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是当朝太傅,一朝获罪,全家流放。
我作为太傅府最不受宠的庶女,被拎出来,送进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府。
所有人都说,摄政王萧珏是个活阎王。
他有一双能洞察人心的鬼眼,任何伪装和谎言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得罪他的人,都死得悄无声息。
大殿之上,和我一同被送进来的罪臣之女们,吓得瑟瑟发抖,面如死灰。
我能感觉到,萧珏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从她们每一个人身上刮过。
他每走一步,就有一个女孩虚软在地,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终于,他停在了我的面前。
那双传说中的鬼眼,幽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死死锁住我。
我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暴虐,随即化为极致的困惑。
他俯下身,属于猎食者的危险气息将我完全笼罩。
你,他冰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的惊疑,在想什么
1
我在想什么
我在想,摄政王府的伙食标准应该挺高的吧
不求鲍参翅肚,但求一日三餐管饱,最好还能有肉。
毕竟我上辈子就是过劳死的社畜,这辈子穿成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庶女,还没享两天福,就又被打包送到了阎王殿。
我的人生,突出一个惨字。
所以,比起思考怎么在这位活阎王手下活命,我更关心实际一点的问题——吃饭。
当然,这话我不敢说。
我垂着头,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用尽毕生演技挤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恐惧:回……回王爷,奴婢……奴婢不敢想。
不敢
萧珏的声音更近了,几乎贴在我的耳廓上,激起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探究和不解,仿佛在看一个什么稀奇的物件。
她们都在心里骂本王是恶鬼,是疯子,咒本王不得好死。你,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我心里咯噔一下。
读心术!
传闻是真的!
完了完了,我刚刚想的全是猪肘子、烧鸡、东坡肉……这要是被他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在挑衅他,然后把我拖出去剁了当花肥
我吓得魂飞魄散,原本伪装的恐惧瞬间变得无比真实,身子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奴婢……奴婢愚钝,脑子空空,实在是什么也……也不敢想。
我结结巴巴地回答,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大脑离家出走。
萧珏沉默了。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依旧在我身上巡视,像是在分辨我话里的真假。
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我甚至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周围那些官家小姐们,虽然低着头,但她们内心的惊恐和恶毒诅咒,想必正像潮水一样涌向高坐之上的那个男人。
而我这里,是一片该死的、关于红烧肉的平静。
许久,他缓缓直起身子,声音冷得像冰:抬起头来。
我认命地、慢慢地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长得是真好看,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只是那张脸上没有丝毫温度,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暴戾和厌世的疲惫。
你叫什么名字
沈……沈妤。
沈妤。
他咀嚼着这两个字,像是要把它们刻在骨头上,从今天起,你就是本王的贴身侍女。留在本王身边,寸步不离。
话音一落,满堂皆惊。
那些刚刚还在心里咒骂他的官家小姐们,此刻的内心戏恐怕更加精彩纷呈了。
嫉妒、不甘、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毒药。
而我,大脑一片空白。
贴身侍女
寸步不离
大哥,你认真的吗
我就是个想混吃等死的咸鱼啊!
2
我被管事嬷嬷带离了大殿,直接领到了萧珏的寝殿——听雪楼。
沈姑娘,以后您就在这里伺候王爷。记住,王爷的忌讳多,您千万要谨言慎行,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更重要的,是不该想的……
嬷嬷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顿住了。
我立刻心领神会。
是了,不该想的别想。
可对我来说,只有今天吃什么和什么时候能睡觉是该想的,其他的,我根本懒得想。
谢嬷嬷提点,我都记下了。
我乖巧地点头。
嬷嬷似乎对我这副呆呆的样子很满意,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偌大的听雪楼,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环顾四周,心里忍不住赞叹。
这摄政王府就是气派!
紫檀木的桌椅,博古架上摆着看不懂但感觉很贵的前朝瓷器,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角落的桌上摆着一盘精致的点心。
桂花糕!
我的最爱!
我咽了口唾沫,眼巴巴地瞅着那盘点心,天人交战。
吃,还是不吃
这是王爷的寝殿,偷吃主子的东西,被发现了会不会被打死
可我从早上被押过来,到现在滴水未进,饿得前胸贴后背。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
萧珏回来了。
他脱下那件绣着麒麟的黑色王袍,只着一身玄色常服,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疏离。
我赶紧低下头,站到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没有看我,径直走到桌边坐下,端起茶杯,却迟迟没有喝。
大殿内又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会发现我想偷吃点心了吧
应该不会吧
我不是他的屏蔽器吗
过来。
他突然开口。
我吓得一哆嗦,小步挪了过去:王爷有何吩咐
他抬眸看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探究:你很饿
我心头一紧,完了,他知道了!
我扑通一声跪下: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王爷饶命!
萧珏似乎被我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眉头微蹙:本王何时说要罚你
他顿了顿,将那盘我觊觎已久的桂花糕推到我面前:吃吧。
我……我没听错吧
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桂花糕。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有点不敢相信。
怎么,不想吃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想!想吃!
我求生欲极强地拿起一块桂花糕,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香甜软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我幸福得差点流下眼泪。
太好吃了!
这就是权力的味道吗
萧珏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吃,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什么珍稀动物。
等我风卷残云地扫荡完大半盘点心,他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愉悦
只要你安分守己,本王保你在这里衣食无忧。
我赶紧放下吃到一半的点心,擦了擦嘴:谢王爷赏赐!奴婢一定安分守己,绝不多想!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但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很好。
他站起身,走到内室的书案前,开始批阅公文。
我识趣地收拾好桌子,然后像个木桩子一样,远远地站在角落里。
夜渐渐深了,听雪楼里只剩下烛火摇曳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我站得腿都麻了,困意一阵阵袭来。
眼皮越来越重,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实在撑不住,靠着柱子睡了过去。
梦里,我又回到了我最爱的食堂,红烧肉、糖醋里脊、锅包肉……堆成了一座山。
3
我是在一阵彻骨的寒意中惊醒的。
一睁眼,就对上了萧珏那张放大的俊脸。
他正半蹲在我面前,离我极近,深黑的瞳孔里映出我惊慌失措的脸。
在……本王的寝殿里睡着了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胆子不小。
我吓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连滚带爬地跪好:王爷恕罪!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我的妈呀,在活阎王面前打瞌睡,我真是活腻了!
