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你的青梅害我失联 > 第一章

1
迷途追爱
>苏晚第一千次为青梅竹马陆子铭鸽了家庭聚会。
>我在朋友圈发女儿吹蜡烛的视频:宝贝生日快乐,爸爸陪你一样。
>屏蔽了苏晚,配图是女儿挂水的照片和她未接来电记录。
>当晚她疯狂打爆我电话,我关机带女儿躲进森林民宿。
>三个月后,她憔悴撞开民宿大门:林深你混蛋!
>女儿躲在我身后小声问: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我抱起女儿转身:乖,妈妈只是迷路了。
>苏晚突然甩开陆子铭的手,哭着扑过来:这次换我追你!
2
星光之殇
手机屏幕又一次亮起,冷白的光刺破客厅里刻意营造的温馨氛围。不是电话,是苏晚发来的微信消息,简短得近乎残忍:
老公,抱歉!子铭那边临时有个重要的投资人晚宴,非去不可。萌萌的生日蛋糕帮我留一块爱你!
文字末尾那个廉价的爱心表情,此刻像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林深眼底。
爱你林深盯着那两个字,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几乎要冷笑出声。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像是对他精心准备一切的绝妙讽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目光投向客厅中央。
三岁的女儿林萌萌,像个小太阳一样坐在铺着崭新卡通桌布的小圆桌旁。桌上是林深花了大半天功夫才勉强成型的城堡蛋糕,歪歪扭扭的巧克力城墙勉强支撑着,粉色奶油做的屋顶摇摇欲坠,几根彩色蜡烛插在上面,烛火跳跃,映着小家伙兴奋得通红的小脸。她穿着林深特意买的新裙子,粉色的纱裙蓬蓬的,像个真正的小公主,正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的方向,奶声奶气地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萌萌想和妈妈一起吹蜡烛!
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期待,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林深早已不平静的心湖里,激荡起一圈圈苦涩的涟漪。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等待,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已经上演了太多次。家长会、亲子运动会、周末约定好的公园野餐……苏晚总能在最后一刻,因为那个叫陆子铭的男人一个电话、一句需要帮忙,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陆子铭,苏晚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如今是风头正劲的投资新贵。他的需要,永远凌驾于这个家庭的任何琐事之上。
妈妈……路上有点堵车,林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上一点轻松的哄骗,萌萌先许愿好不好等妈妈回来,我们再一起吹一次蜡烛他走到女儿身边,蹲下来,轻轻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蛋。
萌萌很乖,用力地点点头,小手合十,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垂下来,嘴里念念有词:萌萌的愿望是……爸爸妈妈和萌萌,永远在一起!还有……妈妈下次不要堵车啦!
孩子天真的愿望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沉重地割着林深的心。他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只能用手机默默记录下这一刻——女儿虔诚许愿的侧脸,跳跃的烛火,还有那盘孤零零的、等待被分享的蛋糕。
他打开朋友圈,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然后点开选择分组,熟练地勾选了苏晚,点击不可见。接着,他上传了刚才拍摄的视频片段:萌萌闭着眼睛许愿的可爱模样,烛光映着她的小脸。配文简单,却像淬了冰:
宝贝三岁生日快乐。有爸爸在,一样开心。
发送。
林深看着那条发送成功的提示,心里没有半分轻松,只有一片冰冷的疲惫。他放下手机,拿起切蛋糕的塑料刀,努力扬起笑容:好啦,小寿星,切蛋糕喽!第一块最大的给我们萌萌!
