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找回真千金那天,我当众送了份大礼。
欢迎回家,这5%集团股份是见面礼。
众人惊掉下巴:假千金竟如此大度
没人知道,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真千金拿股份开心签约,却不知签的是苏家破产倒计时。
她更不知道,连她真千金的身份都是我伪造的。
二十年前苏家害我父母双亡,收养我只是为了赎罪。
今天,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当苏家破产,真千金泪眼婆娑求我收留。
我轻笑:欢迎来到真实世界,妹妹。
---
**1**
水晶吊灯的光砸下来。
碎在香槟塔顶,溅起一片虚假的金芒。
空气里塞满了昂贵香水味。
还有压低的议论,黏糊糊的,像爬过天鹅绒地毯的蛞蝓。
瞧,她来了。
苏曼啧,鸠占鹊巢二十年,真千金归位,看她还能风光几时
等着看好戏吧,李婉茹那眼神,啧啧……
目光的针尖密密麻麻扎在我背上。
我端着酒杯。
指尖感受着杯壁透出的凉意。
像握着一块冰。
冰下,是烧了二十年的火。
**2**
宴会厅中心像被聚光灯强行撕开一块。
苏振邦和李婉茹一左一右。
簇拥着中间那个女孩。
苏晚晚。
白得像初春枝头怯生生的梨花。
眼睛很大,盛着惶惑,还有一丝……对眼前这泼天富贵的陌生渴望。
她穿着不合身的高定礼服,束手束脚。
像个误入巨人国的玩偶。
苏振邦声音洪亮,带着刻意表演的激动,传遍每一个角落。
各位亲朋!今天是我苏家的大日子!
他用力揽住苏晚晚单薄的肩。
流落在外二十年的明珠,我的亲生女儿,晚晚!终于回家了!
掌声稀稀拉拉响起。
带着审视和玩味。
更多的目光,越过他们,精准地钉在我身上。
像等待秃鹫盘旋而下,啄食腐肉。
李婉茹保养得宜的脸上堆满泪光。
她紧紧握住苏晚晚的手。
声音哽咽。
晚晚,妈妈的心肝……这些年,苦了你了……
她抬眼,目光扫过我。
那眼神,快得像刀锋掠过水面。
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和……驱逐的意味。
**3**
我动了。
高跟鞋敲击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
哒。
哒。
哒。
声音不疾不徐。
却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窃窃私语瞬间冻结。
空气凝滞成一块沉重的铅。
几百道目光的重量压过来。
好奇的,幸灾乐祸的,等着我失态崩溃的。
苏振邦脸上的激动僵住。
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
李婉茹握着苏晚晚的手猛地收紧。
苏晚晚吃痛地低呼一声。
眼里惊惶更甚。
她像只受惊的小鹿,下意识想往李婉茹身后缩。
被我平静无波的眼神定在原地。
我停在苏晚晚面前。
一步之遥。
**4**
我微笑。
唇角弯起的弧度,精确得像用尺子量过。
晚晚妹妹,声音清朗,穿透死寂的空气,欢迎回家。
右手优雅地递出。
不是巴掌。
不是恶毒的诅咒。
而是一个纤薄的、印着烫金徽章的文件袋。
深蓝色,如同凝固的海。
苏晚晚愣住了。
眼睛瞪得更大,茫然地看着我。
又求助般看向苏振邦和李婉茹。
苏振邦眼底的审视和戒备几乎要溢出来。
李婉茹脸上那层悲情的面具裂开一丝缝隙。
露出下面的愕然。
这……苏晚晚声音细弱蚊呐。
我保持着递出的姿势。
笑容加深一分。
一点心意。
我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钻进在场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的耳膜。
苏氏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
权当……姐姐给你的见面礼。
**5**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水晶灯的光芒似乎都凝固在半空。
几秒后。
嗡——!
巨大的声浪猛地炸开!
像滚油泼进了冰水。
股份百分之五!
我的老天!苏氏百分之五!那得是多少钱!
她疯了吗!苏曼!她把股份送给真千金!
