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葬礼未毕,她在晒泳衣 > 第一章

姐,你快来嘛,雨桐今天生日,在海城梦幻乐园包了场,大家都到齐了,就等你了!
妹妹林小雨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十二岁少女特有的兴奋和一点点不易察
的恳求。
我正埋首于许氏集团的季度财报,一堆天文数字看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知道了,你先玩,注意安全,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就过去接你。我捏了捏眉心,随口应付道。
不是接我,是让你也来参加派对呀!雨桐说,她妈妈特意邀请了你的!
我有点想笑。
邀请我一个十二岁小屁孩的生日派对,邀请我一个成年人干什么
不过,小雨,我那品学兼优、却因为家境普通(至少在同学眼中是这样)而有些内向的妹妹,难得有这样的集体活动。她的小心翼翼,我懂。
行,等我。
挂了电话,我将文件扔给助理陈锋,简单换了身休闲装就出了门。
海城梦幻乐园。
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车开到门口,我才猛然想起,这不就是老头子去年心血来潮收购下来,扬言要打造成海城新地标的那个废弃乐园吗
看来,工程进度还不错。
我没从正门进,熟门熟路地绕到一处不起眼的侧门,刷了张内部卡走了进去。
派对的地点在乐园中心的露天剧场,远远就听见一阵阵喧闹和喝彩声。
走近了,我才发现不对劲。
这气氛,与其说是生日派派对,不如说更像一场……献祭。
剧场中央,临时搭建起一个简陋的十米高台,高台下,一个巨大的铁圈正被工作人员用煤油点燃,熊熊火焰升腾,空气都被烤得扭曲。
我的心,猛地一沉。
高台上,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穿着不合身的滑稽演出服,正瑟瑟发抖。
是小雨!
我妹妹林小雨!
她为什么会站在那里
台下,一群衣着光鲜的家长和孩子们正兴奋地鼓掌尖叫,一个穿着华贵礼服的小女孩,众星捧月般地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脸上满是期待和残忍的笑意。
那应该就是今天的小寿星,苏雨桐。
快跳啊!林小雨!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会吗
就是,快钻火圈给我们雨桐助助兴!
不敢跳就是看不起我们雨桐!
孩子们的起哄声尖锐刺耳,像一根根针扎进我的耳朵。
我疯了一样想冲过去,却被几个彪形大汉拦住了。
女士,私人派对,闲人免进。
我看着台上的小雨,她也看见了我,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无声地向我求救。
姐姐……
她的口型我看得清清楚楚。
让她下来!我的声音都在抖。
没人理我。
一个看起来像是派对主办人的中年女人,也就是苏雨桐的母亲王美琪,扭着腰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眼神里全是轻蔑。
你就是林小雨的姐姐怎么,想来捣乱我告诉你,今天是我女儿的生日,天大的事都得往后稍稍。你妹妹能在我女儿的生日会上表演,是她的福气。
福气
我简直要气笑了。
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去跳十米高台钻火圈,这他妈叫福气
就在我跟她理论的这几秒钟,台上的小雨,不知是被谁在后面推了一把,尖叫着从高台上坠落下来!
不——!
我目眦欲裂,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我眼睁睁地看着小雨小小的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穿过那个燃烧的火圈,然后重重地砸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砰!
一声闷响,像是西瓜摔碎的声音。
全场瞬间死寂。
火焰燎过她的皮肤,发出滋啦的声响,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
我挣脱保镖的钳制,连滚带爬地扑到小雨身边。
她蜷缩在地上,浑身血肉模糊,好几处骨头都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白森森地刺破了皮肉。
小雨……小雨!我颤抖着手,想碰她,又不敢碰。
姐……疼……
她微弱的声音像小猫的呜咽,气若游丝,每说一个字,嘴里就涌出一口血沫。
周围的家长们,没有一个上前来帮忙,反而纷纷拿出手机拍照,窃窃私语。
天呐,真跳了啊
这下闯祸了吧
啧啧,这小姑娘怕是废了。
冷漠,麻木。
吵什么吵!真是晦气!
