至于佘凝朝,那家伙现在还在酒吧里对着调酒师抱怨甲方都是周扒皮。
下午四点五十,殷阮晴抱着修改好的方案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透出里面冷白的灯光。她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键盘敲击的轻响。
鬼使神差地,她凑近了些。
屏幕的蓝光映在陆庭誓脸上,让他平日里冷硬的轮廓柔和了几分。他在看的不是什么商业报表,而是她的个人设计主页。页面停留在三年前的一条动态上,配着张快要枯萎的白玫瑰照片,文字是:愿我们都能像白玫瑰,开到最后一秒。
他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似乎想点什么,最终却只是按了锁屏键。
殷阮晴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走廊的绿植上。塑料花盆发出轻响,办公室的门瞬间被拉开。
陆庭誓站在门内,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进来。
***设计稿最终通过了。签字的时候,殷阮晴的笔尖微微发颤,落在殷阮晴三个字上,墨水晕开了一点点。
陆庭誓接过文件,扫了眼签名,忽然说:展览期间,你需要跟进落地。
她抬头:陆总,我的合同里不包括……
我会让法务部补条款。他打断她,从笔筒里抽出支钢笔,在文件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陆庭誓三个字笔锋锐利,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走出陆氏大厦时,雨已经停了。夕阳穿透云层,给玻璃幕墙镀上层金红。殷阮晴拿出手机,给佘凝朝打了个电话。
恭喜啊我的大设计师!电话那头的背景音里有酒杯碰撞的脆响,晚上老地方庆祝我叫上了调酒师给你特调一杯‘甲方去死’。
殷阮晴笑出声,踢掉沾着泥点的帆布鞋,光脚踩在人行道的积水里:不了,我得回画室改图纸。
又改佘凝朝在那头咋咋呼呼,那姓陆的是不是故意刁难你我认识他公司的副总,要不要帮你打个招呼
不用。殷阮晴看着天边的晚霞,像幅被打翻了的调色盘,他看得很认真。
认真到连她故意画错的阴影角度都记得。
回到画室时,暮色已经漫进了窗棂。殷阮晴把设计稿摊在画架上,准备标注需要调整的细节。目光落在第17页那朵白玫瑰上,突然发现阴影的角度——居然真的向左偏了三度。
她明明记得修改时,特意按陆庭誓说的调整过。
***接下来的日子,殷阮晴成了陆氏集团的常客。她总是在下午三点零五分出现在茶水间,手里捧着杯刚泡好的玫瑰花茶。而陆庭誓会在三点十分准时出现,端着杯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啡。
你的玫瑰茶太甜了。他皱着眉,却会接过她递来的半杯。
陆总的咖啡太苦了。她笑着,把方糖推到他面前。
茶水间的阿姨偷偷跟她说:陆总以前从不来茶水间的,他办公室里有专门的咖啡机。
殷阮晴只是笑,没说自己每次去送文件,都能看见他办公室垃圾桶里,躺着没喝完的、冷掉的黑咖啡。
展览布展那天,出了点小意外。运输玫瑰盆栽的卡车在路上抛锚,眼看开展仪式就要开始,供应商却说最快也要两小时才能送到。
陆庭誓站在展厅中央,看着空出来的展台,脸色越来越沉。负责对接的项目经理吓得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解释:陆总,要不……我们用假花代替
陆氏集团的展览,用假花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你是觉得我缺这点钱,还是觉得来看展的人都瞎
就在这时,殷阮晴抱着个大纸箱跑进来,额头上渗着汗:用这个试试!