这……这不合常理啊!她不是该……
大气!太大气了!这胸襟……
装的!肯定是装的!后面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
震惊、质疑、难以置信的抽气声、狂热的议论……
交织成一片混乱的海洋。
淹没了整个宴会厅。
闪光灯疯了似的亮起。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拼命往前挤。
苏振邦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
震惊、狂喜、还有一丝深不见底的狐疑。
几种情绪在他眼中激烈碰撞。
最终,狂喜压倒了狐疑。
他猛地看向我。
眼神复杂难辨。
喉结滚动,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曼……曼曼你……你说真的
李婉茹脸上的泪痕彻底干了。
她死死盯着那个文件袋。
又看看我。
像第一次认识我。
嘴唇无声地开合了几下。
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苏晚晚彻底懵了。
巨大的馅饼砸得她头晕目眩。
股……股份她喃喃着。
看看文件袋,又看看我。
再看看周围疯狂的人群。
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
最初的惶惑被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狂喜取代。
亮得惊人。
像骤然点亮的星。
**6**
我无视所有喧嚣。
无视苏振邦探究的目光。
无视李婉茹眼底那抹重新凝聚的冰冷审视。
只看着苏晚晚。
将文件袋轻轻放进她微微颤抖的手中。
指尖不经意划过她冰凉的手背。
拿着吧,妹妹。
我声音温和。
带着恰到好处的鼓励。
签上你的名字。
从今往后,你就是苏氏集团名正言顺的股东之一了。
这是你应得的。
文件袋沉甸甸的。
压在苏晚晚手心。
也压在她骤然被财富点燃的心上。
她紧紧攥住。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生怕这份天降的巨富会飞走。
谢……谢谢姐姐!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颤抖。
脸颊泛起兴奋的红晕。
之前的怯懦一扫而空。
只剩下被巨大财富撑起的、初生牛犊般的勇气。
苏振邦终于回过神。
他哈哈大笑。
重重拍着我的肩膀。
力道大得让我微微晃了一下。
好!好啊!曼曼!爸爸没白疼你!识大体!顾大局!好女儿!
他转向苏晚晚。
晚晚!还不快谢谢你姐姐!这可是天大的情分!
李婉茹也挤出一个笑容。
干巴巴的。
像糊在脸上的劣质油漆。
是啊晚晚,快……快签了吧。别辜负你姐姐一番心意。
**7**
律师被苏振邦急不可耐地召唤出来。
像变戏法一样。
钢笔。
印泥。
摊开的股权转让协议。
在临时搬来的小圆桌上摆开。
聚光灯下。
苏晚晚被簇拥着。
她深吸一口气。
努力想维持名媛的仪态。
可握笔的手抖得厉害。
笔尖悬在签名处上方。
迟迟落不下去。
巨大的诱惑和一种本能的、对未知的恐惧在撕扯她。
她下意识地。
带着一丝最后的迟疑。
看向我。
姐姐……我……
我迎着她的目光。
笑容无懈可击。
眼底深处。
是沉静如万年寒潭的冰。
签吧,晚晚。
声音像裹着蜜糖的毒药。
轻柔。
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签了它。
你就真正回家了。
属于你的一切。
谁也夺不走。
我的指尖。
轻轻点了点协议上早已打印好的苏晚晚三个字下方。
那片等待墨迹的空白。
**8**
笔尖落下。
黑色墨水在昂贵的纸张上洇开。
苏晚晚三个字。
带着少女特有的、尚显稚嫩的笔锋。
清晰地印在了签名栏。
最后一笔拖得有些长。
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苏振邦眼中爆发出难以掩饰的狂喜。
他几乎要大笑出声。
仿佛已经看到苏氏集团彻底掌控在亲生血脉手中的未来蓝图。
李婉茹紧绷的肩膀。
微不可察地松懈下来。
看着苏晚晚的眼神。
第一次真正带上了某种自己人的温度。
苏晚晚放下笔。
长长舒了口气。
脸颊红扑扑的。
像刚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她拿起协议。
像捧着稀世珍宝。
转身。
带着一种初掌权柄的、笨拙的骄傲。
将签好名的文件递向我。
姐姐!给!
笑容灿烂。
不设防。
**9**
我没有接那份协议。
只是伸出手。
用指尖。
极其轻柔地拂过协议上她新鲜签下的名字。
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珍视。
又像是某种冰冷的确认。
不用给我。
我的声音依旧平稳。
目光却越过她兴奋的、微微汗湿的额头。
越过苏振邦志得意满的笑容。
越过李婉茹松弛下来的神情。
投向宴会厅那扇巨大的、映着虚假繁华的落地窗。
窗外。
夜色如墨。
吞噬着城市辉煌的灯火。
这份协议,自然会送到该去的地方。
我的嘴角。
缓缓勾起。
那是一个真正的笑容。
不再有丝毫表演的痕迹。
冰冷。
锋利。
带着一丝……终于等到的、猎物落网的残忍快意。
像冰层下的熔岩。
终于要破土而出。
苏振邦脸上的笑容顿了顿。
一丝极淡的、被忽视的不安阴影般掠过眼底。
快得无人察觉。
苏晚晚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
毫无所觉。
她看着我的笑容。
只觉得这个姐姐真是世界上最好、最大方的人。
她用力点头。
嗯!谢谢姐姐!