好耶!爸爸最棒啦!萌萌立刻被蛋糕吸引,欢呼起来,刚才对妈妈的等待似乎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林深陪着女儿吃蛋糕,看她在客厅里穿着新裙子转圈圈,咯咯的笑声暂时驱散了心头的阴霾。他配合着女儿的游戏,扮演着笨拙的怪兽被她打败,父女俩的笑声在偌大的客厅里回荡,却总显得有点空旷,仿佛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音符。
时间一点点滑向深夜。萌萌的兴奋劲儿终于耗尽,小脑袋一点一点,靠在林深怀里睡着了。林深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回儿童房,盖好被子,凝视着女儿天使般的睡颜,心头涌起无尽的爱怜和……深重的无力感。
他轻轻关上儿童房的门,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墙上挂钟单调的嘀嗒声。疲惫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把自己重重摔进沙发里,闭上眼。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兀地亮起,嗡嗡震动。林深瞥了一眼,是苏晚。他直接按了静音,任由那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微弱而急促的咳嗽声从儿童房传来。林深猛地惊醒,几乎是弹射起步冲了过去。打开房门,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微光,他看到萌萌蜷缩在被子里,小脸烧得通红,呼吸又浅又快,喉咙里发出拉风箱似的呼噜声。
萌萌!林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伸手一探女儿的额头,滚烫!他立刻抱起女儿,用毯子裹紧,另一只手飞快地抓起钱包、证件和车钥匙,冲出了家门。
深夜的医院急诊室,灯火通明,弥漫着消毒水和焦躁不安的气息。林深抱着意识有些迷糊的萌萌,焦急地排在队伍里。萌萌软软地靠在他肩头,滚烫的小脸贴着他的脖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小小的身体因为难受不时地抽搐一下。
爸爸……难受……她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声音细弱蚊蝇。
乖,萌萌不怕,医生叔叔马上就来。林深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疼又慌。他一边轻拍着女儿的背安抚,一边用空出的手掏出手机,几乎是本能地拨通了苏晚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单调而冰冷的忙音。无人接听。
再拨。依旧忙音。
林深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切换到微信,直接给苏晚弹视频通话。一次,两次,三次……屏幕上只有那个孤零零的等待接通的图标在徒劳地旋转。他飞快地打字,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萌萌发高烧,很严重!我们在儿童医院急诊!看到速回电!!!
发送。消息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终于轮到他们了。医生快速检查后,眉头紧锁:急性肺炎,情况有点急,需要立刻挂水住院观察!护士动作麻利地推来轮椅,接过萌萌,迅速将她安置在输液区的病床上,开始扎针。细小的针头刺进女儿青色的血管时,萌萌撕心裂肺的哭声像刀子一样剐着林深的心。
爸爸!疼!我要妈妈!妈妈……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病痛剧烈挣扎着。
萌萌乖!不哭不哭!妈妈……妈妈在路上,马上就到!林深死死按住女儿没扎针的手臂,声音嘶哑地哄着,眼眶通红。护士费力地固定好针头,挂上药水。
看着女儿挂着点滴,哭累了沉沉睡去的苍白小脸,林深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在旁边的塑料凳上。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习惯性地刷新了一下朋友圈。
最顶端,赫然是苏晚刚刚更新的一条动态。
时间显示:五分钟前。
九宫格高清大图。璀璨奢华的水晶吊灯下,衣香鬓影。苏晚穿着一身他从未见过的昂贵黑色晚礼服,妆容精致,笑容明媚,像一朵盛放在名利场的夜玫瑰。她微微侧身,姿态亲昵地挽着旁边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陆子铭。陆子铭正微微低头,似乎在跟她说着什么,两人靠得很近,脸上都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配文是:星光不负赶路人!与@陆子铭
共同见证新的起点!感恩!
下面是一连串的点赞和评论:
哇!苏总今晚太美了!和陆总真是郎才女貌!
强强联合!恭喜恭喜!
这气场绝了!期待新项目!
