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图书馆的银杏书签（上）
九月的风卷着夏末最后一点热意,漫过星川大学的梧桐道。图书馆三楼的社科区永远弥漫着旧书与阳光混合的味道,苏晚抱着三公斤重的《中国现代文学史》拐过最后一排书架时,鞋跟在水磨石地面上蹭出轻响——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撞见那个男生了。
他总坐在靠窗的老位置,背靠斑驳的木质书架,面前摊开的《电磁学》封面上印着烫金的麦克斯韦方程组。男生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此刻他正用黑色水笔轻轻敲击桌面,眉头微蹙,视线落在某道复杂的电路图上,侧脸的轮廓被百叶窗漏下的光斑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像幅未干的素描。
苏晚怀里的书突然滑下去一本,《边城》的书脊磕在金属书架上,发出咚的轻响。
男生立刻抬头。苏晚这才看清他的眼睛——睫毛很长,瞳孔是浅褐色的,像盛着初秋的阳光。他起身时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出细响,弯腰捡书的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指腹蹭过《边城》封面上翠翠的剪影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苏晚的手背。
像有细小的电流顺着皮肤窜上来,苏晚猛地缩回手,书差点又掉下去。
抱歉,我没看路。她的声音有点发紧,指尖还残留着他皮肤的温度。
没关系。男生把书递回来,声音比想象中温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物理系,林辰。
中文系,苏晚。她慌忙接过书,目光却落在他摊开的笔记本上。草稿纸上画满了弯曲的电场线,旁边却夹着片泛黄的银杏叶,边缘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像颗星星的形状。
那天下午苏晚的文学史看得格外心不在焉。她选了斜对角的位置,假装翻书,余光却总往窗边飘。林辰做题时会下意识咬笔杆,笔帽上的橡胶圈已经被啃得有些变形；阳光移到他手背上时,他会轻轻转动手腕,仿佛怕那片暖光被惊扰；偶尔遇到难题,他会从背包里摸出颗薄荷糖,剥开糖纸的声音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格外清晰。
闭馆音乐响起时,苏晚看着林辰小心翼翼地把银杏叶夹回《电磁学》扉页,突然发现那本书的书脊上贴着个小小的天文馆纪念贴纸——去年她和室友去参观时,也买过同款贴纸,印着猎户座的星云图案。
接下来的两周,他们成了三楼靠窗位的固定邻居。苏晚发现林辰每周三下午会带红豆馅的铜锣烧当下午茶,包装袋上印着学校东门那家老字号糕点铺的logo；而林辰似乎注意到她总在傍晚时揉眼睛,某天桌角突然多了一小瓶无香型眼药水,标签上用马克笔写着温和不刺激。
十月初的某个雨天,苏晚没带伞,正对着玻璃上蜿蜒的雨痕发呆,林辰的黑伞突然出现在桌旁。伞柄上挂着个褪色的晴天娃娃,蓝布裙子上绣着的星星已经模糊不清。
一起走他站在桌旁,指尖还沾着没擦干净的墨水印,白衬衫领口别着支银色钢笔。
雨水斜斜地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苏晚缩在伞下的角落,发现林辰把大半伞面都倾向她这边,自己的左肩很快被雨水打湿,白衬衫上洇开的深色水迹像幅抽象画。走到宿舍楼下时,苏晚盯着那片水迹,鬼使神差地问：你的银杏叶,能借我看看吗
林辰愣了一下,从背包里翻出那本《电磁学》。当那片银杏叶落在苏晚手心时,她发现叶脉上用极细的笔写着一行日期：2023.11.17。
这个日期像道闪电劈进脑海——那是去年狮子座流星雨最大的夜晚。苏晚记得自己当时正和室友在操场喝热奶茶,裹着同一件厚外套,看流星划过夜空时,三个人挤在一起大喊要遇到有趣的人。原来那天晚上,有人在图书馆的银杏叶上记下了这个日子。
这是……她指尖抚过那行小字,纸页边缘有些发脆。
去年流星雨那天捡的。林辰的声音混着雨声,星川的银杏叶,落下来时像星星在掉。
雨还在下,苏晚把银杏叶还给林辰时,发现他的耳尖红了。
二、图书馆的银杏书签（下）
从那天起,苏晚开始刻意收集关于林辰的碎片。她从物理系的朋友那里打听到,林辰是大二的学霸,数学建模竞赛拿过国家一等奖,却在系里的篮球赛上因为紧张摔过三次；她在学校的BBS上搜到他发的帖子,是在天文爱好者板块问如何用单反拍猎户座,下面的回复里,有人调侃物理系的居然不会算曝光参数。
