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年,我老公顾琛是个无可救药的赌鬼。
我替他还了无数次债,直到他把我们家最后一点家当都输得精光。
婆婆刘芬坐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央,唯一剩下的那张小马扎上,慢悠悠地对我说:小雅,妈给你在金碧辉煌会所找了个好活儿,来钱快。你去干几天,阿琛的债就平了。
我看着她,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本红色的房产证,笑了。
1.
我加班到凌晨两点,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家。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半个月,我摸黑走到家门口,却被一堆东西绊了个趔趄。
借着手机屏幕的光,我才看清,那是我放在玄关柜上的婚纱照,相框的玻璃碎了一地,我和顾琛的笑脸被分割得支离破碎。
旁边,是我那只28寸的行李箱,里面的衣服和杂物被翻得乱七八糟,像被抄家了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遭贼了。
可等我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打开门,才发现,贼这个词,用得还是太客气了。
屋里比我的脸还干净。
不,比脸干净多了,简直是家徒四壁plus版本。
除了几件搬不动的大件家具,其他所有能变卖的东西,从电视、冰箱、洗衣机,到我去年双十一熬夜抢的扫地机器人,甚至连厨房里那套我妈送我的德国进口锅具,全都不翼而飞了。
整个空间空旷得能听见回声。
客厅中央,我婆婆刘芬,正端坐在唯一幸存的一张塑料小马扎上,姿态优雅得仿佛在参加什么上流社会的晚宴。
她见我回来,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
回来了
我脑子嗡嗡作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妈,家里进贼了报警了吗
刘芬终于抬起头,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我。
报什么警东西都是阿琛拿去卖的。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白菜两块钱一斤。
我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顾琛又去赌了。
而且这次,他把整个家都输了。
他……他人呢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躲债去了。刘芬说得理所当然,欠了高利贷三十万,不躲着点,腿都要被打断。
三十万。
我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结婚三年,我替他还的赌债,零零总总加起来,早就超过七位数了。我自己的积蓄,我父母偷偷塞给我的私房钱,全填进了这个无底洞。
我以为,上次他跪在我面前,声泪俱下地发誓再也不赌了,是真的。
我以为,我清空了所有信用卡帮他还上最后一笔欠款后,我们能重新开始。
原来,一切都是我以为。
小雅啊。刘芬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力道,不像是安慰,更像是某种通知。
事到如今,妈也不瞒你了。阿琛这次是栽了个大跟头,但你不能不管他啊,你可是他老婆。
我麻木地看着她,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我……还怎么管我一分钱都没有了。
谁说没钱了刘芬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你不是还有个人吗
我没懂。
她凑近我,压低了声音,像在分享什么惊天大秘密:
我托人给你在『金碧辉煌』找了个活儿,那地方,你知道的,都是有钱老板去消费。你长得这么漂亮,身材又好,去那儿当个服务员,陪老板们喝喝酒,聊聊天,小费都拿到手软。
金碧辉煌,本市最有名的高档会所,说得好听是商务KTV,说得难听点,就是个销金窟,里面的服务员是干什么的,大家心知肚明。
她竟然让我去那种地方上班
妈,你说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刘芬的耐心似乎告罄,声音拔高了八度,让你去会所上班挣钱,给你老公还债!怎么,你不愿意你是不是巴不得阿琛被高利贷的打死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生了锈的刀子,在我心上来回地割。
我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就是那个我曾经以为慈祥和蔼,处处为我们着想的婆婆。
这就是那个在顾琛第一次赌博输钱后,拉着我的手,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本质不坏的婆婆。
原来,在他们母子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牺牲,用来填补他们窟窿的工具。
我的心,一点点冷下去,最后冻成了一块坚冰。
这些年积攒的所有委屈、不甘和愤怒,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反而笑了。
好啊。我说。
刘芬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爽快。
我慢悠悠地走到墙边,从电源总闸的盒子里,摸出了一本被塑料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红色本子。
房产证。
当年我父母怕我受委屈,全款给我买了这套婚房,房产证上,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
这是我最后的底牌,也是我最后的退路。
我当着刘芬的面,把房产证展开,一字一句地对她说:
妈,你说的对,我是该为自己打算了。
这房子,我明天就挂到中介去卖掉。至于你和你的宝贝儿子,我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麻烦你们,今天之内,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2.
刘芬的脸色,堪比调色盘,赤橙黄绿青蓝紫,变幻莫测。
她大概是没料到,一向被她拿捏得死死的我,会突然上演这么一出甄嬛回宫。
林雅!你疯了!这是阿琛的婚房!她尖叫起来,声音刺得我耳膜疼。
纠正一下,我晃了晃手里的红本本,这是我的婚前财产,我爸妈全款买的,跟你儿子没有一毛钱关系。法律上,这叫个人财产,懂吗文盲。
最后两个字,我几乎是贴着她耳朵说的。
杀人诛心,爽!
刘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你……你这个毒妇!
