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晚,结婚三年,兢兢业业扮演着贤妻良母,哦不,是贤妻良儿媳。
加班到凌晨回家,婆婆张兰把我的行李扔在楼道,家门钥匙也被换了。
她隔着门冲我嚷:我儿子周牧要再婚,你识相点赶紧滚!
我踩着地上摔碎的结婚照,忽然想起一件事。这套价值千万的婚房,房产证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
1.
午夜十二点,我拖着被项目掏空的身体回到家门口,迎接我的不是一盏温黄的灯,而是一堆熟悉的行李。
我的28寸行李箱,我妈送的限量款包,甚至我那盆养了三年的宝贝多肉,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冰冷的楼道里,像一堆被随意丢弃的垃圾。
门锁,换了。
我脑子嗡嗡作响,第一反应是家里遭贼了。
可下一秒,婆婆张兰那中气十足的嗓门就从门内传了出来,隔着厚重的防盗门,依然清晰得像在我耳边打雷。
林晚你还有脸回来我儿子周牧都要结婚了,新娘子明天就搬进来,你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我愣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个被生活一榔头敲傻了的土拨鼠。
加班三天,我连轴转了七十二小时,拿下那个该死的项目,就为了能早点回家,给周牧一个惊喜,顺便庆祝我们结婚三周年。
结果,惊喜变惊吓。
我老公,要再婚了
新娘子,不是我
这是什么赛博朋克笑话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荒谬的火,掏出手机,拨通了周牧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里隐约有女人的娇笑声。
喂,老婆……周牧的声音带着一丝酒后的含糊和不耐烦。
周牧,你妈把我锁在门外,说你要再婚了,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自己都觉得陌生。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张兰抢过电话的咆哮: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我儿子要跟你离婚!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占着茅坑不拉屎,还想赖在我们周家一辈子
我们周家我气笑了,脚尖踢了踢地上那个被摔坏的相框,里面我和周牧笑得像两个傻子。
这套房子,一百四十平,市中心黄金地段,是我爸妈在我结婚前全款买下的陪嫁,房产证上,从头到尾,只有我林晚一个人的名字。
我当初为了照顾周牧和他妈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对外只说是我们俩一起奋斗买的。
没想到,我一时的心软,倒成了他们鸠占鹊巢的底气。
张兰,我连妈都懒得叫了,我给你十分钟,把门打开,把我的东西搬回去,不然我就报警,告你私闯民宅,非法侵占他人财产。
你敢!张兰的嗓门又拔高八度,这是我儿子的家!你嫁给我儿子,你的一切都是我儿子的!警察来了也没用!
好家伙,这法盲程度,普法先锋听了都得连夜绣锦旗送过来。
我懒得再跟她废话,直接挂了电话,拨通了110。
喂,您好,警察同志,我要报警。地址是XX小区X栋X单元XXXX,有人非法侵占我的房产,并且将我的个人物品全部扔了出来……对,房产证在我手里,我现在就在家门口。
我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门里的人听清楚。
张兰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楼道里陷入一片死寂。
我靠在墙上,看着地上那堆狼藉,突然觉得这三年的婚姻,就像那个摔碎的相框,外面看着光鲜,里面早已支离破碎,只剩一地玻璃渣子。
2.
警察来得很快,两位年轻的民警同志看着楼道里的惨状,又看看我,表情很是同情。
您是户主林晚女士
我点点头,从包里拿出身份证和存在手机里的房产证照片。
民警核对了一下,然后上前敲门。
开门!警察!里面的人听着,立刻开门接受调查!