**10**
宴会还在喧嚣。
衣香鬓影。
觥筹交错。
苏晚晚被苏振邦拉着。
笨拙地应酬着围上来道贺的各色人等。
脸上是初尝权力滋味的兴奋红晕。
李婉茹陪在一旁。
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社交微笑。
眼神却时不时扫过安静坐在角落的我。
带着越来越深的疑虑。
我端着那杯几乎没动过的香槟。
冰块早已融化。
杯壁凝结的水珠。
冰冷地渗进指尖。
隔绝了所有的热闹。
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看着舞台上的小丑粉墨登场。
口袋里的手机。
屏幕无声地亮起。
一条加密信息跳了出来。
【目标确认接收。‘晚钟’协议激活。倒计时:T-72小时。】
屏幕幽蓝的光。
映亮我眼底深处那点冰冷的火焰。
我关掉屏幕。
端起酒杯。
将杯中寡淡的液体一饮而尽。
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
浇不灭那团火。
反而让它烧得更旺。
二十年的等待。
七十二小时。
足够了。
**11**
书房厚重的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檀香也盖不住空气里弥漫的恐慌气味。
苏振邦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暴怒狮子。
双眼赤红。
脖子上青筋暴起。
昂贵的紫檀木书桌被他拍得砰砰作响。
怎么回事!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冲着面前几个西装革履、面如土色的高管咆哮。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
股价!为什么开盘就跳水!熔断!连续熔断!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一个秃顶的财务总监擦着额头的冷汗。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苏、苏董……市场突然出现巨量抛盘!来、来源不明……像……像是有预谋的做空!我们的资金链……被精准狙击了……
放屁!苏振邦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过去!
烟灰缸擦着财务总监的耳朵飞过。
撞在墙上。
砰然碎裂!
狙击谁敢狙击苏氏!查!给我查出来是谁在背后搞鬼!
李婉茹脸色惨白如纸。
精心打理的发髻散落几缕。
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手指神经质地绞着昂贵的丝帕。
振邦……会不会是……是曼……她声音发抖。
话没说完。
就被苏振邦粗暴地打断。
闭嘴!她一个丫头片子!哪来这种本事!他烦躁地扯开领带。
胸口剧烈起伏。
一定是那些老对手!趁火打劫!
他猛地看向一直沉默站在阴影里的助理。
张助理!我让你查‘星辉资本’那几个突然撤资的海外账户!查到了吗!
张助理抬起头。
镜片后的眼神复杂。
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沉重。
苏董……他艰难地开口。
初步追踪……那些账户的资金源头……最终……最终指向……
他停顿了一下。
似乎在积攒勇气。
声音干涩地吐出那个名字。
……指向大小姐……苏曼小姐设立在维京群岛的离岸信托。
**12**
轰——!
像一颗炸弹在书房引爆。
死寂。
比刚才的咆哮更可怕的死寂。
苏振邦脸上的暴怒瞬间冻结。
扭曲成一个极其怪诞、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张着嘴。
眼珠瞪得几乎要脱出眼眶。
死死盯着张助理。
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谁……你说谁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的。
李婉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
丝帕飘落在地。
不……不可能!胡说八道!她失态地指着张助理。
曼曼她哪来的钱!她哪来的本事!
张助理垂下眼。
避开那两道几乎要将他撕碎的目光。
太太……我们反复确认过路径。资金调动指令的加密密钥……与苏曼小姐留在集团风控部的生物特征备份……完全吻合。
他顿了顿。
补充了更致命的一句。
而且……这些撤资指令下达的时间点……精确吻合在……在晚晚小姐签署那份股权转让协议后的三十分钟内。
嗡……
苏振邦高大的身体晃了晃。
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
手撑住冰冷的书桌边缘。
才勉强没有倒下。
书房里只剩下他粗重得像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还有李婉茹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啜泣。
协议……那份协议……苏振邦猛地抬起头。
眼中血丝密布。
燃烧着疯狂和一丝迟来的、灭顶的恐惧。
那份股权转让协议!快!快去找!给我找出来!