谢谢夸奖。我微微一笑,后退一步,与她拉开安全距离,然后掏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110吗我要报警。地址是xx小区xx栋xx室。对,有人非法侵占我的私人住宅,还对我进行人身威胁。麻烦你们快点过来。
挂掉电话,我对上刘芬那双快要喷出火的眼睛,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妈,你看,我这人做事就是这么雷厉风行。你要是想在警察同志面前,上演一出『恶婆婆撒泼打滚被儿媳扫地出门』的年度家庭伦理大戏,我也不介意。
刘芬彻底傻眼了。
她可能横行霸道了一辈子,还没见过我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
就在我们大眼瞪小眼,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咔哒一声,从外面被打开了。
顾琛回来了。
他看起来狼狈不堪,头发油得能炒盘菜,眼窝深陷,胡子拉碴,身上那件我给他买的名牌T恤也皱巴巴的,沾满了不明污渍。
他看到屋里空荡荡的场景,先是一愣,随即看到我和他妈剑拔弩张地对峙着,立刻明白了什么。
老婆……他开口,声音沙哑又虚弱,配上他那副惨样,活脱脱一个被恶毒妻子家暴的可怜小男人。
老婆,你听我解释,我这次真的是被朋友坑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边说,一边朝我挪过来,试图想像以前一样,抱住我的腿,开始他的保留曲目——下跪求饶。
我冷着脸,往旁边一闪,让他扑了个空。
顾琛,收起你那套吧,我腻了。
刘芬见救星来了,立马戏精附体,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我的天爷啊!没天理了啊!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娶了个搅家精啊!现在要把我们娘俩赶出家门,让我们流落街头啊!我不想活了啊!
她哭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抑扬顿挫,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家一级演员在现场吊嗓子。
顾琛也配合着,红着眼眶看着我:小雅,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妈她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我们有话好好说,别闹了行吗
闹我气笑了,谁在闹把家里搬空去赌的是你,让你妈劝我去会所上班的是你,现在反倒说我闹
我……我那不是没办法吗!顾琛梗着脖子,开始强词夺理,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我想着赢点钱回来,让你跟妈过上好日子!
好家伙,这逻辑,我直接一个栓Q。
赌博是为了这个家那我是不是还得给你颁个感动中国十大孝子奖
我懒得再跟这对奇葩母子多费口舌,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警察马上就到。你们是自己体面地走,还是等警察叔叔来『请』你们走,自己选。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转身走进卧室。
卧室里同样一片狼藉,我的梳妆台被翻得底朝天,幸好我之前有先见之明,把一些贵重的首饰和证件都存放在了银行保险柜。
我从衣柜最深处,拖出了我早就准备好的小行李箱。
看来,我还是高估了顾琛的人性。
我以为他只会对我下手,没想到他连这个家都不放过。
当我拖着行李箱走出卧室时,顾琛和刘芬还待在原地。
刘芬的哭声小了点,变成了抽抽噎噎的哽咽。
顾琛则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怨恨和祈求的复杂神情看着我。
林雅,你非要做的这么绝吗
绝我笑了,跟你们母子比起来,我这顶多算是给你们拔了个火罐,离刮骨疗毒还差得远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清晰的敲门声,以及一句中气十足的:警察,开门!
顾琛和刘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拉着我的小行李箱,绕过他们,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位穿着制服的警察同志。
我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良民该有的,最温和、最无害的笑容。
警察叔叔,你们好,就是我报的警。
3.
警察同志的到来,像一剂强效镇定剂,瞬间让屋里的闹剧按下了暂停键。
刘芬的哭嚎戛然而止,顾琛也收起了他那副苦情男主的表情,两人像被老师抓到上课传纸条的小学生,蔫头耷脑地杵在原地。
我条理清晰地向警察同志说明了情况:房屋产权归我个人所有,这对母子非法变卖家里的财物,并且在我要求他们离开后,赖着不走,还对我进行言语威胁。
为了增加可信度,我还特意补充了一句:警察叔叔,我婆婆刚才还建议我去一个不太正经的娱乐会所工作,来替他儿子还赌债,我感觉我的人身安全受到了严重威胁。
两位警察同志听完,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看向顾琛母子的表情,明显带上了几分审视和不赞同。
其中一位年长点的警察清了清嗓子,对刘芬说:这位大妈,首先,这房子既然是您儿媳的个人财产,您和您儿子确实没有居住权。其次,唆使他人从事不正当职业,也是违法的。
刘芬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又找不到任何理由。
顾琛则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最终,在警察同志的调解下,顾琛母子灰溜溜地收拾了他们为数不多的几件行李,被请出了我的房子。
临走前,刘芬还不死心,隔着门冲我喊:林雅你个白眼狼!你等着!你会后悔的!
