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我妈被我爸气进医院,他却在病房外,帮着舅舅给中考落榜的表弟,填报每年三十万学费的私立高中志愿。
三年前,他就是用一句女孩子学个手艺饿不死,让我放弃了重点高中,走进了职高的大门。
如今,他卖了我们家摆摊拉货的唯一一辆车,偷了我妈十五万救命钱,只为给表弟铺就一条金光大道。
舅舅一家拿着这笔钱去了海南度假,我看着朋友圈里的照片,擦干眼泪。
你们不给我路走,我就用我这双学手艺的手,给你们全家都端上饭碗—那种要饭的碗。
第一幕
我叫韦念念。
我妈被我爸气进医院那天,家里唯一用来拉货的旧面包车,也消失了。
起因是我舅舅的宝贝儿子,我的表弟韦家豪,中考落榜了。
离最差的普高线,都差了足足一百多分。
我们家,和我舅舅家,都是那种在城市夜市里讨生活的最底层。
我家靠一个手打柠檬茶的小摊,他们家靠一个烤生蚝的摊子,紧挨着,每日起早贪黑,挣的都是一块一块的辛苦钱。
可我舅妈不认命,她指着手机上那所每年学费高达三十万的顶级私立高中,哭天抢地:家豪不能去读职高啊!那不是毁了他一辈子吗进了这所学校,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名牌大学的门!
我爸,这个老实了一辈子的男人,在家族唯一的希望这顶大帽子下,被我爷爷奶奶和舅舅一家,逼得满头大汗。
最终,他拍着胸脯,对我舅舅许下了承诺。
我妈本就身体不好,常年操劳落下一身病根,听闻我爸要动用家里最后那点积蓄,甚至要去借高利贷,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当场就晕了过去。
医院的走廊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我守在急救室外,看着亮起的红灯,心急如焚。
急救室的红灯灭时,母亲的手还在输液管下轻轻颤抖。
我替她掖被角,发现她枕头下露出半截揉皱的纸
——
是我初中的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边角被眼泪泡得发潮。
念念,
她忽然扯住我的袖口,声音颤抖,你爸他……
年轻时候也被你爷爷逼着退过学,供你叔读书。算了,这就是咱们母女的命吧,认了吧。
我没接话,只看见她手背的针孔旁,有块新添的淤青
——
是昨天劝我爸时被推搡的痕跡。
可我爸,却在这时候不见了。
第二天,他回来了。
带着一脸的疲惫和决绝,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塞进了我舅舅手里。
三十万,都在这了。
我后来才知道,这三十万,是他卖掉了我们家那辆破面包车,又偷偷拿着我妈的银行卡,取光了里面所有的钱,甚至还把我们家房子的房产证拿去做了抵押,才凑出来的。
那张卡里的十五万,是我在夜市摆了整整三年摊,冒着严寒酷暑,一塊一塊攒下来的!
那是我准备给我妈做心脏搭桥手术的预约金,是她的救命钱啊!
我爸把钱交给舅舅,舅舅一家人千恩万谢,仿佛我爸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他甚至都没进病房看一眼我妈,就站在病房外,拿过表弟的志愿表,帮着他一笔一划地填报那所昂贵的私立高中。
舅舅拿到钱,心满意足,他拍着我爸的肩膀,当着我和病床上刚刚醒来、虚弱不堪的妈妈的面,用一种炫耀又轻蔑的语气,说着最诛心的话:
大哥,家豪以后能上清北华大,去国外留学,全靠你了!等他出息了,回来一定好好孝顺你,给你带最好的烟、最好的酒!
说完,他还不忘转向我,用一种假惺惺的、施舍般的口吻说道:念念啊,你也别怪你爸。等你弟以后出息了,哥让他给你介绍个好婆家,也算是报答你了。哈哈哈,女孩子嘛,终究是要嫁人的。
我再也忍不住,冲了上去。
爸!那是我妈的救命钱!你怎么能……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伴随着耳鸣,让我瞬间懵了。
我爸双眼赤红,指着我的鼻子怒吼:
你一个女孩子家,读个职高就够了!你弟弟的前途比什么都重要!你再闹,就给我滚出去!
