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经典小说短篇14 > 第一章

1、知面不知心
赵老太总说对门的小吴是活菩萨。
小吴每天下班都帮她提菜篮子,周末还来修漏水的水龙头,说话时嘴角总翘着,眼睛弯得像月牙。楼里谁都说,现在的年轻人,能这样照顾孤寡老人,少见。
那天赵老太忘带钥匙,站在楼道里急得转圈。小吴正好回来,二话不说从工具箱里翻出铁丝,三两下就把锁捅开了。您看,这不就开了他笑着擦手,指甲缝里还沾着铁锈。
赵老太过意不去,非要留他吃饭。炒青菜时,她瞥见小吴在客厅里转悠,手指在她的红木柜子上敲了敲,像在估分量。
这柜子是老伴留下的,有几十年了。赵老太端菜出来,随口说。
小吴眼神亮了亮:看着就结实,现在可值钱了。
半个月后,赵老太去银行取养老金,发现卡上多了五万块。银行职员说是有人转账进来,附言写着柜子钱。她心里咯噔一下,疯了似的往家跑——客厅里的红木柜果然没了,墙角留着一道浅痕,像谁剜走了一块肉。
对门的门开着,小吴正往车上搬纸箱,听见动静探出头,还是那副笑模样:赵姨,您那柜子我帮您处理了,市场价给的,不亏。
赵老太看着他嘴角的笑,突然觉得那弧度像把刀。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她摸黑掏出手机,想报警,却看见屏幕上还存着上周小吴帮她修灯的照片——照片里,他举着灯泡,笑得一脸真诚。
2、读书人
老周的书斋里有股霉味。不是坏了的霉,是纸页泡在时光里,慢慢发酵出的味道。
他退休前是中学语文老师,一辈子没别的爱好,就爱收旧书。书架从地板顶到天花板,连床底下都塞着纸箱,里面全是泛黄的线装本。
儿子说:爸,这些破烂扔了吧,占地方。
老周瞪他一眼:这是《论语》的最早刻本,那是《红楼梦》的手抄残卷,你懂个屁。
去年冬天,老周查出肺癌。住院前,他把最珍爱的那套《四库全书》影印本捆好,嘱咐儿子:这书得留给懂行的人,别给我糟蹋了。
儿子嘴上应着,转头就挂到了网上,标价十万。很快有人联系,是个戴金丝眼镜的老板,说想上门看看。
那天老周刚好回家取东西,撞见老板在翻书。对方戴着白手套,手指在书页上滑过,嘴里啧啧有声:这纸不错,做装帧材料肯定值钱。
老周突然明白过来,冲过去把书抢回来:你要干什么
老板愣了愣,笑道:老先生,您儿子说您同意卖的。我打算把这书拆了,做几副书签,保准畅销。
老周的手抖得厉害,他摸出老花镜戴上,一页页翻看那些书。阳光从窗棂照进来,在字里行间游走,像他教过的那些学生,一个个鲜活地跳出来。
不卖了。他把书重新捆好,抱在怀里,送博物馆,也不能让你们糟践。
儿子在旁边急得跳脚:爸,那可是十万块!您治病不要钱啊
老周没理他,抱着书坐在门槛上,一页页地读。风从巷口吹进来,掀动书页,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像谁在跟他说悄悄话。
3、良心
王屠夫的肉摊摆在菜市场最显眼的位置。案板是老松木的,被刀砍得坑坑洼洼,却总擦得油亮。
他卖肉有个规矩:不缺斤少两,不掺注水肉。有人劝他:别人都这么干,你太实在,赚不到钱。
王屠夫挥着刀,哐地剁下一块排骨:我爹临死前说,秤杆子上的星,就是良心上的眼,少一颗,心就瞎了。
这天早上,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来买肉,说要办婚宴,订了两百斤五花肉。王屠夫特意挑了最新鲜的,称得足斤足两,还送了两副猪下水。
下午男人却跑回来,指着肉骂:你这肉是臭的!我客人吃了都拉肚子!