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我的脸颊。
他的指尖冰凉,像一块玉。
你在梦里,喊着要吃肉。
他的语气平淡,却让我心惊肉跳。
我……我说梦话了
还喊着要吃肉
我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的人设,从一个瑟瑟发抖的小白花,瞬间崩成了一个只知道吃的饭桶。
奴婢……奴婢该死!
我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他。
他却突然收回手,站起身,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疲惫:去给本王准备热水,本王要沐浴。
是。
我如蒙大赦,赶紧爬起来,逃也似的去了隔壁的耳房。
等我手忙脚乱地准备好一切,回到寝殿时,发现萧珏正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眉头紧锁,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几分。
他似乎……很痛苦
我不敢多问,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低声道:王爷,水备好了。
他没有睁眼,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嗯。
我扶着他起身,走向屏风后的浴桶。
他的身体很烫,和冰冷的手指截然不同,像是内里藏着一团火。
他跨入浴桶,热水漫过他的胸膛,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过来。
他靠在桶壁上,对我招了招手。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王爷
离近一点。
我只好又往前挪了两步,几乎贴在了浴桶边上。
他闭上眼,似乎就这么睡着了。
四周很安静,只有水汽蒸腾的声音。
我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他就这么靠着,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水渐渐凉了。
我有些担心,鼓起勇气小声提醒:王爷,水快凉了。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猩红,充满了暴戾的杀气。
我吓得后退一步,差点摔倒。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即将择人而噬的猛兽盯上了。
然而,当他的目光聚焦在我脸上时,那骇人的杀气又如潮水般退去,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和疲惫。
待在本王身边。
他哑声命令道,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
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现在很需要我。
或者说,需要我这个人形静心咒。
我点点头,乖乖地站回原处。
那一夜,我就在浴桶边守了一夜。
后半夜,我实在困得不行,就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天已经蒙蒙亮。
身上,多了一件带着淡淡龙涎香的外袍。
是萧珏的。
而他,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不远处的铜镜前。
醒了
他从镜中看着我,过来,给本王束发。
4
我从来没干过伺候人的活,上辈子是社畜,这辈子是庶女,连自己的头发都是丫鬟梳的。
但我不敢说我不会。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拿起象牙梳,学着记忆里丫鬟的样子,笨拙地为他梳理长发。
他的头发又黑又亮,像上好的绸缎,手感极好。
我梳得很慢,很小心,生怕弄疼了他。
他透过铜镜,一直静静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专注,不再像初见时那般锐利,反而……有些柔和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结果一不小心,手一抖,梳子扯到了他的头发。
嘶……
我吓得手一缩,梳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奴婢该死!
我立刻跪下请罪。
起来。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继续。
我战战兢兢地捡起梳子,重新开始。
这一次,我更加小心翼翼,连呼吸都放轻了。
好不容易束好发,戴上玉冠,我早已是满头大汗。
可以了。
他站起身,打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似乎还算满意。
我长舒一口气,感觉像是完成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从今天起,本王的一切,都由你来伺候。
是。
我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认命。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名副其实的贴身侍女。
萧珏的衣食住行,全权由我负责。
我发现,他这个人,其实很好伺候。
不挑食,不挑穿,最大的要求就是——让我待在他身边。
无论他是在书房处理公文,还是在院子里练剑,都必须让我在他视线范围之内。
而我也渐渐发现了他这个读心术的副作用。
他睡觉的时候,总是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锁,似乎在做什么噩梦。
有一次,我给他送安神茶,听到他在睡梦中喃喃自语:……别吵……都闭嘴……
那一刻,我突然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想象一下,你的脑子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塞满了别人最阴暗、最恶毒、最虚伪的想法,那该是多大的折磨。
换做是我,可能早就疯了。
而我的存在,对我而言只是换个地方躺平,但对他来说,却像是在一片嘈杂的噪音中,突然出现的一片绝对的静谧之地。
他不是离不开我,他是离不开我带给他的这份安宁。
想通了这一点,我对他那点恐惧,也渐渐淡了。
只要我不作死,抱紧这条金大腿,那我在这王府里,应该能活到天长地错。
5
我在王府过上了梦寐以求的躺平生活。
每天的工作就是跟在萧珏屁股后面当个安静的背景板,剩下的时间就是吃吃喝喝睡睡。
王府的伙食是真的好,不出一个月,我就被养得珠圆玉润,气色红润。
这份清闲和特殊待遇,自然招来了嫉妒。
首当其冲的,就是原来负责伺候萧珏的大丫鬟,柳儿。
那天,萧珏进宫议事,我难得得了空,正蹲在花园里,兴致勃勃地看两只蚂蚁打架。
柳儿带着两个小丫鬟,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王爷跟前的新宠,沈妤姑娘吗怎么有空在这儿看蚂蚁,不去想想怎么更好地伺候王爷
她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抬起头,眨了眨眼:王爷不在,我没什么好伺候的。
我这人,没什么大本事,但有一个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我知道我的价值就在于脑子空,所以平时表现得越呆越好。
柳儿见我这副不上道的蠢样,气得脸都绿了。
她身后的一个小丫鬟立刻上前一步,呵斥道:大胆!见了柳儿姐姐还不行礼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我慢吞吞地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敷衍地福了福身:柳儿姐姐好。
哼,别以为得了王爷几分青眼,就能在这王府里横着走了!你不过是个罪臣之女,身份卑贱!能进王府伺候,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柳儿拔高了声音,想在气势上压倒我。
我点点头,十分诚恳:姐姐说的是。能有饱饭吃,确实是我的福气。
你!
