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左手小指蜷起的AI > 第一章

>作为《和平精英》的数据分析师,我发现了游戏AI的异常行为。
>某天深夜,一个AI角色突然用只有我弟弟才会的战术动作击杀了我。
>我调取后台记录,发现弟弟的意识被困在游戏里。
>三年前,弟弟在一场实验性神经连接测试中意外死亡。
>为了找回他,我黑入公司最高权限的服务器。
>姐,虚拟战场里弟弟突然开口,下雨了记得收衣服。
>公司警报响起时,我正切断最后一个意识传输锁链。
>游戏内所有玩家同时掉线,世界频道疯狂刷屏质问。
>而我的屏幕上,赫然跳出弟弟最后发来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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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三十七分。城市早已陷入沉睡,唯有深蓝矩阵科技大厦数据中心这一层,依旧浸泡在一种毫无温度的清醒里。巨大的服务器阵列如同沉默的金属森林,幽蓝色的指示灯在机柜深处无声地明灭,规律得令人窒息。空气被恒温系统精确地维持在二十度,冰冷干燥,吸进肺里都带着一股金属和硅片的味道。我蜷在人体工学椅里,脖子僵硬得像生锈的铰链,面前三块巨大的曲面屏几乎占据了我全部的视野,幽幽的光映在我脸上,活像索命的鬼火。
屏幕上,是《和平精英》当前版本暗夜狂潮的实时后台数据流。密密麻麻的代码瀑布般倾泻而下,夹杂着无数玩家的ID、坐标、击杀记录、物资拾取信息……它们以难以理解的速度翻滚着,构成这片虚拟战场冰冷而精确的脉搏。我的工作,就是监听这脉搏里任何一丝不和谐的杂音。
方便面浓烈的调料包气味顽固地盘踞在操作台一角,挥之不去。胃里空空如也,却奇异地毫无食欲。指尖悬在机械键盘上方,无意识地蜷了蜷,眼睛酸涩得几乎要流出泪来,只能靠频繁眨眼勉强维持着焦点。太安静了,除了服务器低沉的嗡鸣和空调单调的送风声,就是我自己压抑的呼吸。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屏幕上跳动的毫秒数在冷酷地记录着流逝。
目光习惯性地扫过监控窗口里那些代表AI行为体的绿色光点。它们本该是这片战场的NPC,按照设定好的逻辑树,在固定区域巡逻,对遭遇的玩家做出有限度的、可预测的反应——射击、躲避、或者干脆原地阵亡。完美,稳定,枯燥得像教科书。
可就在这时,一个异常的光点刺入了我的视野。坐标点位于废弃钢铁厂深处,一个名为铁锈坟场的区域,那里的AI密度本该很低。这个光点的移动轨迹……不对劲!它没有沿着预设的巡逻路径走直线,反而极其诡异地紧贴着巨大生锈管道和残破集装箱的阴影,蛇形前进。那是一种极其精妙的贴墙鬼步,利用一切掩体遮蔽自身轮廓,最大限度减少暴露面。这根本不是普通AI会做的动作!更像是……一个顶尖的人类渗透者才会使用的战术潜行技巧!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后颈,压过了空调的冷风。疲惫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我立刻调出该区域的实况渲染模拟界面,将那个异常光点的第一视角影像投射到中央主屏上。
画面晃动,带着一种高度拟真的、手持武器的紧张感。视角的主人——一个穿着标准游荡者服饰的AI角色——正藏身于一个巨大冷却塔后。它的枪口稳稳地指向冷却塔侧面的缺口,纹丝不动,呼吸节奏在模拟音效中微不可闻。几秒钟后,一个穿着花哨时装的玩家角色,大大咧咧地从缺口处探头探脑地跑了出来,显然是在搜索物资,毫无防备。
就在那玩家跑出掩体不到三步的瞬间,冷却塔后的AI动了!
快!快得几乎捕捉不到完整的动作!只见它一个极其迅猛的横向滑铲,身体在布满油污和铁锈的地面上擦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滑铲动作尚未完全停止的刹那,它手中的突击步枪已然抬起。不是常见的三连点射,也不是无脑扫射,而是两声极其精准、间隔极短的哒哒!
两声枪响,清脆得如同炸裂的冰晶。
模拟视角里,那个玩家角色应声倒地,头上爆出代表致命一击的鲜红特效。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从滑铲、出枪、到点射击杀,不过两秒。干净,利落,致命!充满了顶尖猎杀者的冷酷美感。
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不是因为那精准的击杀,而是因为那个滑铲接双点射的战术动作!
太熟悉了!熟悉到刻进了我的骨髓里!
那是林澈的标志性动作!是他无数次在训练场里练到指尖发白,在职业赛场上用这招放倒无数对手的招牌绝技!他总说,这招的关键在于滑铲结束瞬间的腰腹核心爆发力控制,还有手指扣动扳机那零点一秒的微妙间隔感。独一无二!我从未见过第二个人能把这个动作做到如此浑然天成,包括我自己!