我毫不客气地回敬:慢走不送,记得把门带上,以后别来了,我家不欢迎垃圾。
砰的一声,我关上了门,将所有的喧嚣和肮脏都隔绝在外。
世界清静了。
我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空旷的房间里,只剩下我自己的呼吸声。
我环顾四周,这间曾经被我用心布置,充满生活气息的屋子,如今变得像个毛坯房。
可我心里,却前所未有地轻松和畅快。
就像拔掉了一颗一直隐隐作痛的烂牙,虽然过程有点血腥,但拔掉之后,整个世界都清爽了。
我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了那个我几乎从不联系的头像——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卡通律师。
这是我大学同学,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系,只知道他开了家律所,专门处理各种疑难杂症,尤其是离婚官司,号称渣男克星。
我:江大律师,在吗接个单。
对方几乎是秒回:哟,稀客啊林大美女。怎么,终于想通了,要踹了你家那个扶不起的阿斗
我看着屏幕,忍不住笑了。
江哲,我大学时的辩论队队友,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也能把活人气死。我们俩当年是出了名的最佳损友。
我:嗯,踹了。顺便想把房子卖了,彻底断个干净。你那边接这种业务吗
江哲:接啊!太接了!渣男的钱,不赚白不赚。明天上午十点,我律所,带上你的房产证、身份证、结婚证,还有你那颗准备『大杀四方』的心,我请你喝手磨咖啡。
我:好。
放下手机,我突然觉得有点饿。
也是,从昨晚到现在,我滴水未进,全靠一口气撑着。
我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连根葱都没有。
也是,都被顾琛那个败家子拿去换赌资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决定下楼去便利店买点吃的。
换好衣服,我特意化了个淡妆。
镜子里的女人,虽然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但眉眼间,却透着一股久违的神采。
我有多久没为自己好好打扮过了
好像从结婚后,我就把自己活成了一个陀螺,围着顾琛,围着那个家,不停地转,转到最后,都快忘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从今天起,我要把那个光芒四射的林雅,一点点找回来。
下楼的时候,我看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楼下,车窗降下,一张熟悉的俊脸露了出来。
是江哲。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头发微湿,看起来刚运动完。
他冲我挑了挑眉:上车,美女,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你重获新生。
我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想不开,从楼上跳下来,那我明天的手磨咖啡找谁喝去他嘴上贫着,却顺手接过我手里的一个小包,给我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一股淡淡的青草混合着阳光的味道,从他身上传来,很好闻。
我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某个地方,悄然融化了一角。
也许,新生活,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
4.
江哲带我去的,是一家藏在老巷子里的私房菜馆。
环境清幽,古色古香,一看就是那种没点关系订不到座的地方。
可以啊江大状,混得不错嘛。我打趣道。
一般一般,全靠同行衬托。江哲给我倒了杯茶,姿态闲适,主要是处理的渣男多了,总得找个地方给自己消消毒,不然容易得工伤。
我被他逗笑了,连日来的阴霾仿佛都散去了不少。
菜很快上齐,都是些清淡爽口的小菜,很合我的胃胃口。
我确实饿坏了,也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埋头苦吃。
江哲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我吃,时不时给我夹一筷子菜。
等我吃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说说吧,具体什么情况。
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把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他讲了一遍。
包括刘芬让我去会所上班,包括顾琛把家搬空,包括我报警把他们赶了出去。
江哲全程听得很认真,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当他听到金碧辉煌会所的时候,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data-fanqie-type=pay_tag>
你婆婆……真是个人才。他评价道,这脑回路,不去写小说都屈才了。
我苦笑:可不是么,我都想给她众筹出本书,书名就叫《我的儿子是巨婴》。
别,江哲摆摆手,别侮辱巨婴,你家那位,顶多算个『可回收垃圾』,还得是『有害』那一类的。
我彻底被他打败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跟聪明又幽默的人聊天,果然是治愈坏心情的良药。
笑过之后,我把话题拉回正轨:房子和离婚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只有一个要求,速战速决,我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牵扯。
没问题。江哲打了个响指,房子是你的婚前财产,产权清晰,卖掉它易如反掌。至于离婚,顾琛是过错方,赌博、转移夫妻共同财产,这些都是铁证。只要他脑子没被驴踢,就该知道好聚好散是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万一他脑子就是被驴踢了呢我问。
那更好办。江哲的镜片后闪过一丝精光,直接起诉离婚,把证据往法官面前一摆,他不仅一分钱都分不到,还得赔偿你的精神损失。到时候,让他连买驴饲料的钱都没有。
他这副运筹帷幄,稳操胜券的样子,让我莫名地心安。
对了,江哲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最好先去银行查一下你的流水,看看这两年有没有大额的转账记录是给顾琛的。如果有,都打印出来。这些都是他婚内欠下赌债,让你偿还的证据。
我点点头:好,我明天就去。
还有,他顿了顿,看着我,你那个婆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猜,他们今天被赶出去,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他们可能会开始打『舆论战』。
舆论战
对。江哲解释道,就是去你单位闹,去你父母家闹,在小区里散播你的谣言,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把你打成『现代潘金莲』,逼你就范。这是他们那种人最擅长的『骚操作』。
我心里一沉。
以刘芬的性格,江哲说的这些,她绝对做得出来。
那我该怎么办
别怕。江哲安抚地看了我一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演,你就看着,别跟他们正面冲突,保持冷静,然后……
他凑近我,压低声音,像个传授秘籍的武林高手。
打开手机,全程录像。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在现在这个网络时代,视频证据,可比一百张嘴都有用。
高,实在是高!我忍不住对江哲竖起了大拇指。
基本操作,勿6。江哲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随即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总之,从现在开始,保护好自己,收集好证据。剩下的,交给专业的我来处理。
这顿饭,我吃得心满意足。
不仅填饱了肚子,还给我的维权之路,找到了最强的外挂。
回家的路上,江哲的车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我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就在24小时前,我还是一个被婚姻和家庭琐事困住,愁云惨淡的怨妇。
而现在,我虽然暂时无家可归,但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车子停在我家楼下,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林雅。江哲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看他。
车厢里光线昏暗,他的脸在阴影里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你今天,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很漂亮。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5.
江哲的预言,比天气预报还准。
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我妈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又急又气。
小雅!你那个婆婆,一大早就跑到我们家门口来了!现在正坐在楼道里哭呢,说你不要她儿子了,要把她赶出家门,街坊邻居都出来看了!你快过来一趟啊!