某个周三下午,苏晚特意绕到东门的糕点铺,买了两盒红豆铜锣烧。走到图书馆三楼时,正看见林辰对着电脑屏幕皱眉,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旁边放着的铜锣烧只咬了一口。
老板说今天的红豆馅多加了桂花。她把铜锣烧放在他手边,注意到他的电脑壁纸是片深蓝色的星空,角落里有颗特别亮的星。
这是天狼星。林辰似乎看穿了她的目光,指着那颗星说,夜空中最亮的恒星。
苏晚突然想起自己昨晚写的诗里有句你出现时,所有星星都暗了,脸颊有点发烫。那天下午他们聊了很多,从沈从文的湘西写到宇宙的红移,从图书馆的旧书霉味说到实验室的臭氧气息。林辰说他小时候总跟着爷爷在乡下看星星,爷爷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却能叫出所有星座的名字；苏晚说她外婆家的老书柜里藏着很多线装书,扉页上的批注比正文还好看。
夕阳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长长的光影。苏晚发现林辰说话时会下意识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得像在解一道物理题；而自己总会在他笑的时候走神,他的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藏在左边脸颊。
周五傍晚,苏晚在书架间找一本1980年版的《唐诗选》,指尖刚碰到书脊,另一只有力的手也伸了过来。是林辰,他手里拿着本《天体演化简史》,封面上印着哈勃望远镜拍摄的星云。
你也找这本书他的指腹擦过她的手背,比上次更烫。
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关于流星雨的记载。苏晚的心跳快得像要撞出书页,11月17日的。
林辰突然笑了,梨涡在夕阳里闪了一下：我知道哪里有。跟我来。
他带着她穿过社科区,拐进最里面的古籍阅览室。管理员是位戴老花镜的老太太,看见林辰时笑了：小林又来啦今天要找《星象考》还是《天文志》
想借您那本1987年的《天文爱好者手册》。林辰的语气很熟稔。
老太太从柜子里翻出本深蓝色封皮的旧书,纸页已经泛黄发脆。前几年过世的老周留下的,他总说星川的银杏叶能当书签。她指着扉页上贴着的银杏叶,你看这剪得,多像星星。
苏晚凑近一看,呼吸猛地顿住——那片银杏叶的叶脉上,同样写着2023.11.17,字迹比林辰的更深沉,却有着惊人相似的笔锋。
老周是学校的校工,负责打理天文台上的望远镜。林辰轻轻翻开书,我小时候总来学校找他,他教我认星星,还说喜欢一个人,就该像记星图一样记住她的所有细节。
那天晚上,苏晚在日记本里画了两片重叠的银杏叶。一片写着林辰的名字,一片写着自己的,旁边批注：原来有些温柔,是会被时光记住的。
三、选修课的星空地图（上）
通识选修课天文概论的选课系统开放那天,苏晚抱着笔记本蹲在宿舍路由器旁边,手指在葡萄酒品鉴和天文概论之间犹豫了三分钟。最后让她下定决心的,是课程简介里那句每月组织一次星空观测,地点：学校天文台。
第一节课在周五晚上七点,阶梯教室里坐满了人。苏晚选了中间排的位置,刚把《天文爱好者手册》放在桌上,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又见面了,苏晚同学。
她猛地回头,林辰正站在过道里,背着黑色双肩包,手里拿着本厚厚的《天文学教程》。他今天穿了件灰色连帽衫,帽子上的抽绳垂在胸前,显得比平时少年气。
物理系也要选通识课苏晚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空出位置。
这门课的张教授是我导师的朋友。林辰坐下时,背包带蹭过桌面,露出里面的天文望远镜说明书,而且,观测需要搭档。
他说得很自然,苏晚的心跳却漏了一拍。她假装翻书,鼻尖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是白衬衫同款的清冽气息。
张教授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讲课风趣得很,讲到星座传说时,突然提问：谁知道猎户座腰带三星对应的中国星名
教室里鸦雀无声。苏晚想起外婆书柜里的《步天歌》,小声说：参宿一、参宿二、参宿三
教授眼睛一亮：答对了！中文系的同学
嗯,苏晚。
很好,教授笑着点头,看来文理结合是有道理的。来,物理系的同学说说,猎户座距离地球多少光年
林辰立刻站起来：约1300光年,教授。
教授满意地挥手让他坐下,打趣道：看来你们俩可以组个‘文理观测小组’了。