那刺眼的笑容,那亲密的姿态,那感恩的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深的视网膜上,烫进他早已冰冷的心底。耳边仿佛还残留着女儿撕心裂肺喊着妈妈的哭声,眼前却是妻子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光鲜亮丽、谈笑风生的画面。
巨大的讽刺和冰冷的绝望,如同冰水混合着岩浆,瞬间将他淹没。
他颤抖着手指,点开手机相册。翻出刚才在医院拍的几张照片:急诊室混乱的背景,女儿烧得通红、挂着泪痕的小脸,扎着针头、贴着胶布的小手,还有……手机屏幕上那长长一串未接来电的记录截图,最上面苏晚的名字清晰无比。
他再次打开朋友圈。新建一条。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屏蔽任何人。他将那几张照片,连同苏晚那条星光不负赶路人的九宫格截图(特意圈出了她和陆子铭依偎的姿势),一起上传。
配文只有短短一句,冰冷得像手术刀:
女儿高烧肺炎在急诊,妈妈在‘见证新的起点’。好一个‘星光不负赶路人’。
发送。
做完这一切,林深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瞬间被苏晚的来电显示占满,嗡嗡的震动声在安静的输液区显得格外刺耳。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名字在屏幕上跳动、熄灭、又跳动。像一场无声的、歇斯底里的闹剧。直到手机电量发出低电量警告,他才缓缓伸出手指,长按电源键。
屏幕彻底黑了下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3
山间重逢
晨曦微露,透过薄薄的窗帘缝隙,在民宿等风来的原木地板上投下几道柔和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松木的清香和泥土湿润的气息,清冽得能涤荡掉城市里所有的喧嚣和尘埃。
林深轻手轻脚地从主卧出来,反手带上门。萌萌还在熟睡,昨晚挂完水吃了药后,热度已经退下去不少,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他走进开放式的小厨房,打开冰箱,拿出鸡蛋和牛奶,准备做点简单的早餐。
手机就放在料理台上,屏幕漆黑。从昨晚关机到现在,他一次也没打开过。那扇门,连同门后那个让他心力交瘁的世界,被他暂时、甚至可能是永久地关在了外面。
锅里的煎蛋滋滋作响,香气弥漫开来。林深熟练地翻着面,思绪有些飘远。这三个月,像一场漫长而疲惫的迁徙。从医院出来那天,他没有回家。他直接开车去了银行,取出了自己工作多年攒下的、原本计划用作家庭应急基金的所有现金。然后,他带着还在低烧的萌萌,一路向北,没有目的地,只是朝着远离城市的方向开。直到车轮碾过蜿蜒的山路,在一片青翠的山谷里,看到了这间被森林环抱、挂着等风来木牌的民宿。
老板是个爽朗的中年人,看到他抱着病恹恹的孩子,二话不说腾出了最安静向阳的房间。这里成了父女俩临时的避风港。萌萌的身体在山里清新的空气和细心的照料下,恢复得很快。林深则用那笔钱,在老板的默许下,开始笨拙地学习打理民宿的日常——修整院落、清洗布草、甚至学着给客人做简单的餐食。他换了新的手机号,只告诉了几个必要的亲友(比如能帮忙处理离职和后续琐事的朋友),切断了所有可能被苏晚找到的途径。
日子简单、忙碌,甚至带着点体力劳动的粗糙感,心却前所未有地平静下来。看着萌萌在山野间奔跑,小脸重新变得红扑扑,发出无忧无虑的笑声,林深觉得一切都值得。
爸爸!软糯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在身后响起。林深回头,看见萌萌揉着眼睛,穿着可爱的卡通睡衣,赤着脚丫子站在厨房门口,小脑袋上还翘着几根呆毛。
哎,萌萌醒啦林深立刻关掉炉火,把煎蛋盛到盘子里,走过去一把将女儿抱起来,怎么不穿鞋地上凉。
想爸爸了嘛!萌萌搂住他的脖子,小脸在他下巴上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猫。她好奇地看了一眼料理台上的手机,爸爸,那个黑黑的方块,为什么不用呀以前它老是响。
林深抱着女儿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笑道:因为它太吵了,吵到我们萌萌睡觉了。爸爸让它休息休息。
哦!萌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注意力很快被煎蛋的香气吸引,爸爸,好香呀!萌萌饿了!
