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阳台的水泥地还带着午后的余温。
李思甜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搓洗着一件白色T恤的领口。
洗衣液的廉价香精味混着水汽,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这是她衣柜里最新的一件衣服,花了她周末兼职一整天的工资。
宿舍里,林娇娇正开着外放刷着短视频,夸张的笑声一阵阵传来。
另两个室友正举着小镜子,边聊天边认真的往脸上拍着气垫。
只有李思甜,与舍友们的悠闲惬意显得格格不入。
她将T恤拧干,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珍惜。
清水顺着她的指缝滑落,在水中溅起水花。
手机在身后的裤兜里震动了一下。
她擦干手,掏出那台屏幕已经有些划痕的旧款手机。
是他的男朋友赵辰。
甜甜,一起去图书馆吗
李思甜的指尖停在屏幕上,一丝暖意从心底蔓延开。
她正要回复,身后响起一个懒洋洋又带着尖刺的声音。
哟,跟谁聊天呢,笑得这么春心荡漾。
林娇娇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手上端着一杯刚泡好的速溶咖啡。
李思甜下意识地将手机屏幕按灭。
没什么,一个同学。
同学
林娇娇轻哼一声,视线落在李思甜刚洗好的白T恤上。
你就没一件正经衣服啊
天天穿得跟个灰姑娘一样,也就赵辰眼瞎,能看上你这种没品的女生。
李思甜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拿起衣架,准备把衣服晾起来。
忍耐,是她这两年学会的最重要的课程。
为了母亲那个体验人间疾苦的荒唐遗愿,她必须忍。
林娇娇见她不搭理,心里的火气更盛。
她往前走了一步,身体不经意地晃了一下。
滚烫的咖啡液体,就这么直直地泼在了那件纯白的T恤上。
深褐色的污渍迅速在棉质布料上扩散开,像一幅丑陋的涂鸦。
整个阳台瞬间安静下来。
空气里只剩下咖啡的焦苦味。
李思甜举着衣架的手,停在半空中。
她缓缓低下头,看着那片刺目的污渍。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林娇娇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语气里却没有半分歉意。
我手滑了。
你看你,怎么把衣服放这儿啊,多碍事。
她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李思甜慢慢放下衣架,胸口一阵阵发闷。
她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林娇娇。
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挑衅。
林娇娇,你是故意的。
故意
林娇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李思甜,你是不是穷疯了一件破T恤而已,值得我故意
你可以穷,但不要穷的理直气壮还觉得理所应当,更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她的话像一根根针,扎进李思甜的心里。
另一个室友也探出头来,看了一眼阳台的惨状,又缩了回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在这个宿舍,没人会为了一个贫困生得罪林娇娇。
弄脏了别人的东西,道歉是基本的礼貌。
李思甜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道歉
林娇娇嗤笑起来。
行啊,我赔你一件不就行了。
她转身从自己堆满名牌购物袋的椅子上,随手抓起一件衣服扔了过来。
喏,这件给你,普拉达的,吊牌还没剪呢。
别说我欺负你,这件够你买一百件那种地摊货了。
那件带着丝绸光泽的衣服落在潮湿的水泥地上,沾上了灰尘。
李思甜看都没看一眼。
她只是捡起自己那件被毁掉的T恤。
我不要你的衣服。
我只要你道歉。
你有病吧
林娇娇的耐心彻底告罄,声音陡然拔高。
给你脸了是不是一个穷酸鬼,在这装什么清高。
你信不信我让赵辰看看你现在这副斤斤计较的嘴脸
你猜他还会不会觉得你清纯善良
正在这时,宿舍门被敲响了。
思甜,你在吗
是赵辰的声音。
林娇娇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变,立刻换上了一副甜美无辜的模样。
她快步走过去打开门。
呀,是赵辰学长啊,你来找思甜吗
赵辰穿着一身干净的运动服,身形挺拔,他看到林娇娇,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视线越过她,望向阳台。
李思甜还站在那里,手里捏着那件脏污的T恤。
甜甜,怎么了
赵辰走了进来,眉头微微皱起。
他注意到了李思甜手里的衣服,还有地上那件格格不入的名牌上衣。
没什么。
李思甜不想把事情闹大。
不小心弄脏了衣服。
哎呀,都怪我。
林娇娇立刻抢着开口,一脸的自责。
我刚刚端咖啡,没站稳,不小心就洒到思甜的衣服上了。
思甜,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眨着眼睛,看起来楚楚可怜。