全班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苏晚的脸颊瞬间烧起来。她偷偷瞟向林辰,发现他正低头翻书,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第一堂观测课定在月末的满月夜。天文台建在学校最高的山坡上,圆顶状的建筑在月光下像颗银色的星球。苏晚跟着林辰爬上旋转楼梯时,听见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心脏也跟着节奏跳。
第一次来林辰回头等她,手电筒的光打在她脚边的台阶上。
嗯,苏晚扶着冰凉的栏杆,听说这里的望远镜有百年历史了
是1927年建校时买的,老周校工保养了一辈子。林辰推开天文台的门,里面的仪器泛着金属的冷光,上个月我刚跟着师傅调试过,现在能看清木星的条纹。
他调试望远镜时的样子格外专注。左手扶着镜筒,右手微调旋钮,眉头微蹙,侧脸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苏晚站在旁边,看着他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突然觉得比窗外的月亮还好看。
好了,你来看看。林辰让开位置,手里拿着张星图,从目镜看,能看到四颗卫星。
苏晚把眼睛凑上去,漆黑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一颗巨大的星球,表面的棕色条纹像流动的丝带,四颗小小的卫星像钻石一样围绕着它旋转。宇宙的浩瀚和寂静瞬间包裹了她,那些遥远的光点在黑暗中沉默地运转,已经持续了亿万年。
从左到右,是木卫一到木卫四。林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笑意,伽利略在1610年发现的,当时他用的望远镜还没这个清楚。
苏晚退开时不小心撞到他的肩膀,闻到他身上混着的机油味——大概是下午在实验室帮忙留下的。她突然想起老周校工的话,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下意识记住他的气息。
四、选修课的星空地图（下）
下山时已经是深夜,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辰走在台阶内侧,手电筒的光总往苏晚脚边偏,照亮每一块松动的石板。梧桐叶在脚下沙沙作响,偶尔有晚归的学生骑着自行车经过,车铃叮铃铃地划破寂静。
你为什么喜欢物理苏晚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石子滚进草丛里,惊起一只萤火虫。
因为它能解释规律,却留着意外。林辰停下脚步,指着天边的猎户座,比如引力公式能算出星球运行的轨迹,但谁也不知道下一颗超新星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他的手指顺着猎户座的轮廓划过夜空,指尖的影子落在苏晚的手背上。就像遇见你,他轻声说,不在任何计算范围内。
苏晚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萤火虫的光在她眼前明明灭灭,像他眼里的星星。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影子和他的影子在月光下慢慢重叠,突然觉得这个夜晚的风都是甜的。
第二周的观测课遇到了多云天气。张教授宣布取消观测时,教室里一片哀嚎。林辰却从背包里掏出个巨大的星图,铺在教室后排的桌子上。
虽然看不到真星星,但我们可以画星图。他手里拿着支荧光笔,我教你认冬季大三角。
星图上印着密密麻麻的星点,林辰的笔尖落在天狼星、南河三和参宿四的位置,画出个明亮的三角形。这三颗星,在冬天的夜空最显眼。他的手指点在天狼星上,就像……
就像图书馆、食堂和天文台苏晚接过笔,在星图边缘画了个小小的图书馆,这三个地方,能看到你最显眼。
林辰的笔顿了一下,荧光笔在星图上洇出个小小的光斑。他突然把自己的保温杯推过来：热的,红糖姜茶。
你怎么知道……苏晚愣住了,她这个月的生理期确实快到了。
上周看你总捂肚子。林辰低头翻书,声音有点含糊,我妈说这个管用。
姜茶的甜味混着淡淡的桂花香,暖流传遍全身。苏晚看着星图上的冬季大三角,突然觉得那些遥远的星星,好像也没那么远了。
十二月初的观测课终于赶上了好天气。这次要观测的是昴星团,张教授说用肉眼看像团雾气,用望远镜才能看清七颗亮星。林辰调试望远镜时,苏晚在旁边数他的睫毛——有十二根,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长。
好了。他突然转头,鼻尖差点碰到她的额头,看的时候别眨眼。
苏晚慌忙把眼睛凑到目镜上,七颗星星像钻石一样镶嵌在黑丝绒上,周围还环绕着淡淡的蓝色星云。像碎掉的银河。她轻声说。
