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我在老家开挂种田 > 第一章

失业那天我捡到爷爷的遗物——光合作用加速器。
三天熟番茄,五天收西瓜骗鬼吧!
随手往荒地一扔,次日野草蹿成三米高。
我连夜刨出祖传锄头:种!往死里种!
当市长视察的直升机停在我菜地上空时。
前女友挽着新男友冷笑:这破菜叶子能值几个钱
我笑着指指价目表:两位,这盘凉拌黄瓜一万八。
---
夕阳像个烤得过分焦糊的橙红色大饼,软趴趴地贴在西边灰蒙蒙的天幕上。王铁柱抱着那个印着公司Logo、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的纸箱,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刚被犁过的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灌了铅似的沉。箱子里那盆蔫头耷脑的绿萝,叶子边缘焦黄卷曲,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被高温和现实轮番炙烤过,水分尽失,奄奄一息。
哟!这不是铁柱吗一声尖利又拖着长长尾音的女高音刺破黄昏的沉闷。邻居二婶嗑着瓜子,倚在自家那刷着半新不旧蓝漆的门框上,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他和他怀里的纸箱上来回扫射,咋抱着个箱子回来啦公司……放假啦她故意把放假两个字咬得又重又长,嘴角那抹看好戏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瓜子壳呸地一声吐在脚边。
王铁柱扯了扯嘴角,勉强想挤出一个嗯字回应,喉咙却像被砂纸堵住,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干脆低下头,加快脚步,几乎是逃也似的拐进了自家那扇油漆剥落、露出底下灰白木头的院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悠长而痛苦的呻吟,像是在替他叹气。
砰!院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二婶那如芒在背的目光,也把外面那个喧嚣浮躁的世界暂时挡在了外面。
眼前的景象让王铁柱本就沉甸甸的心又往下坠了一截。
院子不大,却像被废弃了半个世纪。野草是这里绝对的霸主,肆意疯长,高的几乎没过了膝盖,叶片肥厚油绿,在暮色里张牙舞爪。东倒西歪的破瓦罐、锈蚀得看不出原貌的铁架子、半埋在土里的碎砖烂瓦……散落在草丛里,如同被遗忘的战场遗迹。角落里那株老柿子树倒是枝叶茂密,但虬结的枝干上缠满了不知名的藤蔓,透着一股子垂暮的荒凉。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植物腐败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属于老屋特有的阴湿霉味。几只蚊子大概闻到了新鲜人肉味儿,立刻嗡嗡嗡地围了上来,热情得让人想骂娘。
操……王铁柱低低骂了一句,把纸箱随手往旁边一个勉强能看出是石墩子的东西上一墩。绿萝可怜兮兮地晃了晃。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股无处发泄的邪火在胸腔里左冲右突。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定在院子西头那个低矮破败的杂物间上。那是他爷爷当年亲手垒的土坯房,如今墙皮剥落,屋顶的瓦片也缺了好几块,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沉默地伫立在疯长的荒草中。
总得……先收拾个能躺下的地方。他嘟囔着,像是对自己下达命令,深吸一口混杂着草腥土腥的空气,深一脚浅一脚地拨开草丛,朝杂物间走去。
木门同样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股更浓烈的霉味混合着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他连咳了好几声。里面光线昏暗,借着门口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只能看到堆得乱七八糟的破烂:断腿的板凳、散了架的木犁、几捆发霉的草绳、几个豁口的腌菜坛子……蜘蛛网在角落里织成了白色的幕布。
王铁柱皱着眉,忍着刺鼻的气味开始动手清理,把这些陈年的垃圾一件件往外搬。搬开一个沉甸甸、落满厚厚灰尘的破木柜时,柜子后面靠墙的角落里,一个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灰扑扑的铁皮盒子,四四方方,大约有字典大小。盒子表面没有任何花纹或标识,只有一层均匀覆盖的铁锈,边角有些凹陷变形,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过或者遗忘了太久。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和周围的破败融为一体,毫不起眼。
爷爷还藏了啥宝贝王铁柱心头掠过一丝自嘲的念头,纯粹出于无聊和一丝对过往的模糊好奇。他弯下腰,伸手去够。
盒子入手冰凉沉重。他吹掉上面的浮灰,锈蚀的表面摸起来很是粗糙。盒子没有锁,只有一个简单的搭扣,也早已锈死。他稍微用了点力,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嘣一声脆响,搭扣断裂,盒盖被他掀开。
里面没有预想中的金银财宝,也没有泛黄的信件照片,只有一块……东西。
那东西巴掌大小,造型极其怪异。主体像是某种暗沉无光的金属,非金非铁,触手冰凉细腻,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温润感。它呈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多面体结构,边缘锐利,表面蚀刻着无数极其细微、如同电路板走线般的银色纹路。这些银线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透出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萤火虫般的幽蓝光泽,时隐时现,仿佛有生命在其中微弱地呼吸。它静静地躺在盒底一层薄薄的、已经变成灰褐色的绒布衬垫上,像个来自异星的遗物,与这杂物间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这……啥玩意儿王铁柱心里嘀咕,疑惑压过了失望。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冰冷的金属表面。
就在指尖接触到金属的刹那,异变陡生!
喵呜——!!!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猫叫如同炸雷般在寂静的杂物间里响起!一只不知何时溜进来、潜伏在阴影里的野猫,大概是受了惊吓,猛地从一堆破烂后面窜出,后腿在王铁柱伸出的手臂上狠狠一蹬,锋利的爪子瞬间划破了他的手背皮肤!
