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季伯达结婚三年,婆婆一直催生。
她从乡下求来生子秘方,逼我喝下。那是一碗混着符水的活物,腥臭无比。
我吐得昏天暗地,季伯达却温柔地抱着我,轻声说:思雅,再忍忍,妈也是为了我们好。
直到我看见他偷偷将剩下的秘方,倒进了他那体弱多病的妹妹季柔的水杯里。
1.
婆婆将那碗黑漆漆的东西端到我面前时,我闻到了一股混合着泥土和腐烂水草的腥气。
碗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细看之下,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是活的,黑色的,长着尾巴的小蝌蚪。
思雅,快,趁热喝了。这可是我托了多少关系才从龙王庙求来的生子方,保证你一举得男。婆婆脸上堆着期待的笑,那笑意却不及眼底。
我猛地推开那只碗,黑色的汤汁溅出来,洒在昂贵的餐桌布上,留下丑陋的污渍。
妈,这是什么东西!这是活的!我声音发颤,不是害怕,是恶心。
婆婆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抓着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一把铁钳。什么活的死的,这是神药!你嫁进我们季家三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还不能着急了
你就是太娇气,让你喝点药跟要你命似的!
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我拼命挣扎,就在这时,季伯达回来了。
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快步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抱住我,将我和婆婆隔开。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身上有我熟悉的淡淡的雪松香。
妈,你别吓着思雅。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躲在他怀里。伯达,你看妈让我喝什么……
他拿起那碗东西,眉头微蹙,但很快就舒展开。
他舀起一勺,递到我嘴边,语气是情人间的呢喃。思雅,乖,喝了它。我知道不好喝,但妈也是为了我们好。你想想,我们有了孩子,这个家才算完整。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可递过来的勺子里,一只小蝌蚪还在徒劳地摆着尾巴。
那一瞬间,我如坠冰窟。
见我抗拒,婆婆又开始叫嚷:伯达你看看她!我们季家是倒了什么霉娶了这么个不会下蛋的鸡!给她神药她还不喝!
尖锐的咒骂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
季伯达叹了口气,一手固定住我的下巴,一手将那勺冰冷滑腻的液体灌进了我的嘴里。
腥臭和滑腻感瞬间引爆了我的生理不适。
我冲进卫生间,吐得天昏地暗,直到吐出来的全是酸水。
季伯达跟了进来,一下一下地轻抚我的背,嘴里不断说着对不起。
思雅,对不起,是我不好。
别生妈的气,她只是太想抱孙子了。
我虚脱地靠在他怀里,几乎要相信,他只是太爱我,太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
那天晚上,我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很早就睡了。
午夜,我被渴醒。
客厅里有微弱的光,我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想倒杯水。
然后,我看见了季伯达。
他手里拿着婆婆白天用的那个保温壶,正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小半壶黑色液体,倒进一个粉色的,带着草莓图案的马克杯里。
那是季柔的杯子。
季柔,季伯达体弱多病的妹妹。
他端着那杯神药,走向季柔的房间。
门没关严,我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贴在门缝上。
房间里,季柔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
季伯达坐在床边,用哄孩子的语气,一勺一勺地喂她。
柔柔,乖,再喝一点。
喝了病就好了,哥保证。
季柔皱着眉,似乎很抗拒,但还是顺从地喝了下去。
喝完后,季伯达拿出纸巾,温柔地擦去她嘴角的液渍,然后,他低下头,在季柔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睡吧,我的小公主。
我的血液在瞬间凝固,四肢百骸一片冰冷。
原来,这碗所谓求子的神药,不是给我一个人的。
2.