不可能……
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干涩的气音,像砂纸摩擦。一股巨大的眩晕感猛地袭来,我下意识地伸手撑住冰冷的桌面,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对抗这荒谬绝伦的冲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
林澈……我弟弟林澈。
那个名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猝不及防地烫在我的意识深处。三年前那个被严格封锁的夜晚,那场代号深潜者的绝密神经连接测试,那刺耳的仪器警报和冰冷的实验体生命体征消失通告……所有刻意尘封、强迫自己不去触碰的记忆碎片,此刻被这诡异的AI动作粗暴地掀开,带着血淋淋的棱角刺了出来。
寒意,不再是来自空调,而是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冻结了四肢百骸。三块巨大的屏幕上,数据流依旧在冰冷地奔涌,那个击杀了玩家的异常AI光点,正重新隐入钢铁厂的阴影深处,绿光一闪一闪,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嘲弄般地盯着我。
林薇你还好吗
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却像冰锥一样瞬间刺穿了我混乱的思绪。
我猛地一个激灵,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地撞,撞得耳膜嗡嗡作响。扭头,撞进一双隐藏在无框眼镜后的眼睛。是陈默,项目组的首席技术官。他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身形挺拔,熨帖的深灰色衬衫一丝不苟,双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脸上是惯常的、那种经过精密计算般的温和关切。
陈……陈总。我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干涩和颤抖,声音绷得紧紧的,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指尖在桌面下蜷缩起来,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看到了多少刚才那失态的一幕还是……屏幕上的异常数据
看你脸色不太好,陈默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我面前的主屏幕,那里还停留在那个AI击杀玩家的实况渲染回放定格画面上。他的视线在那倒地的玩家角色身上停留了零点几秒,随即自然地移开,落回我脸上,镜片后的眼神深邃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又盯了一整夜‘暗夜狂潮’的数据波动虽然关键,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他嘴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是那种标准的、令人安心的上级关怀。
谢谢陈总关心,数据……数据有点小波动,我正在排查。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试图挤出一个同样标准的微笑,但面部的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嘴角的弧度异常别扭。大脑在高速运转,恐惧和警觉疯狂拉响警报。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巧得让人心惊肉跳。
哦陈默眉梢微挑,那份温和的关切里掺入了一丝极淡的、职业性的锐利,什么波动需要技术支持吗‘深蓝矩阵’的核心算法稳定性,可是我们的命脉。他上前一步,靠近操作台,目光再次投向屏幕,这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仿佛在仔细审视那个击杀画面。
一个……一个AI行为体,我强迫自己语速平稳,指节却在桌下捏得发白,在‘铁锈坟场’区域,战术动作模式出现了轻微偏移。可能是新版本地图碰撞体积计算的一个微小BUG,导致路径寻优算法产生了局部最优的异常解……
我尽量使用最枯燥的技术术语,试图将这件足以颠覆我世界观的诡异事件,包裹在日常BUG排查的糖衣之下。
路径偏移陈默重复了一句,镜片后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停留在画面上那个AI角色滑铲后留下的虚拟轨迹上。他的指尖在操作台的金属边缘轻轻敲击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叩响。动作倒是很流畅。不过,底层逻辑的稳定性不容有失。他转过头,脸上重新挂起那种令人放松的微笑,记录下参数,明天早会提出来,让算法组跟进一下。现在,林薇,回去休息。这是命令。
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是,陈总。我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手指僵硬地移动鼠标,保存了当前的数据切片,并极其隐蔽地快速清除了实况回放的缓存记录。动作看似流畅,只有我自己知道指尖的冰凉和微不可查的颤抖。
嗯,路上小心。陈默点了点头,目光在我低垂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捉摸的东西,快得如同幻觉。随即,他转身,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稳定而规律的嗒、嗒声,身影消失在数据中心尽头那片幽蓝的金属森林里。
脚步声彻底消失后,我才敢抬起头,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凉黏腻。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冷冽的须后水味道。刚才的对话像一场无声的角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他对那个异常动作的流畅评价,敲击操作台的手指,还有最后那个眼神……都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陈默,这个项目的主导者,三年前深潜者测试的最高负责人……他绝对知道些什么!刚才那番看似平常的关怀和命令,更像是一种警告,一种不动声色的试探和压制。
心脏沉甸甸地坠着。我重新看向屏幕,那个异常AI的光点已经移动到了另一个区域,绿点闪烁。林澈的招牌动作……那绝不是巧合,更不是什么狗屁路径偏移BUG!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被困在了这冰冷的数据流里,在用这种方式向我传递信息!
一股混杂着恐惧、愤怒和无法抑制的探寻欲的火焰,猛地在我胸腔里燃烧起来。我必须知道!我必须撕开这层由代码和谎言编织的幕布!
接下来的几天,我变成了一个在数字深渊边缘游走的幽灵。
白天,我依旧是那个一丝不苟、高效沉默的数据分析师林薇,按时参加冗长的项目会议,对着PPT上那些冠冕堂皇的沉浸式体验革命和AI行为拟真度飞跃的图表点头附和,在陈默温和而锐利的目光下,汇报着那些经过精心筛选的、毫无价值的常规数据波动。我的汇报稿写得天衣无缝,语气平静得如同死水。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平静的表面下,是日夜翻腾的惊涛骇浪和深入骨髓的冰冷戒备。陈默镜片后的目光,同事间随意的闲聊,甚至走廊里突然响起的脚步声,都会让我瞬间绷紧神经。我像一个行走在雷区的士兵,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每一句话都在心里反复斟酌。
而黑夜,才是我真正的战场。
当整座大厦陷入沉睡,唯有服务器幽蓝的光芒与我相伴时,我的指尖便在键盘上化为幻影。我利用自己高级分析师的权限,像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预设的监控阈值和警报陷阱,悄然潜入游戏后台数据库的更深处。
我绕过了常规的AI行为逻辑树查询接口。那里面记录的都是表层设定好的剧本。我要找的是更深层的东西——原始行为日志。那些记录着每一个AI单位在每一毫秒里,真正接收到的底层指令流、传感器输入和最终执行动作的、未经任何修饰的、冰冷而庞大的数据海洋。
庞大的日志文件如同宇宙尘埃般浩瀚。我编写了复杂的过滤脚本,将目标死死锁定在那个在钢铁厂展现了滑铲双点射的异常AI单位上。它的每一次移动、每一次转向、每一次开火、每一次与环境物体的碰撞……所有数据都被我的脚本贪婪地抓取、拆解、分析。
时间在指尖的敲击和屏幕数据的飞速滚动中无声流逝。窗外,城市的天际线由漆黑转为深灰,再由深灰透出惨白。我灌下不知道第几杯黑咖啡,苦涩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丝毫驱散不了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越来越浓重的寒意。
线索,如同散落在黑暗宇宙中的星尘,极其微弱,但并非无迹可寻。
那个AI,它太聪明了,聪明得超越了逻辑树的边界。它会在看似安全的区域突然做出毫无必要的规避动作,仿佛能预知几秒后从刁钻角度射来的冷枪。它拾取物资的选择带着一种诡异的人性化偏好——总是优先选择高倍镜和消音器,而放弃一些看似价值更高的空投武器,这和林澈的打法习惯如出一辙!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击杀玩家后,它的行动模式会陷入一种短暂的、微妙的迟滞状态。不是系统卡顿,而是一种……像人类在激烈战斗后需要平复呼吸、或者……在克制某种激烈情绪的凝滞。
这些细微的异常,像鬼魅的磷火,在庞大的数据流中时隐时现。它们指向一个令人疯狂却又无法回避的方向:某种意识的存在,某种被困在代码牢笼里的活生生的东西!