嘶——!王铁柱痛得倒抽一口冷气,条件反射地猛地缩手。
几滴鲜红的血珠,随着他缩手的动作,精准地甩飞出去,不偏不倚,正正地落在了那躺在铁盒里的怪异金属多面体上!
嗡——
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得如同直接在耳膜深处震动的嗡鸣声响起!那金属多面体表面原本微弱的幽蓝纹路骤然间光芒大盛!那蓝光不再是萤火,而是瞬间变得如同炽热的电焊弧光,刺目得让王铁柱下意识地闭紧了双眼!
蓝光并非简单的亮起。它像是有生命的水流,沿着那些蚀刻的银线疯狂奔涌、汇聚,瞬间在金属体上方投射出一片巴掌大小、极其复杂精密、不断旋转变化着的淡蓝色全息光幕!光幕由无数细小的几何符号和流动的数据流构成,速度快得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其具体形态,只有一片令人眩晕的蓝色光晕在旋转!
这一切发生得电光火石!蓝光和嗡鸣只持续了不到两秒,便如同被掐断电源般骤然消失!
杂物间重新陷入昏暗死寂,只有野猫逃窜撞倒破罐子的哐当声在远处回荡,还有王铁柱自己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
他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T恤。
盒子还在手里。
那块诡异的金属多面体也还在盒子里,静静地躺着,表面黯淡无光,那些奇异的银线纹路也彻底消失了,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他极度疲惫和压力下产生的幻觉。
只有手背上那道火辣辣的猫爪抓痕,和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类似臭氧被电离后的奇特气味,在无声地证明着刚才的一切绝非虚幻。
见……见鬼了王铁柱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死死盯着盒子里那块恢复正常的金属,后背一阵阵发凉。他猛地将铁盒盖子啪地一声合上,仿佛里面关着什么洪水猛兽,然后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整个铁盒朝着杂物间最黑暗、杂物堆积最多的角落狠狠一扔!
去你大爷的!他低吼一声,心有余悸地退出了杂物间,反手带上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子里的荒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窃窃私语。
这一夜,王铁柱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全是刺眼的蓝光、旋转的符号和野猫诡异的竖瞳。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就被窗外异常嘹亮的鸟叫声吵醒,那声音密集得像是开起了百鸟大会。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烦躁地拉开那扇同样吱呀作响的堂屋破门,打算去院子角落的旱厕放放水。
刚迈出门槛,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露水的湿意扑面而来。他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原地,睡意瞬间被惊得无影无踪,眼睛瞪得溜圆,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下巴颏儿差点砸到脚面。
昨晚他随手丢弃铁盒的那个杂物间角落……那一片区域,彻底变了样!
原先只是没膝的野草,一夜之间,仿佛被无形的巨人疯狂拔高、催肥!它们不再是柔弱的草茎,而是变成了一片浓密得化不开的、高达三米多的墨绿色森林!每一根草茎都粗壮得如同小树苗,叶片肥厚宽大,边缘闪烁着油亮的光泽,层层叠叠,野蛮地向上空伸展,几乎要遮蔽住杂物间那低矮破败的屋顶!草丛深处,几株原本矮小的刺藤更是如同发狂的巨蟒,虬结缠绕着向上疯长,开出了一片片拳头大小、颜色妖异的猩红色花朵,在晨光中散发着浓烈到刺鼻的甜香。
那片区域,生机勃勃得近乎狰狞!一股原始、狂野、近乎恐怖的生命力扑面而来,将周围那些正常的野草对比得如同营养不良的侏儒!
王铁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血液轰地一声冲上头顶!他猛地想起昨晚那诡异的蓝光,那滴落在金属上的血,还有爷爷临终前拉着他的手,浑浊老眼里闪过的异样光芒,断断续续念叨的那些模糊字眼:柱儿…盒子…别扔…能…能活命…
当时只当是老人弥留之际的胡话,此刻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里炸响!
活命……活命!王铁柱喃喃自语,呼吸变得无比急促。一个荒诞却又带着致命诱惑力的念头,如同疯狂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所有的思绪!
他猛地转身冲回屋里,像一头红了眼的公牛,在同样布满灰尘的堂屋角落疯狂翻找。腐朽的木屑和蛛网沾了一身也毫不在意。终于,哐当一声,一件沉甸甸、裹满泥垢和锈迹的东西被他从一堆破烂里刨了出来!
那是一把锄头。
锄柄是早已包浆发黑的硬木,沉重结实。锄头部分更是惊人,通体黝黑,沉得像块铁疙瘩,刃口处虽然锈迹斑斑,但隐约透出一线历经岁月打磨也未曾彻底磨灭的冷硬锋芒。这不是村里常见的轻薄铁片锄,这分量,这造型,绝对是开荒劈石、祖宗传下来的硬家伙!
王铁柱双手紧握着这沉甸甸的祖传锄头,粗糙的木柄硌着掌心,传递来一种奇异的力量感和血脉相连的踏实。他扛着锄头,大步流星地冲出堂屋,冲下台阶,站定在院子里那片相对正常的荒草地前。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充斥着野草狂放的生命气息和泥土的腥味。目光扫过那一片被神秘力量催生成森林的角落,又落回脚下这片普通的荒芜。
三天熟番茄五天收西瓜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和赌徒般的炽热,管他娘的骗鬼还是骗神!老子现在,穷得就剩这条命和这把祖传的锄头了!
他高高举起那把沉甸甸、锈迹斑斑的锄头,黝黑的锄刃在初升的朝阳下划过一道沉重的弧光。
种!一声爆喝,如同惊雷,在荒芜的院子里炸开!
往死里种!
沉重的锄头带着他全身的力气和所有被压抑的憋屈、愤怒、绝望与希望,狠狠地、义无反顾地刨进了脚下这片沉寂多年的土地!
