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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停摆的座钟
雨丝斜斜地织在玻璃窗上,将午后的天光滤成一片模糊的灰白。林墨推开门时,黄铜风铃发出一串沉闷的响声,像是谁在喉咙里卡了口痰。潮湿的空气裹着陈年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随便看。柜台后叼着烟斗的老头抬了抬眼皮,烟雾在他花白的眉毛间缭绕,形成一道朦胧的屏障。这是家开在老巷深处的古董店,招牌上时光里三个字的漆皮已经剥落大半,露出底下暗红色的木头纹理。空气里浮动着樟木与尘埃混合的气味,角落里的座钟时针卡在三点十七分,摆锤纹丝不动,像被施了定身咒。
林墨的目光掠过货架,指尖无意识地拂过一只缺了口的青花瓷碗。货架上的物件大多蒙着薄灰,铜制的烛台生了绿锈,留声机的喇叭积着蛛网,唯有那座维多利亚风格的座钟,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股难以言说的精致。胡桃木外壳雕刻着缠枝莲纹,每一片花瓣的弧度都恰到好处,玻璃罩里的钟摆积着薄灰,却依然能看出昔日的锃亮。她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玻璃,老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钟卖不得。他把烟斗在烟灰缸里磕了磕,褐色的烟灰簌簌落下,上周刚收来的,原主家出了点事。
什么事林墨缩回手,注意到钟面右下角刻着个褪色的陈字。那笔画像是用刀尖刻上去的,边缘有些许磨损,显然有些年头了。
老头往藤椅上陷了陷,浑浊的眼睛瞟向窗外,雨丝正顺着窗棂蜿蜒成小溪:姓陈的钟表匠,前几天在工作室烧炭自杀了。儿子整理遗物时把这钟送来的,说半夜总听见里面有敲钟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像是有人在里面修表。
林墨的指尖在衣袋里蜷了蜷。她的继父也姓陈,是个钟表匠,三个月前在工作室突发脑溢血去世。更巧的是,他的工作室就在这条老巷的尽头,离这家古董店不过百米距离。
我要了。她从皮夹里抽出三张百元钞,钞票边缘有些发皱,不用包装。
老头盯着钞票上的水印看了半晌,突然嗤笑一声,烟袋锅里的火星溅出几点:小姑娘,有些东西带回去,是会缠上人的。这钟送来那天,我老婆子夜里起夜,听见阁楼有女人哭,你说邪门不邪门
林墨没接话,只是把钱往柜台上推了推。老头叹了口气,用粗糙的手掌把钱拢过去,塞进褪色的蓝布围裙口袋:罢了,都是缘分。这钟重,我帮你搬到巷口。
座钟比看起来沉得多,两人抬着走时,能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有齿轮在互相摩擦。林墨拦了辆三轮车,钟摆在车厢里随着颠簸轻轻晃动,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像有人在黑暗里数着秒,一下,又一下,敲在人心上。
回到公寓时,雨已经停了。夕阳正透过云层,在地板上投下道金边。她把座钟摆在客厅靠窗的位置,这才发现钟底座有处不起眼的凹陷,像是被重物砸过。当她用软布擦拭玻璃罩时,指腹突然摸到道刻痕——不是花纹,是人为刻上去的三个数字:0317。刻痕很新,边缘的木屑还带着淡淡的黄。
这时,座钟突然铛地响了一声。
林墨吓得后退半步,后腰撞在茶几角上,疼得她龇牙咧嘴。时针依然指着三点十七分,摆锤却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微微摇晃起来,幅度越来越大,阴影在墙面上扭曲,像只挣扎的手。
深夜十一点,她被一阵规律的敲击声吵醒。不是座钟的滴答声,而是有人用指甲刮擦木门的声音,沙、沙、沙,带着潮湿的黏腻感,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手在挠门。
林墨抄起床头的台灯,蹑手蹑脚走到门边。猫眼外是空荡荡的走廊,声控灯不知何时坏了,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在尽头明明灭灭,把走廊照得像条幽深的隧道。
刮擦声停了。她刚松口气,手机突然亮起,屏幕在黑暗中泛着冷光,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钟里有东西,别让它出来。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客厅陷入一片漆黑。座钟里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越来越响,那座停摆的座钟,竟开始缓慢地报时。