王美琪一脸嫌恶地走过来,高跟鞋的鞋跟狠狠地踹在我的肩膀上。
我一个趔趄,整个人摔倒在小雨身旁。
不就是摔了一下吗大惊小怪,扫了我们家雨桐的兴!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从爱马仕包里掏出一沓现金,甩在我的脸上。
这里是两万块,拿去给你妹妹治病,就当是我们雨桐赏的。记住,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
红色的钞票散落一地,像沾了血的符咒,刺眼又讽刺。
两万块
买我妹妹的命
我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一张钞票,看着上面的人像,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王美琪皱起眉头,被我的反应弄得有些不悦。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是谁给你的胆子
胆子王美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告诉你,我先生赵思明,马上就要成为许氏集团的董事了!到时候,整个海城,都要看我们家的脸色!动我你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王美琪的声音尖利刺耳,像一把钝刀子在我耳膜上反复拉扯。
许氏集团赵思明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像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个名字。
就在昨天,我那个远在国外疗养的父亲,还兴致勃勃地打来视频电话,唾沫横飞地给我介绍一位青年才俊。
清月啊,爸爸给你物色了一个绝佳的入赘人选,叫赵思明,能力强,有手腕,关键是听话。等他进了门,你就能轻松一点,爸爸也能放心……
当时我只当他在放屁,随手就把那份所谓的人事档案丢进了碎纸机。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世界这么小,海城这么大,我未来的准丈夫,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我的面前。
一阵骚动从人群后方传来,看客们自动分开一条道。
一个穿着手工定制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起来三十出头,身形挺拔,相貌斯文,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先是看了一眼被众人簇拥着的寿星苏雨桐,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然后才把目光转向场中,当他看到血泊里的小雨和我时,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怎么回事这么吵。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王美琪一看到他,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扭着腰就迎了上去,声音嗲得能拧出水来:思明,你可来了!这个疯女人,带她妹妹来捣乱,非说我们欺负她!
她那只涂着蔻丹的手,亲昵地挽上了男人的胳膊。
思明
原来他就是赵思明。
原来,王美琪是他养在外面的女人。
原来,那个恶毒的小女孩,是他的私生女。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默许的。
好,真好。
我抱着小雨冰冷下去的身体,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赵思明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我脸上,似乎是在辨认。几秒钟后,他恍然大悟般地笑了。
哦,原来是清月小姐。久仰大名。
他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清月小姐,你妹妹不懂事,冲撞了我女儿的生日派对,本该是我向你讨个说法。不过,看在你我未来……或许会成为一家人的份上,这件事,就算了。
他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就想把小雨的命给算了
我抬起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死死地盯着他。
叫救护车。我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救护车赵思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清月小姐,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在这个乐园里,我,就是规矩。
他顿了顿,弯下腰,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父亲把你许给我,就是让你来辅佐我的。你妹妹的命,现在就攥在我的手里。想让她活,就得看你的表现。
他的气息温热,话语却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冰冷。
我看着他那张斯文败类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就是我爸千挑万选的好女婿一个靠着出卖自己,还妄想掌控我人生的寄生虫
怎么不服气赵思明直起身,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看来,得让你清醒清醒。
他打了个响指,旁边立刻有侍应生端着托盘上前。他随手拿起一瓶价值不菲的罗曼尼康帝,拔掉木塞。
别急,我先给你妹妹消消毒。
说着,他竟然将那殷红的酒液,尽数倾倒在小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啊——!
已经陷入半昏迷的小雨,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刺激,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身体猛地抽搐起来。
我的心,像是被人生生剜掉了一块。
住手!你他妈给我住手!我疯了一样想扑过去,却被两个保镖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啧啧,这才有活力嘛。赵思明欣赏着小雨痛苦的模样,像是在看一出精彩的戏剧。
王美琪见状,更是兴奋得满脸通红,她抓起餐桌上的一罐海盐,扭开盖子,狞笑着走了过来。
光消毒怎么够红酒配海盐,才够味儿嘛!思明,我来帮你!
白花花的盐粒,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撒在小雨翻卷的皮肉上。
滋啦——
那是盐分腐蚀伤口的生意,小雨的惨叫戛然而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身体剧烈地颤抖了几下,然后彻底瘫软下去,没了动静。
小雨!小雨!我声嘶力竭地喊着,眼泪决堤而下。
那个叫苏雨桐的小恶魔,拍着手咯咯直笑,她跑到小雨身边,捡起一根掉在地上的棒棒糖,小心翼翼地蘸了蘸从伤口里渗出的血水,然后放进嘴里咂了咂。
妈妈,咸的,还有点甜!