门里死一般地寂静。
我抱着胳膊,冷眼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我知道,张兰此刻一定在里面抓心挠肝,一边骂我狠心,一边催着周牧想办法。
周牧能有什么办法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在他妈和他老婆之间和稀泥。
哦,现在还要加上一个新娘子。
想到这,我心里那点残存的温情,彻底凉了。
民警又敲了几次门,声音一次比一次严厉。
大概过了五分钟,门终于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周牧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门后,眼圈红红的,头发乱糟糟,衬衫也皱巴巴的,活像一只要被抛弃的流浪狗。
他一看见我,就跟见了救星似的,两步跨过来想拉我的手。
老婆,你听我解释,都是误会……
我侧身躲开,让他扑了个空。
误会我指着地上的行李,把我东西全扔出来,换掉门锁,告诉我你要再婚了,这也是误会
妈就是一时糊涂,她年纪大了,你别跟她计较。周牧还在避重就轻。
他身后的张兰探出个头,看见警察,气焰收敛了不少,但嘴里还在小声嘀咕:什么叫你的东西,你人都是我周家的,用你点东西怎么了……
一位民警同志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开口:这位大妈,法律上没有这种说法。林女士是这套房子的唯一合法产权人,这里是她的私人财产。你们的行为已经涉嫌违法了,请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
张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个调色盘。
我看着周牧,一字一句地说:周牧,我不想把事情闹大。现在,立刻,马上,你和你妈,把我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搬回去,然后从我的房子里出去。
老婆,你不能这样……周牧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我们是夫妻啊,你让我和妈去哪儿
去你新娘子家。我面无表情地吐出这几个字。
周牧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这么不留情面。
这三年,我一直扮演着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妻子角色。他妈刁难我,我说妈是长辈,让着点应该的;他工作不顺心,朝我发脾气,我说男人压力大,我理解;他偷偷拿我们的共同存款去接济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我发现了,也只是让他下次跟我商量一下。
我的退让和隐忍,成了他们得寸进尺的资本。
他们大概以为,我林晚就是个没脾气的软柿子,可以任由他们拿捏。
可惜,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更何况,我不是兔子,我是个人。
一个被伤透了心,决定不再忍耐的人。
在民警的监督下,周牧和张兰灰头土脸地把我的行李一件件搬回了屋里。
张兰那张脸,黑得像锅底,每搬一样东西,都像是要了她的命,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白眼狼、娶了媳妇忘了娘之类的陈词滥调。
我全当耳旁风。
等所有东西都归位后,我站在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慢走,不送。
周牧还想说什么,被我冷冷地挡了回去。
在我改变主意,决定起诉你们之前,消失。
张兰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拉着不情不愿的周牧,终于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世界清静了。
我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看着这个我亲手布置,充满生活气息的家,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3.
第二天一早,我被门铃声吵醒。
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捧着一大束红玫瑰的周牧。
他胡子拉碴,眼下乌青,看起来比我还憔悴。
老婆,你开开门,我们谈谈。他把脸凑到猫眼上,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搁这儿演苦情戏呢早干嘛去了
我没理他,转身回卧室换衣服。
门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中间还夹杂着周牧的哀求和张兰的叫骂。
林晚你个小贱人!开门!你把我儿子关在外面算什么意思!
就是,我儿子都低声下气求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掏了掏耳朵,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开始听郭德纲的相声。
世界瞬间美好了。
大概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外面终于没动静了。
我估摸着他们是战略性撤退了,这才慢悠悠地洗漱、化妆,给自己挑了件最贵的裙子,踩上十厘米的高跟鞋,准备出门犒劳一下自己。
结果一开门,差点被门口的景象闪瞎眼。
周牧和张兰,跟两尊门神似的,一左一右地坐在我家门口的地上。
周牧怀里还抱着那束已经有点蔫了的玫瑰花,看见我,眼睛一亮,立马站起来。
老婆,你终于肯见我了!
