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这个病房,这张病床,就是个温暖的牢笼。
外公外婆会继续用乌鸡汤和善意的谎言来圈养我,直到我身上的伤好了,心里的疑点烂了,最后接受他们编造的现实。
不行。
绝对不行。
高霄已经走了,去盛京撬他爷爷的嘴。我不能像个废物一样躺在这里干等。
我必须自己去找答案!
我猛地想起了什么,跌跌撞撞地回到床边,从枕头底下又把那本湿透的笔记本给掏了出来,然后直接翻出扉页夹着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那个被捆在石台上的小男孩,那张沾满了泪水和泥土的脸......
我死死地盯着他,大脑疯狂运转,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型,我得回村里去看看!
我一定要搞清楚我爸妈和他有什么联系究竟是不是他们把他从村子里带走的村里一定还有人记得他!一定有人知道些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计划。
外公外婆一会肯定还会回来,我必须在他们回来之前就走。
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墙角,一边小心看向门外,一边脱下身上这身碍事的病号服,换上了登山包里那套又湿又硬的衬衫短裤。
随后又把那本宝贝笔记本和照片用塑料袋包好,塞进背包背上,拉开门,探出头。
走廊里空荡荡的,护士站的护士正低着头打瞌睡。
就是现在!
我缩着脖子,尽量让自己的脚步放轻,像个小偷一样贴着墙根溜。我不敢坐电梯,直接拐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
楼梯间里,回荡着我粗重的喘息声和脚步声。
每下一级台阶,都像是在用刑,胸口那股闷痛几乎要让我窒息。但我死死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往下挪。
当我终于推开一楼那扇沉重的防火门,一股带着汽油味和尘土味的热风,迎面吹来。
终于自由了。
我低着头,快步走出去,汇入了医院门口的人流,朝着记忆里公交车站的方向,缓缓地走去。
灼热的空气混着柏油路和汽车尾气的味道,呛得我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扶着路边的电线杆,缓了好半天,才看清不远处那个小小的公交站牌。然后拖着身体,磨蹭了足有十几分钟,才终于挪到了站牌底下。
靠着冰凉的金属杆,我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眼前也阵阵发黑。
等车的人不多,都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打量我——头发乱糟糟,衣服皱巴巴,脸色苍白得像鬼。
等了不知道多久,一辆通往浮山的公交车停在了我面前。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整个人陷进椅子里,再也不想动弹一下。
车子缓缓启动,我刚松了口气,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疯狂地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屏幕上,外婆两个字在不停地闪烁。
我盯着那两个字,心里头五味杂陈。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挣脱牢笼后的决绝。我没有接,也没有挂断,就那么让它一直震着,直到屏幕暗下去。
可没过几秒,它又亮了,这次是外公。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心里已经下定决心,然后划开手机,不是接听,而是直接长按了关机键。
车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高低错落的平房,越来越多的山头,显示出山村的祥和宁静。
可我的脑子里却一刻也不得安宁,各种乱七八糟地缠在一起。那张照片,那本笔记,外公外婆的谎言,还有官方那通欲盖弥彰的电话......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被刻意掩埋了十六年的巨大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