女孩子家,读个职高就够了。
这句话,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我心里。
三年前,他就是用同样的话,让我放弃了重点高中,含着泪,走进了职高的大门。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叫了十几年的父亲,第一次感到如此陌生。
一直没说话的爷爷,用拐杖狠狠地敲了敲地,混浊的眼睛里满是厌恶:反了天了!翅膀硬了是不是你爸为你操了多少心,你现在还敢跟他顶嘴!
奶奶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指着我骂:你哟,唉哟,怎么这么不懂事哦,克你妈妈住院,现在还要克你弟的前途吗!我们韦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自私自利的赔钱货!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劝你爸妈不该把你生下来哦,天菩萨哦。
我没有再说话,默默地退回了病房。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朋友圈的更新提醒。
我木然地点开。
是表弟韦家豪发的。
照片里,他们一家三口,正站在海南三亚的豪华酒店沙滩上,背后是碧海蓝天。
韦家豪穿着崭新的沙滩裤,戴着墨镜,笑得灿烂无比。
配文是:感谢大伯!大事已定,心安。同学们,牛逼高中开学见![太阳][飞机]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凭什么
凭什么这么不公平!
我擦干眼泪,将那张刺眼的照片,连同我爸那句你的前途不重要,一起刻进了心里。
你们不给我路走,我就用我这双学手艺的手,给你们全家都端上饭碗——那种要饭的碗!
第二幕
我以为,妈妈会是我最后的港湾。
可我错了。
在医院里,我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为她擦洗、喂饭,听她因为疼痛而整夜呻吟。
可爷爷奶奶和我爸,每天来探望的唯一话题,就是表弟韦家豪的光明未来。
等家豪出息了,我们全家都能沾光!
念念一个女孩子,闹什么闹,太不懂事了,一点都不为家里着想。
终于,在他们日复一日的洗脑下,妈妈看我的眼神,也变了。
那天,我端着精心熬好的鱼汤走进病房,她却第一次对我冷了脸,一把将汤碗推开,汤汁洒了我一手,滚烫。
念念,你就不能懂点事吗她虚弱的声音里,满是责备,家里都这样了,你为什么非要跟你爸对着干你弟弟上个好学校,以后也能拉你一把,你怎么就想不通呢!
我被烫得缩回手,心却比手更疼。
可这还没完。
两天后,她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用命令的口吻说:你晚上出摊不是赚了点钱吗先给你舅舅转五千过去,家豪刚到新学校,不能让他在有钱同学面前抬不起头。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妈,那是我给你攒的手术费!
电话那头,是尖锐的咒骂:我白养你了!你心里根本没有这个家!你是不是就盼着我们全家都去死!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我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韦家豪更是小人得志,开学后,立刻在朋友圈里疯狂炫耀。
今天晒新买的三千多的名牌球鞋,明天发在五星级酒店和富二代同学聚餐的照片。
一周后,他竟然真的带着几个穿着校服、满脸傲慢的朋友,来到了我夜市的小摊前。
他像看猴戏一样指着我,对朋友们大声嘲笑:看,这就是我那个读职高的姐姐,没出息吧一辈子就守着这个破摊子了。
他的朋友们哄堂大笑,用轻蔑的眼神打量着我。
韦家豪觉得更有面子了,他拿起一罐喝剩的可乐,啪的一声,故意扔在我的工具箱前,可乐泡沫溅得到处都是。
不好意思啊姐,手滑了。他假惺惺地道歉,眼神里全是挑衅。
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低头,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我的手艺中。
我知道,指望家里是不可能了。
我擦干眼泪,在夜市昏黄的灯光下,用一双布满薄茧但无比灵巧的手,将一根根细如发丝的银丝,缠绕、掐曲、填焊、镶嵌。
