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休妻?我掀桌不干了! > 第一章

休书砸在我脸上的时候,我竟然笑了。
冰冷的纸张划过我的脸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刺痛。
我夫君,大将军顾晋衍,正拥着他娇滴滴的表妹苏柔儿,站在我面前。
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扔了都嫌碍事的垃圾。
林晚卿,签了它!柔儿有了我的骨肉,我必须给她一个名分!
他的声音,和我三年前初见他时一样洪亮,只是那时充满了少年意气,现在,只剩下刻薄和不耐。
我身边的老嬷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骂:将军!你怎能如此对待我家小姐!三年来,小姐为你操持偌大的将军府,为你……
闭嘴!顾晋衍一声怒喝,吓得嬷嬷噤了声。
他怀里的苏柔儿,那张永远挂着无辜和柔弱的脸上,适时地滑下两行清泪。
她轻轻拉着顾晋衍的衣袖,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表哥,你别这样……都是柔儿的错,柔儿不该……不该怀上这个孩子,若是姐姐不愿,我……我这就去把孩子打掉,我绝不让表哥为难!
说着,她就一副泫然欲泣、摇摇欲坠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
好一朵娇弱无骨的白莲花!
顾晋衍果然心疼得不行,立刻将她抱得更紧,对着我,眼神愈发冰冷。
林晚卿!你听见没有!柔儿为了你,连孩子都不要了!你还有没有心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弯下腰,慢条斯理地捡起地上的休书,轻轻掸了掸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我抬起头,看着这对狗男女,露出了一个堪称灿烂的微笑。
好啊。
我说。
空气瞬间凝固了。
顾晋衍愣住了,苏柔儿的眼泪也忘了往下流。
他们大概以为我会哭,会闹,会像个疯婆子一样扑上去撕打,会抱着顾晋衍的大腿求他不要抛弃我。
毕竟,三年来,我一直都是那个温顺、贤良、甚至有些木讷的将军夫人。
一个为了他,可以洗手作羹汤,可以变卖嫁妆补贴军需,可以为他母亲抄经祈福熬坏眼睛的蠢女人。
可他们不知道。
我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我的内心独白几乎要冲破喉咙:三年了!顾晋衍!我为你暗中铺路,为你铲除异己,为你把一个空壳将军府打理成京中人人艳羡的豪门!我以为我捂得热你这块石头!结果呢你带着一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野种,来让我滚蛋!
好!太好了!
这将军夫人,谁爱当谁当去!老娘不伺候了!
你说什么顾晋衍像是没听清。
我把休书拿在手里,扬了扬,笑意更深:我说,好啊。这休书,我接了。不过,不是你休我。
我走到书案前,拿起笔,看都没看休书上的内容,直接在末尾签下了我的名字——林晚卿。
然后,我把笔一扔,将那纸休书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是我,林晚卿,休了你顾晋衍!
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炸得整个正厅鸦雀无声。
顾晋衍的脸,瞬间从错愕变成了铁青,他大概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你……你放肆!他气得手指都在发抖。
我放肆我冷笑一声,目光从他身上,缓缓移到他怀里的苏柔儿身上,放肆的是谁,将军心里没数吗趁着我回娘家省亲,就迫不及待地把人搞上了床,现在肚子大了,就想让我这个正妻挪位置顾晋衍,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苏柔儿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抓着顾晋衍衣袖的手都在用力。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那晚……那晚表哥他喝多了……
喝多了我直接打断她,喝多了就能管不住自己的东西那是不是全天下的男人喝多了,都可以随便找个女人播种
我的话粗俗又直接,完全不像一个大家闺秀能说出来的。
苏柔儿被我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把脸埋在顾晋衍怀里,肩膀一抽一抽地哭。
顾晋衍的怒火终于被我彻底点燃了!
林晚卿!你简直不可理喻!满口污言秽语!我顾家没有你这样的主母!你给我滚!立刻就滚!