噗嗤!
泥土翻卷,草根断裂,一个深坑出现在眼前,新鲜的、湿润的泥土气息猛地涌出。
王铁柱弯腰,从口袋里掏出昨晚顺手揣回来的、那颗在城里买的、已经有点发蔫的西红柿。他小心翼翼地将它埋进坑里,填上土,还下意识地、带着点仪式感地拍了拍。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腰,扛着锄头,目光死死盯着那片刚刚被他翻动过的、平凡无奇的土地,胸膛剧烈起伏,汗水顺着鬓角流下。
爷爷……您可千万别坑孙子啊……他低声念叨着,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王铁柱像一尊泥塑,杵在院子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埋下西红柿的小土包。阳光渐渐炽烈,晒得他头皮发烫,汗水浸透了后背,手背上那道猫爪痕也隐隐作痛。但他浑然不觉,全部的神经都绷紧在那片方寸之地上。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土包毫无动静。只有微风吹过旁边疯长的巨草森林,发出沙沙的、仿佛嘲笑般的声响。
果然……是我想多了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自嘲的苦笑爬上嘴角。是啊,一夜三米高的草滴血认主的黑科技自己真是被失业逼疯了,才会信这种天方夜谭。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准备去杂物间找点能卖废铁的东西,好歹换几个馒头钱。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破土声,如同惊雷般在他身后响起!
王铁柱猛地僵住,脖子像是生了锈的轴承,嘎吱嘎吱地转了回去。
只见那个小土包的正中央,一点鲜嫩的、带着绒毛的绿色,如同最勇敢的尖兵,顶开了褐色的土坷垃,顽强地探出了头!那绿意是如此的纯粹、鲜亮,充满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勃勃生机!
出……出来了!王铁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这仅仅是个开始!
那点嫩绿仿佛吹响了冲锋的号角,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速度向上窜升!嫩茎迅速变粗变壮,抽出带着绒毛的叶片,一片,两片,三片……叶片舒展开来,脉络清晰,绿得发亮,以每分钟几厘米的恐怖速度扩张着!纤细的藤蔓如同苏醒的灵蛇,从主茎上蜿蜒探出,带着卷须,贪婪地向着四周的空气和阳光伸展、缠绕!
data-fanqie-type=pay_tag>
短短十分钟!
一株高度接近半米、茎秆粗壮如手指、叶片肥厚油绿、藤蔓虬结有力的番茄苗,就那样生机勃勃、精神抖擞地挺立在了院子中央!枝头甚至已经冒出了几簇米粒大小的、淡黄色的小花苞!
这完全颠覆了王铁柱对植物生长的所有认知!他像被施了定身法,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咚咚咚的声音震得耳膜发疼。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轻轻碰了碰那株番茄苗肥厚的叶片。
冰凉,柔韧,带着真实的生命触感。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那不是恐惧,是狂喜!是绝境逢生、抓住救命稻草的狂喜!
是真的!爷爷!是真的!王铁柱猛地跳了起来,激动得语无伦次,对着空气挥舞着拳头,像个疯子一样在院子里转了两圈。他冲到杂物间角落,也顾不上那片巨草森林的诡异,像挖掘稀世珍宝一样,双手并用,疯狂地扒拉着昨晚丢弃在那里的杂物。
锈铁盒很快被他刨了出来。他紧紧攥着这个冰冷的金属盒子,如同攥着整个世界。目光再次投向院子里那片荒芜的土地时,里面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一切点燃。
锄头!我的锄头呢!他吼着,捡起刚才丢在地上的祖传锄头,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蛮牛,挥舞着沉重的锄头,疯狂地开垦起来!
噗!噗!噗!
锄头沉重地落下,每一次都深深嵌入土地,翻起大块潮湿黝黑的泥土。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头、脖颈、脊背蜿蜒而下,在沾满泥污的皮肤上冲出沟壑。手臂的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酸胀颤抖,虎口被粗糙的木柄磨得发红生疼,手背上那道猫爪痕也在汗水的浸润下微微刺痛。但他浑然不觉,每一次挥锄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疲惫疼痛在眼前这颠覆认知的神迹和随之而来的巨大希望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东边种黄瓜!西边来点辣椒!墙角!墙角那点地方也别浪费,给我撒上小白菜种子!他一边挥汗如雨地刨地,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像个最贪婪的土地规划师,要把院子里每一寸能见光的泥土都利用起来。
开垦,播种,浇水。
当最后一粒饱满的西瓜籽被小心地埋进特意留出的、阳光最充足的那片松软泥土里时,夕阳的余晖已经将整个小院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王铁柱拄着锄头,像个刚从泥塘里捞出来的泥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泥土和汗水的味道。
他看着眼前这片被自己亲手翻新、整齐地划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田地,虽然面积不大,此刻在他眼中却比任何金矿都要珍贵。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疲惫、亢奋和巨大期待的奇异感觉充盈着他的四肢百骸。
来吧,宝贝儿!他对着那片新翻的土地,对着手中紧握的冰冷铁盒,沙哑着嗓子低吼,给老子长!使劲长!