箱子里是她连夜画的玫瑰插画,足有几十张,每张都用细铁丝固定在硬纸板上,拼在一起就是面立体的花墙。
时间太仓促,她喘着气,指尖划过画纸边缘,颜色可能有点……
很好。陆庭誓打断她,目光落在那些画纸上。每朵玫瑰的姿态都不同,有的盛放,有的半开,还有的带着小小的虫洞,真实得仿佛能闻到花香。就用这个。
开展仪式很成功。陆庭誓站在那面插画花墙前接受采访,记者问他为什么会选择用插画代替真花。
他看了眼站在角落的殷阮晴,嘴角似乎向上弯了弯:因为有些美,比真实更长久。
***晚宴结束后,陆庭誓送殷阮晴回家。车停在老城区的巷口,这里没有路灯,只有各家窗户透出的暖黄灯光。
谢谢你的插画。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应该的。她解开安全带,手指碰到门把时,听见他又说:我看过你三年前的画展。
殷阮晴的动作顿住。
那幅《最后一秒》,他的声音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画得很好。
那是她人生中唯一一次个人画展。开展当天,相恋五年的男友跟她提了分手,说她的画太理想化,不适合柴米油盐。她在画室里哭了整夜,第二天把所有画都撤了,只留下那幅快要枯萎的白玫瑰。
都过去了。殷阮晴推开车门,走进巷口的阴影里。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白玫瑰的花期其实很长,只要照顾得好,能开很久。
她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巷口的风带着桂花香,吹起她的长发,也吹乱了车厢里男人紧握方向盘的手。
第二章
雪松与玫瑰
佘凝朝把第三块芝士蛋糕推到殷阮晴面前时,她正在画室里对着空白画布发呆。窗外的梧桐叶落了满地,被风吹得打着旋儿,像谁撒了把碎金。
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佘凝朝戳她的脸颊,自从上次展览结束,你就三天两头往陆氏跑,说,是不是被那位陆总的美色诱惑了
殷阮晴把画笔戳进颜料盘,调出抹淡粉色:别胡说,是去谈后续合作。
合作需要他亲自陪你去挑画框佘凝朝翻出手机里的照片,那是她昨天路过一家艺术品店时拍的——陆庭誓站在货架前,手里拿着两个相框比划,而殷阮晴站在他身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线。我可是听说,陆总连他亲妈的生日宴都能缺席,居然陪你逛了一下午店。
殷阮晴的脸有点热,抢过手机按灭屏幕:他只是……正好顺路。
顺路佘凝朝挑眉,从陆氏总部到那家店,要绕十八个路口,他顺的哪门子路
正说着,门铃响了。殷阮晴以为是送画材的快递,跑去开门,却看见陆庭誓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个纸筒。
你怎么来了她下意识地往后退,撞到了门框。
给你送东西。他举起纸筒,上次你说喜欢的那位画家的画册,我让人找到了。
佘凝朝从画室里探出头,看见陆庭誓时眼睛一亮,冲过来热情地打招呼:陆总稀客啊!快进来坐!晴晴,还不快给陆总倒杯茶要你上次买的那个雨前龙井!
殷阮晴被她推搡着去厨房,回头时看见陆庭誓正站在她的画架前,看着那幅还没完成的画。画上是片雪地,雪地里有朵孤零零的白玫瑰,旁边立着株挺拔的雪松。
画得很好。他说。
还没画完。她端着茶杯走过去,指尖有点抖。
雪松的枝桠可以再往左边偏一点,他指着画布,这样能护住玫瑰。
殷阮晴愣住。她画这幅画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经他一点拨,才发现问题所在——那株雪松的位置,刚好能为玫瑰挡住风雪。
你懂画画她脱口而出。
陆庭誓的目光闪了闪,没回答,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很好。
***那天之后,陆庭誓成了画室的常客。他通常会在傍晚时分出现,带着份热气腾腾的晚餐,然后坐在画室的角落,处理文件或者打电话,安静得像个影子。
殷阮晴画画的时候,他从不打扰,却总能在她需要的时候递上合适的画笔,或者提醒她该吃饭了。
有一次,她画到深夜,累得趴在画架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他的大衣,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而陆庭誓靠在沙发上,眉头微蹙,似乎睡得并不安稳。桌上放着杯凉掉的咖啡,旁边压着张纸条,是他的字迹:画别太累,记得关灯。
殷阮晴看着他熟睡的侧脸,第一次发现,这个在外人面前总是冷硬的男人,睫毛居然很长,睡着时会像个孩子一样微微嘟着嘴。
她轻轻为他盖上毯子,转身继续画画。画布上,雪松的枝桠又往玫瑰那边靠了靠。
***变故发生在一个暴雨夜。
殷阮晴正在画室里赶稿,突然听见屋顶传来哗啦啦的声响。抬头一看,天花板的角落渗出大片深色的水渍,很快就滴落下豆大的水珠,砸在她的画纸上。
糟了!她慌忙去搬画架,却被漏下的雨水绊了一跤,膝盖磕在桌角上,疼得眼冒金星。
就在这时,画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陆庭誓闯了进来,身上的大衣已经湿透,头发滴着水,昂贵的衬衫贴在身上,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
