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脚边是一条小溪,水面平静,浑浊,无数的水蟑螂浮在表面。三人就站在岸边,比小溪高了半个人的身位,两边都是农田,种满庄稼。
化工厂负责人吓了一大跳,怎么回事
一个没站稳,他直接掉进了溪水里。不过水不深,他立刻能站起来。
我们都被拉进来了。宋羽说。
远处的田野中,能看到正在逃跑的车间主任,他又恢复了穿着雨衣的样子。两个追捕的警员都愣住了,一时间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什么时候......李青一迅速让自己集中精神,对负责人摆手,你就呆在这里,不要乱动。
他跑向远处,宋羽跟上。
另一边,凶手忽然不再逃跑。他转身面向警员,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把菜刀,竟直直朝两人刺去。两名警员也是经验丰富,迅速后退,先拉到安全距离,准备缴械动作。一击不中,凶手瞄准右手边的目标,又是突刺。被刺的警员撤出几步,同时另一名警员抓准机会,直接擒住凶手拿刀的手,尝试让武器脱手。
没想到,凶手的力量大的惊人,反应也快,和刚才那个弱势的高个儿判若两人。他改变轨迹,这一刀反向过来的那名警员捅去,直接扎进了胸膛。
不过警员似乎没事,双手成了锁,一下子困住了凶手。李青一这时候才赶到,三人配合,将凶手的双手背过,压制下来。不曾想,对方又爆发出极大的力气,直接挣脱开三个成年男人,往更远处跑去。
这是他的梦境。既然他能在某种程度上控制梦境,就代表着他也能控制梦中的自己。他非常强大。宋羽也赶到了,看了看警员胸口的伤口,没刺到心脏部分,那就没事。如果在梦里,你的心脏,大脑,或是第三块脊椎骨被破坏了,你在外面也会死。当然,如果你全身都被融化掉了,那肯定是没了,就像那些受害者。
所有的梦境吗其中一名警员惊骇道。
不,只有特定的梦境。比如现在。
我们需要离开他的梦。该怎么做李青一问道,拔腿就要继续追。
没跑两步,脚下的草地变硬了,变成了地板。空间急速狭窄起来,李青一感到有人在触碰自己,越来越多的人凭空出现在他们身边。本来的草地已经变成了火车厢,蔓延往前,是最老式的绿皮火车,里面的乘客摩肩接踵,横在四人面前,阻挡了视线。
李青一拨开人群,尽力往前挤。
最好的方法当然是在外界把我们叫醒。宋羽调侃道,不过很快恢复认真,我们能做的,是找到梦中的缺口。
几人和凶手的距离很快拉近,凶手也发现了。
他双手挥动,忽然车厢从中间断开了,将两方分开。李青一眼疾手快,抓住前面车厢的尾部。下一秒,那节车厢违反物理常识地起飞,到了半空。
李青一感到脚踝被抓住,转头看去,是宋羽。两名警员来不及过来,被留在上一节车厢,眼睁睁看着他们飞走。
缺口在哪李青一先把自己拉进车内,又把宋羽带进来。
这节车厢如同一个隧道,前后大开,他们俩在这头,凶手在那头,无数乘客镇定自若地挤在中间。看着他们离地面越来越远,李青一知道,如果摔下去,可能真的会死。
宋羽解释：是梦境和现实的连接。根据我的研究,将不属于他梦境的物品,放入缺口,就能唤醒做梦之人。一般会出现在两种地方——梦境的边缘,或者主体身上。看他左边的腰。
李青一望去,凶手的腰际看起来普通,但仔细感受,发现那里的空间好像有一定程度的扭曲。
就在那里。
我该去哪找不属于......