滚就滚。我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过,走之前,有些东西,我是要带走的。
顾晋衍一脸鄙夷:怎么还想分家产我告诉你,你这种善妒的弃妇,一文钱都别想从我顾家拿走!
我笑了,笑得前仰后合。
顾家的钱说实话,我还真看不上。
我转身,对着一直站在我身后,同样目瞪口呆的贴身侍女夏蝶说:夏蝶,去,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好。
夏蝶猛地回过神,重重地点头:是!小姐!
记住,我特意提高了音量,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清,所有我从林家带来的嫁妆,一件不留!所有我这三年用我自己的钱置办的东西,一件不落!至于将军府原本的东西……
我顿了顿,眼神轻蔑地扫过顾晋衍那张愤怒的脸。
呵,那些破铜烂铁,送给我我都不要!
说完,我再也不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向我的院子。
身后,是顾晋衍气急败坏的咆哮和苏柔儿假惺惺的劝慰。
表哥你别生气了,姐姐她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开……
想不开我看她是疯了!让她拿!我倒要看看,她那点嫁妆,能有多了不起!
了不起
顾晋衍,你很快就会知道,到底有多了不起了。
你以为你娶的是个逆来顺受的受气包。
你错了。
你亲手赶走的,是你顾家这三年来,最大的靠山!
我的动作很快。
或者说,我早就准备好了。
夏蝶带着几个我早就安插在府里的自己人,雷厉风行地开始打包。
那些顾晋衍赏赐的,他母亲送的,所有属于顾家的东西,我们分文不取,碰都不碰。
而我的嫁妆单子,足足有十几页长。
库房里,一箱箱贴着林家封条的箱子被抬了出来。
前朝大家的字画、御赐的文房四宝、南海的夜明珠、成匹的云锦蜀绣……
顾家的管家看着那流水般往外搬的东西,脸都绿了。
顾晋衍的母亲,我的前婆婆,闻讯赶来,看到这阵仗,当场就炸了。
林晚卿!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要把将军府搬空吗!她指着我的鼻子,尖声叫道。
我懒懒地抬起眼皮:老夫人,您看清楚了,这些,可都是我的嫁妆,白纸黑字,单子上写得明明白白。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而已。
你!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你……你嫁到我们顾家,就是顾家的人!你的东西,自然也是顾家的!
哦我挑了挑眉,原来将军府这么穷啊穷到要靠媳妇的嫁妆过日子了
我们顾家怎么会穷!老夫人立刻反驳,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既然不穷,我摊了摊手,那我拿走我自己的东西,又有什么问题
老夫人被我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被一箱箱抬上马车。
很快,将军府门前,就停了浩浩荡荡几十辆马车,那阵仗,比我当年嫁过来时还要夸张。
顾晋衍和苏柔儿也站在门口。
顾晋衍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简直是黑如锅底。
他大概从没想过,我这个他眼里的商贾之女,竟然有如此丰厚的家底。
他一直以为,我家只是江南一个普通的富商,当初娶我,不过是看中了我家的钱财能解他一时之困,外加我性格温顺好拿捏。
他哪里知道,江南林家,富可敌国。
而我,林晚卿,是林家唯一的继承人。
苏柔儿躲在顾晋衍身后,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眼神里是赤裸裸的嫉妒和贪婪。
她大概在想,这些东西,如果我不走,将来还不都是她的
我走到顾晋衍面前,从袖子里拿出几张纸。
这是什么他警惕地看着我。
账本。我淡淡道,三年来,我用我的嫁妆,为将军府添置的田产、商铺,一共是二十三处。还有,为了填补军需亏空,我先后补贴了三十万两白银。这些,都有账可查。
我把账本递给他。
我人可以走,但钱,一分都不能少。三天之内,我希望看到三十万两银票,以及二十三处地契,送到我的新住处。
顾晋衍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十万两!林晚卿,你疯了!我哪里有那么多钱给你!