我的小摊,因为作品的精致和我的专注,渐渐吸引了一些目光。
一晚,一位正在做城市旅拍的网红博主,被我摊位上那盏小台灯下,一个少女认真制作精美工艺品的画面深深吸引。
她没有打扰我,只是远远地拍下了一段短视频,配上了一段空灵的古风音乐,发布了出去。
标题是——【我在夜市的烟火气里,看到了真正的匠人精神】。
一夜之间,这段视频火了。
夜市镶花小娘子的话题,竟然冲上了同城热搜。
然而,爆红带来的不仅是订单,还有麻烦。
一个本地小有名气的周氏银坊老板,直接在网上发视频,指名道姓地污蔑我抄袭他的设计,并利用他的人脉,给我常用的原材料供应商施压,让我一度拿不到货。
面对这一切,我没有退缩。
那天晚上,我直接在我的摊位前架起了直播。
我对着镜头,将我的设计草图、灵感来源、以及每一件作品参考的古籍图样,全部展示了出来。
这就是我的设计稿,每一笔都是我熬夜画的。
这就是我参考的明代《天工开物》里的花丝工艺图解,请问周老板,您店里的‘现代简约风’,也是从这里来的灵感吗
然后,我当着数十万直播观众的面,从一根原始的银条开始,拉丝、搓丝、掐花、填焊、镶嵌……将古法花丝镶嵌中最复杂的一道工序,行云流水般地完整展示了出来。
我的专业、我的真诚、以及我对这门手艺的热爱,透过屏幕,感染了每一个人。
谣言,不攻自破。
我的直播间彻底火了,粉丝们认识到,我卖的不是普通饰品,而是真正的艺术品。
我的订单不降反升,价格也翻了几倍。
那个污蔑我的周氏银坊,反倒因为碰瓷我,被网友扒出以次充好,名声一落千丈。
一夜之间,我从一个默默无闻、被家人鄙视的职高妹,变成了全城闻名的手艺博主。
也是第一次,我靠自己的双手,在一个月内,赚到了远超父母一年辛苦所得的财富。
我看着手机银行里那串不断增长的数字,握紧了拳头。
韦家豪,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三幕
表弟韦家豪入学一个月后,我舅舅的电话,如期而至。
电话里,他理直气壮地找我爸要那承诺的每年五万生活费。
我在一旁听着,直接从我爸手里抢过电话,打开免提,然后点开了我的网店后台,将一张截图,发进了那个死寂已久的家庭群。
截图上,是我这个月的流水——128,560.00。
一个清晰的六位数。
全家震惊。
我对着电话,冷冷地发了一句语音:舅舅,想要钱可以。让你儿子韦家豪,来我夜市的摊位上,给我打下手一个月,洗盘子、串柠檬,我考虑一下,按小时工给他发工资。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和舅舅粗重的喘息声。
打脸,只是开始。
真正的审判,需要一个契机。
我的好表弟韦家豪,这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他在那所全是富二代的私立高中,就像一只混进天鹅群的土鸭,格格不入。
第一次月考,他直接考了全校倒数第一。
他所谓的富二代朋友,也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可以随意使唤和嘲笑的跟班。
他想融入,想证明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学着别人花钱如流水,学着别人玩刺激。
于是,就有了深夜飙改装电瓶车,一头撞上学校天价门禁系统的那一幕。
人赃并获,学校的处理结果很快下来了:给予韦家豪记大过处分,全校通报批评,并要求其家长赔偿门禁系统维修费,共计八万元整。
这下,天塌了。
我舅舅和我爸,拿着学校盖了红章的处分通知和赔偿单,像两只斗败的公鸡,理直气壮地冲到了我新租的工作室。
这一次,他们还带来了终极武器——我奶奶。
我舅舅一进门就哭嚎起来:念念啊!你得出这笔钱啊!家豪他还只是个孩子!他要是在档案里留下污点,这辈子就毁了啊!
我奶奶更是直接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开始撒泼:我没法活了啊!这个不孝的孙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被欺负!你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啊!你这个白眼狼!
我爸更是直接对我下命令,他站起来怒吼道:韦念念!你现在出息了,有钱了!家豪在学校闯了祸,都是为了给你大伯家争面子,才和那些有钱同学交朋友的!现在他要赔八万,这钱你必须出!这是你的责任!