柳儿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油盐不进。
你跟她吵,她来劲;你跟她横,她告状。
只有你表现得像个傻子,她一拳打在棉花上,才会觉得索然无味。
果然,柳儿见我刀枪不入,只好换了个法子。
她眼珠一转,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妹妹刚来,可能还不知道王爷的喜好。王爷最爱喝碧螺春,但泡茶的水,必须是清晨带着露珠的荷叶上收集的才行。喏,那边的荷花池,你去给王爷收集一罐来,也算表表你的忠心。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深秋时节,荷花早已败落,荷叶也枯黄了大半。
池水冰冷刺骨,这要是下去,半条命都没了。
这是想整我呢。
我看着她,面露难色:可是现在天气这么冷,水里……
怎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想伺候王爷
柳儿冷笑一声,你要是不去,我就去回了王爷,说你恃宠而骄,懒怠成性!
得,这是逼我就范呢。
我咬了咬牙,行,我去。
不就是下个水吗
反正我皮糙肉厚。
我提着裙摆,一步步走向荷花池。
冰冷的池水瞬间浸透了我的鞋袜,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冻得直哆嗦,但还是咬牙往池子中央走去。
柳儿和那两个小丫鬟就站在岸边,抱着手臂,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就在我冻得快要失去知觉,好不容易收集了小半罐所谓的露水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是萧珏。
他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站在岸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柳儿她们吓得脸色煞白,扑通一声全跪下了。
王……王爷……
萧珏没有理会她们,他的目光,死死地落在我身上。
他快步走到池边,一把将我从水里捞了出来,脱下自己的披风,紧紧地裹在我身上。
他的怀抱很暖,带着熟悉的龙涎香,驱散了我身上大半的寒意。
我冻得牙齿都在打颤,话都说不出来。
他抱着我,转过身,看向跪在地上的柳儿,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是谁让她下去的
6
柳儿吓得魂不附体,整个人抖成一团。
她大概没想到萧珏会这么早回来,更没想到他会为了我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鬟大发雷霆。
王爷……是……是奴婢……奴婢只是想让沈妤妹妹为王爷分忧,没……没想到她会……
柳儿还想狡辩,但萧珏根本不给她机会。
因为他能听见。
他能听见柳儿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这个小贱人,冻死她才好!王爷身边的位置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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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珏的眼底瞬间涌起骇人的风暴。
他轻轻地把我放在一旁的石凳上,然后一步步走向柳-儿。
他的步伐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为本王分忧
他低沉的声音里满是嘲讽,原来在本王不知道的时候,这王府,已经轮到你一个丫鬟来发号施令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柳儿疯狂磕头,额头很快就见了血。
你心里在想什么,以为本王不知道
萧珏在她面前蹲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你在想,本王为什么会护着一个罪臣之女,你在嫉妒,你在怨恨,你甚至在想,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死掉。
柳儿的瞳孔骤然紧缩,脸上血色尽失。
恐惧,极致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终于亲身体会到了,那种内心最阴暗的秘密被完全剖开,暴露在阳光下的感觉。
不……不是的……王爷,奴婢没有……
拖下去。
萧珏厌恶地甩开手,站起身,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赏她一丈红。府里其他人,再有敢对她不敬者,同罪。
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指我。
一丈红。
我虽然不懂这是什么刑罚,但光听名字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个侍卫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把已经吓瘫的柳儿拖了下去。
她的尖叫和求饶声很快就消失在了远处。
整个花园,鸦雀无声。
剩下的丫鬟仆妇们,全都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萧珏转身走回我身边,再次将我打横抱起。
王爷……
我有些不知所措。
闭嘴。
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抱着我大步流星地往听雪楼走去。
回到寝殿,他把我放到床上,用厚厚的被子把我裹成一个粽子,然后转身就去喊太医。
我躺在柔软的床上,闻着被子上他残留的气息,心里五味杂陈。
说不感动是假的。
上辈子,我累到胃出血被送进医院,都没有人这么紧张过我。
这辈子,我只是被泡了一下冷水,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竟然又是抱我又是给我裹披风,还为了我重罚了府里的丫鬟。
虽然我知道,他护着我,不过是护着他唯一的安眠药。
但这份被人护在身后的感觉,还是让我的心,不受控制地软了一下。
很快,太医就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一番诊脉之后,确定我只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
萧珏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他屏退左右,亲自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到床边。
喝了它。
他命令道。
我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中药,苦着一张脸。
我最讨厌喝中药了。
萧珏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眉头一皱:想让本王亲自喂你
我一个激灵,赶紧接过碗,视死如归地一口闷了。
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我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他看着我的囧样,嘴角似乎……往上翘了一下
我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递给我:张嘴。
我不明所以地张开嘴。
一颗蜜饯被塞进了我的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冲淡了药的苦涩。
我愣愣地看着他。
他已经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给我喂糖的人不是他。
睡吧。
他帮我掖了掖被角,声音竟然有几分……温柔
我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体渐渐回暖,心里却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疯批王爷,好像……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7
自荷塘月色事件后,我在王府的地位变得十分微妙。
下人们见了我,都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沈妤姑娘,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再也没有人敢在我面前嚼舌根,或者给我使绊子。
我乐得清闲,每天跟在萧珏身边,就当自己是个人形挂件。
而萧珏,对我的纵容也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我偶尔偷懒打个瞌睡,他看到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吃饭的时候吧唧嘴,他听到了也只是皱皱眉,没说什么。
甚至有一次,我吃撑了在院子里散步消食,不小心把他最心爱的一盆兰花给撞翻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这次死定了。
结果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和泥土,说了一句:人没事就好。叫人来收拾了。
我当时就震惊了。
这还是那个传说中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的摄政王吗
这简直就是纵容自家熊孩子的无脑家长!