我这边还没来得及回应,电话里就传来了刘芬那标志性的,穿透力极强的哭嚎声:
我苦命的儿啊!娶了个蛇蝎心肠的媳妇啊!我们娘俩要被逼死啦!
我深吸一口气,对电话里的我妈说:妈,你别管她,也别开门。她爱哭就让她哭,哭累了自己就走了。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不给我妈再说话的机会,我果断挂了电话。
我知道我妈心软,肯定会被刘芬那套表演给唬住。但我现在,不能心软。
对付这种人,你越是理她,她越是来劲。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我公司前台的电话也打到了我的工位上。
林总监,楼下大厅有位自称是您婆婆的女士,想要见您。她说如果您不下去,她就……她就在大厅里不走了。前台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知道了,让她等着。
我挂了电话,不急不慢地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文件,然后起身,去茶水间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同事们都用一种好奇又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公司里早就传遍了,说我的老公是个赌鬼,婆婆是个极品。现在正主闹上门来,大家自然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戏。
我端着咖啡,踩着我的七厘米高跟鞋,一步步走向电梯。
今天的我,特意穿了一件剪裁利落的红色连衣裙,化了精致的全妆,口红是正红色的,气场全开。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林雅,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电梯门打开,公司大厅里,果然上演着一出好戏。
刘芬一改昨天在我家的嚣张,此刻正瘫坐在地上,头发凌乱,满脸泪痕,活像一个被恶霸欺凌的良家妇女。
她身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有我们公司的员工,也有来办事的客户。
她正对着众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我的罪行。
大家来评评理啊!我儿媳妇,就是这家公司的高管,叫林雅!她嫌我们家穷,嫌我儿子没本事,现在发达了,就要一脚踹开我们娘俩!
她把我儿子辛辛苦苦攒钱买的婚房给卖了,把我们赶出来,连件换洗的衣服都不给留啊!
我儿子都快被她逼得抑郁了,我这个老太婆也没几天活头了,她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她声情并茂,演技精湛,不明真相的群众们看我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几分谴责。
我站在人群外,冷冷地看着她表演,没有立刻上前。
我在等,等她把戏做足。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哲。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斜倚在大厅的柱子上,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场闹剧,嘴角还挂着一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
他看到我,冲我挑了挑眉,然后用口型对我说了两个字:
录像。
我心中了然,悄悄地按下了手机的录像键,然后调整了一下角度,将镜头对准了还在地上撒泼的刘芬。
等她哭诉得差不多了,我才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妈,您怎么来了这么大老远跑过来,辛苦了。地上凉,快起来吧。
我的出现,让现场的空气有瞬间的凝固。
刘芬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哭得更凶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终于肯下来见我了!她伸手就想来抓我的裙摆。
我轻巧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脏手。
妈,有话好好说,您这样闹,影响多不好。我们公司的形象还要不要了我语气温和,但话里的意思,却带着刺。
我不管什么形象!刘芬开始耍赖,你今天不答应让我和阿琛搬回去,我就死在这儿,让你一辈子都背着『逼死婆婆』的骂名!
哦豁,还开始道德绑架了。
我脸上的笑容不变,声音却冷了三分:
妈,您是不是忘了,那套房子,是我的。我想让谁住,就让谁住。不想让谁住,谁就得滚。这是我的权利。
还有,我环视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提高了音量,您刚才说,房子是您儿子辛辛苦苦攒钱买的您确定吗
我从包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了那本红色的房产证,以及我今天刚从银行打印出来的,厚厚一沓流水单。
各位,不好意思,耽误大家一点时间,给大家看个有趣的东西。
我将房产证打开,高高举起,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上面林雅两个字。
这套房子,是我父母在我婚前全款购买,赠予我个人的,房产证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属于我的个人财产。
然后,我又扬了扬手里的流水单。
至于我这位『辛辛苦苦』的前夫,顾琛先生,这里是我过去三年,替他还赌债的部分银行转账记录,总金额,不多不少,一百七十三万。这还不包括我替他还的那些现金。
他不仅输光了我所有的积蓄,前天晚上,还趁我加班,撬开家门,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我妈送我的嫁妆,全都搬空卖掉,拿去还了高利贷。
而我这位『慈祥』的婆婆,我将目光重新锁定在刘芬身上,在我发现家里被搬空,质问她的时候,她给我的建议是,让我去一家叫做『金碧辉煌』的会所上班,用我的身体,去替他儿子还债。
我的话,像一颗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刘芬的眼神,从同情,变成了鄙夷和震惊。
刘芬的脸,已经不能用白来形容了,那简直是透明。
她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收起证据,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妈,戏演完了,该散场了。再闹下去,我可就要把您刚才那段精彩的表演视频,发到网上了。到时候,您可就不是在我们公司出名,而是在全国出名了。
刘芬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害怕了。
6.