我的责任
我等他们吼完,平静地拿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录音,清晰地在安静的工作室里响起。
那是我爸当初扇我耳光时,声嘶力竭的怒吼:你一个女孩子家,读个职高就够了!你弟弟的前途比什么都重要!
我关掉录音,抬起眼,冷冷地看着他们那几张涨成了猪肝色的脸。
第一,他上学的钱,是我妈的救命钱,跟我没关系。
第二,他撞坏大门,是他自己的行为,理应由他的监护人,也就是我舅舅你,来承担。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他们心上,我爸说了,我的前途不重要。
我顿了顿,看着我爸那张羞愧又愤怒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我的前途不重要,那我用我的前途赚来的钱,自然也跟他‘前途重要’的儿子,没有半点关系。
我爸被我堵得哑口无言,奶奶还想撒泼,我直接拿出了我的杀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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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一份刚拿到的、滚烫的红头文件和一张十万元的奖金支票,轻轻放在桌上。
哦,忘了告诉你们。我微笑着说,就在昨天,我刚拿了**‘全市青年工匠技能大賽’的金奖**。市里为了扶持传统手艺,奖励了我十万块。
我拿起那张支票,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爸,这就是你看不上的‘手艺活’。这十万块,本来是我想拿来给妈交手术费的。现在看来,还是先给表弟交罚款吧。
他们眼中瞬间迸发出贪婪的光芒。
我话锋一转,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
哦,不对。用不上了。
我点开手机,让他们看我刚刚收到的信息。
那是我之前在雅集上认识的、那所私立高中的校董发来的。
信息很简短:【念念大师,令弟在校品行恶劣,屡教不改,其入学资格又存在严重问题。为维护我校声誉,经校委会决定,即日起,对韦家豪同学做劝退处理。望您知悉。】
我看着他们瞬间煞白的脸,将那张十万元的支票,重新收回了口袋。
你看,钱省下了。
我按下桌上的呼叫器,对闻声进来的助理说:小雅,把这几位先生请出去。我的工作室,不欢迎来要饭的。
第四幕
我把他们赶出工作室后,我低估了他们的无耻。
舅舅一家拿不出八万块钱,竟然在学校门口撒泼打滚,说学校敲诈勒索。
那所顶级私立最重声誉,一怒之下,直接以品行不端、劣迹斑斑为由,将韦家豪劝退,并把此事通报了全市的教育系统。
这下,韦家豪的前途,彻底断了。
人财两空,舅舅一家成了整个家族的笑柄。
他们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我们家,或者说,撒在了我身上。
那天,我妈终于出院了。
我用自己赚的钱,在医院附近租了一套明亮的两居室,想让她好好休养。
可我爸,带着爷爷奶奶和舅舅一家,直接冲了进来。
我爷爷指着我的鼻子就骂:你这个不孝孙女!为了点钱,眼睁睁看着你弟弟被开除!我们韦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爸更是直接想动手抢我的包:把钱拿出来!给你弟弟重新找学校!不然我今天就打死你!
就在这时,我妈,那个被他们洗脑、对我冷漠了几个月的女人,突然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一把将我护在身后。
她看着电视里正在重播的、我被本地电视台誉为青年匠人代表的专访,再看看眼前这群为了钱而面目狰狞的亲戚,终于彻底清醒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狠狠摔在我爸脸上。
韦建国,离婚!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你心里只有你弟和你侄子,你为了他们,连女儿都打,连我的救命钱都偷!这个家,我受够了!