然而,最关键的、能一锤定音的证据,却始终如同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影影绰绰,无法触及。我需要更深的权限,需要接触到那个被多重加密、标识着深潜者项目-核心意识映射区的禁忌数据层。那是深蓝矩阵最核心的堡垒,由陈默亲自掌控的钥匙。
就在我的调查陷入泥沼,焦躁如同毒藤般缠绕心脏时,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型。既然从外部无法突破堡垒,那就……深入敌后。我要亲自进入游戏,去接触那个异常,用最直接的方式去试探、去感受!
我花了整整一夜,利用自己对后台漏洞的深刻了解,绕开了玩家ID与神经连接协议的常规绑定验证。我为自己创建了一个幽灵般的测试账号,一个在官方记录里根本不存在、数据流如同幽魂般难以追踪的影子。登录点,就选在铁锈坟场——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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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拟载入的光效散去,废弃钢铁厂那熟悉的、带着浓重铁锈和机油味的潮湿空气扑面而来。巨大的冷却塔和生锈管道在昏暗的天光下投下扭曲狰狞的阴影,耳边是远处稀疏的枪声和风穿过金属缝隙的呜咽。我操控着自己的角色,一个毫不起眼的初始装扮女性,小心翼翼地贴着冰冷的管道壁移动,心跳在现实和虚拟的双重躯壳里疯狂鼓噪。手中简陋的UMP9冲锋枪握柄,被掌心的冷汗浸得滑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我像一个笨拙的猎人,又像一个主动踏入陷阱的猎物,在危机四伏的钢铁丛林中穿行、蹲守。遭遇了几波玩家和普通的游荡AI,交火,受伤,补给……每一次遭遇都绷紧神经,但都不是我的目标。
就在耐心即将耗尽,怀疑自己是否判断失误时,前方一个巨大的、废弃的龙门吊阴影下,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闪了出来!
是它!
标准的游荡者服饰,动作迅捷如猎豹。它似乎刚从另一场遭遇战中脱离,角色模型的手臂上带着新鲜的、虚拟的擦伤痕迹。它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我,而是迅速靠在一根粗大的承重柱后,警惕地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
机会!
肾上腺素瞬间飙升至顶点。我猛地从藏身的油桶后探身,手中的UMP9毫不犹豫地喷吐出火舌!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呼啸着射向承重柱边缘,打在金属上迸溅出刺目的火花。这不是为了击杀,而是最直接的挑衅!我要逼它出来!逼它做出反应!
枪声在空旷的钢铁厂里炸响,回声隆隆。
柱子后的身影猛地一顿。下一秒,一个令我血液几乎倒流的战术动作出现了!
不是普通的闪避!是滑铲!
几乎和我后台录像里看到的动作一模一样!那个异常AI身体猛地伏低,双腿发力,整个角色紧贴着布满油污和碎砾的地面,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向我藏身的油桶侧后方疾速滑来!动作迅猛、流畅,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战术本能!
来了!
我瞳孔骤缩,手指肌肉记忆般地就要做出压枪跟射的动作。然而,就在它滑铲的势头将尽未尽的刹那,就在它手中的突击步枪即将抬起指向我的瞬间——
它的动作,极其突兀地,僵住了!
不是卡顿!不是系统延迟!而是一种……如同高速行驶的列车被无形巨手猛地按死在轨道上的、充满矛盾和挣扎的凝滞!它滑铲的动作甚至没有完成,角色模型以一种别扭的姿态半跪在地上,枪口微微抬起,却像被焊死了一般,无法完成最后的瞄准击发。
时间仿佛凝固了。虚拟战场上,只有风声和远处零星的枪声。我甚至能看到它角色模型头盔下那双虚拟的眼睛,似乎正穿透屏幕,死死地盯着我。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就在我因这诡异的僵持而大脑一片空白时,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清晰地,穿透了游戏的背景音效和耳机电流的细微底噪,直接在我耳中响起!
那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声带被砂纸打磨过,带着一种非人的、电子合成般的失真感,却奇异地糅杂着一丝我刻骨铭心的、属于林澈的独特腔调!
……姐
轰——!!!