这一幕,彻底击溃了我最后一丝理智。
周围的看客们,非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反而有不少人拿出手机,对着这残忍血腥的画面拍照录像,脸上带着兴奋又病态的笑容。
人性呢
我看着赵思明那张志得意满的脸,忽然就不哭了。
我笑了。
你笑什么赵思明似乎很不喜欢我的反应。
我没理他,只是问:好玩吗
什么
我说,拿我妹妹的命当你们取乐的玩具,好玩吗
赵思明眯起了眼睛,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看来,你还是没认清现实。他朝保镖使了个眼色,那两人松开了我。
我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
想让我救她赵思明指了指地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可以啊。
跪下。
像狗一样,从这里,爬到剧场门口,再爬回来。
一边爬,一边学狗叫,叫得让我女儿开心了,我就马上派我们乐园最好的医生,给你妹妹治疗。
怎么样,清月小姐,我的条件,很公平吧
整个露天剧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同情,有怜悯,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和等着看好戏的期待。
我看着赵思明,看着王美琪,看着苏雨桐,看着周围那一圈麻木不仁的脸。
我深吸一口气,胸口那股翻腾的怒火,反而渐渐平息下来,沉淀成一片死寂的冰海。
我的膝盖,缓缓弯曲。
为了小雨,别说学狗叫,就是让我把心掏出来,我也愿意。
尊严骄傲
在妹妹的命面前,一文不值。
就在我的膝盖即将触碰到冰冷地面的那一刻——
都他妈给我滚开!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从入口处炸响。
人群一阵鸡飞狗跳。
我猛地回头。
是陈锋!
我的助理,兼我最得力的保镖。
他一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剑,硬生生从几十个保安的包围圈里杀了进来。他没带任何武器,但那双拳头,比任何武器都更具杀伤力。
挡在他面前的两个保安,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就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砰!咔嚓!
拳拳到肉的闷响,骨头断裂的脆响,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过短短十几秒,他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
小姐,我来晚了。
陈锋的声音像一剂强心针,暂时稳住了我即将崩塌的世界。他挡在我身前,一个人,却像一堵墙。
赵思明脸上的从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打量着陈锋,似乎在评估这个不速之客的战斗力。
一个人,就想英雄救美赵思明很快恢复了镇定,甚至还笑了一下,我这里,可是有几十号人。
他话音刚落,四面八方涌来的保安已经将我们团团围住,手里明晃晃的电击棍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在夜色里格外瘆人。
给我上!打断他的腿!出了事,我担着!赵思明一声令下。
小姐,你先带小雨小姐走,我殿后!陈锋头也不回地说道,身体绷紧,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雨,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我怎么走又能走到哪里去
这个乐园,是许家的产业。在这里,我的人被伤成这样,我却要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跑
我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不。
今天,我们谁都不走。
陈锋愣了一下,但他没有再劝。他懂我。
我慢慢将小雨平放在地上,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尽可能地护住她那些恐怖的伤口。然后,我站起身,掏出了手机。
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我爸,许震天。许氏集团的董事长。海城名义上的王。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头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还夹杂着麻将牌碰撞的清脆声响。
喂什么事不知道我在忙吗
爸,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小雨出事了,在梦幻乐园,她快死了。你马上派许家的医疗队过来,立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一声冷哼。
胡闹!清月,你又在搞什么鬼为了逃避和思明的婚事,你现在连你妹妹都拿来当借口了
我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没有胡闹!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赵思明,你的好女婿,就在我面前!是他,是他纵容他的情妇和私生女,把小雨从十米高台上推下来!他还用红酒和盐巴撒在小雨的伤口上!爸,你快来救她!
够了!许震天的声音里充满了怒气,思明刚刚才给我发了派对的视频,现场气氛很好,小雨和同学们玩得很开心!你是不是觉得我老糊涂了,这么容易被你骗林清月,我告诉你,和赵思明的婚事,是集团董事会一致的决定,对许家有天大的好处,你必须接受!别再耍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丢人现眼!
视频
我猛地看向赵思明。他正对着我笑,那笑容里全是算计和嘲弄。
原来如此。他早就铺好了所有的路,演好了一出戏,就等着我往里钻。他甚至提前算到我会给我爸打电话,连应对的说辞都准备好了。
爸,你听我说……
我没什么好听你说的!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思明道歉!然后乖乖待在那里,等派对结束,我会派人去接你。你要是再敢胡闹,我就停了你所有的卡,把你关在家里,直到你学会什么是规矩!
