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锁江,我摇橹误入水晶宫。
龙王擂鼓:今日比武招驸马!
锦衣龙子亮爪,我抄起船桨:老汉只懂打渔!
一桨扫飞三太子,龙王拍案:好!驸马就你了!
公主掀帘偷看,手中玉簪落地:父王……他胡子拉碴……
第1章:雾迷江心入龙宫
哗啦……哗啦……
船桨破开水面的声音,在浓得化不开的江雾里显得格外沉闷。老王佝偂着背,一摇一晃地撑着自家那艘老旧的乌篷船。船头挂着的防风马灯,昏黄的光晕只能勉强照亮船头丈许的水面,再往外,便是无边无际、翻滚涌动的乳白色浓雾。
王老哥,这雾……邪性啊!船篷里,缩着脑袋的布商李富贵声音发颤,走了快一个时辰了,连个岸影子都瞧不见!往常这时候,早该到青鱼嘴码头了!
老王抹了把脸上的水汽,浑浊的老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这雾确实邪门,毫无征兆地涌起,粘稠得如同牛乳,连水流声都仿佛被吸走了大半。他在这条青螺江上撑了三十年船,闭着眼都能摸清航道,可今天,手里的橹杆像是失了准头,船总在打转。
莫慌,李老板,老王声音沙哑,带着水乡人特有的沉稳,雾大,慢点走,总能靠岸。
他心里也打鼓。这雾,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阴冷,水汽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腥甜不像鱼腥,倒像是……某种海货
又撑了约莫半炷香功夫。老王手臂都有些发酸了。就在他准备停下歇口气时,船头猛地一震!
咚!
一声闷响!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哎哟!李富贵在篷里惊叫一声,差点摔出来。
老王连忙稳住身形,探身向前。只见船头前方,浓雾诡异地散开一小片,露出一段……晶莹剔透、如同白玉雕琢的……台阶台阶向上延伸,没入更浓的雾中。
这……这是……李富贵钻出船篷,看着那非金非玉、散发着温润光泽的台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码头青鱼嘴啥时候修了这么气派的码头
老王眉头紧锁。不对劲!青鱼嘴是烂泥滩,哪来的白玉台阶他抬头望去,台阶尽头,雾气缭绕中,隐约可见一片连绵起伏、流光溢彩的……宫殿轮廓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海市蜃楼。
王……王老哥……咱……咱是不是撞见……李富贵牙齿咯咯作响,脸色煞白。
靠过去看看!老王心一横,与其在雾里打转,不如探个究竟。他摇动船橹,小心翼翼地将乌篷船靠向那白玉台阶。
船刚挨着台阶,一股无形的吸力传来,船身稳稳停住。老王拴好缆绳,和李富贵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老王抄起常年放在船头的枣木船桨,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心里稍安。走,上去瞧瞧。
两人踏上台阶。脚下温润如玉,却丝毫不滑。台阶两侧的浓雾如同幕布般缓缓退开,露出前方景象。
李富贵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双腿一软,噗通坐倒在地!
老王也瞬间僵在原地,握着船桨的手,指节发白!
眼前,哪里是什么江岸码头!
只见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壮丽景象!巨大的水晶穹顶高悬,折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柔和光芒,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脚下是铺满五彩斑斓贝壳和珍珠的宽阔广场,远处是连绵起伏、由各色珊瑚、砗磲、琉璃构筑的巍峨宫殿!巨大的夜明珠镶嵌在廊柱上,散发着温润的光晕。无数奇形怪状、穿着华丽甲胄的人穿梭其中,有的顶着虾头,有的背着龟壳,有的甩着鱼尾……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海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
广场中央,一座高耸的玉石擂台上,旌旗招展!擂台上方,一座悬浮的七彩水晶宝座上,端坐着一位头戴金冠、身着龙袍、面容威严、颌下长须飘洒的中年男子!他双目开阖间,隐隐有雷霆闪过,正是东海龙王敖广!
龙王身侧,侍立着几位气息深沉、或老或少、同样龙首人身的龙子龙孙。擂台四周,更是黑压压一片虾兵蟹将,刀枪林立,杀气腾腾!