这份独一无二的特殊,让我渐渐地,有些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我真的是害怕他,还是……已经开始习惯他了
这份平静,在几天后被打破了。
宫里来了圣旨,宣萧珏携家眷入宫,参加皇帝举办的秋日宴。
而这个家眷的名额,理所当然地,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一点都不想去。
那种场合,想想就头大。
一群人表面笑嘻嘻,心里暗骂,各种机锋暗语,勾心斗角。
我一个只想躺平的咸鱼,去了不是自找麻烦吗
我试图挣扎一下:王爷,我……我只是个丫鬟,登不上大雅之堂,还是不去了吧
萧珏正在看书,闻言头也没抬:本王让你去,你就去。
可是……
他终于抬起眼,看向我,眼神深邃:有本王在,你怕什么
我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有他在,我怕什么
他能听见所有人的心声,谁想对我耍心机,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我就是去当个吉祥物的。
想通了这一点,我立刻释然了。
好,我去。
秋日宴那天,我被府里的嬷嬷们抓着,从头到脚地拾掇了一番。
穿上了平日里根本没机会碰的华美宫装,梳了繁复的发髻,戴上了珠翠首饰。
当我看着铜镜里那个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的陌生少女时,我自己都愣住了。
原来,我长得……还挺好看的
萧珏来接我的时候,也明显地怔了一下。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还行。
他言简意赅地评价道,走吧。
他朝我伸出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搭在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很大,很暖,将我的小手完全包裹住。
那一刻,我的心跳,又一次不争气地漏了一拍。
8
摄政王府的马车,极尽奢华。
我坐在柔软的锦垫上,紧张地捏着衣角。
这是我第一次和他如此近距离地、平等地坐在一起。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局促,主动开口道:等会儿到了宫里,跟紧本王,不许乱跑。
嗯。
我点点头。
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信。
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皇宫,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地方。那里的人,戴着最华丽的面具,说着最动听的谎言,心里却盘算着最恶毒的阴谋。
我愣住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主动说起这些。
他似乎……是在提点我
那你……
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每天听着这些,不累吗
马车里陷入了沉默。
他侧过头,深深地看着我,仿佛要看进我的灵魂深处。
累。
许久,他才吐出一个字,声音嘶哑,所以,待在本王身边。只有你这里,是干净的。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原来,我的脑子空空,在他眼里,是干净。
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些可怜。
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能洞察世间所有人心,却唯独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他就像一个被困在永恒喧嚣里的囚徒,而我,是他唯一的、可以暂时喘息的牢笼之外。
马车很快就到了皇宫。
一下车,立刻有太监迎了上来,谄媚地引着我们往宴会所在的御花园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宫女太监、王公大臣,无一不对着萧珏点头哈腰,恭敬至极。
但萧珏的脸色,却越来越冷。
我想,他大概又听到了许多不堪入耳的东西。
比如,活阎王怎么把这个小妖精也带来了真是恃宠而骄!
又比如,哼,看他还能得意多久!陛下已经开始部署了!
再比如,摄政王权倾朝野,功高盖主,迟早是个祸害!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萧珏的手。
他身形一顿,侧头看我。
我冲他笑了笑,虽然笑得可能比哭还难看。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用这种最笨拙的方式,告诉他,他身边,至少还有一个我。
他的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力道很重,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别怕。
他在我耳边低语。
我摇摇头:我不怕。
有你在,我怕什么
反正天塌下来,有你这个高个子顶着。
我只要负责吃好喝好就行了。
这么一想,我又心安理得了起来。
9
秋日宴设在御花园的湖心亭,场面极大。
皇帝高坐主位,下面是皇后和一众妃嫔,再往下,是各路王公贵族、文武百官。
我们到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了。
皇叔来了!
坐在主位上的年轻皇帝一看到萧珏,立刻热情地站了起来,快,给皇叔看座!
皇帝名叫萧承,是萧珏的亲侄子,先帝的独子。
他看起来很年轻,眉眼间带着几分稚气,笑容灿烂,像个不谙世事的阳光少年。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我清楚地看到了一闪而逝的阴鸷和嫉恨。
萧珏仿佛没看见,拉着我,径直走到离皇帝最近的那个位置坐下。
这个位置,是特意为他设的,比所有亲王的位置都要尊贵。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皇叔,这位姑娘是……
萧承故作好奇地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我身上。
探究的、好奇的、嫉妒的、鄙夷的……像无数根针,扎得我坐立不安。
本王的人。
萧珏淡淡地回答,语气不容置喙。
这四个字,比任何解释都更有分量。
皇帝萧承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笑容:原来是皇叔的心上人,果然是国色天香,与皇叔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他嘴上说着恭维的话,但我看到,萧珏握着酒杯的手,指节已经微微泛白。
我知道,这个年轻皇帝的心里,一定在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我们。
接下来的宴会,就是一场大型的虚伪表演。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每个人都戴着完美的面具,互相吹捧,互相试探。
我坐在萧珏身边,百无聊赖,唯一的乐趣就是埋头苦吃。
别说,这御膳房的手艺,就是比王府的厨子还好。
这道水晶肴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太绝了!
我吃得正欢,冷不防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我面前的盘子。
我错愕地抬头,对上萧珏略带不悦的眼神。
不许再吃了。
他低声说,积食了晚上又难受。
我……
我委屈地瘪了瘪嘴。
我还没吃饱呢!
