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出差的第三天,凌晨12点,我听到了房门外传来细微的异响。
不是钥匙,是铁丝捅进锁芯的声音。我抓起枕边的棒球棍,心跳如鼓。
门‘咔哒’一声,开了。
门口站着的,是我那不学无术的小叔子张强。
1
老公张哲出差的第三天,凌晨12点。
窗外城市的光污染将夜空染成一片浑浊的灰紫色,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我刚合上笔记本,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是的,我虽然是个全职主妇,但从未放弃过给自己充电。法律期刊和最新的案例分析是我戒不掉的安眠药。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到几乎不可闻的异响,从卧室门外传来。
不是钥匙插入的清脆声响,而是一种……更猥琐、更鬼祟的刮擦声。像是有人用一根细细的铁丝,在我的门锁里不耐烦地探索、搅动。
我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血液仿佛凝固了。我住的这个高档小区安保严密,怎么会有人撬门
恐惧顺着脊椎一路攀爬,头皮阵阵发麻。我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滑下床,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摸索着抄起了墙角那根张哲买来装饰用的棒球棍。金属的冰冷触感从掌心传来,给了我一丝微不足道的勇气。
刮擦声停了。
死一般的寂静。
一秒,两秒,三秒……
咔哒。
一声轻微的解锁声,像死神的叹息,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门,开了。
我将自己完全藏在门后的阴影里,双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全身肌肉绷紧,准备给闯入者致命一击。
一个瘦高的黑影蹑手蹑脚地闪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劣质烟草混合着隔夜酒气的味道。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像只老鼠一样在房间里摸索。
就是现在!
我深吸一口气,举起棒球棍,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黑影的后背挥去!
啊!
一声惨叫。但那声音,太熟悉了。
我愣住了。
黑影踉跄着扑倒在地,反手打开了卧室的灯。刺眼的白光下,一张因为疼痛和愤怒而扭曲的脸,正是我那不学无术的小叔子,张强。
他捂着后背,疼得龇牙咧嘴,抬头看到我,眼神里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充满了鄙夷和怒火:操!林薇你疯了是不是想谋杀亲夫的弟弟啊!
我脑子一片空白。撬我房门的不是贼,是我老公的亲弟弟。这比家里进贼还要让人恶心一百倍。
我握着棒球棍,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发颤:张强你半夜撬我的门干什么
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眼神轻蔑地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我今晚穿的是一件黑色的紧身长袖针织衫,柔软的布料完美地勾勒出我常年坚持普拉提塑形而来的上半身曲线。下半身是一条灰色的羊毛混纺短裙,裙摆只到大腿中部。为了居家舒适,我腿上穿了一双过膝的纯棉长筒袜,袜口有两圈细细的蕾丝边,此刻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右腿的袜子滑落了一些,堆在膝盖处。
这身打扮是我个人的习惯,即便是一个人,我也不喜欢邋里邋遢。我喜欢身体被柔软又贴身的布料包裹的感觉,这能给我安全感。
但在张强的眼里,这身打扮显然有了另一层含义。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猥琐的笑:穿成这样,等谁呢我哥不在家,你挺寂寞啊,嫂子。
这句充满侮辱性的话像一盆脏水,兜头浇下。
我气得浑身发抖,举起棒球棍指着他:滚出去!
滚我他妈今天还就不滚了!他非但没走,反而一把推开我,力气大得让我踉跄着撞到了梳妆台上,一整套护肤品稀里哗啦地掉在地上。
他像一头闯进瓷器店的公牛,在我整洁的卧室里横冲直撞,拉开抽屉,翻开柜子,嘴里骂骂咧咧:别他妈跟我装了!我哥都跟我说了,赶紧的,把房产证交出来!
房产证
我还没反应过来,卧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婆婆王桂芬像一阵旋风般冲了进来。她穿着一身花睡衣,头发乱糟糟的,一双三角眼精光四射。她看到我手里还举着棒球棍,立刻一个箭步上前,劈手夺过,狠狠地扔在羊毛地毯上。
反了你了!还敢对强子动手
紧接着,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我的左脸上。
啪!