**13**
不用找了。
清冷的声音。
毫无预兆地响起。
像一把冰锥。
刺破了书房里令人窒息的绝望。
书房厚重的双开门被无声推开。
我站在门口。
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
与这满室的混乱奢靡格格不入。
手里。
随意地捏着几页纸。
正是几天前。
在万众瞩目下。
苏晚晚签下名字的那份股权转让协议。
我走了进来。
高跟鞋踩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
没有一丝声响。
苏振邦和李婉茹如同见了鬼。
猛地转头。
目光死死钉在我身上。
钉在我手里那几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纸上。
你……你……苏振邦指着我。
手指剧烈颤抖。
喉咙里咯咯作响。
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婉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
瘫软在沙发里。
眼神空洞。
只剩下惊骇。
看来,张助理的效率还不错。
我走到巨大的红木书桌前。
随手将那几页协议丢在桌面上。
纸张滑开。
露出苏晚晚那稚嫩的签名。
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你们不是想知道这份协议去哪了吗
我微微偏头。
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
它去了该去的地方。
作为启动‘晚钟’程序的核心密钥之一。
效果,我顿了顿。
欣赏着他们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褪尽。
看来相当不错。
**14**
晚……晚钟
苏振邦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死死盯着桌上那份协议。
仿佛那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什么晚钟!苏曼!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猛地抬起头。
赤红的眼睛里燃烧着最后的疯狂和一丝……乞求
曼曼!我是你爸爸啊!苏家养了你二十年!锦衣玉食!哪一点亏待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爸爸
我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
像在品味什么极其恶心的东西。
脸上的最后一丝伪装的温和彻底剥落。
只剩下淬了毒的寒冰。
苏振邦。
我的声音不高。
却像带着千钧之力。
砸在死寂的书房里。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二十年前,城西那个叫‘向阳’的小化工厂。
那场‘意外’的爆炸。
火光冲天。
烧死了两个人。
一对技术员夫妇。
男的叫林向阳。
女的叫沈清。
我的目光。
像淬了冰的刀子。
一寸寸凌迟着苏振邦瞬间惨白如死灰的脸。
他们,才是我的亲生父母。
而你!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压抑了二十年的滔天恨意!
是你!为了低价吞并他们的专利!为了掩盖你偷工减料导致反应釜泄露的罪行!是你!亲手制造了那场爆炸!伪装成意外!
你收养我!
不是因为你良心发现!
是因为你怕!你怕午夜梦回冤魂索命!你想用收养仇人之女来赎你那肮脏的罪!来堵住悠悠众口!
我逼近一步。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在我面前扮演了二十年慈父的男人。
此刻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锦衣玉食
呵……
我轻笑一声。
笑声在死寂的书房里回荡。
冰冷刺骨。
那每一口食物。
每一件衣服。
都沾着我父母的血!
**15**
不……不是的……你胡说!污蔑!
苏振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猛地跳起来。
色厉内荏地嘶吼。
眼神却慌乱地四处躲闪。
不敢与我对视。
证据!你有证据吗!二十年前的事……早就定了案是意外!
证据
我微微歪头。
像一个天真的孩童在询问一个简单的问题。
眼神却冰冷如深渊。
苏振邦,你真以为,你当年收买的那个安全科长,还有那个替你修改事故报告的‘专家’,会带着你的秘密进棺材
我抬手。
指尖在书桌光滑的漆面上轻轻一划。
哦,对了。
忘了告诉你。
当年负责清理事故现场、处理关键‘物证’的那家外包公司。
三年前。
已经被我全资收购了。
你猜。
他们仓库的地下室里。
锁着的那些‘报废’的反应釜碎片。
还有当年的操作日志备份……
够不够把你重新钉上法庭
苏振邦的身体。
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骨头。
轰然瘫倒在他那张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巨大皮椅里。
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张着嘴。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像一条离水的鱼。
眼神彻底涣散。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被黑暗吞噬的绝望。
李婉茹早已瘫在沙发上。
失魂落魄。
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华丽木偶。
**16**
书房的门被猛地撞开!