那是你的事。我面无表情,顾大将军,你不会想赖账吧我林家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我的眼神冰冷,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压迫感。
顾晋衍被我看得心头一颤,竟然后退了半步。
你……你到底是谁他终于问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同床共枕三年,他竟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我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我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上了为首那辆最华丽的马车。
车帘放下,隔绝了顾晋衍震惊和愤怒的视线。
小姐,我们去哪夏蝶在我身边小声问。
我靠在软垫上,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回我们的家。
听雨阁。
京城,听雨阁。
它不是一个阁楼,而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庞大庄园。
明面上,它是京城最大的销金窟,集酒楼、茶馆、赌场、情报交易于一体。
暗地里,它是整个大周朝最神秘、最强大的情报和商业网络。
而我,林晚卿,代号青鸢,是听雨阁唯一的主人。
这件事,除了夏蝶和我最核心的几个手下,无人知晓。
三年前,我为了追寻所谓的爱情,隐藏身份,化身江南富商之女,嫁给了当时还是个小小校尉的顾晋衍。
我动用听雨阁的力量,为他铺平了青云路。
他每一次的料敌先机,背后都有我听雨阁送出的绝密军情。
他每一次的化险为夷,背后都有我听_雨_阁的暗中相助。
他每一次军饷告急,都是我用林家的财力在背后填补。
短短三年,他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校尉,一跃成为战功赫赫、圣眷正浓的镇北大将军。
他以为这一切,都是靠他自己的英明神武。
真是,天大的笑话!
马车驶入听雨阁,层层守卫躬身行礼。
恭迎阁主!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走下马车,脱下那身象征着顾夫人身份的素雅衣裙,换上了属于听雨阁阁主青鸢的玄色金纹长袍。
我站在听雨阁最高处的望月台上,俯瞰着整个京城的繁华。
夏蝶。
属下在!
传我的命令。我的声音冷了下来,第一,从今天起,断绝一切给顾晋衍的军情支持。
第二,收回所有我们安插在顾家军中的人手。
第三,之前被我们压下去的,关于顾家贪墨军饷、克扣兵粮的证据,可以适当‘不小心’地泄露一些出去了。
第四,通知我们所有合作的商号,即日起,停止向顾家供应任何物资,尤其是军粮和药材。谁敢阳奉阴违,就是与我听雨阁为敌!
第五,去查查那个苏柔儿,把她的底细给我查个底朝天!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抢我林晚卿的男人!
一道道命令,从我口中有条不紊地发出。
夏蝶的眼睛越来越亮,兴奋地躬身领命:是!阁主!属下这就去办!
她转身离去,脚步都带着风。
我知道,我听雨阁上下,都为我这三年的委曲求全憋着一口气。
现在,这口气,终于可以出了!
顾晋衍。
苏柔儿。
好戏,才刚刚开始。
我倒要看看,没有了我,你这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还能风光多久!
事实证明,顾晋衍的风光,比我想象中还要短暂。
我离开将军府的第三天。
顾晋衍的军队在与北狄的一次小规模遭遇战中,因为情报失误,中计了。
虽然他靠着个人勇武,勉强稳住了阵脚,但也损失了近百名精锐。
这是他从军以来,从未有过的败绩。
消息传回京城,朝野震动。
弹劾他的奏折,像雪片一样飞向了皇上的御案。
顾晋衍焦头烂额,在书房里大发雷霆,摔碎了他最心爱的一方砚台。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北狄的动向,我们一点风声都没收到!斥候都是干什么吃的!
