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雨下得缠绵,青石板路被淋得发亮,倒映着巷口杂货店昏黄的灯光。林晚秋蹲在屋檐下,笨拙地给自行车链条上油,雨水顺着额前的碎发滴进眼里,带来一阵酸涩。需要帮忙吗清冽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她猛地抬头,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眸。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手里拎着一把黑色长柄伞,伞沿还在滴着水。是江屿。
时隔七年,他好像没怎么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眉眼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可那双眼睛,依旧像高中时一样,亮得能映出雨巷的轮廓。林晚秋的心跳漏了一拍,手里的油壶差点掉在地上: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她低下头假装忙碌,指尖却在微微发抖。链条上的油污蹭到掌心,黏腻的触感让她想起七年前那个同样下雨的午后——也是这样的青石板路,江屿骑着单车带她穿过雨幕,她躲在他身后,闻到他白衬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江屿没再坚持,只是默默撑开伞,站在她身后。伞沿恰好遮住落在她身上的雨丝,形成一片干燥的小天地。林晚秋的耳朵微微发烫,感觉后背像是能透过衬衫,感受到他温热的目光。链条终于顺滑起来,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不敢看他:谢谢,我先走了。晚秋。他叫住她,声音带着一丝犹豫,你……回老街住了林晚秋点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上周刚搬回来。父亲生病后,她辞掉了城里的工作,回到这条承载了整个青春的老街,一边照顾父亲,一边接手了爷爷留下的这间杂货店。日子过得琐碎又忙碌,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江屿有交集。
江屿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围裙上,上面绣着晚秋杂货铺几个小字,是奶奶生前亲手绣的。爷爷还好吗他问,语气里带着真切的关心。林晚秋的心猛地一沉。爷爷在去年冬天走了,走的时候很安详,只是一直念叨着江屿的名字,说那孩子要是回来,让他来家里喝杯茶。爷爷……去年冬天走了。她声音哽咽,眼眶瞬间红了。江屿愣住了,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和愧疚:对不起,我不知道……没关系。林晚秋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你呢怎么会回来工作调动,回本地的设计院上班。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在老街附近。
接下来的日子,江屿成了杂货铺的常客。他总是傍晚时分来,买一瓶矿泉水,有时会带一袋爷爷生前爱吃的椒盐花生,安静地坐在店门口的竹椅上,看林晚秋整理货架,偶尔会帮着搬搬重物。林晚秋假装忙碌,眼角的余光却总忍不住追着他的身影。她发现他手指上有道浅浅的疤痕,和记忆中一样——那是高中时帮她捡从墙上掉下来的黑板报粉笔盒时被钉子划伤的。她发现他还是不爱吃香菜,每次买便当都会仔细挑出来。她发现他看图纸时会皱眉头,和当年解不出物理题时一模一样。
有天晚上,杂货铺打烊后,林晚秋关上门,发现江屿还坐在竹椅上,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高中运动会,她穿着红色的运动服,冲过终点线时笑得一脸灿烂,江屿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瓶水,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张照片……林晚秋的心跳漏了一拍。从教室后墙的照片墙上揭下来的。江屿把照片递给她,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了手,毕业那天太忙,忘了还给你。
林晚秋接过照片,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痕迹,眼眶有些湿润。她记得那天,她跑八百米的时候崴了脚,是江屿背着她去的医务室,一路穿过欢呼的人群,她趴在他背上,闻到他白衬衫上淡淡的汗水味,心跳快得像要炸开。谢谢你。她低声说。江屿笑了笑:应该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这时,巷口传来一阵喧哗,几个醉汉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看到林晚秋,吹了声口哨:小姑娘,陪哥哥们喝一杯