王屠夫懵了,拿起肉闻了闻,确实有股酸味。他明明早上刚杀的猪,怎么会臭
旁边摊主见了,偷偷拉他的衣角:别跟他吵,这人是碰瓷的,上周刚讹了卖鱼的老张。
王屠夫没说话,蹲下身翻那些肉。突然发现,最底下的几块肉皮上,有个小小的三角印记——那是他给自家留的肉做的记号,早上根本没卖给这人。
他站起身,指着印记说:这肉不是我这儿的。
男人脸色变了变,还想狡辩,王屠夫却扯开嗓子喊:大家来评评理!我王老三卖了三十年肉,从没坑过人!你拿别人的臭肉来讹我,良心过得去吗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说:王屠夫的肉我常买,肯定错不了。有人掏出手机要报警。
男人见状,骂了句脏话,灰溜溜地跑了。
傍晚收摊时,老主顾李婶过来,塞给他两个热馒头:今天多亏你硬气,不然我们以后都买不到放心肉了。
王屠夫咬了口馒头,笑了。案板上的刀在夕阳下闪着光,映出他满是老茧的手——那双手杀过无数头猪,却从没脏过自己的良心。
4、小人难养
张局长最近很烦。不是因为工作,是因为他那个远房侄子,李小宝。
小宝是乡下亲戚托他照拂的,说让城里见见世面。张局长心善,把人安排在单位后勤,给了个清闲活。
可这小宝不省心。上班第一天就迟到,说城里的闹钟没鸡叫好听;看见女同事穿短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看;还总往张局长办公室跑,今天要烟,明天借车。
同事们背后议论:这小子一看就是个小人,早晚出事。
张局长也提醒过:小宝,在单位要懂规矩,别乱来。
小宝嘴上应着,转头就跟人吹嘘:我叔是局长,这单位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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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单位要采购一批办公设备。供应商找到小宝,塞给他一个红包:让你叔多照顾照顾。
小宝拿着红包去找张局长,得意洋洋地说:叔,这钱你拿着,那供应商说给咱们多算点回扣。
张局长气得把红包扔在地上: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受贿!要坐牢的!
小宝愣了,捡起红包:不就是点钱吗乡下过年送礼都比这多。
没过几天,纪委的人来了。有人举报采购项目有猫腻,查来查去,查到了小宝收红包的事。虽然张局长没掺和,但也被连累着写了检讨。
处理完这事,张局长把小宝叫到办公室:你还是回乡下吧,这里不适合你。
小宝收拾东西时,还在抱怨:叔,你就是太胆小,不然咱们早发大财了。
张局长没说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窗外的梧桐叶落了一地,像谁撒了一地的碎银子,闪着晃眼的光。
5、活着
二柱的命硬。
三岁时掉进河里,被路过的货船捞上来;十五岁上山砍柴,被蛇咬了,硬生生走了十里山路回家;三十岁那年,矿难,他是唯一爬出来的人。
村里人都说:二柱是阎王爷不要的人。
他自己也觉得,活着就是赚的。
矿难后,二柱的腿瘸了,干不了重活,就在村口开了个杂货铺。铺子很小,货架上摆着油盐酱醋、针头线脑,还有他捡来的旧书旧报。