第二天餐桌上,婆婆又端来了一碗神药。
还是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道。
我看着那碗东西,胃里又开始翻涌。
怎么,昨天吐了,今天还想吐婆婆冷哼一声,我告诉你李思雅,这药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季伯达给我夹了个包子,柔声说:思雅,听话。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妈,我喝。昨天是我不懂事。
我接过碗,闭上眼,屏住呼吸,一口气将那碗东西灌了下去。
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冲进卫生间,把手指伸进喉咙,将喝下去的东西全部催吐了出来。
等我漱完口出来,婆婆和季伯达的脸色都难看极了。
你!婆婆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
妈,我抢在她发作前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他们听清,这药太金贵了,我身子骨贱,怕是无福消受。您看,小柔身体一直不好,不如把这神药留给她喝,给她补补身子吧。
我清晰地看到,在我提到季柔的那一刻,季伯达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
婆婆也愣住了,随即勃然大怒: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求子方,给柔柔喝像什么话!你是不是不想生孩子,故意咒柔柔
我没有,我垂下眼睑,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我只是心疼小柔。而且……
我顿了顿,抬眼看向季伯达。
我昨晚看见伯达喂小柔喝这个了。我想,既然小柔能喝,那肯定是好东西。
空气死一般地寂静。
季伯达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婆婆的表情更是精彩,从震惊到心虚,再到恼羞成怒。
你看错了!伯达怎么可能给柔柔喝这个!她几乎是尖叫起来。
是吗我看向季伯达,伯达,我真的看错了吗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恨不得将我凌迟。
良久,他才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思雅,你肯定是做噩梦了。柔柔身体弱,怎么能乱喝这些东西。
他居然不承认。
他们一家人,联合起来,把我当傻子耍。
也许吧。我低下头,不再说话。
这顿早饭,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从那天起,季伯达对我冷淡了许多。
他不再抱着我入睡,晚上回家也越来越晚,身上总是带着一股不属于我的香水味。
是季柔身上那股栀子花的味道。
而婆婆,则变本加厉地折磨我。
她不再逼我喝蝌蚪汤,而是换着花样给我准备各种补品。
壁虎干磨的粉,蛇胆泡的酒,胎盘炖的汤……
每一样,都足以挑战人类的极限。
我照单全收,喝完就去卫生间吐掉。
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直到半个月后,我意外发现了一件事,彻底打碎了我最后一点幻想。
那天季伯达喝醉了,我去他书房找醒酒药。
拉开抽屉,没找到药,却看到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
鬼使神差地,我想起了他钱包里有一把从不离身的小钥匙。
我偷偷拿来钥匙,打开了盒子。
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商业机密,只有一沓厚厚的医疗报告。
和一个红色的绒面首饰盒。
我先打开了医疗报告。
患者姓名:季柔。
诊断结果:慢性肾功能衰竭,尿毒症。
建议:尽快进行肾脏移植手术。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一直以为季柔只是体弱,没想到这么严重。
报告的最后一页,是一份配型结果单。
一张是季柔和婆婆的,不匹配。
一张是季柔和季伯达的,也不匹配。
最后一张,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名字。
供体:李思雅。
受体:季柔。
配型结果:高度匹配。
日期是我和季伯达婚检的那天。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是被选中的药。
那些蝌蚪,那些壁虎,那些蛇胆,根本不是为了让我怀孕。
婆婆嘴里念叨的补,也不是补我的身子。
而是在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破坏我的免疫系统,降低我身体的排异反应,为那场即将到来的肾脏移植手术做准备。
他们不是要我的孩子。
他们是要我的命。
我浑身发抖,几乎握不住手里的纸。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红色的首饰盒。
里面不是戒指,不是项链。
是一枚用我的头发和季伯达的头发编成的同心结。
下面压着一张照片。
是我和季伯达的结婚照。
照片上,我的脸被一把小刀划得面目全非。
照片背面,是季伯达龙飞凤舞的字迹。
思雅,别怪我。
用你一颗肾,换柔柔一辈子,很划算,不是吗
3.
我像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冷到脚。
原来,我三年美满的婚姻,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季伯达的深情,婆婆的苛待,都只是为了我身上这颗健康的肾。
我把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回去,锁好盒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我的心,已经死了。
第二天,我找到我学医的闺蜜,将我的猜测告诉了她。
闺蜜听完,气得差点把桌子掀了。
这他妈是犯法!思雅,你赶紧报警,然后离婚!