与此同时,将军府的后院,也起火了。
苏柔儿如愿以偿地住进了我原来的院子,开始以女主人自居。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把我院子里那些名贵的花草全换成她喜欢的品种。
结果,打理花草的园丁,是我的人。
第二天,园丁就递了辞呈,不干了。
苏柔儿想换掉厨房里的大师傅,因为她嫌弃大师傅做的菜不合她胃口。
大师傅,也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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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大师傅就带着整个厨房的伙计,集体走人了。
不出三日,将军府里有超过一半的下人,都找各种理由离开了。
整个偌大的将军府,瞬间陷入了半瘫痪状态。
苏柔儿根本没能力管好这么大一个家,被搞得手忙脚乱,天天对着顾晋衍哭哭啼啼。
表哥,那些下人太过分了,他们……他们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顾晋衍本来就心烦意乱,被她一哭,更是烦上加烦。
行了!别哭了!不就是几个下人吗!再买就是了!
可他很快就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京城所有的人牙子,都像是约好了一样,没人敢卖下人给将军府。
就算出几倍的价钱,也没用。
顾晋衍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将他和他整个顾家,慢慢收紧。
而麻烦,还远远没有结束。
之前和顾家合作得好好的几大粮商,突然集体中断了粮食供应。
顾家名下的几家商铺,也因为各种原因,被迫关门。
顾家的财政,迅速出现了巨大的窟窿。
这时候,顾晋衍终于想起了我留给他的那份账本。
三十万两白银!
他现在别说三十万两,就是三万两,都拿不出来了!
老夫人急得病倒了,天天在床上唉声叹气,骂我是个丧门星。
顾晋衍焦头烂额,短短几天,嘴上就起了一圈燎泡。
他开始疯狂地派人打听我的下落。
可我,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了无音讯。
他根本想不到,那个让他焦头烂額的幕后黑手,和他苦苦寻找的前妻,会是同一个人。
这一天,听雨阁里,我正悠闲地品着新进的贡茶。
夏蝶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阁主,顾晋衍快撑不住了。他今天去求见了好几个朝中大臣,结果连门都没进去。
我呷了一口茶,淡淡道:意料之中。那些人,哪个没收过我听雨阁的好处谁会为了一个失势的将军,得罪我们
还有,夏蝶的笑意更深了,关于那个苏柔儿,查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
哦说来听听。我来了兴趣。
那个苏柔儿,根本不是什么清纯小白花。她早就不是处子之身了,在来京城之前,在家乡就有一个相好的,是个穷秀才。她这次来投靠顾家,就是想攀高枝。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据我们的人推算,月份……也对不太上。
噗——
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月份对不上我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没错!夏蝶肯定地点点头,我们的人查到,在苏柔儿说她和顾晋衍发生关系的那段时间前后,那个穷秀才,也偷偷来过京城!
好家伙!
我直呼好家伙!
顾晋衍这是……喜当爹了
他为了一个怀着别人野种的女人,抛弃了我这个能助他登顶的贤内助
这简直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阁主,那我们现在……
不急。我收住笑,眼神变得冰冷,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把苏柔儿和那个穷秀才藕断丝连的证据,做得再扎实一点。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送到顾晋衍的面前。
我要让他亲眼看看,他捧在手心里的‘挚爱’,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我要让他知道,他为了这个女人所做的一切,是多么的愚蠢和可笑!
顾晋衍的绝望,来得比我预想的更快。
边关战事吃紧,北狄大军压境。
朝廷命令他立刻出征,粮草军饷却迟迟拨不下来。
户部尚书哭着喊着国库空虚,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谁都知道,这是朝中有人在故意为难他。
可他失了势,往日那些称兄道弟的同僚,如今都对他避之不及。
走投无路之下,有人给他指了条明路。
顾将军,如今京城里,能在一夜之间凑齐你所需粮草的,恐怕只有一家了。
谁顾晋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听雨阁。
当顾晋衍的名字,出现在听雨阁的访客名单上时,我一点都不意外。
我坐在珠帘之后,看着大厅里那个身形憔悴、满脸胡茬的男人,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这才几天
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顾大将军,就已经变成了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
他并不知道珠帘后的人是我。
他对着我这个方向,深深一揖。
在下顾晋衍,求见听雨阁阁主!恳请阁主出手相助,为我大军筹措粮草!顾某愿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代价
我心中冷笑。
我示意身边的侍女。
侍女走出去,声音清冷地传达我的意思:我们阁主说了,听雨阁做生意,只认钱。三十万两白银,可以提供十万石粮草。先交钱,后发货。
三十万两!