林晚秋吓得缩了缩脖子,江屿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把她护在身后: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打烊哥哥们还没买东西呢!一个醉汉伸手就要去碰林晚秋的头发,被江屿一把抓住手腕。滚开。江屿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醉汉被他的气势吓住了,骂骂咧咧地走了。林晚秋的心还在怦怦直跳,看着江屿宽厚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谢谢你。她又说了一遍。总不能看着你被欺负。江屿转过身,看着她,眼神认真得让她心慌,晚秋,七年前的事,我知道你还在生气。那天我……
我早就不生气了。林晚秋打断他,声音有些不自然,都过去那么久了。她撒了谎。七年前的那个夏天,她等了江屿一整晚,在约定好的梧桐树下,手里拿着给他织了一半的围巾,从天黑等到天亮,却始终没等到他的身影。后来听同学说,他跟着家人去了国外,临走前都没跟她说一声再见。那件事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心里,七年了,还是隐隐作痛。
江屿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也是,你那时大概早就不想见我了。他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他转身要走,林晚秋却鬼使神差地开口:你……要不要进来喝杯茶爷爷生前最喜欢的龙井。江屿的脚步顿了顿,回过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好啊。
那天晚上,他们聊了很多。江屿告诉林晚秋,七年前他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是家里出了急事,父亲突然重病,他不得不跟着母亲去国外照顾父亲,临走前手机被没收了,根本联系不上她。他说他在国外的七年,每天都在想她,想老街的青石板路,想杂货铺的椒盐花生,想她笑起来时眼里的星光。林晚秋静静地听着,心里的那根刺好像慢慢松动了。原来不是他不爱了,而是身不由己。
从那以后,他们的关系变得亲近起来。江屿会帮着林晚秋打理杂货铺,会在她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忙看店,会在她父亲去医院复查时开车接送。林晚秋也会在江屿加班晚归时,给他留一盏灯,热一杯牛奶。老街的居民都说,这两个孩子终于走到一起了,就像当年大家预料的那样。林晚秋听着这些话,心里甜滋滋的,却始终没敢捅破那层窗户纸。她害怕,害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江屿又会消失不见。
直到那天,林晚秋在整理爷爷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个尘封的木箱。箱子里装满了她高中时的日记和信件,还有一个未拆封的信封,上面写着给晚秋,落款是江屿。她的心怦怦直跳,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设计图,画着一栋小小的房子,房前有个院子,种满了她喜欢的栀子花。旁边写着一行小字:晚秋,等我回来,我们一起住在这里好不好
设计图的背面,是江屿清秀的字迹:晚秋,对不起,我不能参加你的毕业典礼了。父亲的病突然加重,我必须马上出国。等我,等我回来,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我爱你,永远。林晚秋的眼泪瞬间决堤,滴在设计图上,晕开了墨迹。原来他一直都记得她的梦想,原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她拿着设计图,跑到江屿的设计院。他正在开会,看到她站在会议室门口,眼睛红红的,立刻散了会,跑了出来:晚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林晚秋把设计图递给他,哽咽着说:这是……你给我的江屿看到设计图,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和温柔:对不起,晚秋,让你等了这么久。我没有等你。林晚秋吸了吸鼻子,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只是在等一个答案。
江屿把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把这七年的思念都揉进怀里:晚秋,我回来了。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了。林晚秋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她知道,他们错过了七年,但未来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足够他们一起走,一起把那些错过的时光,一点点补回来。