夜幕降临。王铁柱几乎一夜没合眼,隔一会儿就忍不住爬起来,打着手电筒,像个最尽职的看守,一遍遍巡视着他的奇迹田。月光下,那些刚刚播下种子的土垄,仿佛笼罩着一层肉眼难以察觉的、极其微弱的淡蓝色光晕,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一种难以言喻的、蓬勃的生命脉动,在寂静的夜色中悄然酝酿。
第二天,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王铁柱几乎是扑到地头的。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黄瓜苗已然窜起半米多高,翠绿的藤蔓如同灵巧的织工,一夜之间就在他临时插下的竹竿上缠绕攀爬,编织出一片生机勃勃的绿网!鲜嫩带刺的黄瓜妞儿,顶着鹅黄色的小花,已经悄然挂在藤蔓间,在晨光中闪烁着露珠的微芒。
辣椒苗枝干粗壮,墨绿色的叶片厚实油亮,枝杈间白色的小花簇拥着,更有几颗心急的、指头大小的碧绿辣椒,已经迫不及待地探出了头。
小白菜更是不甘示弱,嫩绿的叶片层层叠叠舒展开,如同盛开的翡翠莲花,叶片肥厚得仿佛能掐出水来,挤挤挨挨地铺满了墙角那块小小的地垄。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院子中央那株番茄!它已经彻底摆脱了苗的范畴,主干粗壮得如同小树,高度超过一米五,枝繁叶茂,绿意盎然!浓密的枝叶间,密密麻麻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实!青色的、淡黄色的、甚至有几颗已经悄然转红,如同小灯笼般点缀其间,散发着清新而浓郁的果香!
一夜!仅仅一夜!从播种到挂果成熟!
王铁柱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摘下一颗红得最透亮、圆润饱满的番茄。果实沉甸甸的,表皮光滑紧致,带着清晨的凉意和露水的湿润。他凑近深深一嗅,那股独属于成熟番茄的、混合着阳光和泥土芬芳的酸甜气息,瞬间霸道地冲入鼻腔,勾得他满口生津。
他再也忍不住,张开嘴,对着那颗诱人的番茄,狠狠地咬了下去!
咔嚓!
果皮应声而破,发出清脆的声响。饱满多汁的果肉在齿间迸裂,一股难以形容的、爆炸般的酸甜滋味瞬间席卷了整个口腔!那味道纯粹、浓郁、层次丰富得令人头皮发麻!没有丝毫催熟蔬果的生涩或寡淡,只有最原始、最醇厚的阳光雨露的精华!甘美的汁液顺着嘴角流淌,滴落在沾满泥土的前襟上。
王铁柱闭着眼,腮帮子鼓动着,喉咙里发出满足的、近乎呜咽的低哼。他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番茄!不,他从未想象过一颗番茄能好吃到这种地步!这味道,足以让任何昂贵的进口水果黯然失色!
发了……老子这次真的要发了!一个无比清晰、带着巨大狂喜和野心的念头,如同燎原之火,在他心中轰然升腾!
接下来的日子,王铁柱彻底化身成为这片奇迹田最虔诚的守护者兼最疯狂的扩张者。
天不亮他就爬起来,浇水,除草(虽然杂草在金属盒的力量下长得也极快,但远不如他重点照顾的作物),观察每一株作物的状态。他用破木板和捡来的塑料布,笨拙但用心地围起了一个简易的篱笆,勉强算是宣告了这片宝地的主权。收获的蔬果,他精挑细选,只把品相最好、成熟度最高的留下,小心翼翼地码放在阴凉处。
手里有了货,心气儿就足了。他蹬着家里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其他地方都哗啦作响的破旧二八大杠自行车,车后座两边挂着两个沉甸甸的竹筐,里面用湿布小心地盖着他第一批珍贵的收获——几十斤顶花带刺、碧绿诱人的黄瓜,还有十几颗红艳欲滴、大如拳头的番茄。
目标:镇上唯一的那家规模稍大、专做本地人生意的老张菜场。
清晨的菜场,人声鼎沸,充斥着各种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和生鲜混杂的气味。王铁柱推着他的破自行车,在一众摊贩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中,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停下。他学着别人的样子,把黄瓜和番茄小心地摆放在铺开的蛇皮袋上。
他的菜,太扎眼了。
黄瓜碧绿得如同翡翠雕琢,粗细均匀,通体笔直,表皮上的小刺根根分明,顶端的小黄花鲜嫩欲滴。番茄更是红得耀眼,饱满圆润,表皮光滑得仿佛打过蜡,浓郁的果香在充斥着鱼腥肉臊的菜场里,如同一股清流,霸道地扩散开来。
哟,小伙子,新来的这菜……看着不赖啊!旁边一个卖土豆的大婶探过头,啧啧称奇,自家棚里的这品相,少见!
王铁柱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拿起一根黄瓜,咔嚓一声,当着大婶和几个被吸引过来的买菜大妈的面,掰成了两段。
一股更加清新、带着露水气息的独特黄瓜清香猛地爆开!那断口处的汁液,如同琼浆玉液般晶莹剔透,迅速凝聚成珠,滴落下来。果肉细腻洁白,没有一丝普通黄瓜常有的苦涩味道。
尝尝王铁柱把半截黄瓜递过去。
大婶将信将疑地接过来,小心地咬了一口。下一秒,她的眼睛猛地瞪圆了!脸上的皱纹都仿佛被那极致爽脆清甜的口感熨平了!
我的老天爷!这……这黄瓜!绝了!她忍不住惊呼出声,三两口就把半根黄瓜啃完了,意犹未尽地咂着嘴,小伙子,多少钱一斤
黄瓜八块,番茄十块。王铁柱报出了他斟酌了一路、自觉天价的数字。这价格,几乎是普通本地菜的三倍多!
啥八块!大婶的惊呼引来了更多目光,金子做的啊
就是,抢钱呢!旁边立刻有人附和。
品相好也不能这么贵吧尝鲜也不是这个尝法……
质疑声四起。王铁柱脸上有点挂不住,但还是梗着脖子:一分钱一分货!您尝过了,值不值,您心里清楚!