清脆,响亮。
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我的耳朵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
这一巴掌,把我打蒙了。也把我彻底打醒了。
嫁给张哲五年,我辞掉了年薪百万的律师工作,洗手作羹汤。我以为用我的付出会换来家庭的和睦与尊重。可五年了,我在这个家里,依然是个可以被随意打骂的外人。
一个不下蛋的鸡,还好意思跟我儿子动手婆婆的嗓音尖利刻薄,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拉扯我的神经,吃我张家的,住我张家的,现在让你拿个房产证出来给我小儿子周转一下生意,你还敢跟我横林薇,我告诉你,今天你不把房产证交出来,我就死在你这儿!
我捂着滚烫的脸颊,没有哭,也没有闹。我只是看着眼前这对理直气壮的母子,看着他们在我精心布置的房间里肆意翻找,将我的衣服、我的书、我的所有物一件件粗暴地扔在地上,那感觉,就像我的尊严也正被他们这样践踏。
张强拉开我的衣柜,看着里面挂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眼睛都直了。他随手抓起一件真丝衬衫,在手里揉了揉,撇嘴道:真他妈会享受,我哥挣点钱全给你败光了。
他不知道,这些都是我用自己的婚前财产买的。
他翻遍了所有抽屉,一无所获,气急败坏地吼道:到底在哪儿!
我慢慢地直起身,走到床边坐下,双腿交叠。滑落的长筒袜更低了些,露出一截白皙的大腿。我却浑然不觉,只是用一种极其平静的目光看着他们。
别找了。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他们耳朵里。
婆婆双手叉腰,冲我嚷道:你藏哪儿了赶紧交出来!
我抬起眼,迎上她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妈,您忘了这套房子,是我的婚前财产。
婆婆的脸色一僵。
我继续慢条斯理地说:房产证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为了安全,我早就把它放到我妈那儿的银行保险柜里了。你们想要,可以,自己去问我妈要。
我妈是退休的大学教授,性格强硬,最看不起的就是他们张家这副嘴脸。让他们去问我妈要比登天还难。
果然,张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我,气急败坏:你……你他妈算计我!
我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只是保管好我自己的东西,这怎么能叫算计呢
婆婆显然比她儿子有脑子。她眼珠子一转,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张哲的电话,还按了免提。
喂,阿哲啊!你快管管你媳妇吧!她要反天了!强子生意上缺点钱,想用房子抵押一下,她死活不给房产证,还说房子是她的,跟我们张家没关系!我……我没法活了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张哲那惯有的、温和中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声音。
把电话给她。
婆婆把手机递给我,眼神里充满了胜利的炫耀,仿佛在说:看吧,我儿子还是向着我的。
我接过电话,没有说话。
薇薇,张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疲惫,我知道你不高兴。但强子是我亲弟弟,他现在遇到困难,我们做哥嫂的能不帮吗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什么你把房产证给妈,等强子周转过来,马上就还给你。听话,啊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那么有说服力。过去五年,我就是一次次地在这种温柔的陷阱里妥协,退让。他总有办法把黑的说成白的,把他们家无底线的索取,包装成一家人的温情。
我正要开口,就在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带着睡意的女人声音,清晰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哲哥,谁啊大半夜的……快点嘛,人家都等急了~
那声音,嗲得能掐出水来。
我的世界,在那一瞬间,静止了。
只有那句哲哥,快点嘛在我脑海里无限循环、放大。
张哲所谓的出差,所谓的开会,所谓的辛苦,原来是这样。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在这一刻褪得干干净净。我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几乎要握不住。
电话那头的张哲显然也慌了,他急促地说了句我这边还有事,你先这样,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的忙音,像一记记重锤,砸在我千疮百孔的心上。
婆婆和张强对视一眼,他们显然也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但他们脸上没有丝毫尴尬,反而是一种我儿子有本事的隐秘得意。
王桂芬清了清嗓子,试图把话题拉回来:听见没阿哲都发话了!赶紧的,给你妈打电话,让她明天把房产证送过来!