也像你上次发在朋友圈的碎钻发卡。林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银色的那个。
苏晚猛地回头,撞进他浅褐色的瞳孔里。那里映着窗外的星空,也映着她惊讶的脸。风从天文台的窗户钻进来,吹起她额前的碎发,林辰伸手替她别到耳后,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
苏晚,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那些星星,下次流星雨,我们一起看好不好
五、食堂的糖醋排骨（上）
星川大学的二食堂以糖醋排骨闻名,每天中午十一点半,窗口前就会排起蜿蜒的长队。苏晚第一次和林辰一起吃饭,纯属意外——她抱着一摞刚从打印店取的论文资料,在食堂门口差点撞翻他的餐盘。
小心！林辰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餐盘里的糖醋排骨颤巍巍晃了晃,酱汁差点溅到他的白衬衫上。
对不起对不起！苏晚手忙脚乱地稳住资料,发现最上面的论文被风吹得卷了角。
林辰放下餐盘,帮她把资料理整齐：没事。这些是……
古代汉语的论文,关于《诗经》里的星象描写。苏晚的脸颊发烫,注意到他的餐盘里有两份糖醋排骨,你买了双份
嗯,帮室友带的,他突然说要去打球。林辰把其中一份推过来,你不介意的话……
介意！苏晚脱口而出,又赶紧摆手,不是,我是说不介意！谢谢你！
他的米饭上卧着个完美的溏心蛋,蛋黄微微颤动,像块融化的金子。苏晚舀了一勺饭,混着糖醋排骨的酱汁,酸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比平时自己买的多了点说不清的滋味。
林辰吃饭很慢,总是把青椒和洋葱挑出来,堆在餐盘边缘。苏晚看着那些被挑出来的蔬菜,突然想起自己外婆也不爱吃青椒,外公每次做饭都会把青椒单独盛出来。
你不吃青椒她夹起自己碗里的排骨,放在他的餐盘里。
嗯,觉得有点涩。林辰抬头时,睫毛上沾了点酱汁,像只偷吃的小猫。
苏晚忍不住笑了,递给他一张纸巾：嘴角有酱汁。
那天的糖醋排骨,苏晚觉得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次。后来她才知道,林辰的室友根本不喜欢吃糖醋排骨,那天他是特意多买了一份,在食堂门口等了她十分钟。
从那以后,他们经常一起去二食堂吃午饭。苏晚发现林辰有很多小怪癖：喝可乐必须加冰,啃排骨会先把骨头咬得干干净净,吃米饭要一勺一勺压实了再吃。而林辰似乎也摸清了她的喜好：喜欢把排骨酱汁拌进米饭,喝汤时要放两勺醋,吃不完的青椒会偷偷埋在米饭底下。
有次苏晚来例假,疼得脸色发白,趴在宿舍床上不想动。中午十二点,宿管阿姨突然敲响了门,手里提着个印着二食堂logo的保温桶。
物理系的小林同学送来的,说让你趁热吃。阿姨笑得一脸暧昧,小伙子长得真精神,对你也上心,特意让师傅炖了两个小时呢。
保温桶打开时,热气腾腾的排骨粥香气扑面而来。米粒熬得软烂,排骨炖得酥烂脱骨,上面还卧着个溏心蛋,蛋黄轻轻一碰就流出来。苏晚舀了一勺,粥里的甜酸味儿刚好,一点都不腻。
吃到一半,她发现碗底沉着片星星形状的胡萝卜,刻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新手的手艺。苏晚突然想起林辰昨天说过,他的电磁学实验报告截止日期就是今天凌晨——原来他是熬夜写完报告,又早起去食堂,蹲在后厨跟师傅学刻胡萝卜。
粥吃到最后,苏晚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保温桶里,溅起小小的涟漪。她掏出手机,给林辰发了条消息：粥很好吃,谢谢你。
很快收到回复,只有两个字：趁热。后面跟着个小猫蹭脸的表情包。
六、食堂的糖醋排骨（下）
十二月初下了第一场雪。雪花飘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整个星川大学都变成了白色。苏晚缩在宿舍里看剧,手机突然震动,是林辰发来的照片：操场的雪地上,堆着个歪歪扭扭的雪人,戴着条灰色围巾,鼻子是用胡萝卜刻的星星形状。
下来玩雪吗他紧接着发来一条消息。
苏晚套上最厚的羽绒服,踩着雪地靴跑到操场时,林辰正弯腰滚雪球,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冲锋衣,帽子上沾着雪花,像只毛茸茸的熊。
你的雪人鼻子歪了。苏晚戳了戳雪人歪歪扭扭的胡萝卜鼻子。
第一次堆,不太熟练。林辰直起身,手里拿着把小铲子,要不要试试
他们在雪地里忙了半个多小时,又堆了个小雪人,让它坐在大雪人旁边。苏晚掏出手机拍照时,林辰突然抓起一把雪,揉成球轻轻砸在她的帽子上。
林辰！她尖叫着弯腰团雪球反击,却被他抓住手腕。他的掌心很暖,雪在两人之间慢慢融化,冰凉的水珠滴在冻得通红的手背上。