啪。
电话被挂断了。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这就是我的父亲。
在他眼里,集团的利益,所谓的联姻,比自己亲生女儿的命还重要。他宁愿相信一个处心积虑往上爬的赘婿,也不愿意相信我这个女儿的一句求救。
周围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声。
听到了吗清月小姐。赵思明走上前来,得意洋洋,我说过,在这里,我就是规矩。现在,你父亲也让你听我的。你还有什么指望
他蹲下身,看着地上的小雨,啧啧有声:真是可怜啊,摊上你这么个没用的姐姐。
我没有理他,只是跪倒在小雨身旁。我轻轻拨开她粘在脸颊上的头发,想让她舒服一点。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她的手。
那双曾经弹得一手好钢琴,画得一手好画的手,此刻血肉模糊,十个指甲都翻卷开裂,指甲缝里,塞满了密密麻麻的木屑和血污。
那是她从高台上掉下来的时候,拼命想要抓住什么留下的痕迹。
她那么怕疼的一个小姑娘。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触碰,小雨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气音。
姐……别……别求他们……
一滴滚烫的眼泪,终于还是从我眼角滑落,砸在了小雨冰冷的手背上。
我错了。
我错在还对那个所谓的父亲抱有一丝幻想。我错在还想用许家的名头来解决问题。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谁的女儿。
我只是林小雨的姐姐。
看来,苦情戏也演完了。赵思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我们就玩点更刺激的。
他吹了声口哨。
不远处,两个保安牵着两条壮硕的斗犬走了过来。那是两条加纳利犬,肌肉虬结,眼神凶悍,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嘴角的涎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这是乐园里养来看家护院的宝贝,还没吃晚饭呢。赵思明笑着说,清月小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你现在就跪下,把我的皮鞋舔干净。要么,我就让这两条宝贝,先从你妹妹身上,开开胃。
你敢!陈锋怒吼一声,一拳砸开身前的保安,就想冲过来。
但另外几个保安立刻用电击棍缠住了他,高压电流让他身体一阵僵直。
全场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那些看客们,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更加兴奋了,纷纷举起手机,准备记录下这血腥的一幕。
苏雨桐那个小恶魔,甚至拍着手叫好:咬她!咬死她!
赵思明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他挥了挥手。
那两个保安松开了狗链。
两条饿疯了的斗犬,发出一声咆哮,像两道黑色的闪电,直直地朝着地上毫无反抗能力的小雨扑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抄起旁边桌上那瓶被赵思明用来浇小雨伤口的罗曼尼康帝,狠狠地朝着桌角砸去!
砰!
酒瓶碎裂,殷红的酒液混着玻璃碴子四下飞溅。我手里,只剩下一个带着锋利豁口的瓶颈。
我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挡在小雨身前,面对着那两张散发着腥臭的血盆大口,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里的凶器向前刺出!
噗嗤!
一声皮肉被捅穿的闷响。
冲在最前面的那条斗犬,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它的喉咙被我整个贯穿,鲜血喷涌而出,溅了我一脸。它庞大的身躯在惯性的作用下,将我狠狠撞倒在地。
另一条狗紧随其后,张开大嘴就朝着我的脖子咬来!
我甚至能闻到它嘴里的腥气。
完了。
就在我闭上眼睛等死的那一刻。
呜——
那条狗的牙齿,离我的脖子只有几厘米。
我甚至能闻到它呼出的腥风。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到能刺穿耳膜的轮胎摩擦声,从乐园入口的方向炸开。
紧接着,是连成一片的,沉闷的引擎轰鸣。
一道,两道,十几道雪亮的远光灯,撕开了剧场的黑暗,把这里照得如同白昼。
那条扑向我的斗犬,被强光晃了眼,动作迟滞了一瞬,发出一声不安的低吼。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下意识地朝着入口望去。
十几辆黑色的越野车,清一色的劳斯莱斯库里南,用一种不讲道理的姿态冲开了乐园大门,像一群沉默的钢铁巨兽,将整个露天剧场围得水泄不通。
赵思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王美琪脸上的得意变成了惊恐。
所有看客脸上的兴奋,都化为了茫然和畏惧。
车门几乎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打开。
上百名穿着黑色定制西装、戴着墨镜和通讯耳麦的男人,从车上鱼贯而下。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落地无声,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铁与血的味道。
他们不是保安。
他们是我的兵。
赵思明手下那些拿着电击棍的保安,跟这些人一比,简直就像一群拿着玩具的孩童。他们哆哆嗦嗦地后退,手里的电击棍都快握不住了。
为首的男人,叫李卫,我的头号执行官。他快步穿过畏缩的人群,无视了挡路的赵思明,径直走到我面前。
他看了一眼我脸上和身上的血,又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小雨,最后目光落在我手里那个带血的碎酒瓶上。
然后,他单膝跪地,低下了头。
老板。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死寂的剧场里炸响。
我们来晚了,请您恕罪。
老板
赵思明愣住了,他看看李卫,又看看我,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老板什么老板你他妈谁啊在这里装神弄鬼!他色厉内荏地吼道,保安!保安呢!把这些人都给我轰出去!