我都说了要赔她一件新的,可她不要,还跟我置气呢。
她指了指地上的普拉达上衣。
你看,我把我最喜欢的衣服赔给她,她都不肯原谅我。
赵辰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扫过,最后落在李思甜有些泛红的眼眶上。
他走到李思甜身边,伸手拿过她手里的T恤。
没关系,一件衣服而已。
他的语气很温和。
我给你买件新的,别生气了。
是啊！多大点事,你至于吗
林娇娇立刻附和。
赵辰学长你评评理,一件几十块的T恤,我赔她几千块的,她还不乐意,这不是存心找茬吗
她刻意加重了几十块和几千块的读音。
我看她就是想让大家觉得我在欺负她,好博人同情。
她要是真的穷的有骨气,就不会非要找家境好的男朋友了。
这话的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
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思甜的身体微微发僵。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林娇娇正在赵辰面前,将她塑造成一个贪慕虚荣、心机深沉的捞女。
赵辰没有看林娇娇。
他只是把那件脏T恤放到一旁,然后牵起李思甜冰凉的手。
我相信她。
赵辰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而且,我喜欢她,跟她穿什么衣服,用什么东西,没有任何关系。
他转向林娇娇,表情平静却带着疏离。
你的衣服请拿回去,我会带思甜去买新的。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说完,他拉着李思甜的手。
我们走,去图书馆。
林娇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又转为铁青。
她精心策划的一场戏,不仅没有离间两人,反而让赵辰更加维护李思甜。
她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嫉妒的火焰几乎要将她吞噬。
李思甜被赵辰拉着,直到走出了宿舍楼,晚风吹在脸上,她才慢慢回过神。
谢谢你。
傻瓜,跟我说什么谢谢。
赵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是不是受委屈了
李思甜摇摇头,却没说话。
她不能说。
她一旦说了,就必须解释为什么她要忍受林娇娇。
她总不能说,因为我在体验生活。
那听起来比林娇娇的谎言还要荒谬。
走吧,我给你买件新的。
赵辰拉着她往校外的商业街走。
不用了,我还有别的衣服穿。
李思甜挣了一下。
那不一样。
赵辰的脚步没有停。
今天这口气,必须争回来。
他不是真的要去买一件多贵的衣服。
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尤其是林娇娇,李思甜是他护着的人。
李思甜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享受着这份被维护的温暖,却也因此感到更加沉重的束缚。
这个名为贫穷的身份,像一个无形的牢笼。
而林娇娇,就是那个不断冲撞笼子的野兽。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个笼子里,安稳地待多久。
回到宿舍的林娇娇,一脚踢开地上的普拉达上衣。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帮我查个人。
对,我们学校的,叫李思甜。
把她所有的资料,家庭背景,人际关系,全都给我查清楚。
我要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挂掉电话,林娇娇看着镜子里自己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
她拿起桌上那瓶昂贵的香水,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又刺耳。
2
接下来的几天,校园里风平浪静。
赵辰没有再提买衣服的事,只是每天依旧会准时出现在她宿舍楼下,陪她去图书馆,或者去食堂吃饭。
他越是这样体贴周到,李思甜心里的那份束缚感就越发沉重。
林娇娇也出奇地安静。
她每天早出晚归,在宿舍里待的时间极短,就算碰面,也只是投来一个恶毒的眼神,再没有主动挑衅。
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让人更加不安。
这天下午,李思甜刚结束一门专业课,回到宿舍。
另外几个室友不在,只有她一个人。
她从书包里拿出课本,手腕上那只温润的玉镯不经意间滑落,轻轻磕在桌角。
清脆的一声响。
李思甜连忙扶住,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这只玉镯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成色并不算顶尖,为了不引人注目,她还特意找人做了掩饰处理,让它看起来更像一件普通的装饰品。
可对她来说,这是无价之宝。
是她在这个虚假身份里,唯一真实的慰藉。
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玉镯上细微的纹路,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母亲的体温。