张兰也跟着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一脸不情愿地被周牧推到我面前。
林晚啊……张兰干巴巴地开口,昨天是妈不对,妈给你道歉。妈就是……就是太想要个孙子了,一时糊涂,你别往心里去。
我挑了挑眉。
这道歉,可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合着还是我的错,因为我生不出孩子,所以她就可以把我赶出家门,给她儿子换个能生的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我看着周牧,他正一脸期盼地望着我,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看,我妈都道歉了,你该见好就收了。
我笑了。
周牧,你是不是觉得,你妈这番话特别感人,特别有诚意
周牧一愣,啊难道不是吗
我真是服了。
他这个CPU,怕是被他妈给PUA到冒烟了吧。
行,既然你妈这么有诚意,那我也拿出点诚意。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周牧一脸茫然。
离婚协议。我言简意赅。
周牧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期待变成了震惊,再从震惊变成了惨白。
老婆,你……你开什么玩笑我们不是说好了不离婚的吗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好了我反问。
你……他噎住了,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拉住我的胳膊,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跟那个女人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我妈瞎安排的!我发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他说得情真意切,眼泪说来就来,演技堪比影帝。
要不是我昨晚半夜收到一条匿名彩信,我可能真的会信了他的鬼话。
彩信里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家高级日料店,周牧和一个年轻女孩坐在一起,举止亲密。
女孩笑靥如花,小鸟依人地靠在周牧肩上。
那张脸,我认识。
是我表姨家的女儿,我的表妹,白婷婷。
那个从小就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甜甜地叫我晚晚姐的女孩。
那个前几天还给我发微信,说她交了个男朋友,长得又帅又体贴,过几天带给我看看的女孩。
现在看来,她确实没骗我。
是挺惊喜的。
我看着周牧还在那儿赌咒发誓,觉得无比恶心。
周牧,我抽出被他抓住的胳膊,把手机里的照片调出来,怼到他脸上,你说的那个女人,是她吗
4.
周牧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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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那表情,比刚才演的苦情戏可真实多了。
旁边的张兰也凑过来看了一眼,随即发出一声尖叫。
这不是婷婷吗哎呀,这孩子,怎么……怎么会跟你儿子在一块儿她一边说,一边用手肘猛戳周牧,你个混小子!你不是说你跟她没关系吗这是怎么回事!你快跟林晚解释清楚啊!
这母子俩,不去唱双簧真是屈才了。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
周牧被他妈一通猛戳,终于回过神来,他一把抢过我的手机,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反复看了好几遍。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我叹为观止的举动。
他扑通一声,给我跪下了。
是真的跪,膝盖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听着都疼。
老婆!我错了!我不是人!我鬼迷心窍!你原谅我这一次,就这一次!他抱着我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跟白婷婷真的只是逢场作戏!是为了气你!因为你总是不关心我,对我冷冰冰的,我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啊!
好家伙。
出轨还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简直是当代渣男界的泥石流。
我被他这套逻辑秀得头皮发麻。
你的意思是,你出轨,还是我的错了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感觉像在看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不不不,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周牧疯狂摇头,老婆,你看,我都给你跪下了,你就原谅我吧!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周牧,你还要不要脸了!张兰在一旁气得跳脚,你给这个女人跪什么跪!快起来!我们周家的男人,膝下有黄金!
妈!你别说了!周牧回头冲他妈吼了一句。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周牧这么大声地跟他妈说话。
看来,他是真的怕了。
怕失去我这个长期饭票,怕失去这套价值千万的房子。
我看着他这副卑微到尘埃里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感,只有无尽的悲凉。
我们曾经也是真心相爱过的。
大学校园里,他是那个会为了给我买一杯奶茶,而排半个小时队的阳光少年。
工作后,他也是那个会在我加班晚归时,做好一桌热饭等我的温柔丈夫。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味
是从他工作失利,开始自怨自艾,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我身上开始
还是从他母亲搬来同住,这个家里开始充满争吵和算计开始
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知道,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周牧,我轻轻地开口,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起来吧,别让我更看不起你。
他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死死地抱着我的腿。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行,耍无赖是吧
我最不怕的就是这个。
我拿出手机,慢悠悠地打开了摄像头,对准了他。
来,保持这个姿势,我给你拍张照,发到你们公司群里,再发到我们大学同学群里,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昔日校草为求原谅,当众下跪,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周牧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林晚,你……你竟然要这么对我
是你先不要脸的。我晃了晃手机,起不起来给你三秒钟。
三。
二。
在我数到一之前,周牧像弹簧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动作之迅速,堪比国家一级运动员。
张兰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收起手机,理了理被他弄皱的裙摆。
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寄给你。房子里的东西,属于你的,你可以带走,不属于你的,一根针都别想动。
说完,我踩着高跟鞋,绕过他们母子,径直走向电梯。
身后,传来周牧绝望的嘶吼。
林晚!你不能这么绝情!
我头也没回。
绝情
跟你们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
5.