没有一个保安敢动。
甚至没人敢跟他对视。
我松开手,任由那个沾满狗血的碎酒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站起身,理了理被撕破的衣服。
我没看李卫,也没看赵思明,而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躺在地上的小雨。
那条被我捅穿喉咙的斗犬已经死透了,另一条则夹着尾巴,呜咽着缩在一旁,不敢再上前。
我脱下身上那件满是血污的外套,重新盖在小雨身上。
医疗队。我轻声说。
在外面待命,老板。李卫立刻回答,全球最好的外科、骨科、烧伤科专家团队,十五分钟前就已经在海城第一医院集结,随时可以接手。
让他们现在进来。
是。
李卫对着耳麦低声下达了命令。
我终于转过身,看向赵思明。
他还在那里叫嚣:林清月!你别以为找些人来演戏就能吓唬住我!我告诉你,我马上就是许氏集团的董事,你爸都得……
赵思明。我打断他。
我走到他面前,很近,近到能看清他金丝眼镜后那双写满惊疑不定的眼睛。
你刚才问我,还有什么指望
我笑了。
你还问我,知不知道这里谁是规矩
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真可怜,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
许氏集团的董事我摇了摇头,那种位置,不过是我赏给下面人的一根骨头。你觉得,你有资格叼吗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收回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剧场,我,林清月,才是许氏集团唯一、且真正的继承人。我爸他不过是个挂名的董事长,一个替我守着家业的老头子罢了。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至于海城……我环视了一圈那些惊恐的、呆滞的、悔恨的脸,这地方,是我的。你们脚下踩着的每一寸土地,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姓林。
赵思明的嘴唇开始哆嗦,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人群里一个见多识广的富商,死死地盯着那些黑色越野车车门上一个不起眼的银色徽章,突然想起了什么,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
罗刹!是罗刹的徽章!她是……海城罗刹!
海城罗刹。
这个消失了三年,却依旧让海城所有上流社会闻风丧胆的名字。
一个凭空出现,用三年时间,以雷霆手段整合了海城所有地下势力,建立起一个庞大商业帝国的神秘女人。
没人知道她是谁,长什么样。
只知道,得罪她的人,都消失了。
赵思明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他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不……不可能……你……你不是……
不是什么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是那个需要靠联姻来巩固地位的懦弱千金不是那个任你拿捏的未来妻子那只是我偶尔演给老头子看的戏码,没想到,你还真信了。
噗通一声。
赵思明跪下了,朝着我,拼命地磕头。
罗刹……不,林小姐!许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是您!我被猪油蒙了心!都是王美琪那个贱人!是她!是她撺掇我的!雨桐也不是我女儿,我跟她们没关系!
他语无伦次,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站在他身后的王美琪,听到这话,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眼一翻,瘫软在地。一股骚臭味,从她身下弥漫开来。
她吓得失禁了。
而那个刚才还用棒棒糖蘸着我妹妹血吃的小恶魔苏雨桐,此刻正呆呆地看着跪地求饶的爸爸和瘫倒在地的妈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真吵。
我皱了皱眉。
剧场入口处,一阵急促而有序的脚步声传来。
一支穿着无菌服的医疗队,推着一个悬浮式的急救担架床,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进来。他们在我面前停下,为首的医生恭敬地对我鞠了一躬。
老板,我们来了。
救她。我只说了两个字。
是!