咚!咚!咚!
三声震耳欲聋的鼓响,如同惊雷般在广场上炸开!震得老王和李富贵耳膜嗡嗡作响!
擂台上,一名身穿金甲、手持金锤的蟹将上前一步,声如洪钟,响彻全场:
吉时已到!东海龙王为明珠公主设擂招亲!凡四海英杰,皆可登台!胜者,即为东海驸马!
招亲!龙王招驸马!
李富贵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带地就往回跑:妈呀!龙宫!是龙宫!老王快跑!被当点心啦!
他这一嗓子,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台阶口的两人身上!虾兵蟹将们齐刷刷扭头,冰冷的眼神如同刀子般刮来!
大胆凡人!擅闯龙宫禁地!拿下!一名巡海夜叉厉声大喝,手中钢叉一指!
哗啦!一队虾兵立刻挺着长矛,杀气腾腾地围了上来!
老王头皮发麻!看着那闪着寒光的矛尖,再看看吓得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臭气熏天的李富贵,一股血气猛地冲上脑门!跑往哪跑这鬼地方,跑得掉吗
各位……各位龙爷!老王强压着恐惧,将船桨横在身前,声音干涩,老汉……老汉就是个撑船的!雾大迷了路!误闯宝地!绝无恶意!放……放我们走吧!
哼!迷路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只见龙王身侧,一个穿着锦衣、面容阴鸷、额生独角的青年龙子(三太子敖丙)嗤笑一声,龙宫重地,岂是尔等凡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正好!今日招婿,缺几个助兴的‘人牲’!来人!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凡人,绑上擂台!给诸位龙子热热身!
得令!虾兵们狞笑着扑上!
不!不要啊!李富贵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老王看着扑来的虾兵,又看看擂台上那些或倨傲、或冷漠、或带着戏谑目光的龙子龙孙,一股被当成蝼蚁般戏耍的屈辱感猛地涌上心头!他大半辈子在江上讨生活,风里来雨里去,什么场面没见过今日竟要被当成牲口宰杀!
去你娘的!老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不再后退,反而猛地踏前一步,双手抡起那柄油光发亮、沉重无比的枣木船桨,如同抡起一柄开山巨斧,朝着冲在最前面的两个虾兵,不管不顾地狠狠砸了过去!
砰!砰!
两声闷响!如同砸在破麻袋上!
那两个虾兵根本没想到这干瘦老头敢反抗,更没想到那船桨如此势大力沉!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船桨扫中胸口!坚硬的虾壳瞬间碎裂!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惨叫着倒飞出去,砸翻了后面好几个同伴!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龙子龙孙脸上的戏谑瞬间凝固!虾兵蟹将们举着兵器,僵在原地!连高坐宝座的龙王敖广,都微微眯起了眼睛,露出一丝讶异。
老王一桨扫飞两个虾兵,自己也愣住了。他看着手里沾着几片碎虾壳的船桨,又看看地上哀嚎翻滚的虾兵,脑子有点懵。这……这么不经打
好胆!三太子敖丙最先反应过来,勃然大怒!一个卑贱凡人,竟敢在龙宫伤人!找死!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金光,瞬间出现在擂台上!五指成爪,指尖寒光闪烁,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直抓老王面门!速度快如闪电!
老王只觉得一股腥风扑面,眼前金光刺眼!他根本看不清对方动作,完全是凭着几十年在风浪里练就的本能,想也不想,双手握紧船桨,腰身一拧,用尽全身力气,由下至上,猛地一个撩天式!
呼——!
沉重的船桨带着破风声,如同一条出水的黑龙,自下而上,斜斜撩起!
啪——!
一声清脆得如同鞭子抽在牛皮上的爆响!
船桨的桨叶,不偏不倚,正正抽在敖丙那张英俊却写满暴怒的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敖丙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僵在半空。他脸上那阴鸷凶狠的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错愕、茫然和……难以置信的剧痛!
紧接着!