你怎么来了殷阮晴愣住。
打你电话没人接。他脱下大衣罩在她身上,自己却被淋得更湿。目光扫过满地的狼藉,眉头瞬间拧紧,别动,我叫人来。
维修师傅赶来时,两人正坐在漏雨的屋檐下,分着一袋快要融化的巧克力。雨水顺着陆庭誓的发梢滴落,砸在他的手背上,他却像没感觉,只是帮她拂去脸颊上的雨珠:别总把自己逼得太紧。
殷阮晴抬头,看见他眼底的心疼,像雪山上突然融化的春水,烫得她心口发颤。
***第二天,陆庭誓让人重修了画室的屋顶,还换了新的防雨棚。殷阮晴去道谢时,在他办公室门口犹豫了很久。
秘书说他正在开视频会议,让她等会儿。她刚想离开,就听见里面传来他压抑着怒气的声音,用的是她听不懂的语言,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正准备悄悄溜走,门却开了。陆庭誓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没散去的戾气,看到她时,却像被按了暂停键,瞬间收了所有情绪。
吓到你了他侧身让她进来,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静。
殷阮晴摇摇头,把手里的保温桶递过去:我做了点姜茶,驱寒。
他接过去,打开盖子时,眼睛亮了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低头喝了口姜茶,喉结滚动的弧度很好看。
我猜的。殷阮晴看着他,你昨天淋雨了,喝点姜茶好。
陆庭誓放下杯子,突然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很烫,带着姜茶的暖意。
殷阮晴,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在你面前,我不想做陆总。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殷阮晴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打鼓一样。
她没有抽回手,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佘凝朝得知他们在一起的消息时,正在酒吧里调一杯名为冰山融化的鸡尾酒。听到消息,手一抖,把半瓶伏特加都倒了进去。
你真答应了她瞪大眼睛,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陆氏集团的继承人,商业联姻的热门人选,跟他在一起,你会被那些名媛贵妇的唾沫淹死的!
我不在乎。殷阮晴搅着杯子里的吸管,脸上带着点傻气的笑,他说,在我面前,他不是陆总。
他说你就信佘凝朝恨铁不成钢,男人的话要是能信,猪都能上树了!晴晴,你别忘了你前男友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不一样。殷阮晴打断她,语气很轻,却很坚定,陆庭誓不一样。
她想起他为她画的玫瑰插画调整阴影角度,想起他在暴雨夜闯进画室的狼狈,想起他眼底的心疼,想起他说在你面前,我不想做陆总时的认真。
这些,都不是假的。
***他们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约会。陆庭誓带她去看私人画展,她带他去逛夜市;他会在她画画时,安静地坐在旁边处理工作;她会在他疲惫时,给他唱跑调的歌。
陆氏集团的员工们发现,他们的陆总变了。他不再把工作带回家,会准时下班;他的办公室里开始出现亮色的装饰,甚至有一盆小小的白玫瑰;他开会时,手机屏幕上是某个画家的设计主页。
第三章
冬夜里的白玫瑰
陆庭誓第一次带殷阮晴回陆家老宅,是冬至那天。车驶过覆着薄雪的石板路,殷阮晴攥着衣角的手沁出细汗,指尖把羊绒手套掐出几道褶子。
别紧张。陆庭誓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我奶奶很好相处。
老宅的朱漆大门推开时,飘来阵阵松针的清香。陆老太太穿着枣红色的对襟棉袄,正坐在天井的藤椅上晒太阳,看见他们进来,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却在扫过殷阮晴的瞬间沉了下去。
阿誓回来啦。老太太没看殷阮晴,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快过来坐,奶奶给你炖了羊肉汤。
殷阮晴站在原地,进退两难。陆庭誓把她护在身后,弯腰给老太太递上伴手礼——是他跑遍全城找到的老字号姜糖,老太太年轻时最爱吃的。
奶奶,这是阮晴。他语气自然,像在介绍家人,她画的玫瑰特别好,您上次还夸过。
老太太的目光终于落在殷阮晴身上,慢悠悠地说:哦,就是那个用画儿代替真花的姑娘现在的年轻人,心思都不用在正途上。
殷阮晴把准备好的手织围巾递过去,声音有点发紧:奶奶,天冷,我给您织了条围巾。
老太太没接,任由围巾搭在藤椅扶手上,转身对佣人说:把羊肉汤端上来,别凉了。
那顿饭吃得格外漫长。老太太不停地给陆庭誓夹菜,说着家族里的琐事,字字句句都在提醒他陆家的责任门当户对的重要性。殷阮晴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摆设。