不行。我摇摇头,眼神冰冷,报警太便宜他们了。我要让他们,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闺蜜看着我,有些担忧。思雅,你想做什么
我要让他们尝尝,从云端跌入地狱的滋味。
从那天起,我不再抗拒婆婆的神药。
她端来什么,我就喝什么。
而且,我不再催吐。
我甚至主动要求婆婆,加大剂量。
妈,我觉得这药好像真的有用,我最近感觉身体好多了。您能不能再去帮我求一点
婆婆见我如此上道,喜出望外,对我态度都好了不少。
季伯达看我的眼神也柔和了回来,仿佛我们又回到了从前恩爱的日子。
他会给我买我最喜欢的蛋糕,会在我生理期给我煮红糖水,会温柔地抱着我,说我是他最爱的妻子。
真恶心。
我一边享受着他的好,一边计算着时间。
一个月后,我拿着一张伪造的孕检单,回了家。
伯达,妈,我怀孕了。
客厅里一片死寂。
婆婆和季伯达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怀孕了婆婆抢过我手里的单子,看了又看,脸上的表情从震惊转为狂喜,又从狂喜转为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真的怀孕了!太好了!我们季家有后了!她激动地抓住我的手,力道之大,像是要把我捏碎。
季伯达也走了过来,他看着我平坦的小腹,眼神复杂得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有喜悦,有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计划被打乱的烦躁和阴狠。
思雅,你真的……
嗯,我幸福地靠在他怀里,手抚上小腹,伯达,你要当爸爸了。高兴吗
他僵硬地抱住我,声音干涩。高兴,我当然高兴。
我能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臂在微微发抖。
他怎么会高兴呢
他的宝贝妹妹还等着我的肾救命。
我怀孕了,手术就必须推迟,甚至取消。
他怎么能不恨我呢
果然,当天晚上,我就听见他在阳台打电话。
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听清了。
……对,怀孕了……我能怎么办她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
柔柔那边你先稳住,药不能停。告诉她,哥一定会救她。
孩子……他沉默了很久,声音里带着一丝残忍的冷酷,孩子生下来,手术照旧。李思雅的身体,我会想办法『调理』好。
挂了电话,他一转身,就对上了我的眼睛。
我站在卧室门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伯达,在跟谁打电话呢
他眼神一慌,随即镇定下来。公司的电话。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宝宝踢我。我抚着肚子,一脸甜蜜的烦恼。
他走过来,将我拥入怀中,下巴抵在我的头顶。
辛苦了,老婆。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data-fanqie-type=pay_tag>
4.
自从我怀孕后,我在季家的地位一飞冲天。
婆婆把我当成祖宗一样供着,每天燕窝鲍鱼地伺候着,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她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厌恶和算计,而是一种看有价值的容器的眼神。
季伯达也对我百依百顺,每天准时回家,陪我散步,给我讲胎教故事。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发冷。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他们对我越好,就证明他们对我肚子里的金孙越是在意,对我的肾,也越是志在必得。
而季柔,成了这个家里心照不宣的禁忌。
她的病情似乎加重了,每天待在房间里,很少出来。
偶尔在走廊上碰到,她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怨毒和嫉妒。
我知道她在恨什么。
她恨我肚子里的孩子,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生机。
这天,我正在花园里晒太阳,季柔突然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风一吹,显得更加单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嫂子。她在我身边坐下,声音虚弱。
有事吗我懒懒地掀了掀眼皮。
我哥说,你怀孕了。她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是啊,快三个月了。我故意把手放在小腹上,做出一个保护的姿态。
她的指甲猛地掐进了掌心。
真好啊。她抬起头,对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像我,是个药罐子,不知道哪天就死了。
她开始咳嗽,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我冷眼看着她表演,无动于衷。
果然,下一秒,季伯达就从屋里冲了出来。
他一把抱住季柔,紧张地拍着她的背,眼神里满是疼惜。
柔柔,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在房间休息吗
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责备的眼神看着我。
思雅,我不是告诉过你,柔柔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吗
我笑了。
我刺激她什么了我只是告诉她,我怀孕了。
难道我怀孕这件事,对她来说,就是一种刺激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季伯达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他无法回答。
因为答案是肯定的。
我的存在,我的孩子,就是对季柔最大的刺激。
怀里的季柔,适时地晕了过去。
季伯达立刻抱着她,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屋子,家庭医生很快就赶来了。
婆婆也从厨房跑出来,看到这场面,立刻把矛头对准了我。
李思雅!你安的什么心!明知道柔柔身体不好,你还故意气她!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扒了你的皮!
她张牙舞爪地朝我扑过来,似乎想打我。
我没有躲,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妈,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亲孙子。
婆婆高高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看着我的肚子,眼神里满是挣扎和不甘。
最后,她还是恶狠狠地放下了手。
你给我等着!