小馋猫,马上开饭!林深把她放在铺着软垫的高脚椅上,转身去倒牛奶。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猛烈的敲门声,不,是砸门声,骤然响起!
砰砰砰!砰砰砰!
那声音又重又急,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粗暴地撕裂了清晨山林的宁静,惊飞了窗外树梢上几只早起的鸟儿。正在喝牛奶的萌萌被吓得一个激灵,小勺子哐当掉在桌上,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惊恐,下意识地看向林深。
林深的心猛地一沉。这声音……他快步走到窗边,透过擦得干净但带着水汽的玻璃,隐约看到院子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不合时宜单薄风衣的身影。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得吓人,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狼狈和……癫狂。
是苏晚。
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林深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被一种冰冷的烦躁取代。他不想见她,尤其是在萌萌面前。这三个月建立起来的平静,他不想被轻易打破。
门外的砸门声变成了拳头的捶打,伴随着女人嘶哑失控的叫喊,穿透了木门:
林深!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林深!你给我出来!
混蛋!你混蛋!你凭什么带走萌萌!凭什么躲着我!
开门!林深!你听见没有!
那声音尖锐、破碎,带着哭腔和浓重的绝望,像濒临崩溃的野兽。
萌萌显然听出了妈妈的声音,但她的小脸上没有惊喜,只有被巨大声响吓到的恐惧和深深的困惑。她滑下椅子,跑到林深腿边,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裤腿,仰着小脸,大眼睛里全是害怕和茫然:爸爸……是……是妈妈吗妈妈……妈妈为什么那么凶她是不是……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孩子稚嫩的声音,怯生生地问出了那个最残忍的问题。
林深的心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穿,又酸又痛。他蹲下身,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大手安抚地拍着她的背,目光却冷冽地投向那扇被疯狂敲打、仿佛随时会碎裂的木门。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对女儿说:萌萌不怕,有爸爸在。然后,他提高声音,对着门外,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冰冷:
苏晚,这里是民宿,不是你家。你再这样闹,我立刻报警。
门外的捶打声和叫骂声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只余下山风吹过松林的沙沙声,还有萌萌在他怀里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林深抱着女儿,没有动。他知道苏晚还在门外。他需要她冷静,需要她明白,这里不再是任由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孩子受不得惊吓,他的底线就在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格外漫长。萌萌在他怀里渐渐安静下来,小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大眼睛却忍不住好奇又害怕地望向门口的方向。
终于,门外传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不再是歇斯底里的叫骂,而是真正伤心欲绝的哭泣。那哭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无法抑制,带着一种掏心挖肺的痛苦。
林深……求求你……开开门……让我看看萌萌……就看一眼……我求你了……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接电话啊……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
哭声悲切,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令人心碎。
林深抱着萌萌的手臂紧了紧,眼神复杂。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抱着女儿,一步步走到门边。他没有立刻开门,只是隔着门板,冷冷地说:苏晚,控制好你的情绪。萌萌在,她吓着了。
门外的哭声猛地一窒,只剩下极力压抑的抽噎。
林深这才伸手,拉开了沉重的木门。
门外的景象让林深瞳孔微缩。