父亲看着决绝的妻子、上了电视的女儿、和彻底成了废物的侄子,他所有的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他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终于精神崩溃,扇着自己的耳光,嚎啕大哭。
爷爷奶奶还想用孝道压我,我直接将我与市文旅局签的城市文化名片合作协议拍在桌上。
我一个职高生,现在是政府都要扶持的文化代表。你们引以为傲的孙子,连高中都毕不了业。你们说,到底是谁,在给韦家光宗耀祖
他们,哑口无言。
最终,婚还是离了。
我妈分走了家里仅剩的一点财产,我爸净身出户。
他无处可去,只能投靠他最疼爱的弟弟。
可如今的他,再也不是那个能拿出三十万的大哥了。
在舅舅家,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他,被我那个尖酸刻薄的舅妈当成了下人一样使唤。
而我舅舅一家,更是迎来了他们的终极闭环。
为了还清当初为韦家豪上学欠下的债,他们不得不重操旧业,也来到了夜市摆摊。
他们的摊位,就在我家以前那个摊位的旧址上。
而就在街对面,是我用自己名字命名的、明亮气派的念念手作工作室。
我的生活,则在剔除了所有腐烂的部分后,迎来了新生。
我把夜市的小摊,换成了这间在市中心文创园区的、明亮的工作室。
离婚后的妈妈,在我的精心照料下,身体渐渐康复,成了我工作室里最得力的助手。
而表弟韦家豪,因被顶级私立劝退,档案上留下了无法抹去的污点,再无任何高中愿意接收。
最终,他只能灰溜溜地,报名了我曾经就读的那所职高,成了我的学弟。
新一年的开学季,我作为学校有史以来最杰出的毕业生,被邀请回校做新生演讲。
我站在主席台上,穿着自己设计的、带有花丝镶嵌元素的改良旗袍,自信而从容。
我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台下新生队伍里,那个穿着廉价运动服、低着头的表弟。
我拿起话筒,微笑着,说出了我演讲的第一句话:同学们,欢迎来到这里。决定你未来的,从来不是你走的那条路,而是走在这条路上的你,是否看得起自己,是否愿意为自己拼尽全力。
我看着台下,表弟那张瞬间煞白的脸,顿了顿,继续说道:请记住,有时候,别人看不起的路,恰恰是通往罗马的,最近的路。
【彩蛋】
又过了半年。
我的工作室念念手作已经成了市里的一个文化地标,预约的订单排到了后年。
而街对面,舅舅家的烤冷面摊,在油烟和叹息中,一天比一天冷清。
表弟韦家豪,在职高里成了最沉默寡言的学生,成绩一塌糊涂,每天都活在我的阴影之下。
直到那天下午,助理告诉我,舅舅和舅妈在我工作室门口,站了很久了。
我从工作室二楼的窗户望下去,看到他们俩穿着沾满油污的围裙,背比半年前更驼了,脸上满是风霜和讨好的卑微。
我走了下去,隔着一尘不染的玻璃门,看着他们。
舅舅看到我,立刻搓着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念念……他声音干涩,充满了祈求,舅舅……舅舅想求你个事。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被我看得低下了头,结结巴巴地说:家豪他……他不是读书的料。我们看你现在出息了,你的手艺这么好……你能不能……能不能让你表弟,来你这儿学个手艺我们不要工钱,就让他给你打杂,只要你肯教他一点……让他以后,也能有口饭吃……
我听着,忽然笑了。
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医院的走廊里,他也是这样拍着我爸的肩膀,意气风发。
我想起了他当时转向我时,那种假惺惺的、施舍般的口吻。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被生活压垮了腰的、卑微的中年人,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他们早已麻木的神经。
舅舅,我记得你以前说过,等家豪以后出息了,考上清华北大,要让他给我介绍个好婆家,算是报答我。
舅舅和舅妈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我顿了顿,看着他们,慢悠悠地继续说道:现在看来,他好像是没什么出息了。不过,也没关系……
我的目光,越过他们,仿佛看到了那个躲在街角不敢露面的表弟。
你让他先好好把职高念完,学一门真正的手艺。等他以后出息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可以考虑给他介绍个好姑娘。
我看着他们俩那张震惊、羞愧、又不敢置信的脸,将最后一句话,轻轻地,像羽毛一样,送到了他们面前:
也算是……拉他一把。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转身对助理说:关门吧,天冷。
厚重的玻璃门缓缓关上,将他们所有的难堪、悔恨和绝望,都隔绝在了我的世界之外。
而门外,舅舅和我舅妈,像两尊石化的雕像,久久地,一动不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