我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冷。
这才只是开始。
我要让他们眼睁睁看着最在乎的东西一点点被毁灭,却无能为力。
晚上,季伯达进了我的房间。
他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
思雅,今天的事,是柔柔不对,我代她向你道歉。他坐在我床边,语气疲惫。
道歉就不必了。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我只希望,以后不要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怀着孕,也经不起刺激。
他沉默了很久。
思雅,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奇怪的,近乎哀求的语气,我们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
柔柔的病,不能再拖了。医生说,最好的治疗方案,就是移植。
所以呢我的心沉了下去。
所以,我想……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等孩子生下来,你把肾,捐给柔柔,好不好
思雅,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只要你救了柔柔,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把公司一半的股份都给你,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我猛地转过身,看着他。
黑暗中,他的脸英俊依旧,眼神却像不见底的深渊。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他怎么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让我用一颗肾,去换他虚情假意的承诺
季伯达,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如果,我和季柔之间,你只能选一个呢
他愣住了。
似乎没想到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久久地凝视着我,眼神里闪过挣扎,痛苦,最后,都归于一片死寂。
他没有回答。
他的沉默,已经给了我答案。
5.
我开始变本加厉地作。
孕吐,情绪不稳定,失眠,所有孕妇该有的症状,我一个不落,而且比别人严重十倍。
我今天想吃城南的馄饨,明天想喝城北的豆浆,季伯达稍有不从,我就捂着肚子喊疼。
婆婆和季伯达被我折磨得焦头烂额,却又不敢发作。
因为医生说了,孕妇情绪不稳,会影响胎儿发育。
他们只能忍着。
看着他们想杀了我又不得不哄着我的样子,我心里就一阵快意。
这天,我故意说想吃酸橘子,家里没有,我便闹着让季伯达去买。
他刚走,我就偷偷溜进了季柔的房间。
她正躺在床上输液,看到我,眼神里立刻充满了警惕。
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啊,我亲爱的小姑子。我拉了把椅子,在她床边坐下,笑得像个无害的天使。
我拿起她床头柜上的药瓶,看了看。
免疫抑制剂,啧啧,这药很贵吧
季柔的脸色白了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我放下药瓶,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知道吗我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假的。
季柔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根本没有怀孕。我看着她震惊的表情,满意地笑了,那张孕检单,是我找人伪造的。
你……她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恨意,因为你们一家人,都该死!
季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吗你们想要我的肾,去救你的命!
我告诉你,做梦!
我不仅不会给你肾,我还要让你亲眼看着,你最爱的哥哥,是怎么为了我肚子里的这块『肉』,一步步放弃你的。
你!季柔气急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红了她白色的病号服。
啊——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我冷笑着站起身,在她床边的输液架上,轻轻动了一下。
调节滴速的滚轮,被我调到了最快。
冰冷的液体,会以最快的速度,涌进她的血管。
然后,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慢悠悠地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很快,屋里就传来了婆婆惊慌的尖叫声。
柔柔!柔柔你怎么了!
医生!快叫医生!
整个季家,乱成了一锅粥。
我靠在自己的房门上,听着外面的鸡飞狗跳,心情无比舒畅。
季柔,这只是个开始。
你欠我的,我会让你用命来还。
季柔被送进了抢救室。
季伯达和婆婆守在外面,脸色惨白。
看到我,季伯达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眼睛猩红。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对柔柔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我无辜地眨眨眼,我只是去看了看她,跟她聊了聊天。谁知道她那么不经吓,我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假的,她就吐血了。
你说什么季伯达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我说,我凑到他耳边,用恶魔般的声音低语,我—没—有—怀—孕。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骗我
是啊。我笑得灿烂,我骗了你们所有人。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我的脸上。
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打我的人,是婆婆。
她像一头发了疯的母狮,双眼赤红地瞪着我。
你这个贱人!你这个骗子!我要杀了你!
她朝我扑了过来,想撕烂我的脸。
季伯达拦住了她,但他看我的眼神,比婆婆更加冰冷,更加可怕。
李思雅,他一字一顿,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真该死。
6.
我被关起来了。
季伯达把我锁在了阁楼里,收走了我的手机和一切能与外界联系的东西。
这里阴暗,潮湿,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每天,婆婆会来给我送饭。
其实就是一些残羹剩饭,有时候甚至已经馊了。
她会把碗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我。
你这个扫把星!害人精!要不是你,我的柔柔怎么会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就能把肾留给柔柔了!