陆庭誓放下筷子,突然开口:奶奶,阮晴是我的女朋友。
老太太夹菜的手顿住,瓷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响:我知道。但恋爱和结婚是两码事。你爸爸当年……
奶奶!陆庭誓的声音沉了下去,别提我爸。
空气瞬间凝固。殷阮晴这才知道,陆庭誓的父亲当年为了娶一个出身普通的女人,和家族决裂,最后郁郁而终。
离开老宅时,雪又下了起来。陆庭誓把围巾绕在殷阮晴脖子上,遮住她冻得发红的耳朵:别往心里去,我奶奶她……
我明白。她抬头,看见他眼底的歉意,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下巴,没关系。
车开出去很远,殷阮晴回头,看见老宅的灯光依旧亮着,像只沉默的眼睛,在风雪里注视着他们。
***圣诞节那天,佘凝朝在酒吧办了场派对。殷阮晴穿着陆庭誓送的红色大衣,站在他身边,接受着朋友们的祝福。
真没想到陆总也会来这种地方。有人打趣,还以为你们这种大人物都在古堡里过圣诞呢。
陆庭誓握着殷阮晴的手,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好地方。
殷阮晴的脸瞬间红了,低头抿了口热红酒。酒液甜甜的,带着肉桂的香气,像极了此刻的心情。
派对进行到一半,陆庭誓接了个电话,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挂了电话,他对殷阮晴说:公司有点急事,我得回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她拿起外套。
不用,他按住她的手,外面冷,你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回来。
他走后,殷阮晴心里总觉得不安。佘凝朝递给她一杯酒:别担心,他那么厉害,什么事都能搞定。
凌晨一点,陆庭誓还没回来。殷阮晴打他电话,却提示关机。她再也坐不住,抓起包就往外跑。
陆氏大厦的灯火亮如白昼。前台看到她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殷小姐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陆总呢她喘着气,手心冰凉。
陆总在开紧急会议,前台压低声音,好像是欧洲那边的分公司出了问题,股价跌了不少。
殷阮晴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陆庭誓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前所未有的怒意: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须在天亮前稳住股价!否则都给我滚蛋!
她轻轻推开门。陆庭誓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背影萧索。听到动静,他转过身,眼底的疲惫和戾气还没散去,看到是她时,瞬间愣住。
你怎么来了他皱起眉,不是让你在酒吧等我吗
我担心你。她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别太累了。
陆庭誓的身体僵了僵,慢慢转过身,把脸埋在她的颈窝。他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还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阮晴,他声音沙哑,如果……如果我不是陆庭誓,只是个普通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殷阮晴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捧起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喜欢的,从来就不是陆总。是陆庭誓,是那个会为我调整玫瑰阴影角度的陆庭誓,是那个在暴雨夜闯进画室的陆庭誓,是那个说在我面前不想做陆总的陆庭誓。
陆庭誓的眼眶红了。他低头,吻住她的唇。这个吻带着他的不安和疲惫,还有失而复得的珍重。
窗外的雪还在下,城市的灯火在雪幕里晕开,像一幅温柔的画。
***新年过后,陆庭誓带殷阮晴去了趟瑞士。那里有陆氏集团的一家分公司,也有他母亲的墓地。
墓碑上的女人笑得温柔,眉眼间和陆庭誓有几分相似。陆庭誓放下白玫瑰,沉默地站了很久。
我妈是个画家。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她和我爸的故事,跟我们有点像。
殷阮晴握住他的手,没说话。
我爸当年也是为了她,放弃了继承权。他看着墓碑,可后来,他后悔了。他觉得是我妈毁了他的人生,天天跟她吵架。我妈受不了,就……
他没再说下去,但殷阮晴懂了。那个温柔的女人,最终选择了离开。
阮晴,他转头看她,眼底有恐惧,我不会像我爸那样的。我不会后悔。
我知道。她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额头,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从墓地回来的路上,陆庭誓突然把车停在路边,从后座拿出个丝绒盒子:本来想找个更浪漫的地方的,但我等不及了。