他们立刻开始有条不紊地工作,监测心率,输氧,建立静脉通道,处理伤口……专业得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看着小雨苍白的脸被戴上氧气面罩,看着监护仪上重新跳动起来的微弱曲线,我那颗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暂时,安全了。
我转过头,重新看向跪在地上的赵思明。
我妹妹,十二岁,品学兼优,是全家的宝贝。
我的声音很平静。
她最大的梦想,是考上维也纳音乐学院,当一名钢琴家。
那双手,是用来弹奏肖邦和莫扎特的,不是让你们用红酒和盐巴来折磨的。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对视。
赵思明,你不是喜欢定规矩吗
那我现在,也给你定个规矩。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从今天起,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引以为傲的一切,是怎么一点一点化为乌有的。你的公司,你的财产,你的名誉,你所有在乎的东西。
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至于你们……我站起身,目光扫过王美琪、苏雨桐,以及在场所有曾经冷漠围观、起哄拍照的家长和孩子。
今天在这里的所有人,一个,都跑不掉。
李卫。
在。
把他们,都给我带走。
一个不留。
我的声音不响,但在被远光灯照得如同审判场的剧院里,每个字都清晰得像冰块砸在地上。
李卫没有丝毫犹豫,一挥手,身后那些黑衣人立刻动了起来,动作利落得像精密的机器。他们两人一组,走向那些瘫软在地、或是在瑟瑟发抖的家长和孩子。
没有粗暴的拖拽,没有大声的呵斥,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比任何暴力都让人窒息。
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要报警!一个穿着金戴银的胖女人尖叫起来,试图挣扎。
李卫甚至没看她,只是对着空气说了一句:海城警局的张局长,三分钟内到。告诉他,罗刹请他来看戏。
胖女人的尖叫卡在了喉咙里,脸涨成了猪肝色。
罗刹。
这个名字,在海城,比警察好用。
赵思明像一滩烂泥一样跪在地上,此刻听到我的命令,突然疯了一样朝我爬过来,试图抱住我的腿。
许小姐!罗刹大人!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是您!我就是个屁,我就是个被王美琪那个贱货蒙蔽的傻子!您放过我,我给您当牛做马,我……
陈锋不知何时已经处理完了那几个保安,此刻一脚踩在了赵思明的手背上。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
赵思明的惨叫被他自己硬生生吞了回去,疼得满脸是汗,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我懒得再看他一眼。
陈锋。
小姐。
去我的办公室,把‘天罚’系统打开。
陈锋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点头:是。
天罚系统。那是我亲手写的一套程序,专门用来对付那些不长眼,妄想触碰我底线的人。启动它,意味着不死不休。
我转身,跟着医疗队,陪着小雨的急救床,一步一步走向外面等待的救护车。
身后,是此起彼伏的哭喊和求饶。
真吵。
我没回头。从他们决定拿我妹妹的命取乐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再是人了。
对付畜生,不需要慈悲。
海城第一医院顶楼,整层都被清空。这里是我的私人领地,也是我的指挥中心。
小雨被送进了无菌手术室,全球最顶尖的专家团队正在里面奋战。
我坐在手术室外的监控大屏前,屏幕上,分割成几十个小窗口,每一个都在实时播放着我的复仇计划。
老板,李卫的声音从旁边的通讯器里传来,‘天罚’系统已启动。赵思明名下‘辉煌科技’的服务器,在三十秒前遭到毁灭性数据攻击,所有核心代码和客户资料全部被格式化。
我端起一杯热茶,吹了吹热气:然后呢
我们提前布局的做空机构已经入场。辉煌科技的股票,开盘即跌停。十五家合作银行同时宣布抽贷,冻结其所有对公账户。他的三个秘密海外账户,资金也已在十分钟前被全部转出,捐赠给了国际儿童保护基金会。
干得不错,我抿了一口茶,让他破产,太便宜他了。我要他背上这辈子都还不完的债。
明白。我们已经用他的名义,向海城所有高利贷公司借了最高额度的贷款,签的是他的电子签名,按的是他的指纹。现在,估计那些公司的‘催收专员’,比警察还想找到他。
我笑了。这还差不多。
屏幕一角,一个窗口里,是被单独关押的赵思明。他正对着一个冲进来的律师大吼大叫,当律师告诉他公司破产、身负百亿巨债时,他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坐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我是许家的女婿……我是董事……
真是可怜。直到现在,他还在做着那个黄粱美梦。
我切换了另一个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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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美琪那边呢
报告老板。她所有的黑料,包括她从十六岁开始当外围,到后来敲诈勒索,伪造学历,甚至参与过两起洗钱案的证据,已经全部打包发给了全网所有媒体和营销号。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海城第一名媛的史诗级翻车实录》。
李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
第一条热搜,预计在五分钟后登顶。
果然,不到五分钟,我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全是各种新闻APP的推送。
王美琪那张整容过度的脸,和各种不堪入目的照片、视频,瞬间血洗了整个互联网。
评论区里,是网友们滔天的怒火。
卧槽!这种人渣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虐待儿童!还用盐撒伤口!她还是人吗
人肉她!让她社会性死亡!