嗷——!!!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响彻龙宫!敖丙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整个人打着旋儿,如同断了线的金色风筝,从擂台上高高飞起!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越过目瞪口呆的虾兵蟹将头顶,噗通一声,狠狠砸进了远处一座巨大的珊瑚假山里!碎珊瑚哗啦啦落了一地!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偌大的水晶广场,落针可闻!所有龙子龙孙、虾兵蟹将,包括高坐宝座的龙王敖广,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嵌入珊瑚堆里、只剩下两条腿还在抽搐的三太子,又看看擂台上那个依旧保持着撩桨姿势、一脸茫然、胡子拉碴的老船夫。
龙王敖广猛地从宝座上站起,龙睛圆瞪!他死死盯着老王手中那柄朴实无华的枣木船桨,又看看珊瑚堆里生死不知的儿子,眼中爆发出难以言喻的……狂喜!
好!好!好!龙王连说三个好字,声如洪钟,震得整个龙宫嗡嗡作响!他指着老王,激动得龙须都在颤抖,天生神力!返璞归真!此乃天赐吾婿!明珠的驸马——就你了!
轰——!
全场哗然!所有龙子龙孙都傻眼了!虾兵蟹将们下巴掉了一地!
驸……驸马!这个一桨抽飞了三太子的……老船夫!
老王也彻底懵了。驸马啥玩意儿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龙王宝座旁边那垂落的七彩珠帘。
珠帘后,一道窈窕的身影猛地站起!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掀开了珠帘一角,露出一张倾国倾城、却写满了震惊、错愕和……一丝崩溃的绝美脸庞。正是东海明珠公主敖明珠。
她那双如同星辰般璀璨的眸子,死死盯着擂台上那个穿着粗布短褂、胡子拉碴、还握着船桨的老头,红唇微张,手中的一枚凤头玉簪,啪嗒一声,掉落在水晶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父……父王……公主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他……他胡子拉碴……
老王看着珠帘后那张美得不像话的脸,又低头看看自己沾着泥点子的裤腿和粗糙的大手,挠了挠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这算啥事儿啊……
***
第2章:水晶殿上桨惊龙
三太子敖丙被虾兵们七手八脚地从珊瑚堆里刨了出来,鼻青脸肿,龙角都歪了半截,哼哼唧唧地被抬了下去。擂台上,老王握着船桨,像个误入戏台的庄稼汉,浑身不自在。龙王敖广却越看越满意,抚掌大笑,声震殿宇。
哈哈哈!好!好一个天生神力!返璞归真!此乃天意!天意啊!他龙目扫过下方那些脸色铁青、眼神喷火的龙子龙孙,尔等可还有不服尽管登台!若能胜过本王这新婿,驸马之位,拱手相让!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原本就被老王一桨扫飞三太子惊掉下巴的龙子们,瞬间炸了锅!
父王!不可!大太子敖甲须发戟张,怒目圆瞪,此人来历不明,粗鄙不堪!岂能配得上明珠妹妹!
就是!一个凡间船夫,有何资格入我龙宫!二太子敖乙也厉声附和。
请父王收回成命!其他龙子龙孙纷纷跪倒一片,群情激愤。
龙王敖广脸色一沉,龙威弥漫:哼!本王金口玉言,岂能更改尔等若有本事,便在擂台上见真章!否则,休要多言!
他目光如电,逼视着大太子敖甲:甲儿!你身为长子,修为最高!可敢登台,一试本王新婿深浅
敖甲被父亲目光所慑,又看着擂台上那个握着船桨、一脸憨厚(在他眼里是装傻)的老头,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他就不信了!一个凡人,就算力气大点,还能翻了天!
儿臣领旨!敖甲猛地起身,大步踏上擂台!他身高九尺,魁梧雄壮,一身金鳞战甲熠熠生辉,龙威凛凛!与对面穿着粗布短褂、佝偂着背的老王形成鲜明对比。
老匹夫!敖甲声音如同闷雷,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杀意,侥幸伤了三弟,便以为能登天今日,本太子便让你知道,龙宫驸马,不是你这种蝼蚁能觊觎的!受死!