苏晚像一株被狂风骤雨彻底摧垮的花。身上那件昂贵的风衣沾满了泥点,皱巴巴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脸上布满泪痕和一种近乎虚脱的苍白。哪里还有半分朋友圈里那个光彩照人、挽着陆子铭谈笑风生的影子她整个人摇摇欲坠,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看向林深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痛苦、哀求,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陌生——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眼神冰冷、抱着女儿如守护珍宝的男人。
她的目光贪婪地、急切地越过林深,落在他怀里的萌萌身上。当看到女儿健康红润的小脸,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带着明显的陌生和一丝怯生生的畏惧时,苏晚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萌萌……她伸出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的宝贝……
萌萌却像受惊的小鹿,猛地把小脸埋进林深的颈窝,小手把他的衣领抓得更紧,只露出一点后脑勺对着苏晚。
林深清晰地感觉到怀里女儿小小的身体瞬间绷紧,那是一种本能的抗拒和恐惧。他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背,目光重新落回苏晚脸上,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看过了。她现在很好。你走吧。
走苏晚像是被这个字狠狠刺了一下,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爆发出巨大的痛苦和不甘,林深!你让我走去哪里这是我的女儿!我的家!你凭什么……
家林深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了三个月的冰碴,你还记得那是家萌萌肺炎高烧四十度,在急诊室哭喊着要妈妈的时候,你的家在哪在那个‘星光不负赶路人’的晚宴上在那个需要你‘见证起点’的陆子铭身边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向苏晚。
苏晚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辩解什么:我……我当时手机静音了,我没看到……子铭他……
够了!林深厉声喝止,眼神锐利如刀锋,苏晚,你的解释,你的‘子铭’,我一个字都不想听!这三个月,萌萌已经习惯了没有你随时鸽她的生活。我不想你再出现,打搅她现在来之不易的平静!他抱着萌萌,侧身就要关门。
不要!苏晚尖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抵住门,泪水疯狂涌出,林深!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剥夺我见女儿的权利!我错了!我错得太离谱了!我该死!你打我骂我都行,求求你别赶我走!让我看看她,让我跟她说句话……
她语无伦次,泣不成声,整个人几乎要瘫软下去,只是靠着门框和一股绝望的力气支撑着。
林深看着她崩溃的样子,心中并非毫无波澜。曾经的爱意、多年的情分,此刻都化为沉重的酸涩堵在胸口。但他怀里的女儿在发抖,她需要的是绝对的安全感。他不能心软。
苏晚,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疲惫的决绝,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离婚协议我签好字放在家里茶几上了,你随时可以去拿。关于萌萌的抚养权,我绝不会让步。现在,请你离开。
他再次用力关门。
不!我不走!苏晚死死扒着门框,指甲几乎要抠进木头里,她歇斯底里地哭喊,我不离婚!林深,我不离!萌萌!萌萌你看看妈妈!妈妈来了!妈妈再也不走了!宝贝……
萌萌被这凄厉的哭喊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小脑袋拼命往林深怀里钻:爸爸!爸爸!我怕!让妈妈走!让妈妈走!
女儿的哭声像最后一记重锤,砸碎了林深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他眼神彻底冷硬下来,不再看门外崩溃的女人,抱着女儿,用后背猛地将门撞上!
砰!
沉重的木门隔绝了门外撕心裂肺的哭喊,也隔绝了那个支离破碎的过去。门内,只剩下萌萌委屈害怕的哭声,和林深抱着她轻声安抚的低语。
门外,苏晚顺着冰冷的木门滑坐在地,蜷缩在清晨山间的寒意里,哭得肝肠寸断。悔恨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终于无比清晰地看到了,自己亲手弄丢了什么。
4
决裂之痛
山里的日子依旧如溪水般流淌,带着特有的宁静节奏。苏晚并没有离开。她像个执拗的影子,在等风来民宿的附近徘徊。她不敢再贸然靠近那扇紧闭的木门,生怕又吓到女儿。