铛——
第一声钟响时,林墨看见门缝里渗进了水,沿着地板的纹路蜿蜒爬行,带着铁锈的腥气。
铛——
第二声钟响,刮擦声又开始了,这次不是在门外,而是在……座钟里面。
第二章:钟表匠的工作室
晨光刺破云层时,座钟又恢复了死寂。摆锤停在最左端,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林墨盯着钟面右下角的陈字,突然想起继父临终前攥在手里的怀表。那是只银色的老怀表,表链上挂着个小小的钥匙,表盖内侧也刻着同样的陈字,只是笔画更圆润些,像是用专门的刻刀细细雕琢的。
她换了身米白色的衬衫,再次走进那条老巷。雨后的青石板路湿漉漉的,倒映着两侧斑驳的墙影。尽头的钟表店卷闸门拉下了一半,门把手上挂着把生锈的铜锁,锁眼里塞着片枯叶。林墨蹲下身,从门缝里往里看,昏暗的室内隐约能看到工作台,上面散落着螺丝刀和齿轮,像是被人突然遗弃。
找老陈隔壁杂货铺的老板娘探出头,手里还拿着记账本,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他走了快三个月了,你是他亲戚
我是他继女。林墨站起身,裤脚沾了些泥点,想看看他的东西。
老板娘叹了口气,把记账本往柜台上一放,发出沉闷的响声:可怜人,走得突然。那天早上我还看见他买油条,说要给徒弟带一份,结果中午就被发现倒在工作台前了。她从抽屉里摸出把钥匙,钥匙串上挂着个红色的塑料貔貅,他儿子小陈上周还来收拾过,说这店要盘出去。你进去吧,记得锁门,现在的小偷可精了。
工作室比想象中整洁。墙角的铁架上摆满各式钟表,有的外壳锃亮,玻璃罩擦得能照见人影;有的只剩一堆零件,用牛皮纸袋装着,上面贴着标签,写着1956年上海牌怀表,缺游丝。林墨走到工作台前,台面是深褐色的木头,被磨得光滑发亮,玻璃镇纸下压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继父站在这座维多利亚座钟前,穿着蓝色的工装,头发乌黑浓密,身边站着个穿旗袍的女人,眉眼弯弯,有种熟悉的温婉。女人的旗袍是月白色的,领口绣着朵小小的莲花,和座钟底座的花纹很像。
她掀开镇纸,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日期:2003年3月17日。字迹娟秀,像是女人写的。
0317。和座钟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工作台的抽屉里塞满了维修记录,大多是些潦草的字迹,记着李太太的座钟换摆锤张先生的手表洗油。林墨翻到最后一页,发现张被撕过的纸,残留的边缘能辨认出几个字:钟摆藏着……她的……后面的字被撕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些毛边。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里是座墓碑,黑白照片上的女人正是旗袍照里的那个,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墓碑上的名字让林墨浑身一僵——陈静,卒于2003年3月17日。
这个名字,继父生前绝口不提,却在他的遗嘱里出现过:所有钟表相关的遗产,均赠予陈静后人。当时律师说可能是笔误,毕竟继父从未提过有其他亲人,连远房的表亲都没有。
林墨走出工作室时,巷口传来刹车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轮胎碾过水洼,溅起一片泥点。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人正从车上下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皮鞋擦得锃亮,看到她时皱起了眉:你是谁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
我是林墨,陈师傅的继女。她握紧口袋里的照片,边缘有些硌手,你是
我是陈宇,他儿子。男人掏出钱包里的身份证,照片上的他比现在清瘦些,我爸的东西我正要处理,你要是想要什么……
我只要那座维多利亚座钟。林墨打断他,已经从古董店买回来了。
陈宇的脸色突然变了,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那钟你最好别碰。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个证物袋,里面装着枚生锈的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朵莲花,上周清理阁楼时发现的,和钟底的锁孔刚好匹配。警察说,我妈当年就是在阁楼……