我缓缓抬起头,看着他们。
眼前的两个人,面目狰狞,贪婪无度。电话那头的男人,虚伪自私,背叛无情。
这就是我放弃一切换来的家人。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但在这片寒意之下,却有一簇小小的火苗,被那记耳光、那通电话,彻底点燃了。
过去五年,我扮演着一个叫林薇的温顺主妇。而现在,另一个林薇要醒了。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温顺无害的笑容,甚至眼眶里还恰到好处地蓄起了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妈,强子,你们别逼我了。我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我……我给。但是,我有个条件。
张强立刻警惕起来:什么条件
这毕竟是大事。我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明天,不,后天吧,等阿哲出差回来。我们全家人,还有……还有公公,都坐在一起。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写一份自愿赠与协议,把房子心甘情愿地给强子。这样,以后谁也说不出闲话来。不然,我怕我妈那边知道了,会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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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既表现了我的妥协,又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还把责任推到了我妈身上。
王桂芬和张强对视一眼,显然被我说动了。他们最怕的就是我那个不好惹的妈。如果我能自愿写下协议,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行!王桂芬一锤定音,就后天!你要是敢耍花样,我跟你没完!
说完,她拽着还想说什么的张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卧室的门被重重地关上。
房间里一片狼藉,仿佛刚被洗劫过。
我脸上的悲伤和脆弱,在门关上的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左脸红肿,眼神却亮得吓人的女人。
五年了,我差点忘了自己是谁。
我叫林薇,三十岁。但我成为林薇律师的时候,只有二十四岁。二十六岁,我成为那家顶级律所最年轻的合伙人,专攻经济纠纷和婚姻法,从未有过败绩。
我走到衣柜前,将那些被张强扔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重新挂好。然后,我拉开衣柜最深处的一个暗格,从里面拖出一个上了密码锁的行李箱。
密码是六个零。张哲曾经嘲笑我,说我懒得连密码都这么简单。他不知道,在法律上,零代表着一切的起点,也代表着可以让对手归零的决心。
箱子打开,里面不是什么珠宝首饰,而是一套套被精心包裹好的职业套装,和一排排锃亮的高跟鞋。
我脱下身上那件柔软的针织衫和居家短裙,也扯掉了腿上的长筒袜。我赤着脚,站在衣柜前,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我选了一件白色的真丝衬衫,质地顺滑冰冷。一件黑色的高腰包臀短裙,剪裁利落,长度恰好在膝上十五公分,能最大程度地展露腿部线条,又不会过分轻佻。接着,我从防尘袋里抽出一双全新的黑色丝袜,极薄,带着幽微的光泽。我坐到床沿,仔仔细細地将它穿上,感受着丝滑的布料从脚尖一路包裹到大腿根部,紧紧贴合着我的皮肤。
最后,我踩进了一双十厘米的黑色细高跟鞋。
当我重新站起来,走到穿衣镜前时,镜子里的女人已经完全变了。
不再是那个温顺居家的主妇林薇。
而是那个眼神锋利、气场全开的,林薇律师。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一个干练的男声传来:林律师
李助理,是我。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启动‘焦土’计划。我需要你帮我办几件事。
电话那头的李助理显然愣了一下,随即语气变得无比兴奋:头儿!你终于回来了!你说,要我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片灰紫色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第一,帮我查张哲近三年的所有银行流水、信用卡记录和微信支付宝转账记录。我要知道,他到底从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里,转移了多少钱出去。
第二,帮我查张强,我要他所有能查到的黑料。尤其是,他最近是不是在参与网络赌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帮我约一下张氏集团的董事长,就说,他五年前欠我的那个人情,现在,我要他还了。
张氏集团,是本市最大的房地产公司。而它的董事长,曾经是我的一位客户。我帮他打赢了一场足以让他倾家荡产的官司。
而张哲,我那个凤凰男老公,他现在所在的公司,不过是张氏集团旗下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子公司而已。
好的,头儿!李助理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摩拳擦掌的兴奋,保证完成任务!欢迎回来!