林深很快便知道了她的存在。有时,他去民宿后的小溪边洗床单,会瞥见不远处树丛后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有时,他带着萌萌在院子里晒太阳、认野花,能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从山坡某处投来;更多的时候,是每天清晨推开院门,总能看到门口放着一些东西——一篮子沾着露水的新鲜野果,几支刚采的山野小花,或者一盒包装精致的儿童钙片(虽然萌萌根本不需要)。
东西放下就走,从不露面。像一种笨拙的、小心翼翼的赎罪。
林深每次都面无表情地将东西拎进去。野果洗干净,和萌萌一起吃掉;小花插在萌萌房间的小花瓶里;钙片则原封不动地收在柜子角落。他不置一词,也阻止萌萌去问这些东西的来源。孩子的心思是敏感的,萌萌偶尔会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那些漂亮的小野花问:爸爸,这花是谁放的呀真好看。林深只是揉揉她的脑袋:可能是山里的精灵吧,喜欢我们萌萌。
萌萌咯咯笑,很快又被院子里的小蝴蝶吸引了注意力。
这天午后,阳光正好。林深在院子里劈柴,准备冬天取暖用。萌萌穿着可爱的小背带裤,蹲在不远处的菜圃边,用小铲子认真地挖土,说要种一颗能结出星星的树。
汗水顺着林深的额角滑落,他放下斧头,直起身喘口气。目光习惯性地扫过院外那条蜿蜒的山路。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微微蹙眉,心里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山间的宁静。一辆锃亮的黑色宾利,以一种与这质朴山路格格不入的嚣张姿态,停在了等风来民宿的院门外。
车门打开,陆子铭一身剪裁完美的休闲西装,皮鞋纤尘不染,脸上带着惯常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微笑,迈步下车。他手里拿着两张花花绿绿的纸片,像是门票。
林哥,忙着呢陆子铭熟稔地打着招呼,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也仿佛林深带着女儿消失三个月只是出门旅了个游。他目光扫过劈好的柴火和蹲在地上的萌萌,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林深握着斧柄的手倏地收紧,指节泛白。他眼神骤然冷冽如冰,没有回应陆子铭的寒暄,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萌萌也停下了挖土的动作,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光鲜亮丽但感觉很陌生的叔叔。
陆子铭似乎毫不在意林深的冷脸,笑容不变,自顾自地走近几步,晃了晃手里的票:是这样,下周在市中心新落成的星空剧场,有场顶级的儿童交响乐奇幻秀,一票难求。我想着萌萌肯定喜欢,特意托人弄了两张最好的位置。他把票递向林深的方向,语气轻松得像在分享下午茶,晚晚一直念叨着想带萌萌去看点高雅艺术熏陶一下,正好,我们……
我们
一个冰冷、压抑着巨大愤怒的女声,像淬了火的鞭子,猛地从山坡侧面的小径上甩了过来!
林深和陆子铭同时转头。
只见苏晚站在山坡上,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她身上还穿着前几天那件风衣,沾着草屑,头发也有些散乱,但那双眼睛,此刻却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地钉在陆子铭身上。
陆子铭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闪过一丝错愕:晚晚你怎么在这儿我正跟林哥说……
闭嘴!苏晚厉声打断他,几步冲下山坡,径直冲到陆子铭面前,根本不去看那两张昂贵的门票,劈手就夺了过来!
陆子铭!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失望而尖锐颤抖,谁让你来的谁允许你来找我丈夫和我女儿的!‘我们’谁跟你是‘我们’!她每说一句,就用力地撕扯一下手中的票。
晚晚!你冷静点!我这是为萌萌好……陆子铭试图解释,想去拉她的手臂。
滚开!苏晚猛地甩开他伸过来的手,力道之大,让陆子铭一个趔趄,错愕又狼狈地后退了一步。她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厌恶和冰冷,像是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为我女儿好陆子铭,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把戏!苏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彻底的决绝,以前是我蠢!是我瞎!为了你那点狗屁的‘重要应酬’、‘投资人面子’,一次次把萌萌丢下!把林深的心踩在地上!我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她一边痛骂着,一边疯狂地撕扯着那两张票。昂贵的纸张在她手中发出刺耳的嗤啦声,瞬间变成了纷飞的碎片。她用力地将碎片狠狠砸在陆子铭那张错愕又难看的脸上!
纸屑纷扬落下,沾在陆子铭价值不菲的西装上。
看见了吗苏晚指着站在院子里、抱着女儿、眼神冷峻的林深,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每一个字都像用血泪喊出来的:
这才是我丈夫!
这才是我女儿!