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从自己的盘子里,夹了一块我最爱吃的杏仁酥,放到我的碗里。
最后一块。
他面无表情地说。
我立刻眉开眼笑,拿起杏仁酥,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我们这边旁若无人的小互动,自然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
坐在皇后身边的丽妃,突然端着酒杯,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王爷,她娇滴滴地开口,声音甜得发腻,臣妾敬王爷一杯。感谢王爷为我大夏江山,鞠躬尽瘁。
她说话的时候,一双媚眼像钩子一样,直往萧珏身上瞟。
萧珏看都没看她一眼,端起我的茶杯,喝了一口。
本王从不饮酒,以茶代酒。
他语气疏离。
丽妃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整个亭子里的人,都感觉到了这尴尬的气氛。
但她不愧是能在后宫混得风生水起的女人,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将目光转向了我。
想必这位就是沈妤妹妹了,果然是天仙一般的人物,难怪能得王爷青睐。
她笑盈盈地看着我,妹妹,姐姐也敬你一杯。
我有些不知所措,求助地看向萧珏。
萧珏放下茶杯,终于正眼看了丽妃一眼,眼神冷得像冰。
她也不会饮酒。
丽妃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
王爷这是……何意臣妾只是想和妹妹亲近亲近……
她委屈地咬着下唇,眼眶都红了。
亲近
萧珏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你在想什么,需要本王当众说出来吗
丽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10
你在想,本王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那样,能洞察人心。
萧珏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寂静的湖心亭炸开。
你在想,要用什么法子,才能离间我和陛下的关系,好让你那个不成器的爹,在朝中更进一步。
你甚至在想,如果能爬上本王的床,是不是比当一个妃子,更有前途。
他每说一句,丽妃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她已经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不……我没有……王爷,您误会了……
她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误会
萧珏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鄙夷,你那点肮脏的心思,在本王面前,无所遁形。
主位上的皇帝萧承,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自己的妃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皇叔如此羞辱,打的不仅是丽妃的脸,更是他这个皇帝的脸!
皇叔!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丽妃不过是敬酒,您何必如此不留情面就算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轮不到皇叔您来教训吧!
这是公然的叫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空气中的火药味,一触即发。
萧珏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他的好侄儿,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陛下觉得,本王没资格
他站起身,一股无形的、霸道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御花园。
一些胆小的官员,甚至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
本王替先帝打下这江山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
本王在边疆浴血奋战,九死一生的时候,你在皇宫里斗鸡走狗。
本王监国摄政,肃清朝野,才有你今天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龙椅上!
你说,本王有没有资格!
他的声音,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皇帝萧承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这就是摄政王萧珏。
他根本不需要什么读心术,光是这份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气势,就足以让所有人俯首称臣。
我坐在他身后,心脏狂跳。
我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了他手中权力的分量。
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这对叔侄之间,那早已无法弥合的巨大裂痕。
这场秋日宴,最终在一种极其压抑和尴尬的氛围中,不欢而散。
回去的马车上,萧珏一直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车厢里的气氛,比来的时候还要沉闷。
我知道,他在生气。
不是气皇帝,也不是气丽妃,而是在气这个污浊不堪的世道,在气那些永远也听不完的、恶心的人心。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伸出手,轻轻地覆在了他放在膝头的手背上。
他的手很冷。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的猩红还未完全褪去。
我没有说话,只是学着他的样子,用我的手,将他的手完全包裹住。
我的手很暖。
他眼中的暴戾和杀气,一点点地,被我掌心的温度融化了。
他反手,用力地握住我,闭上眼,将头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他的呼吸,就喷在我的颈窝,又热又痒。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沈妤。
他哑声唤我。

别离开我。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依赖。
我的心,又一次,软得一塌糊涂。
……好。
我听见自己说。
11
从宫里回来后,萧珏变得更加黏人了。
以前,他只是要求我待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现在,他恨不得把我变成一个挂件,走哪儿带到哪儿。
晚上,他也堂而皇之地,把我从外间的软榻,挪到了他的床上。
美其名曰:软榻太硬,睡着不舒服。
我当然不敢有任何异议。
只是,每天晚上和一头大灰狼同床共枕,压力还是很大的。
虽然他很君子,只是抱着我睡觉,什么都没做,但我还是紧张得整宿整宿睡不好。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僵硬。
怕我
他贴在我耳边问,温热的气息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缩了缩脖子,老实点头:有点。
怕什么
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大哥,你现在这个样子,跟要吃了我也没什么区别了。
我在心里默默吐槽。
他像是没有听到我的心声(事实上也确实听不到),反而把我抱得更紧了。
睡吧。
他在我头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他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魔力,我那颗不安的心,竟然真的就这么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听着他平稳的心跳,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我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八爪鱼一样地缠在他身上,口水还流了他一胸口。
我:……
我瞬间石化,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沈妤一世英名,怎么会做出这么丢人的事!