接着。
一件物品被扔到李青一手中。
一把短刀。
我刚刚做出来的。宋羽说。
还能这样
可李青一来不及多想,凶手已经再次朝他们冲来,本来路径上的乘客一个个消失,为他清楚一条道路来。
你擅长搏斗吗,李sir宋羽问,顺便后退了几步,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格斗绝对不是李青一最擅长的,但从警校出来,也正年轻,正常的近身战斗水平还是有的。对方现在有非人的强大力量,所以李青一不打算硬接,而是以灵活应对。
梦境中的好处就是,不用在意伤口。换做现实里,哪里被割上一刀,都会损失些力气,如果腹部被捅,基本就没法行动了。但是现在,只要避开三个致命部位就行,这大大增加了李青一的反击能力。
两人你来我往,短兵相接,一时不分胜负。
也许是发现这样不是个办法,凶手猛然结束交手,跑到车厢末端,紧紧抓住一把椅子。李青一虽说比较谨慎,但此时也能看出,凶手绝对意有所图,不管是什么,都不能让他实现,于是三两步就追上去。
下一刻,车厢居然倾斜过来,逐渐立直。
无数行李物件纷纷掉落下去。
李青一反应快,右手一把抓住旁边的座椅,双脚也踩上,同时左手持刀,进一步靠近凶手。
梦境的缺口近在咫尺。
突然有闷哼声传来,是宋羽的声音。
李青一的余光瞟过,看到宋羽正死死趴在地面上。他位于最尾部,没有任何可以抓握的区域。车厢现在是一个六十度的倾斜,再过去一些,他就得摔下去了。刚才的闷哼,应该是车内的行李掉落时,砸中了他。
李青一大脑运转。
宋羽不能死。
虽然他是囚犯,是伤害了数个家庭的罪魁祸首,是一个也许有着心理变态的犯罪者。
但制裁他的,应当是法律,而不是另一个杀人凶手。
缺口离自己很近,可李青一没有把握,能在宋羽摔落至地面前,成功破处梦境。
电光火石间,他做出决定。
李青一开始往下跳,踩着椅子的背部,往宋羽处跑去。
凶手则乘胜追击,长驱直降,只是速度赶不上李青一。
把手给我。李青一赶到最后一把椅子,伸出手。他也知道凶手就在后面,他得抓紧。
宋羽和李青一之间还有段距离,需要宋羽努力往上拱一拱,他们的手才能交汇。
凶手已经到了背后。
快！李青一吼道。
宋羽其实已经没有地方借力了,还是想方设法,依靠手掌身体和地面的摩擦,拼尽全力上移。
就差一点了。
宋羽往上一跃。
凶手抬起脚,踹向李青一。
李青一却在这时抽开了手。
任凭宋羽跌落。
李青一刚才就想明白了,自己无法及时破坏缺口,而如果自己来救宋羽,凶手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到时候依旧没有希望。他不能将自己的后背露给别人。
他只有赌一赌。即便他很少赌。
他假意去救宋羽,实则是让凶手放松警惕,攻击自己,这样他就可以乘机绝杀。
李青一反手将刀捅向缺口。
可是,他赌输了。
凶手的反应比他想象更快,侧身躲开,这一刀径直扎进了椅子。
凶手的脚却没停下,踩到了李青一脸上。强势的力道让李青一被迫松开了手。
他也掉出了车厢。
李青一通常都很镇定。
但是这一刻,绝望还是笼罩了他。
完了。
死定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思考了一辈子,可在此时,所有的思考都不重要了。
李sir！
宋羽的声音像个榔头,把李青一的脑袋蓦地又敲醒了。
你枪法怎么样,李sir
随着声音,一把手枪出现在李青一的旁边。92A型号,李青一很熟悉。是宋羽从下面扔上来的。
两人都处于下落状态,几秒后,就会砸在地面。
我搞了半天,总算弄出来了。宋羽说。
李青一没有迟疑,抓住手枪,上膛。
最后的机会。
他瞄准凶手,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扣下扳机,要清空弹夹。
可惜,他与目标都处于极速运动状态,中间还有更多行李做阻挡,加上风阻等因素,几乎所有子弹都打空了。
听到枪声,凶手立刻往上爬,降低风险。
十六发子弹,还有最后一发。
宋羽马上就要落地了。
李青一深呼吸,扣下最后一下板机。
开枪的那一瞬,他清楚地感觉到——
打偏了。
这下彻底完了。
子弹和李青一预想到一样,虽然很贴近凶手,但是差了几寸。
就差一点！可恶。
李青一这么想着。
再近一些,就够了！
就在子弹要越过凶手时,它突然转了弯！
正好落进腰间的缺口。
李青一从梦中醒来。他躺在地上,旁边是刚才的几个人,宋羽、警员、负责人和车间主任都慢慢醒来。旁边到俩个车间员工明显不知所措。
李青一第一时间冲到了车间主任身上,擒住了他：
你被逮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