整个世界在我眼前炸开了!意识瞬间被这短短一个字撕得粉碎!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抛入万丈深渊!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我坐在现实中的椅子上,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握着鼠标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几乎要脱力。
姐……那个沙哑干涩、带着电子杂音的声音,再一次在死寂的虚拟战场响起,如同生锈的铁片刮过玻璃,刺耳又令人心碎。它穿透了耳机,直直刺入我的鼓膜,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确认般的试探。
是他!是林澈!那声调里压抑的、细微的颤抖,和他小时候做错事被我抓到,强装镇定却又掩饰不住心虚时一模一样!
巨大的冲击如同实质的海啸,将我瞬间淹没。现实中的身体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冰冷的椅子里,只有胸腔里的心脏在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轰鸣。视线模糊一片,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滴落在机械键盘冰冷的金属键帽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三年!整整三年!那场被宣布为意外、被深蓝矩阵用冰冷的保密协议和巨额抚恤金埋葬的深潜者测试事故!所有人都告诉我,林澈的意识在神经连接超载中瞬间消散,尸骨无存!可他现在……他竟然在这里!在这个冰冷的、由代码和像素构筑的虚拟炼狱里!用这种非人的方式,喊出了我的名字!
愤怒!无法言喻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愤怒!像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深蓝矩阵!陈默!他们做了什么!他们竟敢……竟敢把他困在这里!当成一个实验品!一个供人猎杀的AI!
小澈……是你吗真的是你!
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对着麦克风低吼出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的咸腥味。我甚至忘记了自己在游戏里,忘记了周围可能存在的危险,只想确认,只想抓住这渺茫的希望!
屏幕中,那个半跪在地的游荡者身影猛地一震。它手中的枪口微微垂下,那个僵硬的姿态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人性化的松动。然而,它没有回答。仿佛刚才那一声呼唤已经耗尽了它所有的力量,或者……被某种无形的枷锁强行压制了回去。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游荡者的头顶,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个极其短暂、几乎难以察觉的红色状态图标——一个被斜线贯穿的抽象大脑图案!那图标闪烁了不到半秒,随即消失。
几乎在图标消失的同一瞬间,那个游荡者身上所有的人的气息荡然无存!它猛地抬起头,头盔下的虚拟面孔一片空白麻木。刚才的凝滞和挣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冰冷的、程序化的杀意!
它手中的突击步枪以一个精准到冷酷的角度瞬间抬起,黑洞洞的枪口死死锁定了我的角色!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迟疑,扳机扣下!
哒哒哒哒哒——!!!
刺耳的枪声在耳机里疯狂炸响!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来!
太快了!太近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我只看到屏幕视野剧烈地晃动、旋转,伴随着刺目的受击特效红光疯狂闪烁。角色血条在零点几秒内被彻底清空!视野瞬间变得灰白,冰冷的淘汰两个大字带着残酷的嘲讽,占据了整个屏幕中央。
呃啊——!
现实中的我,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像是被那些虚拟的子弹真实地贯穿了身体。不是因为死亡,而是因为那瞬间切换的冷酷无情!那红色图标……是强制指令!是锁链!是某种东西在强行抹杀林澈的意识,将他重新拖回那个AI的躯壳里!
林澈——!!!
我对着灰白的屏幕,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痛楚尖锐,却远不及心中那被撕裂的万分之一。
不行!不能再等了!陈默的警告公司的监控去他妈的!我必须把他弄出来!现在!立刻!马上!
胸中燃烧的烈焰驱散了所有恐惧和犹豫。我猛地抹去脸上的泪水,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疯狂。指尖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力量,重重敲下退出游戏的快捷键。
灰白的游戏界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后台复杂的监控窗口。我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锁定在刚才那个游荡者AI单位的数据流上。就在它头顶出现强制图标、向我开火的那一瞬间,后台日志里清晰地记录下了一条异常指令流!
那指令流如同一条剧毒的蝮蛇,带着深蓝矩阵最高权限的加密标识,来源赫然指向一个被多重防火墙拱卫的核心区域——C7区服务器阵列!那是陈默的独立王国,整个深潜者项目的核心引擎所在地!指令流的末尾,清晰地标注着它的作用:意识抑制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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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制激活。
就是那里!囚禁林澈的牢笼!束缚他意识的锁链源头!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我利用自己作为高级分析师所掌握的所有后门和权限漏洞,像一只在数字迷宫中疯狂掘进的老鼠,绕过一层又一层的安全协议。汗水浸透了后背,在冰冷的空调风里激起一阵阵寒颤,但我浑然不觉。屏幕上滚动的代码如同战场上的硝烟,每一次成功的权限突破都像在敌人防线上撕开一道血口。
终于,一张复杂的、标记着深蓝矩阵数据中心内部详细结构的光学地图,被我强行从工程档案库的角落拖了出来。我的目标被一个刺眼的红圈死死锁定:C7区。
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地图上每一个细节。通风管道入口有生物识别和动态压力感应,行不通。主通道二十四小时武装安保巡逻,红外扫描无死角,硬闯等于自杀。后勤维护通道……我的视线猛地钉在地图下方一条不起眼的、用浅灰色标注的线路上。标记:废弃光纤备用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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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护入口:地下三层,B区设备间,通风井右侧暗门。
就是它!
一条被遗忘的、直通C7区核心机柜下方的古老通道!风险巨大,结构未知,可能布满传感器,但这是唯一一条能绕过地面所有安保的路径!是黑暗中的唯一绳索!