刘芬最终是自己爬起来,灰溜溜地跑掉的。
那背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和我来时那副我是受害者我怕谁的嚣张气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场闹剧,虎头蛇尾地收了场。
公司大厅里恢复了平静,但同事们看我的眼神,却充满了全新的内容——敬畏、佩服,以及一丝丝的八卦之火。
我猜,从今天起,公司茶水间的谈资,要从林总监好可怜,变成林总监好牛逼了。
我对此毫不在意。
我走到江哲身边,他正靠在柱子上,悠闲地刷着手机。
谢了。我真心实意地对他说。
如果不是他提前给我打了预防针,我今天可能真的会方寸大乱,被刘芬牵着鼻子走。
客气什么。江哲收起手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吹了声口哨,你今天这身,战斗力爆表啊。尤其是那句『谁就得滚』,简直是女王发言。
我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心里却是甜的。
走了,女王陛下,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带你去庆祝一下首战告捷。
去哪
律所。顺便把离婚协议签了,我下午就给你那个『可回收垃圾』前夫寄过去。
坐在江哲那辆骚包的越野车里,我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情好得想唱歌。
第一回合,KO。
江哲的律所开在市中心最高档的写字楼里,装修得既现代又专业,处处透着一股不差钱的气息。
他把我领进他的办公室,从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咖啡机里,给我接了杯咖啡。
尝尝,正宗的猫屎咖啡,一般人我都不给他喝。他一脸得意。
我抿了一口,味道确实醇厚香浓。
所以,我是那个『不一般』的人我笑着问。
江哲愣了一下,随即耳朵尖有点泛红,他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咳,说正事。离婚协议我给你拟好了,你看一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他递给我一份文件。
我接过来,仔细地看了起来。
协议的内容很简单,也很霸道。
总结起来就是:我,林雅,自愿与顾琛离婚。婚内无共同财产,无共同债务。顾琛自愿放弃对所有财产的分割要求,并赔偿我精神损失费五十万元。
五十万他拿得出来吗我有些怀疑。他现在可是个穷光蛋。
他拿不拿得出来,是他的事。但这笔钱,他必须认。江哲解释道,这是给他设的一个套。他要是爽快签了,那这五十万就成了他的个人债务,以后他有钱了,我能追着他要一辈子。他要是不签,更好办,直接起诉,法官判的,可能就不止这个数了。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果然,永远不要跟律师玩心眼,因为你玩不过他。
我没意见。我在协议的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林雅。
这两个字,我写得笔直又用力,仿佛要跟过去的一切,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搞定。江哲收起协议,满意地笑了,接下来,你就安心卖你的房子,等着收钱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异常平静。
我委托了本市最大的一家中介公司挂牌出售我的房子,因为地段好,户型佳,又是精装修,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买家。
顾琛和刘芬那边,也出奇地安静,再没有来找过我的麻烦。
我猜,是被我上次的操作给镇住了,一时半会儿没想出新的对策。
我乐得清静,每天上班,下班,看房,生活规律得像个退休老干部。
偶尔,江哲会发微信骚扰我一下。
林大美女,今天有没有想我
房子看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本律师陪你一起去,帮你把把关,防止被黑中介坑
我发现一家超好吃的日料,赏个脸呗
我
větinou都用一个滚字或者一个高冷的表情包回复他。
但他似乎乐此不疲。
这天,我刚跟一个意向很强的买家谈完,中介告诉我,对方对房子很满意,价格也合适,如果不出意外,下周就能签合同。
我心情大好,破天荒地主动给江哲发了条微信:江大状,本女王今晚有空,上次那家日料,地址发来。
江哲几乎是秒回了一个遵命的表情包,然后发来了定位。
我化了个美美的妆,换上了一条新买的黑色吊带长裙,裙摆开叉到大腿,既性感又优雅。
镜子里的我,明艳动人,神采飞扬。
我突然发现,离开那个消耗我的男人和家庭后,我整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了。
我踩着高跟鞋,打车来到了日料店。
江哲已经到了,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等我。
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休闲西装,里面搭了件白T恤,看起来既正式又不会太严肃。
看到我,他的眼睛亮了一下,起身很绅士地为我拉开椅子。
林雅,你再这么漂亮下去,我可要收你咨询费了。他开玩笑道,毕竟,看美女是会影响我思考的。
那你就多看几眼,我坐下来,冲他眨了眨眼,争取把下半辈子的咨询费都给看出来。
我们俩相视一笑,气氛正好。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点餐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这份美好。
林雅
一个尖利的女声在我身后响起。
我回头,看到了一个我做梦都想手撕了的女人——顾琛的表妹,张倩。
7.
张倩,我前小姑子,一个集绿茶、白莲、戏精于一体的奇葩。
当年我和顾琛谈恋爱的时候,她就没少在我面前说顾琛的好话,比如我哥这人就是心软,前女友都跟他分手两年了,还老找他帮忙,他也拒绝不了,又或者我哥女人缘就是好,没办法,长得帅嘛。
当时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还真以为她是天真实诚。
现在想来,我当初的脑子,大概是被门挤了,还是防盗门。
此刻,张倩正挽着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一脸夸张地看着我,那表情,仿佛在菜市场看到了稀有保护动物。
真的是你啊,表嫂!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那声表嫂,叫得又响又亮,成功吸引了周围所有食客的目光。
我还没开口,她身边的油腻男就开口了,语气轻佻:哟,倩倩,这就是你那个把你哥家都败光了的赌鬼嫂子
张倩立马假惺惺地捶了他一下:哎呀你别乱说!我表嫂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她嘴上说着不是,脸上的表情却写满了没错就是她。
这一唱一和的,奥斯卡都欠你们俩一座小金人。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对狗男女,就是专门来找茬的。
我懒得理他们,转过头,对江哲说:我们换个地方吃吧,这里空气不好,影响食欲。
别啊,表嫂!张倩一步跨到我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既然碰到了,就一起吃呗!我男朋友请客!他可是『王氏集团』的公子哥,不差钱!