我蜷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身体上的折磨,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我以为我会在这里,被他们慢慢折磨至死。
直到那天,我无意中在阁楼的一个旧箱子里,发现了一个日记本。
是婆婆的日记。
我翻开了它,一个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就这样展现在我面前。
原来,季伯达根本不是婆婆的亲生儿子。
他是婆婆从孤儿院领养的。
而领养他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给从小就患有肾病的季柔,准备一个移动血库和器官储备库。
日记里,婆婆用一种冷酷到令人发指的笔调,记录着她是如何培养季伯达的。
她从小就给他灌输,妹妹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为了妹妹,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生命。
她让他学医,不是为了救死扶伤,而是为了让他能更好地照顾季柔的身体。
而季伯达,也确实如她所愿,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妹控。
他对季柔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兄妹,变成了一种病态的、扭曲的占有欲。
日记的最后,婆婆写道:
柔柔的身体越来越差,配型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伯达的也配不上。幸好,伯达找到了李思雅。那个女孩,身体健康,性格单纯,和柔柔的配型结果,完美。只要让她心甘情愿地捐出肾,我的柔柔,就有救了。
原来,从头到尾,我都是被精心挑选的猎物。
我的善良,我的爱情,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达到目的的工具。
我合上日记本,心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恨意。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我开始计划逃跑。
阁楼的窗户很小,但我很瘦。
我用床单撕成布条,结成绳子。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砸碎了窗户的玻璃,顺着绳子,从三楼的阁楼,爬了下去。
雨水打在我的脸上,冰冷刺骨。
我顾不上脚被碎玻璃划破的疼痛,赤着脚,在黑夜里狂奔。
我要活下去。
我还要回来,向他们复仇。
我找到了闺蜜。
她看到我遍体鳞伤、形容枯槁的样子,抱着我痛哭。
思雅,你受苦了。
我没有哭。
我的眼泪,早就在那个阴暗的阁楼里,流干了。
我要告他们。我看着闺蜜,眼神坚定,告他们非法拘禁,故意伤害。
还有,我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本改变我命运的日记,我要把这个,交给媒体。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季家那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是怎样一副肮脏腐臭的嘴脸。
7.
季家的丑闻,像一颗重磅炸弹,引爆了整个城市。
豪门秘辛:养子竟是亲女移动血库
蛇蝎母亲为救病女,骗婚儿媳欲取其肾!
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都在报道这件事。
婆婆的日记,成了最致命的证据。
一时间,季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季伯达公司的股价,一落千丈,濒临破产。
曾经那些巴结他们的亲戚朋友,如今都避之不及。
而我,在闺蜜的帮助下,请了最好的律师,正式向季伯达提起了离婚诉讼。
我不仅要离婚,我还要他净身出户,为他对我造成的伤害,付出代价。
法庭上,我们再次相见。
不过短短半个月,季伯达像是老了十岁。
他头发凌乱,眼窝深陷,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血丝,有悔恨,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背叛的疯狂。
李思雅,他声音沙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绝我冷笑一声,比起你们对我做的,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我只是把你对我的算计,还给你而已。
婆婆也被传唤出庭。
她像个疯子一样,在法庭上对我破口大骂,说我忘恩负义,说我毁了他们季家。
法官几次警告,都无济于事。
最后,她因为扰乱法庭秩序,被法警带了出去。
最终的判决,毫无悬念。
我与季伯达的婚姻关系解除。
由于季伯达存在婚内过错,且对我造成了严重的精神和**伤害,婚内财产大部分都判给了我。
包括他们现在住的那栋别墅。
我赢了。
可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走出法院,阳光刺眼。
季伯达追了出来,拦在我面前。
思雅,他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吓人,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我们复婚。
只要你回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哭了。
这个在我面前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如果是在以前,我一定会心疼。
但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季伯达,我用力甩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见你。
你和你的家人,让我觉得肮脏。
我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头。
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但我没想到,季伯达的疯狂,远超我的想象。
他开始跟踪我,骚扰我。
在我家楼下等我,给我打无数个电话,发无数条信息,内容全都是忏悔和求饶。
我拉黑了他,他就换号。
我搬了家,他也能很快找到。
他像个幽灵一样,阴魂不散。
直到那天,他把我堵在了地下车库。
他喝了酒,满身酒气,眼睛通红。
思雅,你为什么不肯原谅我我说了我错了!
我爱你啊!我是爱你的!
爱我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爱我,所以骗我结婚爱我,所以要挖我的肾去救你的宝贝妹妹
季伯达,你的爱,太廉价了。
我的话,似乎刺激到了他。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
既然你不肯原谅我,那我们就一起死!