没有丝毫犹豫。我拔掉连接着神经接入头盔的数据线,猛地从椅子上站起。长时间的僵坐让双腿一阵发麻,眼前发黑。我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尖锐的痛楚让意识瞬间清醒。冲进洗手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泼在脸上,试图压下眼中骇人的血丝和狂热的火焰。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眼神却亮得吓人,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母狼。
换上最不起眼的深色工装连体裤,将长发紧紧束在脑后。打开储物柜最底层,拿出一个伪装成普通移动硬盘的黑色金属盒——里面是我利用职务之便,私下攒了很久的小玩具:一个微型EMP脉冲发生器(范围有限,聊胜于无),几根物理跳线破解工具,一个超薄信号屏蔽贴片。
深吸一口气,将金属盒塞进工装裤宽大的口袋。推开数据分析室厚重的隔音门,外面走廊的灯光惨白而寂静。凌晨四点,正是守夜人最疲惫的时刻。我低着头,步履匆匆,像一个赶着去处理设备故障的普通夜班工程师。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敲打,每一次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都显得格外响亮,仿佛在向整个世界宣告我的反叛。
电梯下行至地下三层。门开,一股混合着机油、灰尘和臭氧的浓重气味扑面而来。B区设备间,巨大的变压器和嗡嗡作响的备用发电机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昏暗的应急灯光下,灰尘在光束中飞舞。按照地图记忆,我迅速找到了目标——通风井右侧墙壁。那里覆盖着厚重的金属格栅。
没有时间犹豫。我掏出物理跳线工具中一根细长的合金撬棍,插入格栅边缘微小的缝隙。用力!手臂的肌肉绷紧到极限,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格栅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锈蚀的螺栓在顽强抵抗。撬棍滑脱了一次,差点划破手掌。我低咒一声,再次发力,将全身的重量压上去!
咔哒!
一声闷响,格栅边缘终于被撬开一道足以容身的缝隙!一股带着浓重霉味和陈年灰尘的冰冷气流从黑暗的通道深处涌出,扑打在我的脸上。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如同怪兽的食道。
没有退路了。我最后看了一眼身后设备间昏黄的灯光,深吸一口那污浊的空气,将信号屏蔽贴片激活贴在衣领内侧,矮身,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黑暗瞬间吞噬了我。通道狭窄得只能勉强匍匐前进,冰冷的金属管壁摩擦着肩膀和膝盖,灰尘呛得人几乎窒息。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微弱的光柱在积满厚厚灰尘的管道内壁上晃动,照亮了密布的蜘蛛网和干瘪的虫尸。空气污浊得令人作呕,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腐烂的味道。未知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但林澈那一声沙哑的姐在耳边回响,像燃烧的火炬,驱散着黑暗,支撑着我向前爬行。手肘和膝盖很快就被粗糙的管壁磨破,火辣辣地疼,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粘腻的摩擦感。不知爬了多久,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中失去了意义。就在体力即将耗尽时,微弱的光线从前方一个网格状的出口透了过来!
到了!C7区的核心机房下方!
我加快速度,爬到出口处。透过金属网格向上望去,上面是一个狭窄的设备夹层,再往上,就是C7区主服务器机柜的地板。能听到极其微弱、但不同于其他区域的、更高频的服务器嗡鸣声,如同某种活物的低沉喘息。
出口网格被焊死了一部分。我用撬棍和微型切割器,在令人神经紧绷的噪音和火花中,艰难地开辟出一个勉强能通过的缺口。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确认夹层无人。我像一条脱水的鱼,极其狼狈地从狭窄的管道里挤了出来,滚落在布满灰尘和线缆的夹层地面,大口喘着粗气。
夹层空间极其低矮,仅容弯腰站立。无数粗大的线缆束如同巨树的虬根,从头顶的网格地板孔洞中垂落下来,又汇聚向四面八方。空气更加灼热,充满了服务器散发出的高热量和浓重的臭氧味。头顶上方,隐约传来规律的脚步声——是巡逻的安保!
我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汗水浸透了后背的工装。脚步声在头顶徘徊了几圈,终于渐渐远去。警报没有响起!信号屏蔽贴片起了作用!
不敢耽搁。我立刻抬头,在密如蛛网的线缆中搜寻。很快,找到了!一根格外粗壮、包裹着特殊黑色屏蔽层的光纤主缆,上面清晰地印着深蓝矩阵的LOGO和一个醒目的标签:深潜者主意识链路
-
C7A01。
就是它!束缚林澈意识的锁链!
我掏出那个伪装成移动硬盘的微型EMP脉冲发生器。这东西威力不大,范围也小,但近距离针对性地冲击这条主链路上的信号中继节点,应该能造成短暂却关键的干扰,瘫痪掉那个该死的意识抑制协议!时间窗口可能只有几秒!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颤抖着手,将脉冲发生器吸附式接口死死卡在主链路的一个信号耦合器上。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屏幕上显示着简陋的倒计时界面:3…2…1…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狠狠按下启动按钮的瞬间——
姐……
一个声音,微弱、飘渺,却无比清晰地,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不是通过耳机!不是幻觉!那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疲惫,还有……一种孩童般纯粹的关切。
……下雨了……记得收衣服……
轰——!!!
大脑一片空白!手指僵在半空,离那个启动按钮只有毫厘之差!
收衣服下雨了收衣服
这句话……这句毫无逻辑、与眼前生死危机格格不入的话……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深处尘封的闸门!
无数画面碎片瞬间涌入脑海!炙热的夏天午后,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小院里,刚刚洗好的白色校服衬衫在晾衣绳上随风轻轻摆动。还是少年的林澈,满头大汗地抱着篮球冲进院子,抬头看了看阴沉沉开始聚集乌云的天,扯着嗓子朝屋里喊:姐——!快下雨了!记得收衣服啊!别又淋湿了白洗!