她一边说,一边炫耀似的晃了晃自己手腕上那只硕大的钻表,生怕别人看不见。
我看着她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突然就笑了。
好啊。我说,既然王公子这么大方,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张倩和那个王公子都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江哲也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但我冲他使了个眼色,他立刻心领神会,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笑。
于是,本来温馨的二人晚餐,变成了诡异的四人饭局。
张倩和王公子坐在我们对面,开始花式秀恩爱和炫富。
亲爱的,这个金枪鱼大腹好好吃哦,你尝尝。
宝贝你喜欢就好,这家店我爸有股份,以后你想吃,天天带你来。
讨厌啦,你对我真好!
我一边面无表情地吃着我的海胆,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好家伙,这恋爱的酸臭味,都快赶上我家楼下的垃圾桶了。
江哲则更绝,他全程低着头,用手机在备忘录里打字。
我凑过去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表演型人格障碍临床观察记录:
患者张某,女,24岁。症状:极度渴望成为关注中心,言行举止夸张,情绪表达肤浅善变,易受他人暗示。初步诊断:『公主病』晚期,伴有重度拜金主义并发症。
患者王某,男,年龄不详(目测长相显老)。症状:通过炫耀性消费获得满足感,言语油腻,肢体动作猥琐。初步诊断:『暴发户综合症』,俗称『死装哥』。
我差点没把嘴里的海胆喷出来。
这男人,也太笋了。
秀了一圈恩爱后,张倩终于把矛头对准了我。
表嫂,听说你把我哥和我姑妈都赶出去了还准备卖房子你也太狠心了吧!她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寿司,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后抬起头,看着她。
第一,我不是你表嫂,请叫我林女士。第二,我没有赶他们,是警察叔叔『请』他们离开我的私人住宅的。第三,我卖我自己的房子,跟你们有关系吗难道我卖房,还要跟你打报告,申请KPI吗
我一连串的反问,把张倩怼得哑口无言,脸都绿了。
旁边的王公子见状,立刻挺身护花。
嘿,你怎么说话呢我们倩倩也是关心你!一个女人,离了婚,还带着一身赌债,以后怎么活啊他用一种我是在为你着想的恶心口气说道。
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一直没说话的江哲,突然开口了。
他放下手机,用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然后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商业假笑。
自我介绍一下,本人江哲,林雅女士的代理律师。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轻轻地放在桌上,推到王公子面前。
关于林女士前夫顾琛先生的赌债问题,我们已经向法院提起了诉讼,要求确认其为个人债务。另外,关于顾先生婚内转移财产、并对林女士进行精神伤害的行为,我们也提出了五十万元的赔偿要求。法院的传票,应该今天下午已经送到了顾先生的新住址。
什么五十万张倩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王公子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江哲仿佛没看到他们的反应,继续微笑着说:
哦,对了,王公子是吧刚才听您说,您父亲是这家日料店的股东正好,我这里也有一份证据,是关于顾琛先生和『王氏集团』旗下的一家地下赌场,存在不正当资金往来的记录。不知道王公子,对此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江哲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插进了他们的要害。
王公子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张倩的脸,则彻底失去了血色。
我看着他们俩的反应,心里瞬间明白了。
原来,顾琛这次欠下的三十万高利贷,债主就是这位王公子家开的地下赌场!
好家伙,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这一家子,从根上就烂透了。
8.
王公子的脸色,比盘子里的生鱼片还要白。
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出来吃个饭,装个逼,还能把自己家的老底给抖出来。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地下赌场,我不知道!他色厉内荏地反驳,但那颤抖的声音,已经出卖了他。
江哲轻笑一声,也不跟他争辩,只是把手机拿起来,点开了一个视频,慢悠悠地推到他面前。
视频画面有些昏暗,但依然能清晰地看到,在一个烟雾缭绕的房间里,顾琛正满头大汗地坐在牌桌前,而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花衬衫,满脸横肉的男人,正搭着他的肩膀,笑得一脸猥琐。
那个男人,赫然就是眼前这位王公子。
视频里,王公子的声音清晰地传来:琛哥,别急嘛,手气不好,缓缓就好了。没钱了没关系,哥们给你放贷,利息好商量!