盒子里是枚钻戒,钻戒的中间是颗水滴形的钻石,周围镶嵌着细小的蓝宝石,像雪地里的一滴泪。
殷阮晴,他单膝跪地,眼睛亮得像星星,嫁给我,好吗
殷阮晴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用力点头:好。
***他们的婚讯传开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财经新闻把他们的照片放在头版,标题是陆氏继承人情定艺术家,商业版图或将迎来新变革。
陆庭誓的奶奶还是不赞成,但也没再强烈反对,只是说:结婚可以,但陆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殷阮晴没在意。她忙着筹备婚礼,忙着画他们的婚纱照,忙着想象未来的生活。她甚至在画室的角落里开辟了一块小小的空间,打算用来放陆庭誓的文件和电脑。
陆庭誓也很忙,却总会抽出时间陪她。他会陪她去挑婚纱,会耐心地听她讲婚礼的细节,会在她累的时候给她按摩肩膀。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那个女人的出现。
***那天,殷阮晴去陆氏集团送婚礼请柬,在前台遇到了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人。女人长得很漂亮,眉眼间带着种居高临下的傲气。
你就是殷阮晴女人上下打量着她,语气里带着不屑,我是林氏集团的林薇薇,陆庭誓的未婚妻。
殷阮晴愣住: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陆庭誓的未婚妻。林薇薇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这是我们两家定亲时拍的,你看,陆庭誓笑得多么开心。
照片上,陆庭誓站在林薇薇身边,脸上没什么表情,更谈不上开心。但殷阮晴的心,还是像被针扎了一下。
陆庭誓从没跟我说过有未婚妻。她强装镇定。
他当然不会跟你说。林薇薇嗤笑一声,他不过是跟你玩玩罢了。你真以为他会为了你,放弃陆氏集团,放弃大好的前程别傻了。
殷阮晴攥紧了手里的请柬,指尖泛白:我相信陆庭誓。
相信林薇薇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那你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同意跟我定亲吗因为他需要林氏集团的支持,才能稳住欧洲的市场。你以为他对你的那些好,不是算计好的吗
殷阮晴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想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陆氏大厦,外面下起了小雨,像极了他们初遇那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画室的,只觉得浑身发冷。
陆庭誓晚上来找她时,她正坐在画架前,对着那幅《雪松与玫瑰》发呆。
怎么了他走过来,想抱抱她,却被她躲开了。
殷阮晴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有未婚妻
陆庭誓的脸色变了变:你听谁说的
林薇薇来找我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颤抖,她说你们定亲了,她说你需要林氏集团的支持。陆庭誓,这是真的吗
陆庭誓沉默了很久,久到殷阮晴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是真的。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但我是被逼的,阮晴,你相信我,我爱的人是你,我只想娶你。
被逼的殷阮晴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所以,你就一边跟我谈婚论嫁,一边跟别的女人定亲陆庭誓,你把我当什么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陆庭誓急忙解释,我跟林薇薇只是商业合作,我从来没爱过她,我……
够了!殷阮晴打断他,不管是因为什么,你骗了我。这就够了。
她把那枚钻戒从手指上摘下来,放在桌上:婚礼取消吧。
陆庭誓看着那枚钻戒,又看着殷阮晴决绝的眼神,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他想解释,想挽回,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了。
***那天晚上,陆庭誓在画室门口站了很久。他看着里面的灯光亮了又灭,却始终没有勇气再进去。
他知道,他弄丢了他的白玫瑰。
第四章
开到荼蘼
殷阮晴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整整三天。佘凝朝担心她,撬开门锁冲进去时,看到她正坐在地上,把那些画着陆庭誓的画一张一张地撕下来。
晴晴!你干什么!佘凝朝抢过她手里的画,你别这样折磨自己!