挂掉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空气中,还残留着张强身上的烟臭味,和我那些昂贵护肤品破碎后混合在一起的、腻人的香气。
我走到梳妆台前,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张哲,王桂芬,张强。
你们不是想要这套房子吗
好啊。
后天,我就把你们想要的一切,连本带利,一起送给你们。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文档的标题是:
《离婚协议书——暨财产分割、债务追偿及精神损害赔偿诉讼方案》。
夜,还很长。
但天,就快亮了。
2
接下来的一天半,我过得异常平静。
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海面上最后一丝涟漪。
我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将被他们弄乱的东西归置原位,甚至还煲了一锅香气四溢的莲藕排骨汤。
婆婆王桂芬和养伤的小叔子张强,像两尊门神一样守在客厅里,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他们看到我如此贤惠,脸上的警惕也放松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胜券在握的得意。
张强斜躺在沙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指挥我:嫂子,给我削个苹果,要去皮去核切成块。
我微笑着应了声好,走进厨房。
婆婆则坐在饭桌前,挑剔地检查着我刚擦过的桌面,用指甲刮了刮,说:这儿还有油点子,没擦干净,一点活儿都干不好。
我权当耳旁风。
我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李助理发来的加密邮件。标题只有两个字:【鱼获】。
我端着切好的苹果块走出去,放在张强面前的茶几上。他头也不抬,直接用手抓起一块塞进嘴里。
我回到厨房,靠在冰冷的琉璃台边,点开了邮件。
附件里,是三份整理得井井有条的调查报告。
第一份,关于张哲。近三年,他通过各种隐蔽的账户,累计向一个叫孙琪琪的女人转账高达七十多万。此外,他还用夫妻共同存款,全款为他父母在老家县城买了一套一百二十万的房子,房本上写的,是他爸张建国的名字。
第二份,关于张强。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他不仅深陷网络赌博,输掉了两百多万,还以哥哥公司项目的名义,伪造文件,从几位亲戚朋友那里骗取了近百万的投资款。所谓的做生意需要抵押,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的最后挣扎。
第三份,只有一句话:【张董说明天下午三点,在‘云顶’茶室等您。】
我关上手机,看着窗外。夕阳正浓,将天边的云彩烧成一片壮丽的火海。
多美的景色啊。可惜,有些人是看不到了。
第二天下午两点半。
我站在穿衣镜前,做最后的准备。
我选了一件酒红色的
V
领紧身羊绒衫,细腻的绒面紧贴着肌肤,将我的身形包裹得玲珑有致。V
字领口开得恰到好处,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肌肤,显得脖颈修长。下身是一条黑色的高腰皮质短裙,A
字版型,硬朗的线条中和了上衣的柔软,长度刚好在大腿中段,既干练又不失性感。
腿上,我穿了一双比肤色略深一度的超薄丝袜,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光泽感,让双腿的线条显得更加紧致修长。脚上是一双同色系的酒红色漆皮高跟鞋,鞋跟不高,只有七厘米,走路稳健,气场十足。
我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重点突出了眼线和眉形,让我的眼神看起来更加坚定、锐利。最后,用正红色的口红,为整个妆容画上点睛之笔。
镜子里的女人,陌生又熟悉。她身上已经看不到一丝一毫家庭主妇的温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蓄势待发的攻击性。
我拎起我的鳄鱼皮铂金包——这也是张哲一直以为是A货的,我婚前自己买的——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一家人已经整整齐齐地等着我了。
张哲回来了。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脸上带着那种我最熟悉的、伪善的温和笑容。他看到我这身打扮,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但随即皱起了眉头。
薇薇,今天是要谈正事,你怎么穿成这样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仿佛我穿得体面一些,就是一种罪过。
我没有理他,径直走到他面前,将一份文件递给他。
这是什么他问道。
离婚协议书。我说。
张哲的脸瞬间就绿了。王桂芬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尖叫:你个小贱人!你耍我们!
张强也跳了起来,破口大骂:臭娘们儿,给你脸了是不是!