这个数字,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顾晋衍的心里。
这不就是我跟他要的钱吗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你们……你们这是趁火打劫!
侍女面无表情:将军也可以选择不买。只是不知道,没有粮草,您的十万大军,能撑几天
顾晋衍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他现在,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我……我没有那么多钱……他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哀求,能不能……能不能先赊账等我打了胜仗,朝廷的封赏下来,我一定加倍奉还!
侍女冷笑一声:我们听雨阁的规矩,从不赊账。尤其是对你这种,连前妻三十万两嫁妆钱都赖着不还的人,我们更信不过。
这句话,是我教她说的。
果然,顾晋衍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珠帘,仿佛想看透后面的人。
你……你们到底是谁你们和林晚卿,是什么关系!
我没有回答他。
我只是让侍女把一样东西,扔到了他面前。
那是一叠信,还有一张当票。
信,是苏柔儿写给那个穷秀才的,字里行间,情意绵绵,还提到了自己肚子里的希望。
当票,是苏柔儿偷偷当掉顾晋衍御赐的一块玉佩,换了银子接济那个穷秀才的凭证。
顾晋衍颤抖着手,捡起了那些东西。
他一张一张地看,脸色从惨白,到铁青,再到血红,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他喃喃自语,像是疯了一样。
柔儿她……她不是这样的人……
是不是,将军可以回去亲自问问。侍女的声音像淬了冰,哦,对了,我们的人还查到,那位秀才,现在就被苏姑娘养在城南的一处外宅里。地址,信封背面写着。
最后一根稻草,被压了上去。
顾晋衍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抓起那些信,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
我知道,将军府,要上演一出好戏了。
那晚的将军府,鸡飞狗跳。
顾晋衍是直接冲到城南那处外宅,当场抓奸的。
据说,他一脚踹开门的时候,苏柔儿正和那个穷秀才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
场面之火爆,堪称年度大戏。
顾晋衍当场就疯了。
他把那个穷秀才打了个半死,然后像拖死狗一样把苏柔儿拖回了将军府。
贱人!你肚子里的野种到底是谁的!
表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听我解释!
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顾晋衍真是瞎了眼!竟然会相信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争吵声,哭喊声,摔东西的声音,响彻了一夜。
第二天,浑身是伤的苏柔儿,被一张草席卷着,从将军府的侧门扔了出去。
她腹中的孩子,也没了。
而那个穷秀才,被打断了双腿,扔到了乱葬岗。
处理完这一切,顾晋衍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三天三夜没出门。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变卖家产。
祖宅、田产、商铺……所有能换钱的东西,他都卖了。
他甚至拉下脸,去求了几个往日交好的武将,东拼西凑,终于凑够了三十万两银票。
然后,他再一次来到了听雨阁。
这一次,他没有求见阁主。
他只是把一个沉甸甸的钱箱,放在了听雨阁的门口,然后转身,默默地离开了。
我知道,这三十万两,不是给听雨阁的买粮钱。
这是,他还给我的。
夏蝶把钱箱抬了进来,打开,满满一箱的银票。
阁主,这……
我看着那箱银票,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无尽的嘲讽。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收下吧。我淡淡道,另外,传令下去,把我们囤积的粮草,以市价卖给户部,就当是听雨阁为国分忧了。
夏蝶一愣:阁主,那顾晋衍……
不用管他。我端起茶杯,他自己的烂摊子,让他自己收拾去。
我不是圣母。
我帮他,是因为他是大周的将军,北境的安危系于他一身。
但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傻傻地为他个人付出了。
我帮的是大周,不是他顾晋衍。
最终,顾晋衍还是出征了。
靠着朝廷拨下的粮草,和他自己的悍不畏死,他惨胜了。
北狄被击退,但他手下的十万大军,也只剩下了不到五万。
他自己也身受重伤,被抬回了京城。
皇上念他护国有功,功过相抵,没有追究他之前的败绩,但也收回了他的兵权,只给了他一个虚职,让他赋闲在家。
曾经风光无限的镇北大将军,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将军府也早已不复往日的荣光,门庭冷落,破败不堪。
听说,他终日酗酒,颓废度日。
而我,听雨阁的阁主青鸢,却声名鹊起。
因为在关键时刻捐献粮草,我得到了皇上的嘉奖,听雨-阁的生意,也越做越大,成了京城里无人敢惹的存在。