他面目狰狞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吓得连连后退,却被他一把抓住了头发,狠狠地撞向墙壁。
剧痛传来,我眼前一黑。
失去意识前,我看到他举起了刀,脸上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笑容。
8.
我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闺蜜守在我床边,眼睛又红又肿。
你醒了!谢天谢地!
我动了动,感觉浑身都疼,尤其是头部。
季伯达呢我沙哑地问。
闺蜜的脸色沉了下去。他被警察带走了。故意伤人,再加上之前非法拘禁的罪名,够他喝一壶的。
我松了口气。
对了,闺蜜突然想起什么,还有一件事。季柔死了。
我愣住了。
死了怎么死的
自杀。闺蜜叹了口气,就在你出事的那天晚上,她在医院里,割腕了。抢救无效。
听说,她给你留了一封信。
闺蜜把信递给我。
信纸上,是季柔娟秀的字迹,但有些地方,被泪水晕开了。
嫂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我知道,这三个字,很苍白,很无力。但我还是要说。
我从小就知道,哥哥不是我亲哥哥。我也知道,妈妈领养他,是为了我。
我恨这种被安排的命运,但我又贪婪地享受着哥哥对我的好。
他的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我沉溺,也让我窒息。
直到你的出现。我嫉妒你,嫉妒得快要发疯。你那么阳光,那么健康,轻易就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一切。
我看着哥哥为你着迷,看着他为了你,第一次违抗妈妈的命令。我害怕了。
我怕他会真的爱上你,怕他会为了你,放弃我。
所以我配合妈妈,演了那场戏。我想把你赶走,我想让哥哥,重新回到我身边。
可是我错了。我错得离谱。
我毁了你,也毁了哥哥,毁了我们所有人。
嫂子,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放过哥哥吧。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
所有的罪,让我一个人来背负。
如果有来生,我不想再做季柔。我想做一个像你一样的,普通的,健康的女孩子。
信的最后,是一滴干涸的血迹。
我拿着信,久久无言。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个结果。
可怜吗
或许吧。
但她也是可恨的。
她和季伯达一样,都是自私的,懦弱的。
他们打着爱的名义,行着伤害之事,却从未真正问过我,愿不愿意。
出院后,我去监狱,见了季伯达一次。
这是最后一次。
他穿着囚服,剃了寸头,整个人憔悴不堪。
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他看着我,眼神空洞。
柔柔死了。他说。
我知道。
她说是她错了,让我放过你。他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可我怎么放得过你李思雅,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我毁了你我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季伯达,从你决定骗我结婚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毁了你自己。
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你爱的,只是那个可以被你随意牺牲,可以满足你病态需求的工具。
现在,工具觉醒了,你接受不了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用眼神将我杀死。
我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我会让你在牢里,好好地反省,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雅雅!他突然在身后叫我。
那是他以前对我的爱称。
我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别这么叫我,我嫌脏。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传来他声嘶力竭的,绝望的嘶吼。
9.
几年后,我成了业内知名的珠宝设计师。
我有了自己的品牌,自己的工作室,过上了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
我再也没有见过季家的人。
听说,婆婆因为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而季伯达,因为在狱中表现恶劣,屡次伤人,被加了刑。
他这辈子,大概都出不来了。
一切都尘埃落定。
我以为,我早已放下了过去。
直到那天,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是监狱打来的。
请问是李思雅女士吗季伯达……他不行了。
我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去了。
在监狱的医务室里,我见到了弥留之际的季伯达。
他躺在病床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浑身插满了管子。
看到我,他浑浊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丝光亮。
他挣扎着,想要抓住我的手。
我没有动。
思……雅……他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对……不……起……
我看着他,心里一片平静。
没有恨,也没有爱。
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爱……你……
他说完最后三个字,眼睛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心电图上,变成了一条直线。
我站在那里,站了很久。
然后,我转过身,走出了那间令人窒息的房间。
外面的阳光,很好。
我抬起头,眯着眼,看着湛蓝的天空。
眼角,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滑了下来。
不是为他。
是为那个曾经天真烂漫,相信爱情的自己。
我坐上车,对司机说:去机场。
闺蜜正在巴厘岛等我。
她说,那里的海,很蓝。
我想,是时候,开始新的生活了。
至于季伯达,和那些不堪的过往,就让他们,永远地,烂在过去吧。
我的人生,再也不会为他们停留。
永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