老街的青石板路,杂货铺的暖光,设计院的图纸,还有那封迟到了七年的信,都成了他们爱情里最温暖的注脚。梅雨季的雨还在下,但林晚秋的心里,却早已升起了暖阳。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江屿依旧每天傍晚来杂货铺,林晚秋也习惯了在他来之前泡好一杯龙井。他们会一起坐在店门口的竹椅上,看着夕阳西下,聊着一天的趣事,偶尔会有老街的居民过来串门,笑着打趣他们: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啊林晚秋会害羞地低下头,江屿则会笑着说:快了,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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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晚上,江屿突然拿出一个戒指盒,单膝跪地,在杂货铺门口,在老街居民的见证下,对林晚秋说:晚秋,我知道我让你等了很久,我知道我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我保证,从今以后,我会用我的一生来爱你,照顾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嫁给我好不好林晚秋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用力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老街的居民爆发出一阵欢呼,有人放起了鞭炮,有人撒起了花瓣,整个老街都沉浸在喜悦的氛围中。林晚秋看着江屿温柔的眼睛,看着他为她戴上戒指,心里充满了幸福。她知道,这七年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婚礼在第二年的春天举行,就在老街的小广场上。林晚秋穿着洁白的婚纱,手里捧着一束栀子花,笑得一脸灿烂。江屿穿着笔挺的西装,眼神温柔地看着她,仿佛她是全世界最重要的宝贝。爷爷生前最疼爱的张奶奶牵着林晚秋的手,把她交给江屿,笑着说:小屿啊,晚秋是个好姑娘,你一定要好好对她。江屿郑重地点点头:张奶奶放心,我会的。
婚礼很简单,却充满了温馨和感动。老街的居民都来了,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林晚秋看着身边的江屿,看着周围熟悉的笑脸,心里充满了感恩。她感谢爷爷留下的杂货铺,让她有机会回到老街;她感谢那场梅雨季的重逢,让她找回了失去的爱情;她感谢江屿的坚持和等待,让她相信了爱情的力量。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幸福。江屿依旧在设计院上班,林晚秋则继续经营着杂货铺,只是店里多了很多江屿设计的小摆件,给古朴的杂货铺增添了几分现代的气息。他们会在周末一起去逛菜市场,会在傍晚一起在老街散步,会在雨天一起坐在屋檐下,听雨声滴答。
有天傍晚,林晚秋坐在店门口的竹椅上,看着江屿在整理货架,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她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下雨的午后,他背着她穿过人群,她趴在他背上,闻到他白衬衫上淡淡的汗水味,心跳快得像要炸开。时光仿佛一个轮回,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只是这一次,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江屿。她轻声叫他。江屿回过头,笑着说:怎么了,晚秋没什么。林晚秋摇摇头,笑得一脸灿烂,就是觉得,有你真好。江屿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有你,更好。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了整条老街,温暖而明亮。林晚秋靠在江屿的肩膀上,看着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心里充满了安宁和幸福。她知道,只要有江屿在身边,无论未来遇到什么困难,她都有勇气去面对。因为爱,就是照亮她生命的那束暖阳,永远温暖,永远明亮。
老街的故事还在继续,就像那条青石板路,虽然历经沧桑,却依旧承载着无数的回忆和温暖。而林晚秋和江屿的爱情,就像老街上的那棵梧桐树,历经风雨,却依旧枝繁叶茂,在岁月的长河中,绽放出最美丽的花朵。他们的故事,也将成为老街新的传说,被一代又一代的居民传颂下去,温暖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我们总是行色匆匆,忙着追逐名利,忙着寻找所谓的幸福,却往往忽略了身边最真挚的情感。其实幸福很简单,就像林晚秋和江屿的爱情,不需要轰轰烈烈,不需要惊天动地,只需要一份坚持,一份等待,一份懂得,就能在平淡的岁月中,开出最美丽的花朵。愿我们都能像他们一样,在漫长的岁月中,找到那个愿意为你等待,愿意陪你看细水长流的人,一起在生活的暖阳下,慢慢变老。
旧巷暖阳·番外一:栀子花开
一
初夏的风带着栀子花的甜香,吹进老街的每一个角落。林晚秋蹲在杂货铺门口的空地上,小心翼翼地给刚种下的栀子花盆松土,指尖沾了些湿润的泥土,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花香。
当心别碰伤嫩芽。江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笑意。他手里端着两碗冰镇绿豆汤,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她。
林晚秋回过头,阳光透过他的发梢洒下来,在他肩头落下细碎的光斑。她拍了拍手上的土,仰头看他:你怎么回来了这么早不是说下午有会吗
推了。江屿把绿豆汤放在石桌上,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小铲子,张奶奶说你一早就蹲在这里摆弄花苗,怕你中暑。他舀起一勺绿豆汤递到她嘴边,先喝点降温。