铁证如山。
王公子的冷汗,已经从额头流到了下巴。
张倩更是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挽着王公子的胳膊,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王先生,江哲收回手机,语气依旧温和,但话里的分量,却重如千斤,非法开设赌场,组织、引诱他人赌博,这罪名,可不轻啊。你说,我要是把这段视频,连同顾琛的转账记录,一起交给警方,会怎么样呢
王公子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他看着江哲,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声音沙哑地问。
我不想怎么样。江哲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我只是想提醒王公子一句,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有些不该碰的人,最好别碰。有些不该要的债,最好也别要。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我,然后又落回王公子身上。
林女士前夫欠下的那笔赌债,以及之前所有的债务,都属于非法债务,不受法律保护。至于那五十万的精神损失费,我希望,顾先生能尽快支付。不然,我手里的这份视频,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流传到网上,或者,直接送到经侦大队的桌上。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但,我喜欢。
王公子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跟五十万相比,他家里的那点黑色产业,才是他的命根子。
他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我知道了。
很好。江哲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站起身,很自然地牵起了我的手,林女士,这里的空气太污浊了,我们走吧。
我顺从地站起来,任由他牵着。
他的手掌宽大又温暖,包裹着我的手,传来一阵令人安心的热度。
路过张倩身边时,我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惨白的脸,微笑着说: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那套房子,今天已经签了合同,下周就能拿到全款。到账以后,我打算先去环游世界。第一站,就去马尔代夫吧,听说那里的沙滩和海水,特别干净。
我特意在干净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张倩的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我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然后挽着江哲的胳膊,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日料店。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走出店门,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却让我感觉无比舒爽。
江大状,我看着身边的男人,由衷地感叹,你今天,真是帅爆了。
基本操作。江哲松开我的手,插回裤兜,恢复了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对付这种人,就得用魔法打败魔法。
不过,他话锋一转,看着我,你刚才,也很帅。尤其是最后那段『马尔代夫』发言,杀伤力十足,我都想给你鼓掌了。
我忍不住笑了。
那必须的,我学着他的样子,挑了挑眉,毕竟,我也是女王陛下嘛。
我们俩站在街边,相视而笑。
那一刻,城市的霓虹,仿佛都成了我们身后最绚烂的背景板。
我突然觉得,离婚,或许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它让我摆脱了泥潭,也让我,遇到了更好的人。
9.
卖房的过程,比我想象中还要顺利。
买家是个爽快人,全款支付,没几天,几百万就打到了我的卡上。
看着手机银行里那一长串的零,我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一夜暴富。
虽然这钱本来就是我的,但失而复得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我第一时间,就是把之前为了帮顾琛还债,跟亲戚朋友借的钱,连本带息,全都还清了。
然后,我给自己放了个长假,订了去马尔代夫的机票和酒店。
出发前,我请江哲吃了顿饭,算是感谢他这段时间的帮助。
席间,我把一张银行卡推到他面前。
这里面是这次的律师费,还有额外的感谢费。密码是你生日。
江哲看都没看那张卡,又给我推了回来。
律师费,我的助理会按照标准发账单给你。至于感谢费,就免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几分笑意,我要是收了,那性质可就变了。
什么性质我明知故问。
从『友情帮助』,变成『有偿服务』了。他端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我可不想我们之间,变得这么市侩。
我看着他坦然的样子,心里一暖。
行吧,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收回银行卡,等我从马尔代夫回来,给你带礼物。
好啊,江哲一口喝干杯里的酒,我等着。最好是能把你整个人打包带回来,当礼物送给我。
他的话,说得半真半假,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在试探。
我的脸,不争气地红了。
为了掩饰尴尬,我低头猛喝了一口果汁。
去马尔代夫的那几天,是我这几年来过得最放松,最惬意的日子。
我每天就穿着比基尼,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或者去海里浮潜,看五颜六色的鱼。
我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彻底与世隔绝。
没有烦人的电话,没有糟心的破事,只有蓝天,白云,碧海,和沙滩。
我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自由。
假期结束,我回到国内,整个人黑了一圈,但也精神了不少。
刚下飞机,打开手机,就看到了江哲发来的几十条微信。
有问我玩得怎么样的,有给我发搞笑段子的,还有一些他自己律所遇到的奇葩案子,他当成故事讲给我听。
最新的几条,是今天早上发的。
女王陛下,欢迎回国。
你那个极品前夫和前婆婆,又开始作妖了。
速回,有惊喜。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给他回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江哲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还带着笑意。
哟,终于舍得开机了我还以为你被马尔代夫的土著帅哥给拐跑了呢。
少贫,我没好气地说,怎么回事他们又干什么了
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江哲的语气,像个准备揭晓谜底的说书人。
原来,在我去旅游的这段时间,顾琛和刘芬的日子,过得相当凄惨。
王公子那边,被江哲抓住了把柄,不敢再找顾琛要那三十万的赌债,反而逼着顾琛,把欠我的五十万精神损失费给吐了出来。
顾琛哪里有钱,只能把他妈那点养老的棺材本都给掏了出来,才勉强凑够。
没了钱,又没了住的地方,这对母子只能租了个最便宜的地下室,每天靠吃泡面度日。
由奢入俭难,过惯了好日子的刘芬,哪里受得了这种苦。
于是,她又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她打听到我卖了房子,手里有了一大笔钱,就动起了歪心思。
她和顾琛,竟然一纸诉状,把我告上了法庭。
告我的理由,相当炸裂。
他们声称,我手里的那笔卖房款,属于不当得利。
因为,当年我父母虽然是全款买房,但顾琛也参与了装修,并且还出过几万块钱的装修款。
所以,他们要求,重新分割卖房所得的款项,他们要分走一半。
我听完,差点没气笑。
装修款他哪来的钱他花的每一分钱,不都是我的吗
对啊,江哲在电话那头笑得更欢了,所以我才说,有惊喜嘛。
他们为了证明自己出过钱,还找了个『证人』,你猜猜是谁
我脑子里过了一圈,还真想不出谁会帮他们做这种伪证。
谁
张倩。江哲公布了答案。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这张倩,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上次在日料店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开庭时间定了吗我问。
下周三。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亲自去法庭上,欣赏一下他们最后的疯狂
当然。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么精彩的大结局,我怎么能错过呢
10.