值!绝对值!先前尝过的大婶忽然一拍大腿,掏出皱巴巴的零钱,给我来两斤黄瓜!再来三个番茄!就冲这味儿,值这个价!她是个精明人,这菜的味道太独特了,绝对是镇上的头一份!贵是贵点,但拿回去给孙子吃,或者送人,绝对有面子!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而且还是个在菜场混迹多年的老口子,效果立竿见影。几个原本犹豫的大妈也凑了上来:给我也来点黄瓜尝尝!番茄真那么好吃给我挑个红的!
王铁柱带来的几十斤菜,在最初的质疑和随后的惊艳口碑中,不到一个小时,被抢购一空!他捏着手里那叠厚厚的、沾着泥土和菜汁的零钱,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三百六十八块五毛!
这是他失业回乡后,靠自己双手挣到的第一笔巨款!沉甸甸的,带着泥土的芬芳和蔬果的清甜!
柱子哥!柱子哥!
清脆又带着点焦急的呼唤声由远及近。王铁柱刚数完钱,正美滋滋地把它们揣进内兜,闻声抬头,只见一个扎着麻花辫、穿着碎花衬衫的姑娘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是村东头老会计家的闺女,林小苗,也是村里少有的念完了高中的姑娘,在镇上小学当临时代课老师。
小苗咋了火烧屁股似的。王铁柱咧嘴一笑,心情正好。
哎呀!出事了!林小苗跑到跟前,胸口起伏,脸蛋跑得红扑扑的,额角挂着细密的汗珠,我刚下课回来,听我爹说,李扒皮……哦,就是李富贵,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往你家这边来了!还说什么……你占了他家的地界,要找你算账呢!
李富贵王铁柱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这个李扒皮,是村里有名的滚刀肉兼土财主。仗着堂兄在镇上管点事,平日里在村里横行霸道,占点小便宜、欺负老实人是家常便饭。他家那院墙,确实离王铁柱家这破院子不远,但中间隔着一条早就荒废、连路形都看不清的排水沟,起码有四五米宽,哪来的地界纠纷这摆明了是看他王铁柱这两天在镇上卖高价菜眼红了,想找个由头来敲竹杠!
一股邪火噌地就窜上了王铁柱的脑门。刚尝到点甜头,麻烦就找上门来了真当老子还是那个在城里被呼来喝去的软柿子
他还没来得及骂出声,院门外就传来了李富贵那标志性的、带着油滑腔调的公鸭嗓:
王铁柱!在家不出来说道说道!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花里胡哨POLO衫、腆着啤酒肚、梳着油光水滑背头的中年男人就晃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村里游手好闲、充当打手的愣头青。李富贵三角眼滴溜溜一转,先是被院子里那一片长势极其反常、绿得发亮的蔬菜惊了一下,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贪婪,随即又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嘴脸。
铁柱啊,不是叔说你,李富贵背着手,踱着方步,目光扫过王铁柱开垦出的菜地,皮笑肉不笑地,你这几天,动静不小啊又是开荒又是卖菜的,发财了
王铁柱冷冷地看着他,没吭声。
发财是好事!叔替你高兴!李富贵话锋一转,三角眼眯了起来,指着两家院子中间那片长满野草的模糊地带,不过呢,你这一开荒,是不是有点过了界了喏,就你种黄瓜那一片,还有那边几垄小白菜,那可都是挨着我家院墙根儿的!那地界,老辈儿传下来的,可都是我李家的!
他身后的一个愣头青立刻帮腔:就是!富贵叔家墙根儿的地,你也敢动胆儿肥了!
另一个也嚷嚷:赶紧的,把占了的地腾出来!还有你卖菜赚的钱,那用的可是富贵叔家的地,是不是该分……
分你妈个头!王铁柱猛地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把李富贵和两个狗腿子都吓了一跳。
他抄起一直靠在墙边的那把祖传锄头,黝黑的锄头咚地一声重重顿在地上,震起一小片浮尘。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被激怒的凶悍气势,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李富贵那张油腻的脸。
李扒皮!王铁柱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带着冰碴子,少他妈给老子在这放屁!那条沟,荒得连耗子都不乐意钻,是公家的排水沟!什么时候成你李家的院墙根了你家的院墙是修到太平洋去了想讹钱是吧行!
他猛地扬起锄头,那沉重的、锈迹斑斑的锄刃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寒光,直指李富贵的鼻子尖!
来!有种的,今天你往前再走一步,踩进我这院子试试!老子这把锄头,开过荒,也开过瓢!你要不怕脑袋跟这地上的土坷垃一样碎,你就尽管来!
他眼神凶狠,手臂上虬结的肌肉因为用力而绷紧,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光脚不怕穿鞋的亡命徒气息。那架势,仿佛只要李富贵敢再放一个屁,那锄头真会毫不犹豫地劈下去!
李富贵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一丝惊惧从三角眼底滑过。他太了解王铁柱这小子了,平时看着闷葫芦,真逼急了,那股子从小在山里野出来的狠劲儿绝对能豁得出去!再看看那把分量惊人的老锄头……这要是挨一下……
他身后的两个狗腿子更是被王铁柱那股凶悍的气势镇住,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
你……你……李富贵指着王铁柱,手指有点抖,想放狠话又有点底气不足,王铁柱!你……你等着!我找我哥去!我看你能横到几时!他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场面话,三角眼又贪婪地瞥了一眼那片长势惊人的菜地,终究没敢再上前,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地转身走了,背影颇有些狼狈。
看着李扒皮消失在院门外,王铁柱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刚才那一瞬间的凶悍褪去,后背也渗出了一层冷汗。硬顶回去是爽,但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李富贵那个在镇上工商所当个小头目的堂兄,绝对是个麻烦!