殷阮晴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凝朝,我是不是很傻我居然真的以为,像他那样的人,会为了我放弃一切。
不傻。佘凝朝抱住她,爱情里的人,都是傻子。
殷阮晴靠在佘凝朝怀里,哭得像个孩子。那些甜蜜的回忆,那些美好的憧憬,此刻都变成了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她的心。
***第四天,殷阮晴终于走出了画室。她剪掉了长发,换上了最简单的衣服,把那枚钻戒寄还给了陆庭誓,地址写的是陆氏集团。
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座城市。佘凝朝想劝她,却看到她眼底的决绝,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想走就走吧,换个地方,也许会好点。
离开前,殷阮晴去了趟美术馆。那里的展览已经结束了,那面用她的插画拼成的玫瑰墙也被拆掉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展台。
她站在展台前,仿佛还能看到陆庭誓站在这里接受采访的样子,仿佛还能听到他说因为有些美,比真实更长久。
可是现在,她才明白,再长久的美,也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陆庭誓收到那枚钻戒时,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他看着快递盒上熟悉的字迹,心脏猛地一缩,不顾满会议室的人,拆开了盒子。
看到那枚静静躺在里面的钻戒,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知道,殷阮晴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会议草草结束,他疯了一样冲出会议室,开车去了画室。画室的门开着,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墙上的几个钉子,证明这里曾经挂过画。
桌上放着一张纸条,是殷阮晴的字迹:陆庭誓,谢谢你曾让我以为,白玫瑰可以开到最后一秒。但现在我知道,有些花,注定只能开到荼蘼。
陆庭誓攥着那张纸条,指节泛白。他在空荡荡的画室里站了很久,直到天黑透了,才慢慢蹲下身,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失声痛哭。
***殷阮晴去了南方的一座小城,那里有海,有阳光,有她想要的平静。她租了一间能看到海的小屋,重新拿起画笔,画大海,画沙滩,画日出,画日落,唯独不画玫瑰,不画雪松。
她的画渐渐有了名气,有人来找她办画展,她都拒绝了。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画画,安安静静地生活。
佘凝朝偶尔会来看她,带来一些关于陆庭誓的消息。
他跟那个林薇薇解除婚约了,听说闹得很难看,陆氏集团的股价都跌了不少。
他把陆氏集团的大部分股份都转让给了他的堂弟,自己好像开了一家小小的设计公司。
他去了趟你们以前常去的那家美术馆,在你画过的展台前站了一下午。
殷阮晴听着,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画画。她知道,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一年后,殷阮晴的画展在南方小城的一家小画廊里开展了。她没邀请任何人,却在开展那天,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庭誓站在画廊门口,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头发剪短了,眉眼间少了些凌厉,多了些温和。他看着她,眼神里有愧疚,有思念,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殷阮晴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他叫住了:阮晴。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有事吗
我来看你的画展。他走近一步,画得很好。
谢谢。殷阮晴的语气很平淡,像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两人沉默了很久,空气里弥漫着尴尬。
阮晴,陆庭誓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事,我伤害了你。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
不必了。殷阮晴打断他,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该往前看。
陆庭誓看着她平静的眼神,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他心里一阵刺痛,却还是扯出一个笑容:好,往前看。
他转身,慢慢地走出了画廊。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殷阮晴一眼,然后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殷阮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知道,这一次,他们是真的结束了。
***又过了几年,殷阮晴成了小有名气的画家。她的画里,总是有大海,有阳光,有温暖,再也没有了玫瑰和雪松的影子。
她听说,陆庭誓的设计公司做得很好,他成了一个真正的设计师,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陆总。他偶尔会去他们以前常去的那家美术馆,据说还收藏了一幅她早期画的白玫瑰。