话音未落,敖甲周身金光暴涨!一股磅礴的龙威如同山岳般压下!他双手一合,掌心凝聚出一团刺目的金色雷球,噼啪作响,散发着毁灭性的气息!
金龙破灭雷!台下有识货的龙将惊呼!大太子一出手便是杀招!
敖甲狞笑一声,双手猛地向前一推!金色雷球化作一道水桶粗的恐怖雷柱,撕裂空气,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朝着老王当头轰下!这一击,足以将一座小山夷为平地!
老王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威压瞬间笼罩全身,浑身骨骼都在呻吟!那刺目的金光和毁灭性的气息,让他亡魂皆冒!跑擂台就这么大,往哪跑!
生死关头,老王骨子里那股在风浪里搏命的狠劲被彻底激发!他不再犹豫,也顾不上什么招式,双手死死攥紧船桨,如同当年在江心遇到漩涡时搏命一般,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双臂上,对着那道轰来的恐怖雷柱,用尽毕生力气,狠狠地、毫无花哨地——抡了过去!
开——!!!
一声嘶哑的怒吼!
沉重的枣木船桨,带着老王毕生的力气和搏命的意志,划破空气,发出沉闷的呜咽,迎上了那道璀璨夺目的金色雷柱!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光芒四射的碰撞!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却让所有人心头一颤的——
噗!
如同烧红的铁棍捅进了雪堆!
那看似毁天灭地的金色雷柱,在接触到朴实无华的船桨瞬间,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猛地一滞!紧接着,狂暴的雷霆之力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溃散、消融!化作无数细碎的电蛇,四散逃逸,噼啪作响,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船桨去势不减!
在敖甲难以置信、如同见了鬼的目光注视下!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船桨的桨叶,结结实实、毫无花哨地拍在了敖甲那张因惊骇而扭曲的龙脸上!
嗷——!!!
比敖丙凄厉十倍的惨嚎响彻云霄!敖甲那魁梧雄壮的身体,如同被巨灵神抡起的锤子砸中,整个脑袋猛地向后一仰!脖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身体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一溜金色的残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
轰隆——!!!
他狠狠撞在擂台边缘一根粗大的水晶柱上!那需要数人合抱的水晶柱,竟被撞得剧烈摇晃,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敖甲如同烂泥般滑落在地,口鼻喷血,龙角断裂,金鳞战甲破碎不堪,直接昏死过去!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龙子龙孙、虾兵蟹将,包括高坐宝座的龙王敖广,全都如同被施了石化法术,僵在原地!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鹅蛋!
一桨!
又是一桨!
抽飞了三太子不够,又把大太子……抽成了壁画!
龙王敖广猛地从宝座上站起,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看着擂台上那个依旧保持着抡桨姿势、气喘吁吁的老船夫,又看看水晶柱下生死不知的大儿子,眼中非但没有丝毫怒意,反而爆发出更加炽热、更加狂喜的光芒!
好!好!好!!龙王连说三个好字,声音因激动而变调,返璞归真!力破万法!此乃……此乃祖龙之力重现人间!天佑我东海!天佑我龙族啊!哈哈哈哈!
他仰天狂笑,声震龙宫!震得水晶穹顶簌簌作响!
传本王旨意!龙王猛地一挥手,声如洪钟,即刻起!老王……不!王爱婿!便是东海明珠公主的驸马!择吉日完婚!龙宫宝库,任其取用!四海之内,见驸马如见本王!
父王——!!!二太子敖乙目眦欲裂,扑通跪倒,大哥生死未卜!您怎能……
闭嘴!龙王厉声呵斥,龙威如狱,再敢多言,家法伺候!
敖乙被龙威压得抬不起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老王拄着船桨,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龙王那激动得通红的脸,又看看珠帘后那张泫然欲泣、充满绝望的绝美脸庞,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驸马完婚这……这算哪门子事儿啊!