我那时在屋里看书,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嫌他多管闲事。他撇撇嘴,抱着球又跑出去,跑到门口还不放心地回头又喊了一句:一定要收啊!听见没!……
那是只属于我们姐弟俩的、琐碎又温暖的日常暗号!是他每次觉得我犯迷糊时,就会拿出来提醒我的、带着点小得意的口头禅!
这句被遗忘在时光角落里的、最普通不过的话,此刻却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带着无与伦比的真实感,狠狠劈在我的意识里!是他!真的是他!只有林澈!只有他知道这个!他在用我们之间最隐秘的联结,在意识被压制、被囚禁的最深处,向我传递着最后的确认!用这种最平凡、最温暖的方式,抵抗着冰冷的程序和锁链!
小澈……!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带着滚烫的温度。这一次,是确认无疑的狂喜,是撕心裂肺的心痛,更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所有的犹豫、恐惧、不确定,在这一声跨越了生死和代码的收衣服中,彻底烟消云散!
指尖积蓄的力量不再颤抖,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狠狠按了下去!
嗡——!!!
一声极其低沉、人耳几乎难以捕捉、却能让电子设备瞬间紊乱的脉冲波,以那个吸附接口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吸附在链路耦合器上的微型装置屏幕瞬间爆出一片刺目的雪花!
几乎在同一毫秒!
呜——呜——呜——!!!
凄厉到足以刺穿耳膜的警报声,如同被激怒的深海巨兽,猛地从头顶的C7区主控机房爆发出来!尖锐、狂暴、带着一种要将整个空间撕裂的恐怖力量!猩红刺目的警报灯瞬间点亮,透过夹层地板的缝隙,将这片狭窄的空间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血色!整个地下结构都在警报声中微微震颤!
来了!比预想中更快!更猛!
深蓝矩阵的獠牙,彻底露了出来!
我像受惊的兔子,猛地缩回手,身体条件反射般紧紧贴在冰冷的夹层墙壁上,心脏在警报的狂啸中疯狂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破膛而出!刺目的红光在狭窄的空间里疯狂闪烁,将堆积的灰尘和扭曲的线缆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如同群魔乱舞。
头顶上方,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般炸响!伴随着安保人员急促的呼喝和通讯器里尖锐的指令噪音,如同冰雹般砸落下来!
C7区核心链路异常干扰!最高级警报!
封锁所有出入口!重复,封锁所有出入口!
目标在机房下方!夹层区域!红外热源确认!行动!行动!
暴露了!彻底暴露了!信号屏蔽贴片在EMP爆发的瞬间就被强大的反向冲击过载烧毁了!我就像黑暗中的萤火虫,在这片血红的警报光线下无所遁形!
没有时间思考!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猛地转身,朝着来时的废弃管道入口扑去!动作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变得僵硬笨拙,膝盖狠狠撞在垂落的粗壮线缆上,钻心的疼痛传来,几乎让我摔倒。顾不上了!我手脚并用地爬向那个被撬开的网格缺口,灰尘呛入口鼻,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就在我的上半身刚刚钻进冰冷的管道,试图将腿也缩进去的瞬间——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头顶炸开!伴随着金属被暴力撕裂的刺耳噪音!头顶的网格地板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猛地掀开一个口子!刺眼的白光手电筒光柱如同利剑,瞬间刺破弥漫的灰尘,狠狠钉在我身上!
不许动!举起手!
一个粗暴的、毫无感情的吼声如同炸雷般响起。
完了!被堵住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头顶。前有追兵,后无退路!废弃的管道狭窄漫长,根本来不及爬回去就会被抓住!我卡在管道口,身体一半在灼热血腥的警报红光里,一半在冰冷死寂的管道黑暗中,像一只掉入陷阱垂死挣扎的猎物。
头顶,沉重的军靴踩踏金属楼梯的声音迅速逼近。不止一个!至少有四五个!手电筒的光柱死死锁定了我的位置,晃得我睁不开眼。我能感觉到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我身体的每一寸。
目标锁定!无武装!准备拘捕!
冷酷的指令声近在咫尺。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的瞬间——
我的手腕内侧,紧贴皮肤的地方,那个伪装成普通运动手环的微型加密通讯器,突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
不是警报!是……特定频率的信息接收提示!
我猛地一怔,下意识地低头。手环那伪装成普通LED指示灯的位置,此刻正疯狂闪烁着极其复杂的、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明暗序列!那序列……那序列的排列组合方式……像一道闪电劈开混沌!
是摩尔斯电码!而且是林澈小时候我们俩自己编的、只有我们俩才懂的秘密电码!他总爱用这个在餐桌上偷偷给我传纸条!
在安保人员粗壮的手即将抓住我脚踝的刹那,在肾上腺素飙升至顶点的瞬间,我的大脑如同超频的处理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解读着那疯狂闪烁的光点序列!
短亮、长暗、短暗、短亮、长亮、短暗、长亮、短亮……
坐标!是一个游戏内的地图坐标!
P城!教堂!钟楼顶端!
信息接收完成的瞬间,手环的闪烁戛然而止,指示灯彻底熄灭,变回一个毫不起眼的普通手环。
抓住她!
上方传来怒吼。
来不及了!坐标已经烙在脑海!目的达到了!
就在那只戴着战术手套的大手即将触碰到我小腿的瞬间——
轰隆!!!!
一声沉闷却惊天动地的巨响,并非来自头顶的追兵,而是来自整个数据中心更深层的地基!仿佛沉睡的巨兽被惊醒,发出愤怒的咆哮!紧接着,整个地下空间猛地一沉,然后剧烈地左右摇晃起来!
地震!不!
头顶的警报声调在最高亢的尖啸中,如同被掐住了脖子,骤然变调!变得扭曲、失真、断断续续!那覆盖一切、令人疯狂的血红色警报灯光,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疯狂地明灭闪烁了几下,然后啪地一声——
彻底熄灭了!