林辰的眼睛在雪光里亮得惊人,像盛着整个冬天的阳光。他低头看着她,呼吸拂过她的额头,带着淡淡的薄荷糖味道。苏晚,他轻声说,你的围巾歪了。
他伸手替她系围巾,指尖擦过她的下巴,像羽毛轻轻搔过。苏晚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只能盯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尖,不敢抬头。
好了。林辰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的。
盒子里是用银杏木刻的星星吊坠,木头的纹理清晰可见,边缘被打磨得很光滑,还带着淡淡的松香。老周校工的工具,我借了三个月。林辰的耳朵有点红,刻坏了七个,这个……不算好看,但……
很好看。苏晚打断他,把吊坠戴在脖子上,冰凉的木头贴着皮肤,却好像有暖意慢慢渗进来,比天上的星星还好看。
那天他们在雪地里待到夕阳西下。雪人渐渐矮下去,围巾上的雪花变成了水珠。林辰送苏晚回宿舍时,路过二食堂,突然说：等雪化了,我们再来吃糖醋排骨吧。
好啊。苏晚摸着脖子上的星星吊坠,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雪化后的第一个晴天,他们果然去了二食堂。林辰的餐盘里没有青椒,苏晚的碗里多了两块排骨。吃到一半,林辰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小罐子：我妈寄来的糖醋汁配方,说下次可以试着自己做。
罐子上贴着张便签,是娟秀的字迹：小林说喜欢的女生爱吃糖醋排骨,这个配方甜酸适中,记得多放番茄酱。
苏晚看着便签上的喜欢的女生,突然觉得嘴里的排骨,甜得有点发腻了。
七、期末周的咖啡渍（上）
一月的图书馆弥漫着焦虑的气息。期末周像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把所有人都困在复习资料里。苏晚对着古代汉语的注释发愁时,林辰推过来一杯热可可,杯壁上印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熊,是学校超市里最贵的那款。
电磁学最后一章重点,我整理好了。他把笔记本递过来,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着重点、难点和易错点,你的古代汉语,能不能也划划重点
于是他们的复习变成了奇怪的互助活动。林辰用微积分帮苏晚理解诗词的平仄韵律,说就像波峰和波谷,有固定的周期；苏晚则把物理公式编成顺口溜,洛伦兹力不做功,左手定则辨方向,逗得林辰直笑。
有次苏晚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发现脸颊压着本《天体演化简史》,扉页上多了幅简笔画——一个女生趴在书上,头顶冒着zzz的符号,旁边站着个举着星星的小人,小人的衬衫上写着个林字。
画得像不像林辰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像个小猪。苏晚揉着发麻的脸颊,发现自己流的口水在书页上洇出个小小的印子。
林辰突然红了脸,慌忙翻到下一页：快复习吧,还有三天就考试了。
平安夜那天,图书馆闭馆很早。林辰拉着苏晚跑到教学楼的天台,从背包里掏出个保温箱,里面是速冻饺子和一小罐醋。我妈寄来的,白菜猪肉馅。他点燃蜡烛时手有点抖,火苗在风里摇摇晃晃,本来想订餐厅,但是……
这里更好。苏晚看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尖,突然觉得比任何烛光晚餐都温暖,比任何地方都好。
天台的风很大,蜡烛很快就被吹灭了。他们借着远处教学楼的灯光吃饺子,林辰的饺子总是煮破,馅掉得满碗都是；苏晚则把自己碗里完整的饺子夹给他,说我不爱吃皮。
小时候平安夜,我妈总让我在袜子里放块糖。林辰咬着饺子说,她说圣诞老人会把糖换成礼物。
我外婆会在我枕头底下放本诗集。苏晚的嘴里塞满了饺子,她说平安夜读诗,来年能遇到心上人。
风卷着雪花吹过来,落在他们的头发上。林辰突然伸手,替苏晚拂掉头顶的雪花,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那你遇到了吗他的声音很轻,像怕被风吹走。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回答,远处突然传来烟花声。绚烂的光映在林辰的眼睛里,像盛着整个宇宙的星火。她突然觉得,有些答案,不需要说出口了。
跨年夜的钟声敲响时,他们还在图书馆整理复习资料。林辰的笔尖不小心蹭到苏晚的手背,留下块小小的墨渍,像颗褐色的痣。