我以为把话说得那么清楚,周牧和张兰总该消停几天了。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
他们非但没有消停,反而开启了360度无死角环绕式骚扰模式。
白天,周牧在我公司楼下堵我,捧着玫瑰花,弹着吉他,唱着那些早就过时的情歌,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浪漫求爱现场。
我司的保安大哥都认识他了,每次看到我,都露出一副你老公又来了的同情表情。
晚上,张兰就接力上场。
她不堵我了,改堵我爸妈。
她每天准时到我爸妈家楼下的小花园里报道,逢人就哭诉,说她儿子多好多好,我这个儿媳妇多不是东西,嫌贫爱富,攀上高枝就要甩了他们母子。
她那张嘴,死的能说成活的,黑的能说成白的。
几天下来,整个小区都知道我爸妈有个忘恩负义、抛夫弃子的女儿了。
我爸妈都是要面子的人,被她这么一闹,气得血压都高了。
我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晚晚,你跟妈说实话,你跟小周到底怎么了那个张兰,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妈。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再开口时,我妈的声音里充满了心疼和愤怒。
这个天杀的周牧!还有那个老虔婆!我们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把你好端端一个女儿,嫁给这种人家!
妈,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我安慰道,这件事,我自己能处理好。
你怎么处理你就是心太软!我妈恨铁不成钢,晚晚,你听妈的,这种男人,离!必须离!房子是我们的,一分钱都不能便宜了他们!
得到父母的支持,我心里最后一点顾虑也消失了。
我拉黑了周牧和张兰的所有联系方式,找了本市最好的离婚律师,准备跟他们死磕到底。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白婷婷的段位。
这天,我刚跟律师开完会,走出律所,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白婷婷。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看起来清纯又无辜,妥妥的纯欲天花板。
那张脸,曾经是我觉得最亲切可爱的,现在看在眼里,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看到我,眼睛一红,快步走过来。
晚晚姐……她怯生生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我想看看,她又能演出什么花样来。
晚晚姐,你是不是误会我跟周牧哥了她咬着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们真的没什么,那天……那天只是他喝多了,我扶他一下而已。
扶一下我笑了,扶到怀里去了你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
白婷婷的脸色白了白,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晚晚姐,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跟周牧哥因为我而离婚。周牧哥他真的很爱你,他这几天都快疯了,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她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桶。
这是我……我给他熬的粥,他胃不好,不吃东西不行。晚晚姐,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带给他我怕他看见我,会更生气。
我看着她递过来的保温桶,差点没被她这番操作给气乐了。
这是什么顶级绿茶行为
以退为进,示敌以弱,顺便在我这个正宫面前,彰显一下她对周牧的关心和体贴
她是不是觉得,我是那种会被她三言两语就感动,然后主动退出,成全他们这对苦命鸳鸯的圣母
我接过那个保温桶,在她充满期待的注视下,掂了掂。
还挺沉。
然后,我走到旁边的垃圾桶前,手一松。
哐当一声,保温桶被我整个扔了进去。
白婷Ting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6.
你……你干什么!白婷婷的尖叫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她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
林晚!你太过分了!那是我熬了一早上的粥!
哦,是吗我掏出一张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那真是辛苦你了。不过,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不是吗
我说的是粥,也是她。
白婷婷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骂谁是垃圾!
谁应我骂谁。我收起湿纸巾,扔进垃圾桶,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参加什么上流晚宴。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跟这种人纠缠,只会拉低我自己的格调。
白婷婷,我收起笑容,正色道,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跟周牧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你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也别在我面前耍。看在我姨妈的面子上,我今天不跟你计较。但是,如果再有下次,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我懒得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林晚你站住!白婷婷在我身后尖叫,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不过就是个生不出孩子的黄脸婆!周牧哥他早就受够你了!他跟我说,他跟你在一起,连碰你一下都觉得恶心!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
很好,她成功地激怒我了。
我一步步走回到她面前,在她惊恐的注视下,扬起了手。
但是,巴掌没有落下。
我只是轻轻地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动作温柔得像个亲姐姐。
妹妹,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知道吗周牧他……有病。
白婷婷的瞳孔猛地一缩。
什么……什么病
我故意拉长了声音,欣赏着她脸上那副既好奇又害怕的表情。
一种……不太好治,而且……会传染的病。我神秘地眨了眨眼,具体的,你可以自己去问他。或者,去医院查查也行。毕竟,你们那么『亲密』。
说完,我满意地看到,白婷Ting的脸,从猪肝色变成了煞白,再从煞白变成了惨绿。
那表情,比调色盘还精彩。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妹妹,听姐一句劝,垃圾桶里捡男人,是要遭报应的。
然后,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次,身后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我知道,我那番话,就像一颗种子,已经种在了她的心里。
她会怀疑,会害怕,会去求证。
而周牧,那个满嘴谎言的男人,要怎么跟她解释呢
我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心情无比舒畅。
回到家,我给自己开了一瓶82年的拉菲。
哦不,是82年的可乐。
庆祝我,旗开得胜。
然而,我高兴得太早了。
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我姨妈,也就是白婷婷她妈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林晚!你个小畜生!你安的什么心!你为什么要这么害婷婷!她是你妹妹啊!