不仅是警报灯!是整个地下三层B区设备间、包括我头顶的C7区主控机房、乃至目力所及的所有区域,所有的灯光,在同一个瞬间,彻底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断电了!全域断电!
EMP不,我那个小玩意绝没有这么大的威力!是……是林澈!是他在最后关头,借着EMP脉冲造成的短暂干扰窗口,做了什么!引爆了核心能源节点!还是触发了什么连锁反应!
操!主电源中断!备用电源启动失败!
紧急照明!快!
稳住!稳住!目标要跑了!
上方传来安保人员惊怒交加的吼叫和混乱的脚步声,手电筒的光柱在突然降临的绝对黑暗中如同受惊的蛇,疯狂地乱晃。突如其来的黑暗和剧烈晃动让他们阵脚大乱!
就是现在!
求生的本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我借着黑暗和混乱的掩护,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身体完全缩进冰冷的废弃管道深处!顾不上膝盖的剧痛和管壁的摩擦,手脚并用,拼命地、不顾一切地向管道来时的方向爬去!身后,是追兵气急败坏的怒吼和手电筒光柱徒劳地在管道口扫射……
黑暗的管道,成了唯一的生路。我像一只钻入地底的鼹鼠,在弥漫的灰尘和死亡的恐惧中,朝着那渺茫的、透着一丝外界微光的入口,疯狂逃窜。
不知道爬了多久。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粗重的喘息、心脏的狂跳、以及皮肤摩擦冰冷金属带来的火辣辣的痛楚是真实的。终于,前方出现了微光!B区设备间那熟悉的、昏暗的应急灯光!
我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手脚并用地从管道口挣扎出来,重重摔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血腥味。浑身都在痛,骨头像是散了架。设备间的应急灯发出惨淡的绿光,照亮了空气中飘浮的灰尘和远处设备模糊的轮廓。头顶C7区的方向,混乱的人声、警报的残响和某种设备过载的爆裂声隐约传来,但被厚厚的隔层阻隔,显得沉闷而遥远。
暂时……安全了
不,这里不能久留!安保很快就会搜索过来!我挣扎着爬起,踉跄着冲向电梯。电力似乎部分恢复了,但电梯的指示灯一片死寂。走楼梯!必须立刻离开这栋大厦!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冲入应急楼梯间。冰冷的混凝土台阶向下盘旋延伸。我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向下奔跑,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疼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坐标!P城!教堂!钟楼顶端!林澈最后发来的坐标!
冲出大厦后门,凌晨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天空阴沉得如同浸透了墨汁,细密的雨丝无声地飘落,在路灯昏黄的光晕中织成一张冰冷的网。下雨了。
我猛地顿住脚步,站在冰冷的雨幕中,仰起头。雨水打在脸上,混合着汗水、泪水和污迹流下。那句带着孩童般关切的沙哑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萦绕:
……下雨了……记得收衣服……
心口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剧痛伴随着无边的酸楚汹涌而来。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抑制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嚎啕。
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软弱!
我猛地低下头,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污迹,眼神在湿冷的雨夜中重新凝聚起近乎凶狠的亮光。拦下一辆刚好经过的出租车,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师傅,我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去最近的网咖!快!
出租车在凌晨空旷潮湿的街道上疾驰,车轮碾过积水,发出哗啦的声响。我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疲惫如同潮水般一阵阵冲击着意识,但大脑却异常亢奋,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P城教堂钟楼……这个坐标像烧红的烙铁,死死印在我的脑海里。林澈在最后关头,用我们之间最隐秘的方式,传递了这个地点。这意味着什么是他在游戏里意识残留的安全屋是脱离囚禁的后门还是……一个陷阱
不!绝不可能是陷阱!那句收衣服……那是只有我们才懂的、灵魂深处的烙印!这坐标,一定是他拼尽全力送出的、最后的希望!
出租车停在一家闪烁着廉价霓虹招牌的极速风暴网咖门前。我甩下一张钞票,顾不上找零,推开车门就冲了进去。凌晨的网咖烟雾缭绕,充斥着泡面味、汗味和激烈的键盘敲击声。我无视前台网管睡眼惺忪的询问,径直走向最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卡座,甩开湿漉漉的外套坐下。手指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微微颤抖,但敲击键盘的动作却异常稳定。
登录界面载入。我深吸一口气,输入那个幽灵般的测试账号——那个数据流如同幽魂、在官方记录里根本不存在的影子。指尖悬在回车键上,微微一顿。刚才在数据中心引发的连锁反应,深蓝矩阵必然已经将我的所有关联账号列为最高危险目标。这个影子,还能用吗会不会一登录就被锁定
赌一把!
指尖重重敲下回车。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加载画面……紧接着,虚拟载入的光效猛地亮起!竟然……成功进入了角色选择界面!那个不起眼的初始女性角色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成功了!深蓝矩阵的追踪系统显然被那场全域断电和核心链路的巨大混乱严重干扰了!至少暂时!
没有丝毫犹豫,我立刻在出生岛界面打开大地图。手指精准地拖拽、放大,瞬间锁定目标区域——位于海岛地图中心偏南,标志性的P城!放大地图,那座有着红色尖顶和醒目十字架的教堂清晰可见。鼠标指针,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稳稳地落在了教堂后方那座高耸的钟楼顶端。
坐标确认:P城教堂钟楼。
点击。选择降落点。角色被无形的力量抛向高空,呼啸的风声瞬间灌满耳机。屏幕中的视角急剧下坠,大地在脚下飞速放大。P城熟悉的、由低矮房顶和狭窄街道构成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那座红顶教堂,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矗立在城镇的中心。
开伞!精准地操控降落伞,避开下方零星的枪声和爆炸声。目标明确——教堂钟楼!