清甜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午后的燥热。林晚秋咬着勺子笑:张奶奶就是操心,我哪那么娇气。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暖烘烘的。自从嫁给江屿,老街的街坊们更是把她宠成了孩子,张奶奶总把刚蒸的馒头送过来,李叔会把新鲜的蔬菜留一份,连巷尾修鞋的王师傅都记得她不爱吃葱姜蒜。
江屿低头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耳垂,两人都像触电般微微一颤。这花苗是从哪里弄来的他看着花盆里嫩绿的芽尖,眼神温柔。
上周去城郊花市淘的。林晚秋指着花盆里的小木牌,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晚晚的栀子花,老板说这品种叫『白雪公主』,开出来的花又大又香,秋天就能开花。
江屿的目光落在木牌上,喉结轻轻滚动:还记得高中那年,你在教室窗台上种栀子花,被教导主任发现,还是我帮你藏在器材室的
林晚秋脸颊发烫,伸手拍了他一下:不许提!那时候你还笑我,说我把教室当花园。其实她记得清楚,后来那盆栀子花是江屿偷偷搬到教职工宿舍的阳台养着的,直到毕业那天,他捧着开得正盛的花站在教学楼前,却没等到她——那天她因为父亲突然住院,提前离开了学校。
后来那盆花呢她轻声问,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石桌的纹路。
江屿的动作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到国外了,养在公寓的窗台上。每次开花,都觉得像你在身边。他没说的是,有次台风天窗户没关紧,花盆被吹到楼下摔碎了,他在雨里捡了半夜的碎片,手指被划破了也没察觉。
林晚秋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又温热。她站起身,从背后轻轻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衬衫上,能闻到淡淡的洗衣粉香混着栀子花的甜:江屿,我们以后种好多好多栀子花好不好院子里种满,阳台上也摆上,让整条老街都香喷喷的。
好。江屿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还要在院子里搭个花架,等花开了,我们就坐在花架下喝茶、看星星。
二
七月初,林晚秋的杂货铺迎来了一件大事——要给门头换招牌。原来的木招牌已经有些褪色,边角也磨损了,江屿说趁着雨季还没到,重新做一块新的。
就用原来的字好不好林晚秋摸着旧招牌上晚秋杂货铺五个漆字,那是爷爷年轻时写的,笔锋苍劲有力,带着岁月的温度,我舍不得换。
江屿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换字,就把木板换成防腐木,重新上漆,保证和原来的一样好看。他早就找人拓了字的轮廓,打算按原样复刻,下午木工师傅会来量尺寸,你盯着点,我去趟设计院交图纸。
知道啦,放心去吧。林晚秋推了推他,眼底满是笑意。
江屿走后,林晚秋坐在竹椅上,看着街坊们陆陆续续来买东西。卖早点的陈叔来买烟,笑着说:晚秋啊,新招牌做好了,可得请我们吃糖啊。修鞋的王师傅送来了修好的凉鞋,鞋底垫了层软胶,说:知道你总蹲在地上弄花,这个穿着舒服。
林晚秋一一应着,心里暖融融的。她想起刚回老街时,心里满是忐忑,怕自己撑不起这家店,怕爷爷留下的心血毁在自己手里。是这些街坊们,用最朴素的善意,一点点温暖了她,让她在这条老巷里找到了归属感。
中午吃饭时,张奶奶端着一盘刚炒好的青菜过来,看到林晚秋在整理爷爷的旧账本,凑过来看:这丫头,还在翻这些旧东西。
想看看爷爷以前的进货价,对比下现在的行情。林晚秋笑着给张奶奶倒了杯凉茶,奶奶您坐。
张奶奶喝了口茶,叹了口气:你爷爷啊,这辈子最疼的就是你和小屿。那时候小屿总来店里帮你爷爷搬货,搬完就蹲在门槛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你写作业,那眼神啊,谁都看得出来心思。
林晚秋的脸颊微微发烫:奶奶您别取笑我了。
我可没取笑你。张奶奶拍了拍她的手,眼神认真,小屿那孩子重情,当年突然走,心里肯定不好受。你看他现在对你多好,修灯、补墙、换招牌,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里。你们俩啊,就是老天爷注定要在一起的。
正说着,门口传来木工师傅的声音。林晚秋起身去迎,张奶奶跟在后面,看着师傅量尺寸,突然说:师傅,能不能在招牌旁边加个小牌子就写『江屿设计』,这孩子画图好看。
林晚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江屿这几天为了新招牌的样式,改了好几版图纸,晚上趴在书桌上画图时,侧脸的轮廓在台灯下格外专注。她看着师傅在本子上记下加附牌,心里像揣了颗糖,甜滋滋的。
傍晚江屿回来时,看到招牌的设计图上多了个小小的附牌,上面写着江屿设计四个字,笔尖的墨迹还没干。他看向正在给栀子花浇水的林晚秋,她的侧脸在夕阳下柔和得像幅画,耳尖微微泛红。
这是……他声音有些哑。
张奶奶说的,林晚秋转过身,手里还拿着水壶,眼睛亮晶晶的,你的设计那么好看,得让大家都知道。
江屿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栀子花的甜香混着她的发香,萦绕在鼻尖:傻瓜。
才不傻。林晚秋挣开他的怀抱,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像偷糖的孩子般笑着跑开,我去做饭啦!