我被骂得一头雾水。
姨妈,你先别激动,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你还有脸问!我姨妈在电话那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婷婷她……她想不开,割腕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医生说,再晚一点,人就没了!林晚,我告诉你,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白婷婷,割腕了
7.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白婷婷已经被抢救过来,转到了普通病房。
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看起来虚弱又可怜。
我姨妈和姨夫守在床边,眼睛都哭肿了。
看到我,我姨妈就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冲过来就要撕了我。
你还来干什么!来看我们家婷婷死了没有吗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幸好我姨夫拦住了她。
行了!别在医院里闹!姨夫红着眼,瞪着我,林晚,你跟婷婷到底说了什么她好端端的,怎么会想不开
病床上的白婷婷,听到动静,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我,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姐……她声音微弱,带着哭腔,你为什么要那么说……我害怕……
她这一开口,我姨妈更是炸了毛。
你听听!你听听!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我们家婷婷要是有个好歹,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看着这一家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有一个负责煽风点火,配合得那叫一个默契。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现在不是跟他们吵架的时候。
我走到病床边,看着白婷婷。
婷婷,你告诉我,我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害怕到要去割腕
白婷婷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不敢看我。
你……你说周牧哥有病……会传染……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要去死我追问。
我……她咬着嘴唇,眼泪流得更凶了,我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看着她手腕上那道浅浅的伤口,心里冷笑一声。
这伤口,看着吓人,其实连动脉都没碰到。
割腕割到这个水平,要么是业务不熟练,要么就是……演戏。
她这是在用苦肉计,逼我就范呢。
林晚!我姨夫看不下去了,厉声喝道,婷婷都这样了,你还想逼她吗你到底有没有心!
对啊,晚晚,一直没说话的周牧,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脸痛心地看着我,婷婷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你要怪就怪我,别为难她了。她是个好女孩。
他身后,还跟着张兰。
张兰一看到病床上的白婷婷,立刻扑了过去,拉着她的手,哭天抢地。
哎哟我的好儿媳啊!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儿子可怎么活啊!
好家伙,这声好儿媳都叫上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
这是他们四个人,联手给我做的一个局。
一个逼我放弃追究,主动离婚,并且净身出户的局。
他们以为,用白婷婷的命,用亲情的枷锁,就能把我捆死。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我林晚,最不吃的就是道德绑架这一套。
我看着病床上演得正起劲的白婷婷,突然笑了。
婷婷啊,我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你别怕,姐姐怎么会害你呢姐姐是心疼你啊。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塞到她手里。
这是本市最好的男科医院的主任名片,姐姐特地托人给你找的。你让周牧去好好查查,有病治病,没病……就当体检了。
然后,我转向一脸错愕的周牧和张兰。
还有,既然你们这么情深义重,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我顿了顿,在他们充满期待的注视下,一字一句地说:
周牧婚内出轨,与有夫之妇的表妹通奸,致其为情自杀。这条新闻,你们觉得,够不够劲爆
哦,对了,我补充道,我已经把所有证据,包括你们昨天在我家门口下跪求饶的视频,都发给我律师了。如果你们想上头条,我随时可以奉陪。
整个病房,瞬间鸦雀无声。
周牧、张兰、白婷Ting,还有我姨妈姨夫,每个人的脸上,都像是开了染坊,五颜六色,精彩纷呈。
我看着他们那副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心情好极了。
想跟我斗
你们还嫩了点。
8.