我手忙脚乱地想从他身上爬下去,他却突然睁开了眼,一把按住我。
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清晨的慵懒沙哑,性感得要命。
我僵硬地点点头,脸红得能滴出血来:王……王爷,我……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那片可疑的水渍,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像是醇厚的美酒,在我耳边荡开。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
原来你睡觉,还会流口水。
他调侃道。
我羞愤欲死,把脸埋进被子里,不想见人了。
他却心情极好地把我从被子里挖出来,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
快起来吧,小馋猫,今天让厨房给你做蟹粉小笼包。
我一听到吃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什么羞耻,什么尴尬,统统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真的吗
本王何时骗过你
我立刻从床上弹起来,以光速穿衣洗漱。
看着我这副财迷(食迷)的样子,萧珏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我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也挺不错的。
虽然身边睡着一个喜怒无常的活阎王,但只要把他哄高兴了,就有好吃的,有人疼,还不用动脑子。
这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终极躺平生活吗
12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朝堂之上,风云再起。
北境传来急报,蛮族部落集结了十万大军,进犯我大夏边关,连破三城,兵锋直指京城。
一时间,朝野震动,人心惶惶。
主战派和主和派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主和派认为,国库空虚,不宜再起战事,不如割地赔款,换取一时安宁。
主战派则认为,蛮族狼子野心,一旦退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必须出兵迎击,将其彻底打退。
年轻的皇帝萧承,显然是倾向于主和的。
一来,他本就胆小怕事;二来,打仗需要兵权,而大夏超过七成的兵权,都握在摄政王萧珏的手里。
他不想让萧珏再借此机会,立下不世之功,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权势。
所以,在朝堂上,他明里暗里地支持主和派,打压主战派。
萧珏冷眼旁观了好几天,终于在一次大朝会后,将我叫到了书房。
本王要出征了。
他看着墙上的地图,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要走了
去那么危险的战场
我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终于没人管我睡觉流口水了),还是该担心。
要去……多久
我小声问。
快则三月,慢则半年。
他转过身,看着我,本王不在京中,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他走到我面前,抬手,理了理我鬓角的碎发。
本王已经安排好了,听雪楼的守卫会增加一倍。你安心待在府里,哪里都不要去。
尤其是皇宫。
他加重了语气。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他顿了顿,从怀里拿出一块雕着麒麟的玉佩,塞到我手里,这是本王的私印。若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就拿着它,去找城西‘济世堂’的掌柜。
我握着那块温润的玉佩,心里沉甸甸的。
他这是……在交代后事吗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你也要小心。
我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
他看着我,眼神幽深。
突然,他伸手,将我揽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等我回来。
他在我耳边,许下承诺。
三天后,摄政王萧珏,亲率五万大军,出征北境。
京城十里长街,百姓夹道相送。
我站在王府的高楼上,看着那支黑色的铁甲洪流,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天际。
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13
萧珏走后,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应该说是平静得有些过头了。
偌大的听雪楼,只剩下我一个人,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想他了。
想他霸道地把我圈在怀里,想他一边嫌弃我吃得多,一边又不停地给我夹菜,想他明明听得见全世界的恶意,却独独愿意守护我这一方小小的安宁。
这种感觉很陌生,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为了打发时间,我开始学着做一些女红。
我想给他做一件披风。
北境天寒,他那么怕冷的一个人(我瞎猜的),一定需要一件厚厚的披风。
我从库房里挑了最上等的黑色貂皮,又找了最好的绣娘,教我针法。
我的女红,烂得一塌糊涂。
绣出来的鸳鸯,像两只落汤鸡。
但我不气馁,拆了又绣,绣了又拆。
一个月后,当我终于把那件勉强能看(自我感觉)的披风做好时,北境传来了第一封战报。
王爷大捷!
首战告捷,斩敌三千,夺回了第一座被占的城池。
消息传来,整个王府都沸腾了。
我拿着那封盖着他私印的家书,一遍又一遍地看。
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一切安好,勿念。天冷,多加衣。
字迹苍劲有力,一如他本人。
我把信纸贴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
原来,被人牵挂的感觉,是这么的温暖。
然而,好景不长。
就在我们都以为,大军会势如破竹,很快就能凯旋而归时,战局,却突然发生了逆转。
第二封战报,迟迟没有传来。
取而代之的,是各种从前线流传回来的、不好的消息。
有人说,王爷中了蛮族的埋伏,大军被困在葫芦谷,粮草断绝。
有人说,王爷身受重伤,命在旦夕。
更有人说,王爷已经……战死沙场。
各种流言蜚语,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朝堂之上,主和派的声音,再次甚嚣尘上。
他们弹劾摄政王轻敌冒进,导致大军陷入险境,罪无可恕。
皇帝萧承,借此机会,开始疯狂地收揽兵权,打压异己。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压抑氛围之中。
我待在王府里,心急如焚。
我不相信他会死。
那个男人,那么强大,那么不可一世,怎么可能会死
我不信!
我每天都去佛堂,为他祈福。
我把那件好不容易做好的披风,抱在怀里,一遍遍地祈祷他能平安回来。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传来的消息,却一个比一个坏。
直到那天,一个浑身是血的亲兵,拼死从前线逃了回来,带回了一个绝望的消息。
摄政王萧珏,为掩护大军突围,独自断后,力战而亡。
尸骨……无存。
14
消息传来的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我抓着那个亲兵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嘶吼:你胡说!你骗我!他不会死的!他答应过我,会回来的!
亲兵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沈妤姑娘,是真的……王爷他……真的没了……
我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
我躺在床上,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帐顶。
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放着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第一次发现我脑子是空的,那错愕的表情。
他把我从冰冷的池水里捞出来时,那焦急的眼神。
他在宫宴上,为了维护我,不惜与皇帝翻脸的霸道。
他抱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别离开我时的脆弱。
他答应我,会回来的……
骗子。
萧珏,你这个大骗子!