柱子哥,你……你没事吧林小苗这才敢上前,心有余悸地看着他,大眼睛里满是担忧,李扒皮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那个堂哥……
没事!王铁柱摆摆手,把锄头放回墙边,眼神却异常坚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敢来明的,老子就跟他硬刚!他要是敢玩阴的……他转头看向杂物间角落那个静静躺着的锈铁盒,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哼,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王铁柱的奇迹田规模开始有计划地扩张。他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用卖菜的钱,咬牙买来了更多优质的种子和秧苗。西瓜、草莓、甚至尝试着种了几株价格不菲的蓝莓和樱桃番茄。那块神奇的金属多面体,被他用破布包好,深埋在田垄中央,成了他最大的秘密和底气。
小院的产出越来越惊人,品质更是高得离谱。王铁柱不再去菜市场摆摊,而是直接联系了镇上唯一一家有点档次、主打农家菜的乡野居饭馆。当老板亲自尝了他带来的番茄炒蛋和凉拌黄瓜后,眼睛都直了,当场拍板签了高价独家供货协议!
王铁柱的钱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破败的老宅开始焕发新生:漏雨的屋顶换了新瓦,摇摇欲坠的门窗被修葺一新,坑洼的院子地面也铺上了整齐的青砖。他还特意在院墙一角,用竹竿和透明的厚塑料布,搭建了一个简易但采光极好的大棚,准备尝试反季节种植。
林小苗成了这里的常客。她喜欢这里的勃勃生机,喜欢看王铁柱专注劳作时额头滚落的汗珠,更喜欢他谈起未来规划时眼中闪烁的光芒。她帮着记账、整理、出主意,麻花辫在阳光下甩动,清脆的笑声常常回荡在小院里。一种朦胧而美好的情愫,在两个年轻人之间悄然滋生。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李富贵果然没闲着。先是有人鬼鬼祟祟地在院子周围转悠,试图窥探。接着,王铁柱去镇上送货时,三轮车莫名其妙被人扎了胎。更过分的是,一天夜里,院墙外被人扔进来几包用过的农药袋子,显然是恐吓!虽然没造成实际损失,但恶心的意图昭然若揭。
王铁柱报了警,但这种事取证困难,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他心头的怒火越积越盛,却也知道,对付李富贵这种地头蛇,光靠蛮力不行。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彻底震慑对方、甚至将其连根拔起的契机!
他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初具雏形的塑料大棚。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酝酿成型——他要搞农家乐!就在自家院子里!用这独一无二、颠覆味蕾的极品蔬果,吸引城里那些追求新鲜和品质的客人!只要打出名气,形成影响力,李富贵和他那个堂兄,再想动歪心思,就得掂量掂量了!
说干就干!王铁柱拿出了近乎全部积蓄,又找林小苗她爹、老会计林满仓做了担保,在信用社贷了一小笔款子。采购桌椅板凳、定制招牌、改造厕所、联系酒水供应商……他忙得脚不沾地,整个人瘦了一圈,但眼神却亮得惊人。林小苗也请了假,全心全意地帮他张罗布置,小小的农家院落,一天一个样。
终于,在第一批大棚里精心培育的反季节草莓悄然转红、散发出诱人甜香时,铁柱的奇幻菜园农家乐,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末早晨,正式挂牌开张了!
王铁柱特意穿上了林小苗给他买的新T恤,站在整饬一新的院门口。红底金字的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院内,青砖铺地,竹篱环绕。几顶天蓝色的遮阳棚下,摆放着原木色的桌椅,干净整洁。角落里,那个透明的塑料大棚如同一个巨大的水晶盒子,里面绿意盎然,红艳艳的草莓点缀其间,格外诱人。
空气中弥漫着新鲜蔬果的清香、泥土的气息,还有一丝……紧张和期待。
第一批客人,是王铁柱通过乡野居老板介绍来的几位镇上的老饕和他们的家人。当第一盘只用盐和香油简单凉拌的翡翠黄瓜端上桌,那极致纯粹的清香和爽脆甘甜的口感,瞬间引爆了所有人的味蕾!惊呼声、赞叹声此起彼伏!
我的天!这黄瓜……是仙果吧
这番茄!沙瓤!酸甜爆汁!绝了!
快尝尝这草莓!现在可是冬天啊!这味道……又香又甜!比进口的还好!
口碑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迅速扩散。接下来的几天,靠着口口相传和乡野居老板的热心推荐,小院里的人气肉眼可见地旺了起来。周末更是座无虚席,预约电话被打爆。王铁柱和林小苗忙得团团转,累并快乐着。钞票哗啦啦地流进口袋,王铁柱还贷的计划也大大提前。
然而,就在生意最红火、王铁柱感觉一切都在向好时,麻烦,如同潜伏的毒蛇,终于露出了致命的獠牙。
又是一个忙碌的周末中午。院子里七八张桌子坐满了客人,欢声笑语,杯盘交错。大棚里刚摘下的草莓被一抢而空,王铁柱正满头大汗地在简易厨房里翻炒着香气四溢的番茄炒蛋。
突然,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在院门外粗暴地响起,打破了小院的和谐氛围。
两辆车身印着工商行政管理字样的白色面包车,一前一后,蛮横地堵在了院门口。车门哗啦打开,跳下来七八个穿着深蓝色制服、表情严肃的男人。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梳着分头、挺着啤酒肚、眼神倨傲的中年人,胸牌上印着李德彪三个字。他旁边,赫然跟着一脸得意、如同斗胜公鸡般的李富贵!
院子里的说笑声戛然而止。客人们都惊疑不定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王铁柱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该来的,还是来了!