这天傍晚,一个穿校服的女孩来买橡皮。二柱给她找钱时,发现她手腕上有几道红痕,像被什么勒过。
丫头,这是咋了二柱忍不住问。
女孩眼圈红了,没说话,拿着橡皮跑了。
后来二柱才知道,女孩是邻村的,父母离婚了,跟着奶奶过,最近总被同学欺负,说她是没人要的孩子。
第二天,女孩又来了,买了一瓶农药,说是家里的菜长虫子了。
二柱看着那瓶农药,突然想起矿难那天,他被埋在井下,听见旁边的工友说算了,别挣扎了。可他就是不想死,扒着石头往外爬,指甲都磨没了。
他把农药收起来,换了瓶醋给女孩:丫头,这东西危险,我给你换瓶醋,回去让你奶奶给你做糖醋排骨,香得很。
女孩愣了愣,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爷爷,我不想活了……
二柱蹲下来,给她看自己瘸了的腿,还有手上那些坑坑洼洼的伤疤:你看,我这条命,捡回来好几次了。活着是难,但活着就有盼头。你看这太阳,今天落了,明天还会升起来。
那天晚上,女孩的奶奶找到二柱,一个劲地说谢谢。原来女孩本来想不开,被二柱劝住了。
后来,女孩每天放学都会来杂货铺,帮二柱整理货架,听他讲过去的事。二柱的杂货铺里,渐渐多了些笑声。
有天傍晚,女孩指着天边的晚霞说:爷爷,你看,真好看。
二柱抬头,夕阳正把云彩染成金红色,像他矿难那天,从井口看到的光。他笑了笑,瘸着腿去搬货——活着,真好。
6、老街的修鞋摊
老陈的修鞋摊支在巷口第三棵槐树下,三十年没挪过地方。铁皮箱子里码着各色鞋钉,锤子磨得发亮,鞋线绕在木梭上,像圈住了大半辈子的光阴。
这天来了个穿西装的年轻人,递过只鳄鱼皮鞋,鞋跟掉了。师傅,能修不这鞋三千多买的。
老陈眯眼瞅了瞅,从箱子底翻出块橡胶垫:能修,二十块。
年轻人皱眉:用这么差的料换进口的。
老陈没理,低头锉着鞋跟。木屑飘起来,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半小时后,他把鞋递过去,鞋跟敲着地面笃笃响,稳当得很。
年轻人试了两步,掏出五十块:不用找了。转身要走,却被老陈叫住。
小伙子,老陈递回三十块,修鞋看手艺,不看鞋价。他指了指摊前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童叟无欺,漆皮掉了大半,字却依旧挺括。
7、空花盆
李奶奶在阳台种了盆月季,是儿子去年从外地寄来的。她每天早上搬出去晒太阳,傍晚搬回来,盼着能开花。
可等了大半年,枝叶倒长得茂盛,就是不见花骨朵。楼下的张太来看了,说:这盆是假的吧我家那盆早开了。
李奶奶不信,偷偷扒开土看,根须是好好的。直到有天浇水时,花盆底掉了块瓷,露出里面的泡沫——原来花盆是空心的,底下垫着半截泡沫,土只有薄薄一层。
她突然想起儿子上次打电话,说妈,我升职了,住大房子,带大阳台。可她分明在新闻里看到,那座城市的出租屋挤得像鸽子笼。
李奶奶没戳破,照样每天搬花。秋风起时,她剪了枝野菊花插在盆里,黄灿灿的,倒比月季更热闹。
8、最后一班公交
晚上十点半,末班车驶进站台。司机老王透过后视镜,看见个穿校服的姑娘背着书包跑过来,马尾辫甩得像小旗子。
师傅,等一等!姑娘喘着气上车,投了两枚硬币。
车厢里空荡荡的,姑娘坐在前排,盯着窗外掠过的路灯。老王从后视镜里看她,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到了终点站,姑娘却没动。老王熄了火,问:丫头,坐过站了