我的心,像是被活生生地剜掉了一块,痛得无法呼吸。
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王府里,已经挂上了白幡。
曾经那些对萧珏敬畏有加的下人,如今也开始人心浮动。
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凉。
这世间的道理,向来如此。
皇帝萧承,第一时间就派人来接管了摄政王府。
美其名曰,是替皇叔料理后事。
实际上,就是来抄家的。
他们搬空了库房里所有的金银财宝,查封了王府所有的产业。
最后,他们的目标,落到了我的身上。
带队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太监,姓李。
他捏着兰花指,用一双三角眼,不怀好意地在我身上打量。
咱家奉陛下旨意,来接沈妤姑娘入宫。陛下说了,皇叔虽然不在了,但他留下的人,陛下会好好‘照顾’的。
他把照顾两个字,咬得极重。
我心里冷笑。
照顾
怕是想把我弄进宫里,慢慢折磨死吧。
萧珏在时,萧承不敢动我。
如今萧珏死了,他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我这个被萧珏护在羽翼下的妖女。
我从床上坐起来,擦干眼泪,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哀莫大于心死。
连他都死了,我还怕什么呢
好啊。
我看着李太监,缓缓地笑了一下,劳烦公公带路。
李太监似乎没想到我这么配合,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沈妤姑娘果然是识时务的人。请吧。
我跟着他,一步步地,走出了这个我生活了小半年的听雪楼。
走出了这个,曾经有一个人,给了我所有温暖和庇护的家。
再见了,萧珏。
黄泉路上,你可千万要等一等我。
15
我被直接带到了皇帝萧承的御书房。
他遣退了所有下人,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他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快意和扭曲的兴奋。
沈妤,他笑着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病态的温柔,朕的皇叔,待你可好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哦,朕忘了,他已经死了。
他故作恍然大悟状,笑得更加开心了,死无全尸,真是可怜啊。
我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朕早就想把你弄到手了。你知道吗每次看到皇叔把你护在身后的样子,朕就嫉妒得发狂!
他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凭什么凭什么他什么都有!权势,兵马,人心……甚至连你这样的绝色美人,都对他死心塌地!
现在,他死了。他所有的一切,都将是朕的!
包括你!
他从龙椅上站起来,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下意识地后退。
怕了
他掐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当初皇叔羞辱朕的爱妃时,你不是很得意吗现在怎么不笑了
他的脸,在我眼前放大,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再也忍不住,一口唾沫,狠狠地吐在了他的脸上。
呸!
你也配和他比
萧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贱人!你找死!
他扬起手,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痛,瞬间从脸颊蔓延开来。
我的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
但我没有哭,反而笑了起来。
打啊,有本事就打死我。我正好可以下去陪他。
你!
萧承气得浑身发抖,他大概没想到,我竟然一点都不怕死。
想死没那么容易!
他恶狠狠地说,朕要让你活着,让你好好地活着,看着朕,是如何一步步地,把他留下的东西,全部毁掉!
朕要让你,生不如死!
就在他准备对我动手动脚的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兵器交接的声响。
陛下!不好了!城……城门被攻破了!
一个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什么
萧承脸色大变,谁是谁在攻城
是……是……
太监吓得话都说不完整。
就在这时,御书房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逆光而立。
他身披染血的黑色铠甲,手持一把还在滴血的长剑,宛如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那张我日思夜想的脸,冰冷如霜,那双深邃的眼眸,燃着滔天的怒火。
是萧珏。
他没死!
他回来了!
16
那一刻,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他一步步走进来,身上的血腥气和寒气,真实得让我无法呼吸。
皇……皇叔
萧承看着他,像是见了鬼,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了龙椅上,你……你不是已经……
让你失望了。
萧珏的声音,比北境的寒风还要冷。
他的目光,扫过我红肿的脸颊和嘴角的血迹,眼底的杀意,凝聚成了实质。
你,动了她
萧承吓得魂不附体,语无伦次:不……不是朕!是她自己……是她自己不小心……
是吗
萧珏冷笑一声,不再看他,而是径直向我走来。
他脱下那件冰冷的铠甲,露出里面的常服,然后,像从前每一次那样,将我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嘶哑,疲惫,却带着让我心安的力量。
温热的眼泪,瞬间决堤。
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思念,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我抱着他,放声大哭,哭得像个孩子。
骗子……你这个大骗子……
我捶打着他的胸膛,你不是说……你死了吗……
傻瓜。
他任由我打着,手掌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我不这么说,怎么能引蛇出洞呢
我哭得更凶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计谋。
诈死,诱敌,然后……瓮中捉鳖。
他把所有背叛他的人,都一网打尽了。
包括,他这个一心想置他于死地的好侄儿。
等我哭够了,他才捧起我的脸,用指腹,轻轻地擦去我的眼泪。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我脸上的伤口时,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骇人。
他转过身,看向已经吓傻了的萧承。
刚才,是哪只手动了她
萧承抖得像一片落叶,裤裆处,传来一阵骚臭。
他竟然……吓尿了。
皇叔……饶命……我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晚了。
萧珏拿起地上的长剑,一步步,走向龙椅。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御书房。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不敢去看那血腥的一幕。
我只知道,从今天起,这大夏的天,要变了。
17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席卷整个京城的风暴。
摄政王萧珏,死而复生,率领铁骑,一夜之间,肃清了朝中所有乱党。
皇帝萧承,因惊惧交加,突发恶疾,被废黜,幽禁于深宫。
所有曾经弹劾过萧珏,落井下石过摄政王府的官员,要么被抄家,要么被下狱。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种血腥的恐怖之中。
而我,被萧珏带回了王府,重新住进了听雪楼。
他请了最好的太医为我治伤,用了最好的伤药。
我脸上的伤,很快就消了肿。
但心里的伤,却还需要时间来平复。
这几天,萧珏很忙。
忙着处理朝政,忙着安抚人心,忙着……杀人。
他每天回来的时候,身上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但他都会先去沐浴,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才会来见我。
他怕吓到我。
这天晚上,他处理完所有事情,回到寝殿。
我正在灯下,缝补那件被我哭湿了又弄皱了的披风。
他从身后,轻轻地抱住我。
还在生气
他问。
我没有说话,只是专心致志地,缝着手里的最后一针。
对不起。
他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声音里带着一丝讨好,我不该瞒着你。
我只是……不想让你跟着我一起冒险。
我剪断线头,将那件耗费了我无数心血的披风,转过来,披在了他的身上。
大小正合适。
黑色的貂皮,衬得他越发俊美,也越发……像个君临天下的王者。
下次,不许再骗我了。
我看着他,认真地说,你要是再敢‘死’一次,我就……
你就怎样
他挑眉看我,眼含笑意。
我就……我就改嫁!