谁是老板李德彪背着手,迈着方步走进院子,目光扫过那些摆放的桌椅和遮阳棚,眉头紧锁,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质问。
王铁柱放下锅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我是。几位领导,有什么事
什么事李德彪冷笑一声,掏出一本证件在王铁柱眼前晃了晃,有人举报!你这里无证经营农家乐,非法占用土地,卫生条件严重不达标,销售的农产品涉嫌使用违禁药物催熟!问题很严重啊!
他每说一条,声音就提高一分,眼神锐利如刀,试图给王铁柱施加压力。
现在,立刻停止营业!接受检查!他一挥手,身后几个制服人员立刻就要往里闯,有人拿出相机开始对着桌椅、厨房、甚至地上的一个烟头拍照,有人则直奔那个塑料大棚。
等等!王铁柱猛地张开双臂,像一堵墙一样拦在厨房和大棚入口前,脸色涨红,眼中怒火燃烧,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土地使用证明,我都办齐了!就在屋里墙上挂着!你们凭什么说停就停凭什么说我用违禁药有证据吗!
证据李富贵从李德彪身后探出头,阴阳怪气地插嘴,铁柱,你这菜长这么快,这么好,不是打了药是啥哄鬼呢领导检查,那是为你好!是为人民群众的食品安全负责!他三角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快意。
放屁!王铁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富贵,李扒皮!少在这血口喷人!你就是眼红!故意找茬!
放肆!李德彪厉声喝道,王铁柱!注意你的态度!我们是依法检查!再阻挠执法,后果自负!他使了个眼色,两个身材高大的制服人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就要架开王铁柱。
院子里的客人们面面相觑,有的面露不满,有的则悄悄起身想溜走。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剑拔弩张!
林小苗急得眼圈发红,想冲上去理论,却被她爹林满仓死死拉住。老会计脸色铁青,他知道李德彪的手段,硬顶绝对吃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阵由远及近、低沉而有力的轰鸣声,如同闷雷般滚过天际,迅速盖过了院子里的嘈杂!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只见湛蓝的天空中,一架线条流畅、涂装醒目的直升机,正朝着小院的方向,稳稳地飞来!机身侧面,喷涂着醒目的市政标志!
直升机巨大的旋翼卷起强劲的气流,吹得院中的遮阳棚哗啦作响,吹得李德彪精心梳理的分头瞬间凌乱,吹得李富贵差点站立不稳!
在所有人惊愕、茫然、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这架代表着市里最高权力的直升机,竟然开始缓缓下降高度!
最终,它精准地悬停在了铁柱的奇幻菜园那片新翻的、还没来得及种上作物的菜地上空!强劲的下洗气流将泥土吹得四散飞扬!
舱门打开,悬梯放下。
首先下来的,是几位神情精干、动作利落的便装安保人员,迅速在周围警戒。
紧接着,一个穿着深色夹克、身材挺拔、面容儒雅却自带威严的中年男人,在几位同样气质不凡的随行人员簇拥下,稳健地踏上了王铁柱的菜地。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认了出来,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陈……陈市长!
刹那间,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李德彪那张原本倨傲严肃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滚落。他双腿不受控制地开始筛糠般颤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完了!彻底完了!
李富贵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像一滩烂泥般软了下去,被旁边同样吓傻的制服人员下意识地架住,才没瘫倒在地。他三角眼里哪里还有半分得意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绝望!
陈市长走下悬梯,目光平和却极具穿透力地扫过一片狼藉、气氛诡异的院子。他的视线在王铁柱身上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落在脸色惨白、抖如筛糠的李德彪身上,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
他身边一位秘书模样的年轻男子立刻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而沉稳地开口问道:这里谁是负责人陈市长此行是专门为考察我市特色有机农业试点项目而来。我们接到汇报,这里的‘铁柱生态农园’,在有机种植方面取得了非常突出的、极具推广价值的成果。
有机农业试点项目铁柱生态农园
这几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李德彪和李富贵的心上,也砸得满院子目瞪口呆的客人如梦初醒!
王铁柱也懵了。他什么时候成了市里的试点项目了他茫然地看向林小苗。
林小苗此刻也满脸震惊,但随即,她猛地想起了什么!前几天,确实有个自称是市农业局调研员的中年人,态度特别诚恳,在她家小饭馆吃饭时,尝了王铁柱专供的番茄炒蛋后惊为天人,详细询问了情况,还特意打包了一份样品带走……难道……
就在这时,陈市长的目光越过了僵立的人群,落在了王铁柱身上,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这位小同志,你就是王铁柱吧你的菜,我可是慕名已久了。我们农科院的专家,对你的种植方式和产品品质,评价非常高啊!说是有机农业的典范!今天特意过来看看,没打扰你做生意吧
市长的话,如同定海神针,又如同最权威的背书!
没……没有!市长您……您好!王铁柱猛地回过神,巨大的惊喜和激动让他声音都有些发颤,他连忙在围裙上使劲擦了擦手,想上前又有些手足无措。
市长!市长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一个尖锐带着哭腔的女声突然响起。是之前尝过王铁柱黄瓜的那位卖土豆大婶!她不知何时挤到了人群前面,指着面无人色的李德彪和李富贵,激动地控诉:就是他们!那个李富贵,眼红铁柱生意好,三天两头来找麻烦!今天更过分!带着他当官的堂哥,什么证据都没有,上来就说铁柱的菜打了毒药,要封店抓人!还推推搡搡的!铁柱的菜我们都吃了多少回了,好着呢!他们就是欺负老实人!
对!就是他们!
太欺负人了!
请市长主持公道!
