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台长沉默了很久。他回忆起她刚入职那天的模样。一身不合身的职业装,拘谨而青涩,但眼睛里有光。
那种光,他见过很多次,但鲜有人能保留这么久。
有想好之后去哪吗他问。
项岁宁想了想,老实道：还没有。
去哪都好。她说。
是啊,去哪都好。她想,最坏的结果又能怎样不过是从头来过,没什么不能承受的。
最后,台长点点头：好吧。祝你前程似锦。
项岁宁笑了,真诚的说了句谢谢。
那天下午,天阴了下来,像风雨欲来。项岁宁坐在出租车上,看着这座她生长了二十九年的城市一点点向身后退去。北城的街景她闭着眼都能画出来,可这一刻,项岁宁却再没勇气回头看。
她买了张去南城的机票,一个离北城很远,她从未去过的城市。
登机前,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走了。
从北城到南城,只需要三个小时。但这一程,像是她的人生被打碎、剪断、重组,再抛入茫茫人海。
最后,什么也不剩。
飞机掠过云层的那一刻,项岁宁的眼泪才终于落下来。
她靠着舷窗,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她与沈从谨的过往。
很多当时被快乐冲昏头脑而忽视的细节,如今清晰如昨。
那个没有告白的求婚。
婚礼那天,姗姗来迟的新郎。
那些只有她一个人知晓的沉默和无数次的同床异梦。
她当时都没哭。
现在回头看,原来所有证据都摆在那里。项岁宁终于承认了过去她一直不愿承认的那件事——沈从谨,从来没爱过她。
她十八岁那年爱上他,二十五岁嫁给他,到二十九岁还以为可以就这样走一辈子。
却没想过二十九岁那年,会是分离的结局。
她记得自己拿到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刻,纸张还带着温热的余温。她看着那个签名栏,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不真实于先放弃的竟然是她,不真实她这被抛下的一生,第一次放弃一个人,竟是十八岁那年以为的天大爱情。
飞机降落时,是晚上。
南城的灯火点点,隔着舷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项岁宁忽然想起一句话：
‘那些明亮到刺眼的东西,也有可能不是光,是火。’
她像只飞蛾,扑进那团火里,一腔孤勇燃尽所有,到头来才发现手里什么都没有。
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只能离开。
她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