苏晚晚像一阵失控的风冲了进来。
小脸煞白。
头发凌乱。
昂贵的裙子皱巴巴的。
她手里死死攥着手机。
屏幕还亮着。
上面是苏氏集团股票那断崖式下跌、触目惊心的K线图。
爸!妈!外面……外面好多记者!还有……还有法院的人!说……说我们资不抵债!要查封……查封……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尖锐。
破碎。
当她的目光触及书桌上那份刺眼的协议。
触及我冰冷如霜的侧脸。
触及苏振邦面如死灰、李婉茹失魂落魄的模样时。
她的话。
戛然而止。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她看看协议。
又看看我。
再看看彻底崩溃的父母。
那双曾经盛满对财富渴望的大眼睛里。
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无法理解的茫然和恐惧。
姐……姐姐她颤抖着。
下意识地向我靠近一步。
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爸和妈他们……公司……股票……
**17**
我缓缓转过身。
正面对着她。
目光平静。
像在看一个……终于认清现实的陌生人。
怎么回事
我轻轻重复。
目光扫过她攥得发白的手机。
扫过屏幕上那象征着苏家帝国崩塌的惨绿线条。
很简单。
你签下的那份‘见面礼’。
是压垮苏氏这匹早已被蛀空的骆驼的。
最后一根稻草。
哦,不对。
我微微摇头。
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
应该说。
是点燃引信的火星。
是敲响丧钟的……第一声。
晚钟。
为你。
也为他们。
我的目光。
掠过瘫在椅子里的苏振邦。
掠过沙发上面无人色的李婉茹。
最后。
落回苏晚晚那张瞬间褪尽所有血色、写满惊骇和难以置信的脸上。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像寒风中的落叶。
手机啪嗒一声。
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屏幕碎裂。
如同她此刻支离破碎的世界观。
**18**
不……不可能……
苏晚晚摇着头。
踉跄着后退。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
冲刷着她苍白的脸颊。
你骗我!姐姐!你骗我!那明明是股份!是钱!是……
是债务。
我平静地打断她。
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一份经过精心设计的、将你个人与苏氏集团未来所有潜在债务和诉讼风险深度绑定的。
完美协议。
你签下的每一个字。
都自动继承了苏氏这个巨大火药桶上。
最危险的那根引线。
我微微俯身。
靠近她。
看着她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
被无边的恐惧和冰冷取代。
你以为的归家。
你以为的泼天富贵。
不过是我为你。
为你们所有人。
精心编织了二十年的。
一张通往地狱的邀请函。
**19**
苏晚晚彻底崩溃了。
她双腿一软。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毯上。
昂贵的布料瞬间被泪水浸湿。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不顾一切地扑过来。
死死抱住我的腿。
冰凉的眼泪浸透了我的裤脚。
姐姐!姐姐我错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仰起头。
哭得撕心裂肺。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曾经那份初掌财富的笨拙骄傲荡然无存。
只剩下最原始、最卑微的求生本能。
是他们!是他们找到我!说我是苏家的女儿!说我可以过好日子!
我……我以前住在破筒子楼里!饭都吃不饱!我只是……我只是想过得好一点!
姐姐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那份协议我不要了!股份我不要了!钱我也不要了!
她语无伦次地哀求着。
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残烛。
我……我可以帮你!我可以作证!证明他们当年怎么对我的!证明他们有多虚伪!姐姐!你收留我好不好我给你当牛做马!我什么都听你的!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希冀。
仿佛我是她沉没前能抓住的唯一浮木。
苏振邦瘫在椅子里。
发出一声濒死般的、长长的呻吟。
闭上了眼睛。
李婉茹则死死盯着跪地哀求的苏晚晚。
眼神怨毒得如同淬了蛇毒。
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像是在诅咒。
**20**
我低下头。
看着脚边这个哭得浑身颤抖、卑微如尘泥的女孩。
看着这张与我毫无血缘关系、却被我一手推上真千金位置的脸。
冰冷的恨意在胸腔里沉淀了二十年。
此刻。
看着仇人崩塌。
看着这枚棋子彻底报废。
却并未带来想象中的狂喜。
只有一片荒芜的平静。
像烧尽的原野。
只剩下冰冷的灰。
我缓缓地、一点点地。
将自己的腿。
从她绝望的桎梏中抽离。
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漠。
苏晚晚的手徒劳地抓握着空气。
哭喊噎在喉咙里。
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我站直身体。
居高临下。
目光扫过这间即将被查封的、象征苏家昔日荣光的奢华书房。
扫过崩溃的苏振邦。
扫过怨毒的李婉茹。
最后。
落在苏晚晚那双彻底被恐惧和茫然吞噬的眼睛里。
窗外。
警笛声由远及近。
尖锐地撕裂了夜空。
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我微微弯下腰。
靠近她泪痕斑驳的脸。
声音很轻。
像一片羽毛落下。
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冰冷力量。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
唇角。
勾起一丝再无任何伪装的、冰冷的弧度。
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