像颗痣。他低头凑近看,呼吸拂过她的手腕,带着淡淡的墨水味,很好看。
苏晚突然心跳加速,慌忙低下头假装翻书,却听见他轻声说：苏晚,我好像……算错了一道题。
哪道她的声音有点发紧。
关于喜欢你的概率,我算出来是百分之百。
窗外突然绽开烟花,橘色的光映在林辰的眼睛里,像融化的金子。苏晚摸了摸脖子上的星星吊坠,突然觉得这个期末周,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八、期末周的咖啡渍（下）
林辰的告白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苏晚心里漾开圈圈涟漪。他们还是一起去图书馆复习,一起去食堂吃午饭,但空气里总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林辰会在递资料时故意碰她的手指,苏晚会在他讲题时盯着他的嘴唇发呆。
古代汉语考试前一天,苏晚因为紧张吐了两次。林辰背着她跑到校医院,医生说是压力太大,开了点维生素B6。回宿舍的路上,他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苹果,用围巾擦了擦递给她。
我妈说考前吃苹果,能平平安安。他的睫毛上沾着雪粒,别紧张,你复习得很好。
苏晚咬着苹果,看着他冻得发红的耳朵,突然说：林辰,你的告白,我还没回答。
林辰猛地停下脚步,眼睛亮得像被点燃的星星：你说。
等考完试,苏晚的脸颊发烫,我们去看场电影吧。
这大概是苏晚考得最好的一次古代汉语。她走出考场时,林辰正站在教学楼门口等她,手里拿着瓶热奶茶,是她喜欢的珍珠全糖加奶盖。
考得怎么样他接过她的书包,自然而然地挎在自己肩上。
应该能及格。苏晚吸着奶茶,珍珠在嘴里嚼得咯吱响,你呢电磁学
嗯,最后一道大题,用了你教我的顺口溜。林辰笑起来,梨涡在阳光下闪了一下,记得很牢。
电影选的是部爱情片,讲两个天文学家的故事。黑暗的影院里,苏晚的手悄悄往林辰那边挪,指尖刚碰到他的手背,就被他牢牢抓住。他的掌心很暖,带着奶茶的甜味。
电影演到男女主角在天文台接吻时,林辰突然转头,鼻尖碰到了她的额头。苏晚,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发哑,我可以吻你吗
苏晚没说话,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他的吻很轻,像羽毛落在唇上,带着淡淡的薄荷糖味道。影院的光映在他的睫毛上,像落满了星星。苏晚的心跳得像要冲出喉咙,只能抓紧他的衣角,像抓住救命稻草。
电影散场时,外面下起了小雨。林辰撑开那把挂着晴天娃娃的黑伞,苏晚躲在伞下,发现他的左肩又被打湿了。
你总是淋湿左肩。她伸手替他拂掉肩上的水珠。
因为右边有你啊。林辰低头看着她,眼睛里的笑意像融化的糖浆,不能让你淋湿。
那天晚上,苏晚在日记本上画了个小小的咖啡渍,旁边写着：原来喜欢一个人,连他的左肩,都觉得可爱。
九、春天的樱花书签（上）
三月的星川大学被樱花淹没。粉白色的花瓣堆在道路两旁,像厚厚的积雪,风一吹就簌簌落下,沾在行人的发梢和肩头。苏晚在文学社的樱花诗会上念了首新作,题目叫《星图与樱花》,里面有句你的眼睛是猎户座,而我是围绕你的星。
下台时,她看见林辰站在人群外,手里拿着本摊开的笔记本。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风衣,衬得身形格外挺拔。
写得很好。他翻开本子,里面贴着片新鲜的樱花,花瓣上还带着露水,比电磁学公式美。
他们开始在周末一起探索这座城市。去老书店淘发黄的旧书,林辰会蹲在物理专柜前翻找绝版的教材,苏晚则在文学区和老板讨价还价；在巷尾的咖啡馆看一下午雨,林辰用笔记本电脑写代码,苏晚趴在旁边写诗,偶尔抬头看他认真的侧脸；蹲在护城河的石阶上数来往的游船,比赛谁数的白色游船更多,输的人要请吃冰淇淋。
林辰的镜头里渐渐多了很多苏晚的身影：在樱花树下踮脚够书签的侧影,捧着热奶茶发呆的侧脸,低头笑时露出的小虎牙。苏晚发现他其实很会拍照,总能抓拍到她最好看的角度。
你怎么这么会拍某次苏晚翻他的相册时,发现里面有上百张自己的照片。
因为练习了很多次。林辰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从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你开始。
苏晚突然想起他笔记本里的银杏叶,原来有些喜欢,从一开始就藏不住了。
林辰的细心藏在细节里。知道她不吃香菜,每次买麻辣烫都会提前叮嘱老板多放醋少放香菜；记得她来例假的日子,书包里总备着红糖姜茶和暖宝宝；甚至能准确说出她每支笔的牌子,在她快用完时悄悄补上——他说就像实验室的试剂,要提前准备好。