姑娘摇摇头,突然哭出声:我爸妈又吵架了,我不想回家。
老王从保温杯里倒了杯热水递过去:我女儿也这么大,上次跟她妈闹别扭,在我车里坐了半宿。他指了指仪表盘上的照片,穿学士服的女孩笑得灿烂。
后来呢姑娘接过水杯。
后来她妈来接,娘俩在车后座抱头痛哭。老王发动车子,我送你到路口吧,你妈肯定在等你。
车开到小区门口,果然有个女人在路灯下张望,看见姑娘就冲过来,眼圈比姑娘的还红。
老王看着她们走远,摸出女儿寄来的降压药,笑了笑。车厢里还留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是姑娘书包上挂的香囊散的。
9、收废品的诗人
老周收废品时,总带着个笔记本。纸页卷了边,上面写满歪歪扭扭的字,有易拉罐在墙角晒太阳,也有旧报纸裹着去年的雪。
邻居都笑他:收破烂的还学文化人写诗。
他不恼,说:废品也有故事,我记下来。
那天收来个旧书柜,抽屉里藏着本日记,是个姑娘写的,说想考美院,可爸妈要我去打工。老周把日记小心收好,第二天特意绕到姑娘家附近,把日记塞进门缝,附了张纸条:追梦的人,眼里有光。
后来姑娘考上了美院,寄来张明信片,画着个收废品的老头,背着麻袋,麻袋口露出半本诗集。
10、锁匠的规矩
赵师傅开锁有个规矩:只开有主人在场的锁。不管对方出多少钱,没见着房产证或身份证,他绝不动手。
有天半夜,个男人急火火地敲门:师傅,我忘带钥匙了,家里煤气漏了!
赵师傅背起工具箱就走,到了楼下,却停住脚:你住几楼门牌号多少
男人支支吾吾说不上来,眼神躲闪。赵师傅转身就走:你不是这楼的住户。
后来才知道,那男人是个小偷,想骗赵师傅开锁行窃。邻居都夸他机灵,赵师傅却叹口气:十年前,我给个‘忘带钥匙’的人开锁,结果是帮着贼偷了独居老太太的养老钱。那老太太哭了三天,我这心里,十年没踏实过。
11、过期的牛奶
便利店夜班店员小林,总把临期的牛奶放在最显眼的货架,贴个买一送一的标签。
有天凌晨,个流浪汉在货架前徘徊很久,拿起盒牛奶又放下。小林走过去,说:今天搞活动,这盒送你。
流浪汉红了脸,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一块钱:我有钱。
小林没接,撕开盒牛奶递给他:快喝吧,凉了不好。
流浪汉几口喝完,抹了抹嘴,突然从怀里掏出本旧书:这个给你,我捡的,看着挺好。是本《唐诗三百首》,书页缺了角,却干干净净。
后来那流浪汉每天都来,帮着擦货架、搬箱子,小林则每天留盒牛奶给他。有人说小林傻,小林却看着书里夹着的花瓣——是流浪汉早上从公园捡的,压得平平整整。
12、渡口的船
老郑的木船泊在渡口第三十个年头时,河上修起了钢筋水泥桥。
那天剪彩的鞭炮声炸响时,他正蹲在船头补渔网。网眼被磨出个破洞,像他此刻的心情,风一吹就漏。岸上的人潮涌过桥去,没人再看一眼他这只漆皮剥落的木船。
郑伯,还不走撑摩托艇的小王探过头,蓝色救生衣在阳光下晃眼,这桥通了,谁还坐你的船。
老郑没抬头,把麻线在指间绕了三圈,狠狠一拽。渔网的破洞被补住,却在旁边撑出个新的褶皱。他想起三十年前,自己接过父亲手里的橹时,这河还是两岸唯一的路。那时的清晨,卖菜的阿婆会拎着沾露水的青菜上船,赶早集的后生会掏出揣热的糖块,塞给他扎羊角辫的女儿。
女儿后来嫁去了对岸的镇上,去年带外孙回来,站在桥头喊他:爸,别撑船了,跟我们住楼去。