我恶狠狠地说。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扔到床上,欺身而上。
你敢!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沈妤,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你敢改嫁,我就杀了他,再把你锁起来,让你哪里都去不了!
他骨子里的那股疯批劲儿,又上来了。
我看着他眼底翻涌的偏执和疯狂,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笑了起来。
我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身体,瞬间僵住。
我能感觉到,他那颗因为读心术而变得冰冷麻木的心,在这一刻,剧烈地,为我而跳动。
18
那晚之后,我们的关系发生了质的飞跃。
窗户纸被彻底捅破,我也懒得再矫情。
反正这辈子,是被这个疯批王爷给套牢了。
他肃清了朝野,稳定了局势,却没有像所有人预料的那样,自己坐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
他从宗室里,挑了一个三岁的小娃娃,扶上了皇位。
而他,继续当他的摄政王。
他说,那个位置太吵了,坐上去,会听见更多恶心的东西。
他只想守着我,过安生日子。
我信了。
因为,自从他回来后,他眼底的那些暴戾和疲惫,真的就少了很多。
他不再需要时时刻刻地防备着所有人,因为所有不该有二心的人,都已经被他清理干净了。
而我这个人形静心咒,也终于可以从一个工具,慢慢地,向一个爱人的身份转变。
他开始学着,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对我好。
他会笨拙地,为我画眉。
虽然画出来的眉毛,像两条毛毛虫。
他会亲自下厨,为我做我最爱吃的蟹粉小笼包。
虽然差点把厨房给点了。
他还会带我出城,去山上看日出,去湖上泛舟。
他把所有他认为美好的东西,都捧到了我的面前。
而我,也渐渐地,从一个只想混吃等死的咸鱼,变成了一个会为他的一颦一笑而牵动心弦的,陷入爱情的普通女人。
我开始好奇,我的真实身份。
为什么,他的读心术,唯独对我无效
我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他。
他只是抱着我,说: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独一无二的礼物。
好吧,这个答案,我给满分。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在书房的暗格里,发现了一本记录着大夏皇室秘闻的手札。
手札的最后一页,用朱砂笔,写着一个流传了数百年的,关于异世之魂的传说。
传说,每隔百年,便会有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降临到大夏。
这个灵魂,拥有独立于此世之外的思维,不被任何规则所束缚。
她,是破局者,也是……救赎者。
看到这里,我瞬间就明白了。
原来,我不是什么脑子空空。
我是一个穿越者。
因为我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我的思维方式,我的脑电波(如果这个世界有的话),和他能接收的频道,根本就不一样。
所以,在他听来,我的内心,就是一片绝对的、让他感到无比舒适的静音。
怪不得。
我合上手札,心情复杂。
原来,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救赎他。
而他,是我命中注定的劫,也是……我命中注定的缘。
19
知道了自己穿越的真相后,我反而更加坦然了。
管他什么异世之魂,什么救赎者。
我就是沈妤,一个爱上了萧珏的,普通的女人。
我只想和他,好好地,过完这一生。
这天,天气正好。
我和萧珏在王府后花园的凉亭里下棋。
他的棋艺很高,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没一会儿,就被杀得片甲不留。
我耍赖地把棋盘一推:不下了不下了!没意思!
他无奈地摇头,宠溺地看着我:又耍赖。
我不管,反正我输了,你得补偿我。
我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好,说吧,想要什么补偿
我想了想,狡黠地一笑:你还没回答我,你当初……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这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
他愣了一下,似乎陷入了回忆。
大概是……你第一次在本王面前,睡着流口水的时候吧。
他笑着说。
我:……
能不能换一个不那么丢人的瞬间
那时候,本王就在想,他握住我的手,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个小傻瓜,脑子里空空如也,心里想的,嘴里念的,梦里喊的,竟然全都是吃的。
本王听了二十几年的人心险恶,虚情假意,第一次,听到了这么……干净的东西。
从那一刻起,本王就想,一定要把这个小傻瓜,留在身边,养一辈子。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原来,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我那些最真实、最寻常不过的欲望,竟然成了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那你呢
他反问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怕我,甚至……有点喜欢我的
我想了想。
是我被柳儿推进冰冷的池水里,他像天神一样降临,把我抱起来的时候吗
是他在宫宴上,不惜得罪皇帝,也要为我出头的时候吗
还是他出征前,把那块代表着他所有身家性命的私印,交到我手里的时候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我忘了。
我笑着说。
忘了
他挑眉。
嗯,我靠在他的怀里,看着满园的繁花,我只知道,从我决定要给你做那件披风开始,我的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除了你,和晚饭吃什么。
他抱着我,笑了起来。
那笑声,爽朗而通透,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阴郁和压抑。
20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整个花园。
我懒洋洋地靠在萧珏的怀里,昏昏欲睡。
在想什么
他突然问。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我时,问我的第一个问题。
也是他,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
从前,我总是战战兢兢,绞尽脑汁地想一个安全的答案。
但现在,我只想说实话。
我打了个哈欠,诚实地回答:在想,晚饭吃什么。
萧珏愣住了。
他大概是没想到,在这种温馨浪漫的氛围下,我想的,竟然还是这么煞风景的问题。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突然就笑了。
他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开心,最后,笑得整个胸膛都在震动。
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没什么。
他止住笑,低头,在我额头上,印下珍而重之的一吻。
只是觉得,有你真好。
他看着我,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我知道,他找到了他的安宁。
而我,也找到了我的……长期饭票。
嗯,还是个又帅又专一,权倾朝野,能为我摆平一切的,超级金牌饭票。
这波穿越,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