有次他们去逛文具店,苏晚盯着一支樱花图案的钢笔发呆,第二天那支笔就出现在了她的图书馆桌上,笔帽里夹着张便签：写你的诗,应该用好看的笔。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苏晚咬着他递来的草莓,汁水沾到了嘴角。
因为我在观察你。林辰擦掉她嘴角的草莓汁,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比观察星星认真多了。
十、春天的樱花书签（下）
四月中旬的物理竞赛,林辰拿了一等奖。颁奖那天,苏晚特意穿了条新裙子,淡蓝色的,裙摆上印着小小的星星图案。她想在礼堂门口等他,却被个陌生女生拦住了。
女生穿着精致的连衣裙,化着淡妆,手里拿着个信封。你是苏晚吧她的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敌意,林辰让我转交给你的。
信封里是片压干的樱花,背面用银色的笔写着：抱歉,我好像让你误会了。
苏晚捏着那片樱花站在原地,突然觉得手里的信封重得像块石头。她想起最近林辰总说实验室忙,想起他手机里偶尔弹出的消息提示,想起上次去他宿舍楼下等他,看到这个女生从他宿舍里出来——原来那些不安,都不是错觉。
她躲在图书馆的角落坐了很久,直到天黑才慢吞吞地往宿舍走。经过物理系楼下时,看见林辰正站在樱花树下打电话,语气很急躁：我都说了我有女朋友！对,就是那个总丢三落四的中文系女生,我很喜欢她,非常喜欢！
苏晚突然鼻子发酸,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她悄悄绕到他身后,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
林辰回头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星：你来了。
那个女生……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说不清楚是委屈还是庆幸。
是张教授的女儿,总缠着我参加什么联谊会。林辰挠挠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本来想等竞赛结束给你的,结果被她拿去……
盒子里是枚银质书签,上面刻着片银杏叶,叶脉里藏着行小字：苏晚的专属书签,有效期是一辈子。
晚风吹落樱花,粘在他们的发梢和肩头。林辰伸手替苏晚擦眼泪,指尖的温度很暖。对不起,让你难过了。他的声音很轻,以后不会了。
苏晚突然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的风衣里,闻到淡淡的松香和樱花混合的味道。林辰,她闷闷地说,你以后不许再让别人替你送东西了。
好。他抱紧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以后什么都亲自给你,包括……我自己。
那天晚上,苏晚把那枚银书签夹进了《边城》里,和那片银杏叶放在一起。她突然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连他笨拙的解释,都觉得可爱得要命。
十一、夏日的天文台告白
期末考试结束那天,林辰神秘兮兮地拉着苏晚去天文台。有惊喜。他蒙住她的眼睛,指尖带着淡淡的松香,是他最近在刻木头的味道。
到底是什么啊苏晚被他牵着走,旋转楼梯的齿轮声在耳边响起。
到了就知道了。林辰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当眼罩被摘下时,苏晚倒吸了一口凉气。天文台的穹顶内壁贴满了荧光星星,正随着某种规律缓缓转动,像片缩小的银河。这是根据去年狮子座流星雨的轨迹复原的。林辰按下墙上的开关,星星突然开始闪烁,像在眨眼睛,11月17日那天,我在这里观测,看见一个女生跑着经过操场,手里举着杯热奶茶,笑得像颗小太阳。
苏晚突然想起那个夜晚。她和室友挤在操场的看台上,手里的热奶茶冒着热气,流星划过夜空时,她闭着眼睛许愿,心里想的是希望能再见到图书馆那个男生。原来有些相遇,从一开始就写好了伏笔。
我查过那天的星图,林辰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拂过她的耳廓,猎户座在东南方,天狼星最亮。而现在,我身边的这颗星,比所有星星加起来都亮。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不是戒指,而是枚银杏叶形状的钥匙扣,上面刻着他们的名字缩写——L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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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我申请了学校的天文台管理岗,以后每周都能来这里。他把钥匙扣放在她手心,金属的凉意里带着他的温度,苏晚,要不要和我一起,把所有的星空都看遍