他的声音顿住了,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有话卡在喉咙里:我妈是2003年去世的,官方说是意外坠楼,但我爸总说她是被钟里的东西带走的。他还说,每天半夜三点十七分,都能听见阁楼有钟摆声。
第三章:钟摆里的秘密
回到公寓时,座钟的摆锤已经完全静止。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钟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林墨把陈宇给的钥匙插进钟底的锁孔,咔嗒一声轻响,底座弹开个暗格,大小刚好能放下一只手掌。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个绣着莲花的锦囊。锦囊的丝线有些褪色,边角磨损得厉害,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打开锦囊,掉出半枚玉佩,玉质温润,断裂处还残留着暗红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玉佩的另一半,林墨见过。就在继父的骨灰盒里,和那只刻着陈字的怀表放在一起,当时她以为是母亲的遗物,没太在意。
她从首饰盒里翻出那半枚玉佩,小心翼翼地拼在一起,刚好组成完整的莲花图案。拼接处的缝隙里卡着张极小的纸条,展开后是用胭脂写的字,颜色已经发暗:他知道了,钟摆藏着证据,别信任何人。
字迹娟秀,却带着种难以言说的仓促,笔画有些颤抖,和照片里陈静的温婉气质完全不符,反而透着股深入骨髓的惊恐。
深夜,林墨被钟摆声吵醒。客厅里的座钟竟自己走动起来,时针稳稳地指向三点十七分,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重的声响,像是有人拖着锁链在行走,咚、咚、咚,震得地板都在微微发颤。
她打开手机电筒照过去,光束穿过玻璃罩,照在钟摆上。她突然发现,钟摆上似乎缠着什么东西。林墨搬来椅子,站上去仔细看,发现是圈细细的红线,上面挂着枚小巧的铜铃,铃舌是用银丝做的,细得像根头发。
当钟摆晃到最高点时,铜铃突然响了。不是清脆的铃声,而是类似指甲刮擦玻璃的尖啸,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林墨捂住耳朵,恍惚间看见钟面上浮现出个模糊的影子,穿月白色旗袍的女人正隔着玻璃看着她,嘴角流下鲜红的液体,顺着钟面的纹路蜿蜒而下,像是一条条细小的蛇。
啊!她失足从椅子上摔下来,额头撞在桌角,鲜血滴落在地,与地上的影子融在一起。
座钟突然停了。林墨挣扎着爬起来,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玻璃罩上。她抹了把脸,发现钟摆上的铜铃不见了,玻璃罩内侧多了道新的刻痕,这次是四个字:阁楼第三块砖。刻痕很深,像是用尖锐的东西硬生生划出来的。
第二天一早,林墨去社区医院处理了伤口,额头上贴了块白色的纱布。她再次来到钟表店时,陈宇已经在门口等她,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像是一夜没睡:我昨晚做了个梦,我妈站在阁楼里,穿着她最喜欢的月白旗袍,说她的死因不是意外。她还指着墙角,说证据就在那里。
两人合力撬开阁楼的地板。积满灰尘的角落里,蛛网结得像张密不透风的网,第三块砖果然是松动的。陈宇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把砖抽出来,里面藏着个铁皮盒,盒子上了锁,锁孔是莲花形状的。
这锁……林墨想起那枚铜钥匙。
陈宇也反应过来,从证物袋里拿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嗒一声,锁开了。打开的瞬间,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盒子里是本牛皮封面的日记,纸页已经泛黄发脆,还有几张老照片。照片上除了陈静和年轻的继父,还有个戴眼镜的男人,笑得一脸温和,胸前的校徽印着市立医院几个字,边缘有些模糊。
这是张医生,我妈的主治医生。陈宇指着照片,指尖有些颤抖,我妈去世前一直在他那里看病,说是有严重的抑郁症,经常说胡话,说有人要杀她。
日记里的字迹越来越潦草。前几页还记录着生活琐事:今天阿明给我买了桂花糕,很甜阁楼的钟修好了,走得很准小宇今天在幼儿园得了小红花。后面渐渐充满恐惧:他在药里加了东西,吃了总头晕钟表店的钟总在半夜响,像是在催命阿明好像被他控制了,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今天看到张医生和阿明在阁楼说话,他们想让我消失。