屏幕里,王美琪在拘留室里看到了新闻,她像疯了一样去抢夺狱警的手机,声嘶力竭地尖叫着,咒骂着,最后被两名女警死死按在地上,样子比最狼狈的疯狗还不如。
社会性死亡不,这只是开胃菜。
法律程序呢我问。
张局长亲自带队,已经成立了专案组。现场所有人的口供,加上我们提供的无死角高清视频,证据链完整。赵思明、王美琪,涉嫌故意伤害、虐待儿童、非法拘禁等多项重罪,初步估计,二十年起步。李卫顿了顿,另外,从王美琪的黑料里,牵扯出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官员,纪委的人已经提前介入了。
很好,一石二鸟。
就在这时,一个加密电话打了进来。
是许震天。我那个所谓的父亲。
我接通了,没说话。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然后传来他疲惫又懊悔的声音:清月……我……我看到了。李卫把所有的视频都发给我了。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小雨……我……我真是老糊涂了!我竟然会相信那个畜生……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放心,我已经召开了紧急董事会,公开宣布和赵思明断绝一切关系!许家将动用所有资源,让他……让他付出代价!
不必了。我打断他,你的资源,还是留着给你自己养老吧。我的事,我喜欢自己解决。
清月……
没事就挂了,我忙着给我妹妹讨回公道,没时间听你忏悔。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现在才后悔晚了。
信任这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最后,我把目光投向了最后一个屏幕。
海城少管所。
苏雨桐,那个用棒棒糖蘸着我妹妹血吃的小恶魔,换上了统一的灰色囚服,剪掉了漂亮的卷发,正被带进一间宿舍。
她似乎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昂着下巴,对着宿舍里其他几个女孩说:你们知道我爸爸是谁吗我妈妈是明星!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我让我爸爸把你们全都弄死!
宿舍里,一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女孩,慢悠悠地从上铺下来。那女孩脸上有一道疤,眼神里没有十二岁孩子该有的天真,只有冰冷的漠然。
她走到苏雨桐面前,捏住她的下巴。
哦是吗女孩笑了,露出两排不太整齐的牙,我进来之前,刚把我那个酒鬼老爸的腿打断。你觉得,我会怕你那个只会跪地求饶的‘爸爸’
她凑到苏雨桐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大小姐。
听说,你喜欢看别人痛苦
从今天起,我会让你每天,都体验到新的乐趣。
苏雨桐脸上的骄傲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
她终于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我关掉了屏幕,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要过去了。
复仇的乐章,才刚刚奏响了第一个音符。
我在手术室外坐了四十八个小时。
一分一秒,像生锈的刀片在神经上刮。整个顶层空无一人,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偶尔有护士推着仪器车悄无声息地路过,看我的眼神,混杂着敬畏和同情。
陈锋和李卫轮流守在不远处,一个负责我的安全,一个负责向我汇报外面的腥风血雨。
老板,‘辉煌科技’已经进入破产清算流程。赵思明名下所有资产都被冻结拍卖,还不够还高利贷的零头。我派人‘提醒’了一下那些催收公司,让他们务必‘温柔’一点,毕竟人活着才能慢慢还债。
李卫的声音通过蓝牙耳机传来,平板上是他递过来的实时新闻。
海城赘婿的末日狂欢
起底蛇蝎名媛王美琪:从外围到阶下囚
十二岁恶魔少女:谁是下一个受害者
标题一个比一个耸动。
干得不错。我没什么情绪地回了句。
另外,李卫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古怪的笑意,我们‘不小心’泄露出去的,您在派对现场的监控视频,现在全网都在传。网友给您起了个外号。
什么
海城……护妹狂魔。
我差点被一口水呛到。这届网友,还挺有才。
那个苏雨桐呢
报告老板,少管所那边传来消息,她第一天就因为‘不合群’被室友们‘教育’了。听说现在特别懂礼貌,每天抢着打扫卫生,见了谁都鞠躬。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屏幕上,铺天盖地都是对赵思明和王美琪的咒骂。那段被剪辑过的,他们用红酒和海盐折磨小雨的视频,激起了滔天的民愤。每一个点击,都是射向他们的一颗子弹。
可这些,都换不回小雨的健康。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红灯,灭了。
我猛地站起来,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门开了,主刀医生摘下口罩,那张布满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林小姐,奇迹。小雨小姐的求生意志非常强,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她……脱离生命危险了。
我腿一软,差点没站稳,陈锋在后面扶了我一把。
我能……去看看她吗
可以,她在无菌病房,但探视时间不能太长。
我换上无菌服,走进那间白得刺眼的病房。小雨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脸上和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监护仪上的曲线,平稳地跳动着。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她没有受伤的那只手。