苏晚转身抱住他,闻到他风衣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合着天文台特有的、像旧书一样的气息。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清晰,远处传来学生社团的吉他声,夏日的风卷着栀子花香涌进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个瞬间欢呼。
好啊。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像宇宙深处传来的脉冲星信号,林辰,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个夏天呢。
那天晚上,他们在天文台待到很晚。林辰教苏晚认了所有的星座,苏晚给林辰念了自己写的所有关于星星的诗。当第一缕晨光从东方升起时,林辰在苏晚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像落下一颗温柔的星。
十二、毕业季的约定
大四的夏天来得格外早。梧桐叶刚绿透,毕业的气息就弥漫了整个校园。苏晚在忙着毕业论文答辩,她写的是《诗经中的星象意象研究》,指导老师说可以推荐去核心期刊发表；林辰则在实验室和招聘会之间两头跑,他手里握着好几个offer,最心仪的是本市的航天研究所。
他们在图书馆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却总会在闭馆时默契地出现在三楼靠窗的老位置。林辰会帮苏晚修改论文格式,苏晚会替林辰准备面试时的自我介绍,说要像写诗一样有画面感。
我拿到了航天研究所的offer。林辰把就业协议推给苏晚看时,眼睛里有藏不住的光,在本市,离你签的出版社不远。
苏晚刚签下一家古籍出版社的编辑合同,闻言笑起来：那我们可以一起挤地铁上班了。
或者,林辰突然握住她的手,我们可以一起租房,就在地铁中间站,这样你我上班都方便。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认真的眼睛,突然觉得未来的画面变得清晰起来。
毕业典礼那天,苏晚作为毕业生代表发言。站在主席台上,她的目光穿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林辰。他站在台下第一排,手里拿着束向日葵,胸前别着她送的银杏叶胸针——那是她用老周校工留下的工具,学了整整一个月才刻好的。
老校工的手艺,我终于学会了。下台时,林辰把胸针摘下来别在她的学士服上,指尖轻轻碰过她的锁骨,以后换我给你做书签。
他们在曾经堆雪人的操场拍了很多照片,林辰穿着学士服,苏晚的头纱搭在他的肩膀上；在樱花树下复刻了第一次牵手的场景,只是这次,林辰的手紧紧牵着她,再也没有松开；最后回到图书馆三楼,林辰从书架上抽出那本《边城》,翻到夹着银杏叶和樱花的那一页,上面多了行新的字迹：2027.6.20,和苏晚一起毕业。
还记得这片叶子吗他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银杏叶的边缘已经有些发脆。
记得,你说算错了题。苏晚靠在他肩上,闻着阳光晒过的旧书味道,像回到了初见那天。
不,是算对了。林辰合上书,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像四年前那个跨年夜一样温柔,从遇见你的那天起,所有关于幸福的公式,都有了正确答案。
窗外的银杏叶在风里沙沙作响,像谁在低声朗读一首漫长的情诗。苏晚摸了摸脖子上的星星吊坠,突然想起林辰说过的话——物理能解释星辰运转,却算不出人心。
但或许,爱情本来就不需要公式。就像银杏叶总会在秋天落下,樱花总会在春天绽放,就像他们遇见的那个下午,阳光正好,风很温柔,而他眼里的光,恰好照亮了她整个青春。
很多年后,苏晚在整理旧物时,翻出了那本《边城》。银杏叶和樱花书签依然安静地躺在里面,只是银杏叶上的字迹,已经和书页融为一体。她的手指拂过那行2023.11.17,突然想起林辰说过,老周校工去世前,曾在天文台的日志里写：今天看到两个年轻人在看星星,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和老伴。
原来有些故事,早已被时光悄悄记录。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