我和顾晋衍,仿佛走上了两条完全相反的路。
他从云端,跌入泥沼。
而我,从泥沼,重回云端。
有一天,靖王殿下,也是我听雨阁最大的客户之一,在与我品茶时,状似无意地提起了顾晋衍。
青鸢阁主,本王听说,你就是顾将军的前妻,林晚卿
我执壶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坦然承认:是。
靖王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和欣赏。
本王很好奇,像阁主这般奇女子,当初为何会看上顾晋衍那样的莽夫
我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
年少无知,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罢了。
那现在呢靖王追问,眼睛擦亮了
擦亮了。我点头,而且,擦得很亮。
靖王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
好!擦亮了就好!顾晋衍有眼无珠,是他没福气!青鸢阁主,你值得更好的!
他的目光灼灼,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我知道,他在向我示好。
以我如今的身份和财力,嫁入皇家,做个王妃,也不是不可能。
但我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应。
我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坑里爬出来,不想再轻易跳进另一个坑里。
男人爱情
呵,我现在只想搞事业!
故事的最后,在一个下着小雪的午后,我收到了顾晋衍的拜帖。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见他。
就当是,为我们这三年的荒唐,画上一个句号。
见面的地点,依旧在听雨阁。
我依旧坐在珠帘后,他依旧站在大厅里。
只是这一次,他比上次更加落魄。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袍子,头发也有些散乱,身上带着浓浓的酒气。
林……晚卿。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知道是你。
我没有说话。
我……我都知道了。他苦笑一声,我这三年的战功,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是我……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是我……亲手把你推开了。
我后悔了,晚卿,我真的后悔了。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一个曾经那么骄傲的男人,就这么跪在了我面前。
晚卿,你回来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他语无伦次地哀求着,甚至流下了眼泪。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心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意。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我终于从珠帘后走了出来,站在他面前。
我换下了阁主的玄色长袍,穿上了一件素雅的白色衣裙,就像我还是他妻子时一样。
他抬起头,痴痴地看着我,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幻影。
晚卿……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开口。
顾晋衍,你知道镜子碎了,是什么样子吗
他愣住了。
镜子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了。就算勉强拼起来,也全是裂痕。
我们之间,早就碎了。在你拿着休书砸向我脸的那一刻,就碎了。
我今天见你,不是想听你忏悔,也不是想看你笑话。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我蹲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林晚卿,从来不捡被我扔掉的垃圾。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所有的希望,都在我这句话里,彻底粉碎。
我站起身,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向楼上走去。
顾晋衍,你我缘分已尽。从此,山高水长,永不相见。
我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
身后,传来了他绝望的痛哭声。
我没有回头。
窗外,雪停了,太阳出来了。
金色的阳光洒满整个京城,也洒在了我身上。
真暖和。
没有了顾晋衍,我的世界,一片晴朗。
至于未来
未来有听雨阁,有赚不完的钱,或许……还会有像靖王那样有趣的人。
谁知道呢
反正,我林晚卿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