他只想回家,继续摇他的船。
***
第3章:龙宫赘婿风波起
龙王金口玉言,驸马之位尘埃落定。老王,这个来自青螺江的粗豪船夫,一夜之间成了东海龙宫的乘龙快婿。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四海,震动了整个水族世界。
然而,龙宫之内,却是暗流汹涌,风波骤起。
大太子敖甲重伤昏迷,被抬回寝宫救治。三太子敖丙鼻青脸肿,龟缩不出。二太子敖乙成了反对派的首脑,串联了一大批对老王极度不满的龙子龙孙、龙宫宿老,以及……那位哭晕过去好几次的龙母娘娘。
陛下!您糊涂啊!龙母娘娘哭倒在龙王宝座前,声泪俱下,那老王头,粗鄙不堪,年过半百!如何配得上我们如花似玉的明珠您让明珠以后如何自处让我龙宫颜面何存!
是啊父王!敖乙跪在一旁,言辞恳切,眼中却闪烁着阴冷,此人来历不明,一身蛮力更是诡异!恐非善类!招为驸马,后患无穷啊!
请陛下三思!
收回成命!
驱逐妖人!
殿下,跪倒了一大片龙宫重臣和龙子龙孙,齐声附和,声势浩大。
龙王敖广端坐宝座,脸色阴沉如水。他何尝不知老王身份低微,形貌粗陋但老王那两桨展现出的、近乎返祖的恐怖力量,让他看到了龙族血脉突破桎梏、重现远古辉煌的希望!为了龙族的未来,明珠的婚事……只能委屈了!
够了!龙王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声如雷霆,本王心意已决!此事休要再提!谁再敢妄议驸马,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龙威如狱,压得众人抬不起头。龙母娘娘哭得更凶,敖乙等人脸色铁青,却不敢再言。
老王被安排在了龙宫深处一座奢华无比的听涛苑。殿内明珠为灯,珊瑚为饰,鲛绡为帐,美轮美奂。可老王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这地方,没土腥味,没水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伺候他的都是些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的虾女蟹仆,问句话都吓得哆嗦。
他抱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枣木船桨,坐在铺着柔软海藻垫的玉榻上,看着窗外游弋的发光水母,愁眉苦脸。这驸马,当得比坐牢还难受。
驸马爷,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龟丞相佝偂着背,慢悠悠地踱了进来,绿豆眼里闪烁着精光,老臣奉龙王之命,特来告知驸马。按龙宫规矩,新驸马需在三日内,于‘万珍阁’挑选一件宝物作为信物,并前往‘化龙池’沐浴,涤净凡尘,方可与公主完婚。
宝物洗澡老王挠挠头,不用了吧老汉我……
规矩不可废!龟丞相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万珍阁乃龙宫宝库,奇珍异宝无数。化龙池更是龙族圣地,能洗髓伐毛,脱胎换骨。此乃陛下恩典,驸马莫要推辞。
老王无奈,只得跟着龟丞相前往万珍阁。
万珍阁内,珠光宝气,晃得人眼花缭乱。神兵利器、灵丹妙药、奇珍异宝堆积如山。龟丞相在一旁殷勤介绍:驸马请看,此乃‘定海神针铁’,重一万三千五百斤,可大可小……
这是‘避水金晶兽’,日行万里,踏浪无痕……
还有这‘九转还魂金丹’,能活死人肉白骨……
老王对这些宝贝毫无兴趣,只觉得吵闹。他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珍宝,最后落在角落里一个蒙着厚厚灰尘、毫不起眼的黑木箱子上。
那是何物老王指着箱子问。
龟丞相瞥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哦,那是早年从一条沉船上打捞的破烂,几块朽木,几卷烂书,不值一提。驸马还是看看这些……
老王却径直走了过去,拂去箱子上的灰尘。箱子没有锁,他轻轻掀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块黑乎乎、像是被水泡烂的船板碎片,还有几卷用油布包裹、字迹模糊的航海图册。一股熟悉的、带着江河水汽的木头味道钻入鼻腔。
老王拿起一块船板碎片,摩挲着上面的纹理,又翻了翻那些泛黄的图册。图册上画着曲折的航线,标注着一些他熟悉的地名:青螺江、黑石滩、望夫崖……还有他从未见过的海域标记。
就它了。老王将船板碎片揣进怀里,把图册也卷好。
什么!龟丞相绿豆眼瞪得溜圆,驸马!您……您要这些破烂这……这如何能做信物陛下那里……
老汉觉得挺好。老王拍拍怀里的船板,比那些亮闪闪的实在。
龟丞相气得胡子直翘,却又无可奈何。
接着是化龙池。池水位于龙宫最深处,灵气氤氲,霞光万道。据说浸泡其中,能洗去凡胎,强健筋骨,甚至有机会觉醒龙族血脉。
驸马请入池。龟丞相皮笑肉不笑。他巴不得这凡夫俗子在化龙池里出点丑,最好被池水撑爆!