那场医院闹剧之后,世界终于清静了。
周牧和张兰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我姨妈也没再打电话来骚扰我。
估计是被我的送你上头条大礼包给吓住了。
离婚官司进行得异常顺利。
周牧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也可能是被白婷Ting的为情自杀搞得焦头烂额,总之,他很痛快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财产分割也很简单。
房子是我的婚前财产,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我们婚后的共同存款,本来就不多,大部分还被他拿去填了他弟弟的无底洞,剩下的那点,律师帮我算得清清楚楚,他一分钱也别想多拿。
至于他那些衣服鞋子,我打包了十几个箱子,直接叫了个货拉拉,给他送到了张兰租住的那个老破小里。
据说,司机师傅搬完东西,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破烂,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哥们是被抄家了吗
我听到律师转述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
我内心OS:可不是嘛,他这就是被我这个前妻给净身出户了呀,笑死,活该。
办完离婚手续那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我走出民政局,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由的光芒。
为了庆祝重获新生,我约了闺蜜去嗨皮。
我们先去做了个全身SPA,然后去吃了顿海鲜大餐,晚上又去酒吧喝了个微醺。
闺蜜举着酒杯,一脸八卦地问我:所以,周牧那渣男,真的有病
我晃了晃杯子里的液体,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谁知道呢反正白婷婷信了就行。
高!实在是高!闺蜜给我竖了个大拇指,对付绿茶,就得用魔法打败魔法!
我们俩笑作一团。
那段时间,我过得无比惬意。
我把房子重新装修了一遍,换掉了所有周牧留下的痕迹,把它变成了我喜欢的样子。
我报了个瑜伽班,开始健身。
我还捡起了大学时的爱好,开始画画。
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不再是那个围着家庭和丈夫打转的怨妇,而是重新做回了那个闪闪发光的林晚。
偶尔,我也会从一些共同朋友那里,听到关于周牧他们的消息。
据说,周牧和白婷婷真的在一起了。
但是,日子过得一地鸡毛。
张兰嫌弃白婷婷娇气,不会做家务,还败家。
白婷婷嫌弃张兰思想老旧,管得太宽,像个监工。
婆媳俩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家里常年不得安宁。
而周牧,夹在中间,两头受气,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夹心饼干。
他没了工作,没了房子,只能靠打零工维持生计,整个人都颓废了,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我听着这些,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那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与我无关。
我以为,我的生活会一直这样平静下去。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周牧的弟弟,周川打来的。
嫂子……哦不,林晚姐,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我哥……我哥他出事了!
9.
我赶到医院时,周牧正在急诊室里抢救。
周川在外面急得团团转,看见我,像是看见了救星。
林晚姐,你可算来了!
怎么回事我问。
我哥……他跟白婷婷吵架,被她推下楼梯,摔到头了!周川哭丧着脸说,医生说情况很严重,可能……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我愣住了。
周牧,被白婷婷推下楼梯
这剧情,比八点档的家庭伦理剧还狗血。
他妈呢白婷婷呢我环顾四周,没看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我妈一听我哥可能醒不过来,直接吓晕过去了,在隔壁病房输液呢。至于白婷婷……周川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她一看到警察来了,就吓得什么都招了,现在已经被带到派出所了。
我沉默了。
虽然我恨周牧,但听到他可能变成植物人,心里还是有些复杂。
毕竟,我们夫妻一场。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需要立刻手术,但是手术费要二十万……我们家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周川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恳求,林晚姐,我知道我不该来找你,但是……我实在没办法了。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等我哥好了,我一定想办法还你!
我看着他,这个从小就被张兰和周牧宠坏了的男人,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如此卑微的神情。
我心里冷笑。
现在知道钱重要了
当初花我钱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手软过
我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周川,你哥……真的有病吗
周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问的是什么,脸上一阵尴尬。
那个……我哥他……他没病。都是白婷婷瞎猜的,她非拉着我哥去医院检查了好几遍,什么毛病都没有。
果然如此。
我心里最后一点疑虑也消失了。
钱,我不会借。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那是你们周家的事,与我无关。
林晚姐!周川急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那可是我哥啊!他也是你曾经的丈夫!