有一次,殷阮晴去参加一个艺术展,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幅画。画的是一个雨夜,美术馆的屋檐下,一个女孩抱着设计稿,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画的名字叫《初遇》,作者是陆庭誓。
殷阮晴站在画前,看了很久。画里的女孩,眼神清澈,充满了期待。画里的雨夜,缠绵而温柔。
她知道,有些爱情,就像这画里的雨夜,虽然短暂,却足以让人记一辈子。
***夕阳西下,殷阮晴走出艺术展,沿着街道慢慢走着。晚风吹拂着她的短发,带着大海的气息。
第四章
开到荼蘼
殷阮晴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整整七天。佘凝朝撞开房门时,闻到的是浓烈的松节油气味,她正跪在满地画纸中间,用刮刀疯狂地涂改那幅《雪松与玫瑰》。画布上的白玫瑰被涂成死灰,雪松的枝桠断裂成碎片,颜料溅在她脸上,像未干的泪痕。
殷阮晴!佘凝朝抢过她手里的刮刀,刃口划破了掌心也没察觉,你要毁了自己才甘心吗
殷阮晴抬起头,眼白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毁了我早就毁了。她指着墙上陆庭誓送的那幅玫瑰插画,你看,假的就是假的,开得再久也成不了真的。
第八天清晨,她拖着行李箱站在巷口。佘凝朝红着眼眶塞给她一张卡:不够再跟我说,别委屈自己。
殷阮晴没接,只是抱了抱她:帮我把画室租出去吧,东西……都烧了。
出租车驶过陆氏大厦时,她盯着那栋刺破云层的建筑,直到它缩成一个小点。手机在包里震动,是陆庭誓的号码,她看了三秒,按灭屏幕,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陆庭誓找到画室时,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和墙角未燃尽的画纸灰烬。空气里还残留着她常用的玫瑰颜料味,混合着焦糊的气息,像一场烧尽的葬礼。
他蹲下身,从灰烬里捡起半张未烧完的画——是他的侧脸,被她画在白玫瑰的阴影里。指腹抚过那片焦黑的边缘,烫得像要烧起来。
陆总,欧洲的合同……助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推了。他站起身,背影在晨光里绷得像根即将断裂的弦,告诉林氏,婚约取消。
***殷阮晴在南方小城住了三年。她租的小屋有扇朝海的窗,涨潮时能听见浪拍礁石的声响。她不再画玫瑰,改画海浪,画渔船,画戴着斗笠的渔民。画里的色彩总是很亮,亮得能灼伤人的眼。
佘凝朝来看她的那个傍晚,正赶上台风过境。两人坐在窗边看暴雨,佘凝朝忽然说:陆庭誓把公司卖了。
殷阮晴握着马克杯的手顿了顿,杯壁的水珠滴在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他去了瑞士,守着他母亲的墓地。佘凝朝看着她紧绷的侧脸,晴晴,他不是故意要骗你,林氏当时握着陆氏的命脉,他……
凝朝。殷阮晴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海,重要吗
重要吗无论是迫不得已还是蓄意欺骗,伤害已经刻进骨血里。就像被台风折断的船桅,就算勉强接起来,裂痕也永远都在。
台风退去的清晨,殷阮晴在沙滩上捡到块被海浪打磨光滑的玻璃,阳光折射下,像颗破碎的钻石。她把它放进画框,挂在窗边,题名《遗珠》。
***陆庭誓收到那幅画时,正在整理母亲的遗物。画框里的玻璃碎片泛着冷光,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她举着这幅画笑靥如花:你看,碎了也能发光呢。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南方小城。他指尖颤抖着接起,听见海浪声里传来她清浅的呼吸。
是我。殷阮晴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画室的租期到了,剩下的东西……
我去拿。他抢着说,心跳得像要撞破胸膛。
不用了。她顿了顿,我都烧了。
电话那头陷入漫长的沉默,只有海浪声一遍遍拍打着耳膜。陆庭誓握着手机的手越收越紧,直到指节泛白。
陆庭誓,她忽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息,白玫瑰的花期,其实很短。
嘟——嘟——嘟——
忙音刺破寂静时,他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深秋的雨又开始下了。殷阮晴站在美术馆的新展上,看着墙上那幅《雪松与玫瑰》的复刻版。策展人说这是位匿名收藏家捐赠的,原画作者三年前就封笔了。
画里的雪松枝桠低垂,严严实实地护住那朵白玫瑰,雪落在花瓣上,却没冻坏分毫。
她站了很久,直到闭馆的铃声响起。走出美术馆时,雨丝落在脸上,凉得像谁的眼泪。
街角的咖啡店还开着,她走进去,点了杯不加糖的黑咖啡。服务生递过来时,笑着说:小姐,您和三年前一位先生点的一样呢。他每次来都坐在靠窗的位置,点杯黑咖啡,看一下午雨。
殷阮晴看向那个靠窗的座位,空着。只有雨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像幅永远画不完的画。
***瑞士的雪落了整整一夜。陆庭誓坐在母亲墓前,手里攥着半块烧黑的画纸——是从画室灰烬里捡的,上面还残留着一点玫瑰的艳色。
手机屏幕亮着,是佘凝朝发来的照片:南方小城的画展上,殷阮晴站在《遗珠》前,穿了件杏色风衣,头发剪短了,侧脸在阳光下柔和得像幅水彩。
他指尖划过屏幕上她的眉眼,喉结滚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远处的教堂传来钟声,敲了十二下。新的一年开始了,雪还在下,盖过了墓碑上的名字,也盖过了那句没说出口的我等你。
***很多年后,有人在陆庭誓的遗物里发现一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
玫瑰开尽的季节,雪松终于学会了低头。
可雪地里,再也没有那朵等他的白玫瑰了。
而殷阮晴的画集里,最后一幅作品叫《终场》:空无一人的美术馆,雨打在玻璃幕墙上,倒映着孤零零的雪松影子。角落的展台上,放着个空花瓶,瓶底还残留着一点玫瑰的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