法庭上,我再次见到了顾琛和刘芬。
短短半个多月不见,他们俩像是老了十岁。
顾琛瘦得脱了相,眼窝深陷,两眼无神,像个被抽干了精气的瘾君子。
刘芬则是一脸的怨毒和不甘,她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旧衣服,头发花白,眼神浑浊,但看向我的时候,却迸发出一股恶狠狠的光。
他们的代理律师,是一个看起来就不太靠谱的中年男人,全程都在低头玩手机,估计也是被临时拉来凑数的。
而我这边,江哲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都散发着精英律师的强大气场。
光是在气势上,我们就已经赢了。
庭审开始,对方律师果然拿出了所谓的装修款说事。
他们提供了一张几年前的银行转账截图,显示顾琛的账户,曾经向一家装修公司,支付了五万元。
然后,他们的证人张倩,也出庭了。
张倩今天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一身职业套装,戴着黑框眼镜,试图营造出一种知性、可信的形象。
她在证人席上,声泪俱下地回忆道:
我记得很清楚,当年我表哥和表嫂装修婚房的时候,我哥为了给表嫂一个惊喜,特意取出了他自己存了好几年的私房钱,一共五万块,全都投进了装修里。他还跟我说,只要能让小雅开心,他做什么都愿意。
她一边说,一边用纸巾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演技浮夸得让我直犯恶心。
法官听完她的证词,看向我,问道:被告,对于原告方提供的证据和证人证词,你有什么异议吗
我还没开口,江哲就站了起来。
他先是很有礼貌地对法官鞠了一躬,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法官大人,我们对原告方提供的所有证据和证词,都表示严重怀疑。
他转向张倩,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但问出的问题,却字字诛心。
张倩女士,你刚才说,你亲眼看到你表哥,把五万块私房钱,用在了婚房装修上,对吗
对!张倩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么请问,这笔钱,是你亲手交到装修公司手上的吗
……不是,是我哥自己去转账的。
那你亲眼看到他转账了吗
……我……我听我哥说的。张-倩的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了。
哦,原来是听说的啊。江哲拉长了语调,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笔钱,就是顾琛先生本人的钱,对吗
张倩的脸,开始发白。
江哲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追问:
张倩女士,据我所知,你和你表哥顾琛,以及你的男朋友王先生,前段时间,曾经因为一起赌博债务纠纷,有过一些不愉快。请问,你今天之所以会站在这里,为你的表哥做伪证,是不是因为,你受到了他的胁迫,或者,你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利益交换
我没有!你胡说!张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激动地尖叫起来。
是不是胡说,我们很快就会知道。江哲收回目光,转向法官。
法官大人,我请求提交一份新的证据。
说着,他将一个U盘,递交给了法庭工作人员。
很快,法庭上的大屏幕,亮了起来。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段监控录像。
录像的地点,是一家银行的ATM机前。
时间,正是对方律师提供的那张转账截图的同一天。
录像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正在ATM机上操作。
那个女孩,赫然就是当年的我。
我清晰地记得,那天,顾琛说装修公司催款,他手头紧,让我先拿五万块给他。
我当时没多想,就从我自己的卡里,取了五万块现金,交给了他。
而他,转头就把这笔钱,存进了他自己的账户,然后再转给装修公司,制造出这笔钱是他自己出的假象。
他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在算计我了。
而我,竟然傻乎乎地,被他骗了这么多年。
录像播放完毕,整个法庭,一片死寂。
顾琛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刘芬的身体,在被告席上摇摇欲坠。
而张倩,则像一尊石像,僵在了证人席上。
江哲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而有力:
法官大人,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所谓的『装修款』,根本就是被告林雅女士的个人财产。原告方不仅侵占被告财产,还恶意诉讼,并唆使证人做伪证,企图骗取不法利益。其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法律。
我们请求法庭,驳回原告的所有诉讼请求,并追究原告方以及证人张倩,伪造证据、妨碍司法公正的法律责任!
最终的判决,毫无悬念。
顾琛和刘芬败诉,并且因为恶意诉讼,被罚款一万元。
而张倩,因为做伪证,被司法拘留了十五天。
走出法院的时候,阳光正好。
我看到顾琛和刘芬,像两条丧家之犬,被法警挡在门外,对着我破口大骂。
林雅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看着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我走到他们面前,摘下墨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别啊,做人这么失败,就别想着去做鬼了。下辈子,还是投胎做个畜生吧,至少,不用讲良心。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们歇斯底里的咒骂,转身走向了停在路边的,江哲那辆骚包的越野车。
车里,江哲正单手搭着方向盘,对我笑着。
女王陛下,恭喜你,彻底摆脱了所有的垃圾。
我拉开车门,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
是啊。我看着他,由衷地笑了,江大状,谢谢你。
不客气。他发动车子,汇入车流,那么,为了庆祝新生,女王陛下,今晚想去哪儿嗨
我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想了想,说:
去你家吧。
江哲猛地一脚刹车,车子在路边停下。
他转过头,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我凑过去,在他的嘴角,轻轻地亲了一下。
怎么,不欢迎吗
江哲愣了几秒,随即,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像孩子一样灿烂的笑容。
他重新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车子欢快地向前驶去。
欢迎,他说,欢迎至极。
窗外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
我知道,我的新生活,从这一刻起,才算真正开始。
至于那些垃圾人,就让他们,永远地烂在过去的泥潭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