很暖。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存在,她的眼皮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了。
那双曾经像小鹿一样清澈的眼睛,此刻有些失焦,她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认出我来。
姐……
声音又轻又哑,像羽毛拂过。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砸在她的手背上。
我在。我俯下身,贴着她的耳朵,小雨,姐姐在。
我梦到……好多血……她费力地说着,还有火……好疼……
没事了,梦都是反的。我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睡一觉,醒来就好了。以后,都只有好梦。
她好像安心了,眼睛又慢慢闭上,呼吸变得均匀。
我替她掖好被角,静静地看着她。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她分毫。
从病房出来,就看到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人。
许震天。
不过两天不见,他好像老了十岁。曾经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白了大半,一身昂贵的手工西装穿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他看到我,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你来干什么我没什么表情。
清月……他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我来看看小雨。
她睡了。
哦……好,好……他搓着手,局促不安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医生怎么说后续的治疗……钱不是问题,我把国外最好的康复团队都请来!
不用你操心。我看着他,我的妹妹,我自己会照顾。
他被我的话噎住了,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一层水光。
清月,爸爸错了……我混蛋!我不是人!我竟然相信那个畜生都不信你……他突然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响亮。
我当时……我当时要是听你一句,小雨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你打我吧,你骂我吧!只要你和小雨能原谅我……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竟然毫无波澜。
原谅太晚了。
许董事长,我换了个称呼,现在说这些,没意思。赵思明是你选的人,是你硬要塞给我的人。董事会那帮老家伙,也是你惯出来的。这个家,早就被你经营成了一个只看利益的交易场。
他被我说得面如死灰,一句话都辩驳不出来。
这是集团的印章,还有股权转让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木盒和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从今天起,许氏集团,就是你的了。爸爸……只求你,别再生我的气,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小雨。
我接了过来。
东西很沉。这是他用半生心血换来的权力,现在,就这么交到了我手上。
这不是你的赏赐,是我应得的。我把东西递给身后的陈锋,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别再来打扰我们。小雨需要静养。
说完,我转身就走,不再看他一眼。
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苍老的哭声。
接下来的日子,我推掉了所有工作,专心在医院陪着小雨。
她的身体在一天天好转,虽然康复的过程漫长又痛苦,但她一次都没有哭过。只是偶尔在夜里,会从噩梦中惊醒,死死地抓着我的手,浑身发抖。
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把她抱在怀里,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她再次睡去。
网上的风波,在李卫的引导下,渐渐从单纯的八卦和泄愤,转向了对校园霸凌和未成年人保护的深度讨论。许氏集团以我的名义,成立了一个专项基金会,致力于为受到类似伤害的儿童提供法律和心理援助。
这大概是这场灾难里,唯一一件好事。
一个月后,小雨终于可以出院了。
那天阳光很好,我推着轮椅,带她来到医院顶楼的花园。
她瘦了很多,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睛里,已经重新有了光。
姐,她忽然开口,我的手……还能弹琴吗
我心里一紧,握住她的手:当然能。医生说了,只要好好做康复,就一定能恢复。
她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姐,我不想弹琴了。
为什么
我以后,想学法律。她一字一句,说得特别认真,我要当个律师。像你一样,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我愣住了。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我们身上。我看着她那张稚气未脱,却写满坚定的脸,忽然就笑了。
我的小雨,长大了。
好。
我推着她,慢慢在花园里走着。海城的风,吹过耳边,带着青草和阳光的味道。
商业帝国,地下女王,海城罗刹……那些名头,好像都离我很远了。
我现在,只是林小雨的姐姐。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