老郑摸摸船帮,木头被河水浸得发亮,像块温润的玉。他摇了摇头,女儿不知道,这船底的每道木纹里,都嵌着河风的味道。
桥通车后的第三个月,渡口来了个背着画板的姑娘。大爷,能坐船到对岸吗她指着河对岸的芦苇荡,我想画那边的落日。
老郑解了缆绳,橹片划入水中时,惊起几只白鹭。船行到河中央,姑娘突然说:我爷爷以前也撑船,他说船是有灵性的,认主人。
老郑手一顿,橹差点脱手。夕阳把水面染成金红,他看着姑娘笔下渐渐成形的船影,突然觉得,这船或许还能再撑些年头。
13、药箱
陈医生的药箱是牛皮的,边角磨得发白,锁扣上缠着圈红绳——那是他新婚时,妻子用陪嫁的红绸剪的。
五十年前,他背着这药箱走村串户,鞋底磨穿了三双,药箱的提手被磨出道深深的槽。那时的村子没通公路,他踩着田埂去给发烧的孩童打针,蹚过汛期的河水去给临盆的产妇送药。药箱里装着阿司匹林、红药水,还有妻子腌的咸菜,饿了就啃两口。
后来村里建起了卫生室,药箱被锁进了柜底。年轻医生用的是铝合金药箱,里面摆着一次性针管和包装精美的药片,没人再用他那套掉漆的听诊器。
直到那天夜里,暴雨冲垮了进山的路,山坳里的李奶奶突发心脏病。村医的车开不进去,陈医生摸出柜底的药箱,揣上硝酸甘油就进了山。
山路泥泞,他摔了三跤,药箱磕在石头上,发出哐当的响。快到李奶奶家时,他脚底一滑,药箱脱手滚进了水沟。等他捞上来时,里面的纱布泡了水,红绳也散了。
李奶奶最终救了回来。陈医生坐在灶膛前烤药箱,火光舔着牛皮,散出淡淡的焦味。李奶奶的孙子盯着药箱上的红绳,说:爷爷,这绳子像条小蛇。
陈医生笑了,重新把红绳缠好。他想起妻子临终前说:这药箱救过人,也记得咱们走过的路。
现在,这药箱摆在卫生室的玻璃柜里,旁边放着块牌子:1973-2023,出诊3862次。年轻医生给病人讲起它的故事时,总会说:陈医生的药箱会说话,说的都是山里人的事。
14、老钟表铺
巷子深处的钟表铺,门楣上挂着块木牌,写着修表张,字迹被雨水泡得有些模糊。
老张修表时,总戴着副放大镜,镜片厚得像啤酒瓶底。他的工作台是块老榆木板,上面嵌着密密麻麻的齿轮,最大的像枚硬币,最小的比芝麻还小。
三十年前,铺子里挤满了人,有人来修祖传的怀表,有人来给订婚的手表换表带。老张记得那个穿军装的年轻人,把未婚妻送的手表递过来时,指节都在抖——表蒙子碎了,指针却还卡在5上,那是他们约定见面的时间。
后来电子表流行起来,再后来,人们手腕上戴的是能打电话的智能手表。老张的铺子渐渐冷清,有时一整天都没人推门。儿子劝他:爸,关了吧,我给您报个老年旅行团。
老张没应,他擦着那只军绿色的旧手表,表盖内侧刻着的1985.5.20已经模糊,却还能看出刻字时的郑重。
去年冬天,那个穿军装的老人又来了。他拄着拐杖,怀里揣着个布包,打开来,正是当年那只手表。张师傅,还能修吗老人的手抖得厉害,我想让它走起来,明天是我老婆子的忌日。
老张把手表拆开,零件上积着厚厚的灰,却没生锈。他用镊子夹起断了的指针,像托着片羽毛。修到后半夜,表针终于咔嗒一声动了,刚好指向五点。
老人掏出钱,老张没收。他指着墙上的日历,明天的日期被圈了红圈。走准了,他说,别让她等急了。
老人走后,老张坐在工作台前,看着窗外的雪落下来。雪片落在钟表铺的招牌上,像给那些模糊的字迹,盖上了层薄薄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