这才是我苏晚的家!
你!陆子铭!给我听清楚!从今往后,离我老公!离我女儿!离我的生活!远!一!点!否则,别怪我不念最后那点可怜的发小情分!
死寂。
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纸屑,打着旋儿。陆子铭僵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精心维持的从容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震惊、难堪和难以置信的狼狈。他看着眼前状若疯魔、眼神却异常清亮坚定的苏晚,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林深抱着萌萌,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脸上的冰封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眼神复杂地落在那个为了他和女儿,像母狮一样爆发出全部力量、将过去彻底撕碎的女人身上。怀里的萌萌也忘记了害怕,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妈妈打坏人。
陆子铭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挽回颜面的话,但在苏晚那燃烧着怒火、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的目光逼视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他脸色铁青,狠狠地剜了林深一眼,又看了看对他只有陌生和好奇的萌萌,最终一言不发,猛地转身,拉开车门,发动引擎。黑色宾利带着一股浓重的怨气,咆哮着冲下了山路,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世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苏晚站在原地,身体因为刚才的爆发而微微颤抖。她看着宾利消失的方向,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肺里所有污浊的空气都排出去。然后,她慢慢地转过身。
脸上疯狂的神色褪去,只剩下浓重的疲惫、深深的歉意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然。她一步步走向院门,走向林深和萌萌。脚步有些虚浮,但每一步都异常坚定。
她停在院门口,没有再贸然进来。目光越过林深,落在他怀里的女儿身上,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柔软、酸楚,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和愧疚。
萌萌……她轻声唤道,声音沙哑,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卑微的祈求,妈妈……妈妈能进来吗
萌萌没有立刻回答,小手揪着林深的衣领,小脸上带着一丝犹豫和困惑,仰头看了看爸爸。
林深低头,对上女儿清澈的眼睛,又抬眼看了看门口那个形容憔悴、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女人。三个月的隔阂,堆积如山的伤害,不是一场爆发就能轻易抹平的。但刚才她撕碎门票、怒斥陆子铭、宣告归属的那一幕,像一道强烈的光,刺破了他心中厚重的冰层。
他沉默了几秒。山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终于,他抱着女儿,侧开了身体,让出了进门的路。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了苏晚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不可查的松动:
进来吧。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天籁。
苏晚的眼泪瞬间汹涌而出。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崩溃,而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心酸的洪流。她用力地点着头,几乎是踉跄着,跨过了那道曾经对她紧闭的门槛。
5
花雨誓言
秋日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暖暖地洒在等风来民宿前那片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上。草坪中央,用洁白的百合和浅粉的玫瑰搭起了一个小小的花门,花瓣上还滚动着清晨的露珠,空气里弥漫着清甜的花香和松木的芬芳。
没有奢华的排场,没有喧嚣的宾客。只有最亲近的几个人——民宿的老板夫妇作为证婚人,林深和苏晚共同的两位至交好友,以及……今天最耀眼的小主角。
林萌萌穿着和林深身上那套笔挺西装同色系的、精致可爱的白色小纱裙,头上戴着一个小小的花环,小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装满新鲜花瓣的小藤篮。她的小脸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整个星空的星星。
妈妈!妈妈快点!她站在花门下,焦急地跺着小脚,冲着正在民宿门口整理头纱的苏晚喊道,吉时到啦!爸爸都等急啦!