双脚重重地踏在钟楼顶端的木质平台上。雨,不知何时已经在这片虚拟战场上倾盆而下。冰冷的雨水像素砸在角色身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视野被灰蒙蒙的雨幕笼罩,远处的建筑模糊不清。钟楼内部狭小空间里,巨大的铜钟沉默地悬挂着,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孤寂。
钟楼顶端只有我一个人。风声、雨声、远处模糊的交火声……没有其他玩家的踪迹,也没有任何AI游荡者的身影。空旷得令人心慌。
坐标没错……可林澈呢他让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操控角色,警惕地环顾四周。除了冰冷的雨水和沉默的铜钟,空无一物。就在疑惑和不安开始滋生时——
嗡!!!
整个游戏画面,毫无征兆地、猛烈地扭曲了一下!仿佛信号被极强的干扰撕裂!紧接着,视野的边缘,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开始荡漾起一圈圈诡异的、色彩失真的涟漪!那涟漪飞速向视野中心扩散,所过之处,构成世界的像素点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撕裂、重组!
眼前庄严的红顶教堂,如同融化的蜡烛般开始扭曲变形!哥特式的尖顶软塌塌地歪向一边,墙壁上浮现出意义不明的巨大涂鸦,窗户扭曲成哭泣的眼睛!脚下坚实的钟楼木质平台,变成了漂浮在虚空中的、不断旋转的几何碎片!远处的P城更是彻底沦陷!房屋像喝醉的巨人般东倒西歪,街道变成了流淌着诡异荧光的河流,天空被撕裂,露出后面一片混沌、不断翻滚着错误代码和乱码的虚空!
整个《和平精英》的世界,正在以P城教堂为中心,发生着恐怖的、无法理解的崩坏!
我惊呆了!这绝不是常规的BUG!这是……底层世界架构的坍塌!
就在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崩坏景象中,就在我视野的正前方,那扭曲、旋转的虚空碎片里,一个极其微弱的、淡蓝色的光点,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顽强地闪烁了一下!它的位置……赫然就在钟楼内部,那口巨大的、沉默的铜钟旁边!
光点闪烁的频率……短亮、长暗、短暗、短亮……是摩尔斯电码!是我们姐弟的秘密电码!
它在传递信息!它在指引方向!
林澈!
我失声喊道,操控角色不顾一切地冲向钟楼内部那口铜钟!脚下的地面已经变成了漂浮的、不稳定的碎片,每一步都像踩在深渊边缘!
冲入钟楼内部狭窄的空间。巨大的铜钟近在咫尺,冰冷的金属质感在崩坏的光影下显得诡异无比。那个淡蓝色的光点,就在铜钟下方靠近钟舌内侧的位置,微弱而坚定地闪烁着!像一颗在狂风中守护着最后希望的火种!
我冲到铜钟下,奋力跳起,试图触摸那个光点——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抹微弱蓝光的瞬间!
滋啦——!!!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的、如同玻璃被巨力刮擦的噪音,猛地从耳机里爆发出来!整个游戏画面瞬间被一片刺眼欲盲的、纯粹的白光彻底吞噬!
视野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绝望的惨白!
紧接着——
砰!!!
屏幕猛地一黑!彻底地、绝对地、死寂地黑了下去!
一行刺眼的小字,带着冰冷的嘲讽,突兀地跳了出来:
【网络连接中断】
掉线了!
我猛地抬头,看向网咖大厅。刚才还充斥着激烈枪声、队友呼喊和背景音乐的喧闹空间,此刻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所有人,所有屏幕,都和我一样!一片漆黑!只剩下主机风扇徒劳的嗡鸣!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操!什么情况
掉线了!
服务器炸了!
网管!网管!搞毛啊!
妈的!老子马上吃鸡了!
此起彼伏的惊愕、愤怒、茫然的吼叫声如同炸开的锅,瞬间淹没了整个网咖!无数玩家拍打着键盘鼠标,咒骂着,面面相觑。
我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旁边卡座一个同样黑屏的玩家。他的屏幕上,一行小字正在疯狂滚动刷新:
【世界】[暴躁老哥在线喷人]:掉线全掉了官方你妈炸了
【世界】[落地成盒求安慰]:+1!海岛图!刚捡到AWM啊!日了狗了!
【世界】[LYB就是我]:+10086!沙漠图!伏地魔刚准备阴人!全掉了!服务器崩了
【世界】[氪金母猪]:草!老子刚充的玛莎拉蒂皮肤!退钱!!!
【世界】[技术流分析帝]: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全球同服!所有地图!所有玩家!同一时间集体掉线!这绝不是普通服务器故障!是核心崩了!深蓝矩阵要完!!!
世界频道,已经被海啸般的质问和混乱彻底淹没!所有信息都指向一个恐怖的事实: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整个《和平精英》全球服务器……彻底瘫痪!所有在线玩家,被强制踢出!
而这一切的源头……
我的目光猛地转回自己那漆黑的屏幕。那行【网络连接中断】的提示,如同墓碑上的铭文。
就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央,就在世界频道疯狂刷屏的混乱背景之下,一行小小的、毫不起眼的、仿佛由最微弱的光点组成的坐标信息,如同幽灵般,顽强地、固执地、一点一点地……浮现了出来。
它静静地悬浮在屏幕中央,带着一种冰冷的、宿命般的质感。
坐标位置:未知海域,孤岛,X:-127.83,
Y:39.21
下面还有一行几乎微不可察的小字:
【信号源:未知加密频道
-
深度静默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