老王看着那翻滚着七彩霞光的池水,心里直打鼓。这水……看着就烫!他试探着伸脚沾了沾。嘶——!一股灼热刺痛感传来!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
驸马,快请啊!龟丞相催促。
老王一咬牙,闭着眼跳了进去!
噗通!
想象中的剧痛并未持续。那灼热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舒畅,仿佛回到了母体。池水中蕴含的精纯灵气,如同温顺的小鱼,丝丝缕缕地钻入他干涸的经脉,滋养着他疲惫的身体。
老王舒服地叹了口气,靠在池边,竟然……打起了呼噜!
龟丞相在外面等了半天,不见动静,探头一看,差点气晕过去!这老家伙,竟然在化龙池里……睡着了!还睡得这么香!那震天的呼噜声,简直是对龙族圣地的亵渎!
消息传到敖乙耳中,他气得砸碎了心爱的玉盏:废物!连化龙池都奈何不了他!这老匹夫,到底什么来路!
老王在化龙池里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力气,连花白的头发都似乎黑了几分。他抱着船桨,哼着小调回到听涛苑,留下龟丞相和一众龙宫宿老在风中凌乱。
这驸马……好像有点邪门
***
第4章:海眼平波定乾坤
老王在化龙池睡了一觉,非但没被撑爆,反而精神焕发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遍了龙宫。反对派们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龙王敖广却越发满意,觉得这女婿果然不凡。
这日,老王正百无聊赖地在听涛苑里擦拭他那柄宝贝船桨,龟丞相又颠颠地跑了进来,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驸马爷!大喜!大喜啊!
老王眼皮都没抬:啥喜放我回家
龟丞相一噎,干笑道:驸马说笑了……是陛下有旨!南海鲛人族叛乱,勾结深海巨妖,搅动‘归墟海眼’,引发万里海啸,生灵涂炭!陛下命驸马为平波先锋,即刻率军出征,平定叛乱!此乃建功立业、扬我龙宫威名的大好时机啊!
平叛先锋老王手里的船桨差点掉地上。让他一个撑船的带兵打仗开什么玩笑!
不去不去!老王头摇得像拨浪鼓,老汉只会摇船,不会打仗!你们找别人!
驸马爷!龟丞相急了,陛下金口玉言!军令如山!况且……况且明珠公主听闻驸马要出征,忧心忡忡,茶饭不思……
老王动作一顿。明珠公主那个美得不像话、却被他这糟老头子连累的姑娘他想起珠帘后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心里莫名地有些发堵。
唉……老王叹了口气,认命般抓起船桨,带路吧。
龙宫点将台。旌旗招展,甲胄鲜明。三千虾兵蟹将列队整齐,刀枪如林。二太子敖乙一身银甲,高坐点将台主位,看着下方那个穿着粗布短褂、扛着船桨、如同走错片场的老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驸马,敖乙声音带着戏谑,此去南海,凶险万分。归墟海眼乃天地险地,漩涡暗流无数,更有巨妖盘踞。驸马虽神力惊人,但行军打仗,非匹夫之勇。本帅拨你三百老弱残兵,为先锋营,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遇敌……先登!驸马,可敢领命
三百老弱残兵先锋营先登(送死)这分明是借刀杀人!