江屿站在原地,手抚上被她亲过的地方,脸上的笑意藏不住。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刚种下的栀子花盆上,嫩芽在晚风里轻轻摇晃,像在为他们的温柔摇晃。
三
新招牌挂上的那天,老街像过节一样热闹。木工师傅特意选了个晴天,把刷着清漆的木招牌稳稳地钉在门楣上,晚秋杂货铺五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旁边的小附牌江屿设计小巧精致,格外显眼。
街坊们都围过来看热闹,陈叔放了一串小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里,满是欢声笑语。张奶奶端来一大盘糖果,分给围观的孩子们,嘴里念叨着:沾沾喜气,沾沾喜气。
林晚秋站在江屿身边,看着崭新的招牌,眼眶有些湿润。爷爷要是看到这一幕,肯定会笑得合不拢嘴吧。江屿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别激动,眼睛都红了。
才没有。林晚秋吸了吸鼻子,却忍不住笑了,就是觉得……真好。
傍晚收摊后,江屿拉着林晚秋的手,沿着青石板路慢慢散步。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温柔的画。路过巷尾的老槐树时,江屿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这是什么林晚秋好奇地看着他。
江屿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小巧的银戒指,戒面是一朵栀子花的造型,花瓣上还镶嵌着细碎的小钻,在夕阳下闪着微光。上次去首饰店,看到这个觉得很适合你。他的耳朵有些红,语气却很认真,虽然婚礼时已经给你戴了戒指,但这个……我想亲手为你戴上。
林晚秋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江屿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仿佛有暖流顺着血管蔓延到心底。
喜欢吗他问,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
林晚秋用力点头,眼泪却掉了下来。她不是爱哭的人,可自从遇到江屿,她的眼泪好像变得格外多,有委屈的泪,有感动的泪,更多的是幸福的泪。
怎么又哭了江屿慌乱地帮她擦眼泪,动作笨拙又温柔,是不是不好看那我们去换……
好看。林晚秋握住他的手,把戴着戒指的手举到夕阳下,特别好看,我很喜欢。她凑近他,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江屿,谢谢你。
谢谢你穿过七年的时光,回到我身边。谢谢你用温柔和耐心,治愈了我所有的不安。谢谢你让我相信,在这条老巷里,真的有永远不变的温暖和爱意。
江屿把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傻瓜,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等我,谢谢你守着这家店,守着我们的回忆。
晚风吹过,带来栀子花的甜香,也带来远处街坊们的说笑声。林晚秋靠在江屿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远处的屋檐,心里充满了安宁和幸福。
她知道,这条老街会一直在这里,栀子花会年年盛开,而她和江屿的故事,也会像这旧巷里的暖阳,永远温暖,永远明亮。
旧巷暖阳·番外二:冬夜暖汤
一
雪下得愈发细密,巷口的路灯晕开一片暖黄的光,雪花在光晕里轻轻飞舞。林晚秋把店里的暖灯都打开了,橘黄色的光线铺满整个杂货铺,驱散了冬夜的寒意。她从货架上拿下爷爷留下的砂锅,又翻出早上刚买的排骨和玉米,打算等江屿回来就炖汤。
咕嘟咕嘟的水声从厨房传来,排骨的鲜香混着玉米的甜香慢慢弥漫开来。林晚秋靠在厨房门口,看着砂锅里翻滚的汤,心里暖洋洋的。她想起高中时的冬天,江屿总把暖手宝偷偷塞给她,自己却冻得搓手;想起他把围巾摘下来围在她脖子上,说我火力旺,不怕冷;想起晚自习后,他送她到巷口,看着她进了杂货铺才肯离开,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叮铃——门口的风铃响了,带着一阵寒气。林晚秋连忙擦了擦手跑出去,看到江屿站在门口,身上落了层薄雪,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鼻尖冻得通红。
你回来啦!她跑过去,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又拿起毛巾帮他擦头上的雪,怎么不打伞雪下这么大。
怕你等着急,一路跑回来的。江屿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暖暖的,自己的手却冻得冰凉,连忙缩了缩,我手冷,别碰。
林晚秋却抓得更紧了,把他的手往自己口袋里塞:口袋里有暖手宝,捂捂就热了。她拉着他往厨房走,快进来,我给你炖了排骨汤,张奶奶说冬至喝了暖身子。
江屿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里一暖。砂锅在灶上冒着热气,汤香扑面而来,驱散了他一身的寒气和疲惫。他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刚进门的沙哑:等很久了吧
没有,汤刚炖好。林晚秋转过身,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额头,没着凉吧看你冻的。