最后一页的日期是2003年3月16日,只有一句话:如果我死了,一定是他们干的。字迹用力得划破了纸页,后面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钟,时针指向三点十七分。
第四章:迟到的真相
林墨拿着日记找到市立医院。档案室在住院部顶楼,楼梯间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人鼻子发酸。档案室的老护士戴着老花镜,翻了半天,才从积满灰尘的铁皮柜里找出陈静的病历:这个病人我有印象,当年长得可俊了,就是命苦。她是张医生的病人,说是产后抑郁,情绪很不稳定,后来没等治疗结束,就跳楼死了。
她的丈夫陈师傅,是不是也在这看过病林墨追问,指尖捏着病历的边缘,有些发凉。
护士点点头,从另一个柜子里抽出另一份病历:好像是神经衰弱,长期吃安眠药。对了,张医生五年前就去世了,也是意外,在家中煤气中毒,发现的时候人都凉透了。
离开医院时,阳光有些刺眼。林墨站在公交站牌下,看着车水马龙,突然想起古董店老头的话:有些东西带回去,是会缠上人的。她低头看了看口袋里的玉佩,断裂处的暗红像是在蠕动,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这时,手机响了,是陈宇发来的短信:我在父亲的保险箱里找到这个。附带的照片是份保险单,投保人是继父,受益人是陈静,生效日期是2003年3月16日,保额高达五十万。
我爸当年很缺钱,工作室差点倒闭,还欠了供应商一大笔钱。陈宇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带着颤抖,我妈死后,这笔钱刚好到账,他用这笔钱保住了店铺,还换了新的设备。
林墨挂了电话,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她突然想起那卷微型录音带,继父的骨灰下葬那天,她整理遗物时在怀表里发现的,当时以为是普通的录音带,没在意,现在想来,或许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她立刻打车回家,翻箱倒柜找出那卷录音带,又从储藏室里翻出母亲留下的老式录音机。录音机有些生锈,按下播放键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电流声过后,传来女人的哭泣声,断断续续的:阿明,你不能听他的,那药会害死我的……我已经把证据藏起来了,就在钟摆里……
接着是继父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不耐烦:静静,我也是没办法,店铺要是没了,我们全家都要喝西北风……张医生说了,只要你‘意外’死亡,保险金就能下来,到时候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张医生就是骗你的!女人的声音拔高,带着绝望的尖叫,他收了你的钱,才伪造我的病历!你清醒一点!
然后是玻璃破碎的声响,男人的低吼,女人的尖叫,最后是重物落地的闷响,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摔了下来。录音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戛然而止,只剩下持续的电流声,像无数只飞虫在耳边振翅。林墨关掉录音机,客厅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沉重而慌乱。
原来那不是梦。继父临终前攥着怀表的手,不是无意识的动作,而是想把这卷录音带交出来。他或许到死都活在愧疚里,却没勇气亲自揭开真相。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雨点又开始敲打玻璃,和座钟里残留的齿轮声交织在一起,像是谁在低声啜泣。林墨拿起那半枚沾着血迹的玉佩,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陈静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到底藏了什么证据在钟摆里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是陈宇发来的消息:我找到张医生的儿子了,他说有东西要给我们看。
张医生的儿子住在老城区的一栋居民楼里,开门时,林墨注意到他左手腕上戴着块老旧的上海牌手表,表盘上的划痕和继父工作室里的零件如出一辙。