曾经的我笑了,周川,你记性不好,我帮你回忆一下。是谁,在我加班到半夜回家时,把我锁在门外是谁,在我给他下跪求饶时,拍视频威胁我又是谁,联合外人,给我设局,想让我净身出户
我每说一句,周川的脸就白一分。
我告诉你们,我林晚,不是圣母,更不是冤大G头。你们当初怎么对我的,我今天就怎么对你们。
我从包里拿出钱包,抽出一张一百块的纸币,塞到他手里。
这钱,不是借给你们的。是给你们买棺材的。
说完,我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周川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我全当是狗吠。
走出医院,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有些发酸。
我以为,这场闹剧,到此就该彻底结束了。
没想到,几天后,我又接到了周川的电话。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焦急,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
林晚!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哥的手术费,凑齐了!
10.
我有些意外。
哦你们哪来的钱
我把妈那套老房子给卖了!周川的声音听起来得意洋洋,虽然是老破小,但也卖了五十多万呢!足够我哥的手术费和后续治疗了!
我皱了皱眉。
张兰那套老破小,是她唯一的住处了。
卖了房子,她住哪儿
不过,这也不关我的事。
那恭喜你们了。我淡淡地说。
林晚,你别得意!周川的语气突然变得恶狠狠的,你以为你摆脱我们家了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等我哥好了,我们一家人,就搬去你那儿住!你那房子那么大,多我们三个人也不多!
我被他这番无耻的言论给气笑了。
周川,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那房子是我的,跟你们有半毛钱关系你们凭什么搬进来
就凭你是我哥前妻!周川理直气壮地说,你害得我们家变成这样,你就得负责到底!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不让我们住进去,我们就天天去你公司闹,去你家门口闹,让你身败名裂!
我算是明白了。
这家人,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无赖。
跟他们讲道理,是对牛弹琴。
行啊,我冷笑一声,我等着你们。不过,我劝你们来之前,最好先去打听打听,非法侵入他人住宅,是什么罪名。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以为这只是周川的气话。
没想到,第二天,他们真的来了。
张兰,周川,还有……坐在轮椅上,头上缠着厚厚纱布,双目无神的周牧。
他的手术很成功,命是保住了,但是,大脑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智力水平,只相当于一个三岁的孩子。
他们三人,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堵在我家门口。
张兰一看到我,就扑了上来,抱着我的腿哭嚎。
林晚啊!你看看周牧,他都成这样了!你不能不管他啊!你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我们曾经是婆媳一场的份上,你就收留我们吧!
周川也跟着帮腔:就是!我哥都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你要负责!
而周牧,那个曾经英俊挺拔的男人,此刻只是呆呆地坐在轮椅上,嘴里流着口水,含糊不清地叫着:糖……我要吃糖……
我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没有愤怒,也没有同情。
我只是觉得,很可悲。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物业保安的电话。
喂,保安室吗我家门口有几个流浪汉,麻烦你们上来处理一下。
然后,我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是精神病院吗这里有几个病人跑出来了,麻烦你们来接一下。
张兰和周川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我冲他们微微一笑。
忘了告诉你们,这套房子,我上个星期,已经卖了。我现在,只是这里的租客。
我晃了晃手里刚刚签好的租房合同。
房东说了,最讨厌别人在他家门口吵吵闹闹。如果你们再不走,他就要报警了。
张兰和周川,彻底傻眼了。
他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我会来这么一招釜底抽薪。
最终,在保安和闻讯赶来的新房东的驱赶下,他们灰溜溜地离开了。
我站在窗前,看着他们在楼下争吵、推搡,最后被闻讯赶来的社区工作人员带走,送去了救助站。
我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和纠缠。
而我,终于可以彻底摆脱这一切了。
我卖掉了那套承载了太多不愉快回忆的房子,用那笔钱,在南方一个美丽的海滨城市,买了一栋带院子的小别墅。
我开了个画室,养了一只猫,每天画画、撸猫、看海。
生活,惬意又自由。
至于周牧他们,后来怎么样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当一个人,把所有的路都走绝了的时候,那他最终的归宿,就只剩下地狱。
而我,早已奔赴我的人间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