我冷眼看着他们鸡飞狗跳,然后将目光锁定在张哲身上,一字一句地说:张哲,你婚内出轨,转移夫妻共同财产。根据婚姻法第四十七条,我可以要求你净身出户。这份协议,是我给你留的最后一点体面。签了它,我们好聚好散。不签,我们就法庭上见。
张哲的脸色由绿转白,又由白转青。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第一天认识我。
林薇,你调查我他咬着牙问。
不叫调查,我纠正他,叫取证。
你以为你有证据又怎么样他突然冷笑起来,你别忘了,你五年没工作了!打起官司来,法官会怎么判你以为你能讨到什么好
哦我挑了挑眉,谁告诉你我五年没工作了
我打开我的铂金包,从里面拿出我的笔记本电脑,开机,连接上客厅里那台巨大的液晶电视。
屏幕亮起,出现的是我的个人邮箱界面。
我点开最新的一封邮件,发件人是【美国G&P律师事务所】。
忘了自我介绍,我环视着他们一张张呆若木鸡的脸,缓缓说道,这五年来,我一直担任美国G&P律所的线上法律顾问,专职处理亚洲区的跨国经济纠纷。年薪虽然不多,税后也就两百来万美金吧。
我顿了顿,看着张哲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补上了最后一刀:哦,对了。我的收入流水,每一笔都走了正规的离岸账户,没有一分钱进入过我们所谓的‘夫妻共同账户’。所以,张哲,我们之间,到底是谁在养着谁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王桂芬粗重的喘息声。
不可能……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像是疯了一样,你就是个不下蛋的鸡!你骗人!
妈,我是不是骗人,法庭会给出答案。我转向她,笑容里带着一丝残忍,另外,我也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
我切换了电视屏幕,上面出现了一份清晰的银行流水单。
这是我婚后五年,用我的个人账户,给这个家里的每一笔花销。包括但不限于:每月的物业水电煤气费,您和爸的年度体检费,张强闯祸赔给别人的钱,您身上那条价值三万八的翡翠项链……总计,我看着账单的最终数字,念了出来,一百零七万四千五百二十一块三毛。这笔钱,属于无因赠与,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会正式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你们全额返还。
你……你这个毒妇!王桂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瑟瑟发抖的张强身上。
张强,我叫他的名字,声音温柔得像在哄一个孩子,你不是想用房子抵押贷款吗我这儿倒是有个更好的办法。
屏幕再次切换。
这一次,上面是张强在各个网络赌博平台的下注记录,和他伪造文件骗取亲戚投资款的聊天截图。
这里是你欠下的所有债务,一共三百二十万。还有你涉嫌诈骗的证据,数额巨大,足够让你在里面待上十年八年了。我看着他惨无人色的脸,轻声说,你说,如果我把这些东西,连同你半夜撬我房门的监控视频,一起交给警方。你的那些债主,会不会很高兴
扑通一声。
张强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嫂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告我!我不想坐牢啊!
我厌恶地踢开他,就像踢开一团黏在我鞋底的垃圾。
我看着这一家子丑态百出的嘴脸,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
这就是我爱了五年,付出了五年的男人,和他的家人。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公公张建国,突然站了起来。他那张常年被生活压迫得毫无生气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一种混杂着羞愧、愤怒和决绝的表情。
他走到张哲面前,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
这一巴掌,比王桂芬打我的那一巴掌,还要响亮。
畜生!他指着自己的三个家人,浑身颤抖,你们……都是畜生!我们张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说完,他走到我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薇薇,爸对不起你。是我们张家,配不上你。
说完,他转过身,佝偻着背,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个家门。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这个懦弱了一辈子的男人,挺直了他的腰杆。
而这场闹剧,还远远没有结束。
我的手机响了。
我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下了接听键。
林律师,张董已经在等您了。
我挂掉电话,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两点五十八分。
时间刚刚好。
我拎起我的包,踩着高跟鞋,准备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张哲却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状若疯狂:林薇!你不能走!你把事情做这么绝,你想过我的下场吗公司要是知道这些事,我会被开除的!