没有,我身体好着呢。江屿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目光落在砂锅里,加了玉米
嗯,知道你爱吃甜玉米。林晚秋盛了一碗汤递给他,快尝尝,看好不好喝。
江屿接过汤碗,吹了吹热气,小心地喝了一口。排骨炖得软烂,玉米甜糯,汤汁里带着淡淡的姜香,刚好驱散了胃里的寒意。他看着林晚秋期待的眼神,认真地点点头:好喝,比外面餐馆做的还香。
林晚秋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自己也盛了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暖汤下肚,浑身都暖和起来,连带着心里也暖融融的。窗外的雪还在下,屋里的灯光暖黄,砂锅在灶上轻轻冒着泡,一切都安静而美好。
二
喝完汤,江屿帮着林晚秋收拾碗筷,两人挤在小小的厨房里,一个洗碗,一个擦桌子,偶尔碰到彼此的手,都会相视一笑,空气里都是甜甜的暖意。收拾完后,江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画筒,神秘兮兮地递给林晚秋:给你的。
什么呀林晚秋接过画筒,沉甸甸的。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设计图,画的是杂货铺后院的改造方案——原来堆满杂物的小院子,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小的花房,靠墙做了一排书架,窗台上摆着栀子花,角落里还有一张小小的石桌和两把竹椅。
这是……林晚秋的眼睛亮了起来,指尖轻轻抚摸着图纸上的线条。她一直想把后院收拾出来,放自己的设计图和爷爷的旧书,没想到江屿记在了心里。
等开春雪化了就动工。江屿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以后你可以在花房里画图,晒太阳,下雨的时候还能听雨声。他指着图纸上的一个角落,这里留了块空地,给你种栀子花,等花开了,整个院子都是香的。
林晚秋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这次是感动的泪。她转过身,抱住江屿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江屿,你怎么这么好
对你好是应该的。江屿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以前让你等了七年,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要把最好的给你。
窗外的雪渐渐小了,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给老街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霜。杂货铺里的暖灯依旧亮着,映着相拥的两人,像一幅温暖的画。林晚秋靠在江屿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心里充满了安宁。
她知道,这个冬天不会冷了。有暖汤,有暖灯,有身边的这个人,还有这条老街的温暖,就足够抵御所有的寒冬。而她和江屿的故事,会像这冬夜的暖汤,在岁月里慢慢熬煮,越来越浓,越来越香。
三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里,照在地板上,暖洋洋的。林晚秋和江屿一起推开杂货铺的门,看到老街被白雪覆盖,青石板路变成了银白色,屋顶上也积了层薄雪,像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孩子们在巷口堆雪人,笑声清脆,给寂静的老街增添了几分生机。
快看,张奶奶在扫雪呢。林晚秋拉着江屿的手,指着不远处。张奶奶正拿着扫帚,一点点扫着门前的积雪,动作有些缓慢。江屿二话不说,拿起店里的大扫帚就走了过去:张奶奶,我来帮您。
林晚秋也找了把小铲子,跟在后面帮忙铲雪。街坊们看到了,也都纷纷拿出工具,出来清扫门前的积雪。一时间,老街上满是扫雪的声音和说笑声,热闹非凡。陈叔拿来热腾腾的包子分给大家,李婶端来姜茶,王师傅帮着孩子们把雪人堆得更高。
林晚秋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暖暖的。这就是她爱的老街,充满了人情味,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大家都会互相帮忙,互相温暖。江屿扫完雪回来,额头上渗着薄汗,脸颊通红。林晚秋拿出纸巾帮他擦汗,笑着说:慢点扫,别累着。
没事,活动活动暖和。江屿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等雪化了,我们就开始收拾后院吧
好啊。林晚秋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还要在书架上摆满爷爷的旧书,在石桌上放我们的合照,在窗台上……
在窗台上种满栀子花。江屿接过她的话,笑着说,我都记着呢。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远处的雪人戴着红围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林晚秋靠在江屿身边,看着老街的雪景,心里充满了幸福。她知道,只要有他在,有这条老街在,无论春夏秋冬,无论风霜雨雪,她的世界里,永远都会有旧巷的暖阳,温暖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