苏晚闻声回头。她身上穿的,并非传统繁复的婚纱,而是一袭设计简约流畅的珍珠白色缎面长裙,剪裁完美地勾勒出她重新变得丰润挺拔的身姿。长发松松挽起,别着一朵新鲜的百合。阳光落在她脸上,那笑容是从心底绽放出来的,明媚、安定,带着洗尽铅华的温润光彩,美得惊心动魄。她身旁,是同样盛装打扮、笑容满面的林深母亲,正细心地帮她调整着头纱的位置。
来了来了!小管家婆!苏晚笑着应道,眼底是满满的幸福和宠溺。她深吸一口气,挽住婆婆的手臂。
轻柔舒缓的婚礼进行曲旋律,由老板的女儿用一把原木吉他现场弹奏出来,流淌在秋日暖阳和青草气息里。
苏晚挽着婆婆,一步一步,踏着柔软的草坪,走向花门下那个等待她的男人。
林深站在那里。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身姿挺拔如松。几个月山居生活的磨砺,褪去了他曾经的疲惫和阴郁,眉宇间是前所未有的舒朗和沉稳。他看着款款走来的妻子,眼神专注而温柔,像看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唇角噙着一抹温暖的笑意。
萌萌站在爸爸身边,看着妈妈走过来,激动得小脸更红了,小声地、一遍遍地练习着:妈妈今天真好看……妈妈今天真好看……
终于,苏晚走到了花门下,站定在林深面前。四目相对,千言万语都在那深深的对视中无声流淌。过去的伤害、误解、分离,在这一刻都被阳光和花香温柔地覆盖、封存。留下的,是劫后余生的珍惜,和破镜重圆后更加坚韧的爱意。
民宿老板清了清嗓子,用带着浓重乡音但无比真诚的语调开口:林深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苏晚女士为妻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爱她,尊重她,珍惜她,对她忠贞不渝,直到生命尽头
林深看着苏晚的眼睛,没有一丝犹豫,声音沉稳而有力:我愿意。
这三个字,重逾千斤。
老板转向苏晚:苏晚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林深先生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爱他,尊重他,珍惜他,对他忠贞不渝,直到生命尽头
苏晚的视线早已模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用力地点头,声音带着幸福的哽咽,却无比清晰响亮:
我愿意!我愿意!林深,这一次,我绝不迟到!绝不放鸽子!我用余生向你保证!
她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带着一种掷地有声的承诺和决绝。
好!老板笑着点头,那么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林深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丝绒小盒,打开。里面是两枚素雅的白金指环,内圈刻着彼此名字的缩写和重逢的日期。他执起苏晚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进她的无名指。指尖相触,带着微微的颤抖和熟悉的暖意。
苏晚也拿起另一枚戒指,郑重地套进林深的手指。指尖拂过他指关节上因劈柴、修葺而留下的薄茧,心中涌起无限的心疼和爱怜。
礼成!老板洪亮的声音带着笑意,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在亲友们善意的笑声和祝福的目光中,林深低下头。苏晚微微仰起脸,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一个温柔而珍重的吻,轻轻落在她的唇上。没有激情四射,却饱含着失而复得的珍重、历经磨难的坚定和相守余生的承诺。
阳光透过花门,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美好得像一幅定格的油画。
现在!老板笑眯眯地提高了声音,有请我们最可爱的小花童,萌萌小朋友!为你的爸爸妈妈送上最美好的祝福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早已迫不及待的萌萌身上。
小丫头立刻挺起小胸脯,小脸上满是神圣的使命感。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小藤篮里的花瓣高高地、用力地抛洒向空中!
五彩缤纷的花瓣雨纷纷扬扬落下,落在林深和苏晚的发间、肩头。
萌萌一边奋力地撒着花瓣,一边用她最清脆、最响亮、最欢快的声音,喊出了那句练习了很久很久、饱含着无限期盼和喜悦的话:
祝爸爸妈妈——新婚快乐!白头到老!这次妈妈——没有迟到哦!
稚嫩的童音,像最纯净的泉水,叮咚作响,流淌进每个人的心田。
苏晚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如同断线的珍珠,汹涌滚落。她俯下身,张开双臂。
萌萌像只快乐的小鸟,一头扑进了妈妈的怀里,紧紧搂住她的脖子。
林深张开有力的臂膀,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阳光灿烂,山风温柔。纷扬的花瓣雨里,一家三口的身影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分离的时光都揉碎,将错过的岁月都补回,再也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