有第一个带头的,其他早就对李富贵不满、又亲眼目睹了刚才那一幕的客人们也纷纷鼓噪起来,七嘴八舌地声援王铁柱,控诉李富贵和李德彪的恶行。
陈市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看向李德彪和李富贵的眼神,不再温和,而是如同严冬的寒冰,带着沉重的威压。
李德彪同志陈市长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这,就是你身为工商执法人员,为优化营商环境、保护合法经营所做的工作滥用职权公报私仇
市……市长!我……我……李德彪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恐惧让他眼前发黑,差点当场晕厥。
李富贵更是直接吓尿了裤子,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把他们带下去!陈市长厌恶地皱了下眉,对身边的安保人员沉声道,通知纪委和公安局的同志,立刻介入!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几个安保人员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彻底瘫软的李德彪和李富贵架了出去。院子里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好!
市长英明!
铁柱,好样的!
陈市长脸上重新露出温和的笑容,对着激动的群众压了压手,然后转向王铁柱,眼神中充满了赞赏和鼓励:小王同志,让你受委屈了。放心,对于真正干事创业、为乡村振兴做贡献的人,市委市政府就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好好干!把你的‘奇幻菜园’,打造成我们市有机农业的一张闪亮名片!市里会在政策和技术上,全力支持你!
……
一场泼天大祸,以谁也未曾预料的方式,化作了直上青云的浩荡东风!
铁柱的奇幻菜园彻底火了!市长的亲临、官方的背书、加上那独一无二、好吃到爆炸的蔬果,让这里瞬间成了整个地区的网红打卡点!预约电话被打爆,订单排到了三个月后!
王铁柱趁热打铁,在镇政府和市里专项贷款的支持下,将后院彻底打通,建起了几座高标准、智能化的玻璃阳光温室大棚。自动控温、滴灌系统、补光灯……现代科技完美地服务于那块神秘金属催生出的极致品质。他还开辟了采摘区、亲子农事体验区,小小的农家乐,升级成了初具规模的铁柱生态农园。
事业蒸蒸日上,爱情也悄然开花。在一个草莓成熟、月光如水的夜晚,王铁柱笨拙地捧着一盒他精心培育、心形包装的初恋草莓,红着脸塞给了帮他核算账目到深夜的林小苗。姑娘的脸颊比草莓还红,轻轻点了点头,麻花辫在月色下轻轻晃动。两家大人也乐见其成,亲事很快定了下来。
春风和煦,又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清晨。
崭新的玻璃大棚内,温暖如春,阳光透过顶棚均匀地洒落。一排排整齐的栽培架上,翠绿的藤蔓间挂满了沉甸甸、紫得发亮的反季节番石榴,散发出热带水果特有的浓郁甜香。
王铁柱穿着干净的工作服,站在智能控制台前,手指轻点触摸屏。头顶,细密如雾的智能喷淋系统无声启动,亿万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均匀地洒向生机勃勃的植株,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滴!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控制台屏幕上跳出一行绿色的实时数据:【3号棚
-
番石榴
-
糖度监测:18.5Brix
-
品质:特优】。
啧啧,柱子哥,你这番石榴,还没上市呢,订单就抢疯了!林小苗拿着平板电脑走过来,笑靥如花,麻花辫换成了利落的马尾,一身剪裁合体的职业套装,已然是农园独当一面的财务总监,昨天刚挂出预售,十分钟!就十分钟!两百箱特级果全被省城那个高端生鲜连锁包圆了!价格嘛……她俏皮地眨眨眼,凑近王铁柱耳边,报出一个让他都眼皮一跳的数字,然后得意地扬起下巴,怎么样这涨幅,比腾讯的股票都猛吧
王铁柱看着妻子(虽然还没正式过门,但在他心里早就是了)眼中闪烁的狡黠和自豪,心头涌起满满的暖意和成就感。他笑着伸出手,轻轻拂去她额前一缕被水雾沾湿的发丝,目光温柔:都是你的功劳,我的‘财神苗’。
两人相视一笑,温馨默契在空气中流淌。王铁柱的目光扫过这片由冰冷科技和神秘力量共同构筑的丰饶之地,最终落在大棚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工具柜上。那里面,静静地躺着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他走过去,打开柜门,拿出铁盒。盒子冰凉依旧。他轻轻抚摸着粗糙的盒盖,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晚蓝光的灼热和嗡鸣的震动。爷爷模糊的遗言、滴血的瞬间、荒草成林的震撼、锄头破土的决绝、一路走来的艰辛与荣光……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爷爷……他低声呢喃,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激与敬畏,您留下的,真是……不得了的宝贝啊。
就在这时,他掌中的铁盒,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嗡……
一声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直抵灵魂深处的蜂鸣,如同沉睡巨兽的梦呓,骤然响起!铁盒表面的锈迹缝隙中,一道比发丝还细、转瞬即逝的幽蓝光芒,如同暗夜中的精灵,骤然闪现,随即又彻底隐没!
王铁柱浑身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那光芒!那震动!虽然微弱短暂,却与那个改变命运的夜晚如出一辙!
这感觉……绝不是幻觉!
盒子里的东西……它……它刚才……醒了一下!
一股寒意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沿着脊椎窜上头顶!他猛地握紧了铁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
怎么了,柱子哥林小苗察觉到他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王铁柱迅速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将铁盒轻轻放回工具柜最深处:没事,就是……想到点过去的事。他关上柜门,转过身,自然地揽住妻子的肩膀,目光投向大棚外更广阔的天地。
阳光正好,洒满生机盎然的田野。
然而,在他深邃的眼眸最底层,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震撼与未知的波澜,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悄然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