点将台下一片哗然!连虾兵蟹将们都面露不忍。这驸马,怕是回不来了。
老王却像是没听懂话里的杀机,挠了挠头:三百够吗老汉以前在江上,一条船最多载十个人……
敖乙差点笑出声,强忍着:够了够了!驸马神勇,以一当百!三百精兵,足矣!
哦。老王点点头,扛着船桨,走到那三百个缺胳膊少腿、盔甲破烂、士气低落的精兵面前,咧嘴一笑:兄弟们,跟老汉走一趟!早点打完,早点回家吃饭!
三百残兵面面相觑,欲哭无泪。
南海,归墟海域。
天空阴沉如墨,狂风怒号,卷起百丈巨浪!海面之上,一个直径数十里的巨大漩涡缓缓旋转,如同吞噬一切的巨口!漩涡中心,深不见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黑暗和吸力!无数破碎的船骸、扭曲的海兽尸体在漩涡边缘沉浮!漩涡上空,电闪雷鸣,风暴肆虐!
这里便是归墟海眼!天地间最恐怖的海域之一!
漩涡边缘,南海鲛人族女王碧波,站在一头小山般的深海巨妖八爪魔章头顶,手持珊瑚法杖,指挥着密密麻麻的鲛人战士和狂暴海兽,掀起滔天巨浪,冲击着龙宫军队的防线!龙宫这边,敖乙坐镇中军,指挥大军结阵抵抗,却被打得节节败退,损失惨重!
哈哈哈!敖乙!龙宫无人了吗派个老棺材瓤子来送死!碧波女王看到老王带着三百残兵,如同蚂蚁般出现在战场边缘,发出刺耳的嘲笑。
敖乙脸色铁青,却暗中下令:放他们过去!吸引火力!
老王站在破烂的先锋战船上,看着眼前如同末日般的景象,听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和惨叫声,腿肚子有点转筋。这阵仗,比江上最大的风浪还吓人百倍!
驸……驸马……咱……咱撤吧一个独眼蟹将哆嗦着问。
老王看着漩涡中心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又看看远处被巨浪拍得粉碎的龙宫战船,一咬牙:撤个屁!跟老汉冲!
他猛地一跺脚!先锋战船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漩涡最猛烈的方向冲去!船上的残兵吓得魂飞魄散!
找死!碧波女王冷笑,法杖一挥!数道百丈高的水龙卷如同巨蟒般,朝着先锋船绞杀而来!八爪魔章也挥动巨大的触手,拍向小船!
眼看小船就要被撕碎!
老王站在船头,看着扑面而来的毁灭巨浪和如山触手,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不再犹豫,双手抡起枣木船桨,对着那狂暴的漩涡中心,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如同捣蒜般——砸了下去!
给老汉——定——!!!
一声嘶哑的咆哮,在风浪中显得如此微弱!
然而!
就在船桨砸入漩涡水面的刹那!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磅礴伟力,猛地从船桨中爆发出来!那狂暴旋转、吞噬一切的归墟漩涡,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一滞!
紧接着!
以船桨落点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凝练如实质的透明涟漪,如同水波般猛地扩散开来!
涟漪所过之处!
百丈巨浪,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抚平,瞬间平息!
狂暴水龙卷,如同被抽走了筋骨,轰然溃散!
八爪魔章拍下的巨大触手,如同撞上了无形的铁壁,猛地弹回!
整个归墟海眼,那毁天灭地的狂暴能量,在这圈涟漪的扩散下,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消散!
风停!浪止!雷息!
前一秒还是末日景象的海域,瞬间变得……风平浪静!只有那个巨大的漩涡,还在缓缓旋转,却已失去了所有狂暴的力量,变得温顺无比!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战场上,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鲛人战士、深海巨妖、龙宫兵将……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如同神迹般的一幕!
碧波女王站在魔章头顶,手中的珊瑚法杖啪嗒一声掉进海里,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惊骇和茫然!
敖乙站在旗舰上,嘴巴张得能塞进自己的拳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王拄着船桨,站在船头,看着瞬间平静下来的海面,挠了挠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咦这桨……还能定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