你的下场我看着他,笑了,那是你自找的。与我何干
你这个贱人!他失去了最后的理智,扬起手就要打我。
但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因为他的手机响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威严的声音:喂,是张哲吗
张……张董他结结巴巴地问。
是我。电话那头的张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你现在立刻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哦,对了,顺便把你的人事关系和离职报告一起带过来。我们公司,容不下你这种品行不端的人。
说完,电话被挂断了。
张哲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瘫软在了地上。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内心毫无波澜。
我甩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我的裙摆,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就在我即将踏出家门的那一刻,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拦住了我。
是孙琪琪。
那个在电话里娇笑的女人。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此刻正站在门口,一脸的惊慌和无措。她看到屋里的一片狼藉和瘫在地上的张哲,显然也吓坏了。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而我,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绕过她,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了王桂芬更加凄厉的哭喊声,和张哲绝望的咆哮。
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外面的阳光很好。
我站在电梯里,看着镜子里那个妆容精致、眼神冷漠的自己。
我赢了吗
或许吧。
但为什么,我的心里,空落落的。
就像一场大火过后,只剩下一片焦土。
电梯门打开,我走了出去,坐进我那辆停在地下车库、布满了灰尘的玛莎拉蒂里。
车子发动,引擎的轰鸣声,像是为我过去五年的愚蠢,奏响的一曲挽歌。
3
云顶茶室,位于本市地标建筑的顶楼。
从这里俯瞰下去,整个城市像一盘精密的沙盘,车流如织,人如蝼蚁。
我到的时候,张董已经在了。他年过六旬,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一身中式盘扣的真丝褂子,正在专注地冲泡着一壶普洱。
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来了,坐。他没有抬头,只是示意了一下对面的位置。
我拉开椅子坐下,将铂金包放在一边。
他将一杯琥珀色的茶汤推到我面前,这才抬眼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看你的气色,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我心中最后一点寒意。
那就好。他点了点头,当年要不是你,我这张老脸,连同整个张氏,早就被人踩进泥里了。我欠你的人情,早就该还了。
我放下茶杯,看着他:张董言重了。当年我只是做了我分内的工作。
一码归一码。他摆了摆手,张哲那种人,品行不端,能力也有限。开除他,对公司来说是好事。我还要谢谢你,帮我清理了门户。
我笑了笑,没说话。
以后有什么打算他问道,如果你想回来,张氏集团法务部总监的位置,永远为你留着。
我摇了摇头:谢谢张董的好意。但我想,我还是更适合单打独干。
也好。他似乎早就料到了我的答案,从手边拿过一个信封,推到我面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当是你重出江湖的贺礼。别拒绝,不然我这张老脸没地方搁。
我没有打开看,只是将信封收进了包里。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我们又聊了一些行业内的近况,直到夕阳西下,我才起身告辞。
走出云顶,华灯初上。
城市的夜景,比白天更加璀璨夺目。我开着我的玛莎拉蒂,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驶。
手机响了,是闺蜜姜楠打来的。
林大律师!战况如何需不需要姐妹儿我带人去给你撑场子她的大嗓门隔着电话都能震得我耳朵疼。
我打开车载蓝牙,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结束了。
怎么样怎么样那一家子极品,有没有跪下来求你
跪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姜楠在电话那头笑得前仰后合,爽不爽
我沉默了。
爽吗
看到张哲失魂落魄,看到王桂芬撒泼打滚,看到张强痛哭流涕,那一瞬间,确实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但快感过后,是更深的空虚。
就像你精心准备了一场盛大的烟火,它在夜空中绚烂地绽放,光芒万丈,引来无数喝彩。但当烟火散尽,留下的,只有更浓重、更寂静的黑夜,和一股呛人的硝烟味。
楠楠,我轻声说,我有点累。
电话那头的笑声戛然而止。姜楠太了解我了。她知道,我说的累,不是身体上的。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她的声音温柔了下来。
我在江边。
等着,我马上到。
我将车停在江边的观景平台上,摇下车窗。晚风带着水汽,吹乱了我的头发。
不远处,一对年轻的情侣正在放烟花。呲呲啦啦的火光,映着他们幸福的笑脸。
我突然想起了五年前,张哲向我求婚的那个晚上。
也是在江边。
他没有钻戒,没有鲜花,只有一腔热血和一堆不着边际的誓言。
他说:薇薇,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我有一颗爱你的心。你相信我,给我五年时间,我一定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信了。