我爸去世前,把这个交给我,说如果有姓陈的人找来,就交给他。男人从保险柜里拿出个牛皮纸袋,袋口用红绳系着,他说这是赎罪,可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纸袋里是一叠泛黄的处方单和几张银行汇款记录。处方单上的签名是张医生的,日期从2003年2月持续到3月,开给陈静的药里,除了常规的抗抑郁药,还多了一味氯硝西泮——一种过量服用会导致意识模糊的强效镇静剂。
汇款记录更刺眼:每笔钱都来自继父的账户,最后一笔的日期是2003年3月18日,刚好是陈静死后的第二天,金额不多不少,正好是五万块。
我爸当年赌钱欠了高利贷,男人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总说那笔钱是‘救命钱’,却从没说过是谁给的。
林墨捏着处方单的手指微微发颤。陈静日记里的药里加了东西,录音里的伪造病历,终于有了实证。
离开居民楼时,雨下得更大了。陈宇突然停下脚步,盯着对面的巷子:我小时候在这见过我妈,她抱着个襁褓,站在雨里哭。当时我以为是看错了,现在想来……
林墨心里猛地一跳:2003年3月,你妈去世前,有没有提起过要带什么东西走
有!陈宇眼睛一亮,我爸说她总抱着个木盒子,说是传家宝,谁都不让碰。
座钟的钟摆。林墨突然明白过来,转身就往公寓跑。
回到家时,客厅里一片狼藉。座钟的玻璃罩被打碎在地,钟摆不翼而飞。地板上有串湿漉漉的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窗边,脚印边缘泛着暗红,像是沾了血。
窗台上放着张纸条,是用胭脂写的,和玉佩里的字迹一模一样:钟摆里是她的骨灰,他们欠我的,该还了。
第五章:钟摆里的骨灰
警察在凌晨三点十七分接到报案。林墨站在警戒线外,看着法医从座钟底座的暗格里取出个小小的陶瓷罐,罐子上刻着陈静两个字,罐口的封泥上印着朵莲花。
罐子里的骨灰经过检测,确实是陈静的。老刑警拿着报告,眉头拧成个结,当年的尸检报告有问题,死者颅骨有钝器伤,根本不是坠楼造成的。
陈宇瘫坐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他终于知道父亲为什么总对着座钟发呆,为什么会说她被钟里的东西带走了——他把妻子的骨灰藏在钟摆里,用二十年的时间,守着一个杀人藏尸的秘密。
烧炭自杀的法医家属也来了。老太太颤巍巍地拿出个笔记本,里面记着2003年3月17日的验尸记录:死者颈部有勒痕,颅骨碎裂,非意外。后面被划了道重重的红线,旁边写着按张医生要求修改。
他总说那晚看到个穿旗袍的女人站在床边,说‘还我公道’。老太太抹着眼泪,直到上周整理旧物看到这个本子,才知道他当年收了好处,改了报告。
所有线索终于串成闭环:继父为保店铺,与张医生合谋,给陈静下药企图制造意外,争执中用扳手砸死了她,将尸体伪装成坠楼;张医生篡改病历和验尸报告;法医收受贿赂修改记录;继父则偷偷取出陈静的部分骨灰,藏在钟摆里,用座钟的滴答声,掩盖自己永不停歇的愧疚。
而那座维多利亚座钟,本是陈静的嫁妆,钟摆里藏着的,从来不是什么证据,而是她未被安葬的骨灰,和一个母亲最后的牵挂——
林墨在陶瓷罐底发现了张被骨灰浸透的字条,是用婴儿的胎发粘成的字:吾女林墨,愿你平安。
原来她不是母亲妹妹的女儿,而是陈静当年偷偷生下的孩子。母亲临终前把她托付给妹妹,自己则返回钟表店,想揭穿继父和张医生的阴谋,最终却丢了性命。
第六章:永不停止的思念
葬礼那天,林墨把两半玉佩合在一起,放进陈静的骨灰盒里。阳光透过教堂的彩绘玻璃,照在陈静两个字上,泛着温暖的光。
陈宇给了她一把钥匙,是钟表店阁楼的钥匙:我妈说,阁楼藏着她给你的东西。
阁楼里积着厚厚的灰尘,角落里放着个婴儿摇篮,摇篮上挂着串铜铃,和座钟摆锤上消失的那枚一模一样。摇篮里有件小小的襁褓,绣着朵莲花,布料已经泛黄,却洗得干干净净。
襁褓里裹着张照片:陈静抱着刚出生的林墨,坐在维多利亚座钟前,笑容温柔得像春日的阳光。照片背面写着:2003年2月14日,我的小墨。
原来母亲从未离开。她藏在钟摆的滴答声里,藏在阁楼的铜铃里,藏在每一个指向三点十七分的时刻里,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女儿亲手揭开真相。
林墨把座钟的残骸带回了家,重新修好了钟摆。当指针再次指向三点十七分时,钟摆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像是母亲在耳边低语。
某个雨夜,她做了个梦。梦里的陈静穿着月白旗袍,站在阳光下对她笑,手里牵着个小女孩,眉眼像极了自己。
妈妈。林墨轻声喊。
陈静笑着点头,转身走向那座座钟,身影渐渐融进齿轮的阴影里。钟摆依旧在晃,滴答,滴答,像是在说:
我从未离开。
窗外的雨停了,月光透过玻璃照在钟面上,三点十七分的刻度泛着微光。林墨知道,有些思念永远不会停摆,就像这永不停止的钟摆,在时光里,轻轻摇晃,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