我不仅信了,还傻乎乎地辞掉了工作,收起了锋芒,心甘情愿地为他洗手作羹汤,以为这就是爱情最美的模样。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一辆骚红色的保时捷911,以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我的车旁。
车门打开,姜楠踩着一双十厘米的铆钉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走了下来。
她今天穿得比我还夸张。一件亮片吊带紧身短裙,外面随意地搭着一件黑色的小西装。裙子短得几乎遮不住什么,两条又长又直的腿,包裹在渔网袜里,性感得像个妖精。
她拉开我的副驾车门,一屁股坐了进来,顺手从包里掏出一瓶人头马和两个杯子。
来,姐妹儿陪你喝点。她熟练地拧开瓶盖,给我们一人倒了半杯。
我接过酒杯,和她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我的喉咙,一路烧到了胃里。
哭吧,姜楠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面前,不用装坚强。我知道你难受。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我没有嚎啕大哭,只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往下掉,砸在我的皮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我哭的,不是那个不值得的男人。
我哭的,是我那被喂了狗的五年青春。
我哭的,是那个曾经对爱情抱有天真幻想的,傻傻的自己。
姜楠没有再劝我,只是默默地给我续杯。
我们就这样,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直到一瓶酒见底。
我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林律师,我是孙琪琪。我知道我没资格跟你说话。但我想告诉你,我今天去找他,是想跟他分手的。我怀孕了,他却让我打掉,说他老婆家的房子马上就要到手了,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我才知道,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对不起,搅乱了你的生活。祝你以后,一切都好。】
我看着那条短信,突然就笑了。
我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飙了出来。
你看,我把手机递给姜楠,多可笑。我们都被同一个男人,用同样的方式,骗得团团转。
姜楠看完短信,也忍不住骂了一句:渣男!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我擦干眼泪,重新发动了车子。
走吧。我说。
去哪儿
去庆祝我的新生。
那天晚上,我和姜楠去了全城最嗨的夜店。
我脱掉了我的高跟鞋,换上了平底的马丁靴。我把头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在舞池里,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尽情地跳着,扭动着,仿佛要将过去五年积攒的所有委屈和压抑,都通过汗水,排出体外。
很多男人过来搭讪,都被我冷冷地瞪了回去。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和恭维。
我只需要,做回我自己。
凌晨三点,我们从夜店出来,摇摇晃晃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我俩都喝多了,勾肩搭背,放声高歌。
唱的是那首老掉牙的《姐妹》。
你是我的姐妹,你是我的baby,oh
yeah~
唱得荒腔走板,难听至极。
但我们很快乐。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快乐。
第二天,我是在宿醉的头痛中醒来的。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从床上爬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套承载了我五年婚姻的房子,挂到了中介网上。
我不需要它了。
我要开始新的生活。
一周后,我用张董给的贺礼,在市中心最高档的写字楼里,租下了一整层办公室。
我给我的新律所起名,就叫薇光。
微小的微,光芒的光。
我希望,我能成为那些在黑暗中挣扎的女性们,一束微小的,但却温暖的光。
开业那天,没有剪彩,没有仪式。
只来了姜楠一个人。
她送了我一盆巨大的发财树,上面挂满了金元宝。
祝我的林大律师,以后财源广进,桃花滚滚!她笑得花枝招展。
我笑着捶了她一拳:借你吉言。
我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西装套裙,内搭一件简单的黑色真丝吊带。裙子是及膝的铅笔裙款式,完美地包裹着我的臀部和双腿,显得既专业又干练。腿上是一双肉色的薄丝袜,脚上踩着一双裸色的高跟鞋。
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这里,是我新的战场。
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了起来。
您好,薇光律师事务所,我是林薇。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压抑着哭泣的,年轻女人的声音。
林……林律师,我……我想离婚。
我拿起笔,在崭新的记事本上,写下了我的第一个案子。
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温暖而明亮。
我知道,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那些打不倒我的,终将使我更加强大。
而我,林薇,从今天起,只为自己而活。
热血,不仅是复仇的快意。
更是推倒一切,勇敢重生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