宿舍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林娇娇带着一身酒气闯了进来,脸上是病态的潮红。
她显然是刚从外面的酒局回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李思甜手里的玉镯。
哟,还戴着你那破手镯呢
林娇娇嗤笑着,一步步走近,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咄咄逼人的声响。
李思甜下意识地将手收回,护住玉镯。
她不想起冲突。
你看你那紧张的样子。
林娇娇的语气充满了鄙夷。
一块合成玉,还真当成什么宝贝了。
李思甜,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你到底是真穷酸,还是装清高
李思甜垂下眼睑,不去看她。
这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
林娇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因为你,赵辰学长现在都不理我了,你跟我说不关我的事
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尖利。
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就凭你这张脸吗
李思甜不想跟一个醉鬼争辩。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宿舍,暂时避开这个疯子。
可林娇娇一把拦住了她的去路。
想走
我话还没说完呢。
林娇娇的身体晃了一下,伸手撑住李思甜的桌子,目光再次锁定了她手腕上的玉镯。
天天戴着这么个破烂玩意儿,不嫌硌得慌吗
穷人戴廉价货,还真是配,哈哈。
李思甜冷冷地看着她。
让开。
让我看看。
林娇娇非但没让,反而伸手就来抓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
李思甜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手。
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林娇娇。
一个破镯子,碰一下怎么了
你还真当它是宝贝了
她疯了一样扑过来,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李思甜的手臂。
李思甜拼命挣扎。
林娇娇,你放手！
我就不放！
林娇娇的指甲狠狠掐进李思甜的皮肉里,另一只手蛮横地去撸她手腕上的玉镯。
我今天非要把它摘下来,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稀罕玩意儿！
混乱的争执中,另外两个室友回来了。
她们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
娇娇,你们这是在干嘛
快住手啊！
可没人敢上前拉架。
林娇娇已经失去了理智。
她用力一扯。
玉镯从李思甜的手腕上被强行拽了下来。
林娇娇得意地举起那只玉镯,对着光。
让我瞧瞧,这玩意儿值几毛钱。
李思甜的呼吸停滞了。
她看着那只悬在空中的玉镯,那是她和母亲唯一的连接。
还给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颤抖。
求我啊。
林娇娇笑得张狂。
你跪下来求我,我就还给你。
李思甜没有动。
她只是看着林娇娇。
林娇娇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无视的恼怒。
不求是吧
行啊。
她的手腕一扬,做出要扔的姿势。
不要！
李思甜冲了过去。
晚了。
林娇娇的手一松。
那只温润的玉镯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
啪！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碎裂声。
整个宿舍,瞬间死寂。
玉镯摔在冰冷的地砖上,四分五裂。
几块大的碎片,还有无数细小的粉末,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不是回原来的模样。
时间仿佛静止了。
李思甜僵在原地,身体里的血液好像一瞬间被抽干了。
她缓缓地蹲下身。
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些碎片,指尖却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
她知道。
拼不回了。
林娇娇看着她的反应,心里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她就是要看李思甜痛苦,看她崩溃。
别哭啊不至于的。
林娇娇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开口,语气极尽嘲讽。
不就是一个破烂玩意儿吗
摔了就摔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别在这儿装可怜了,我赔你就是了。
她从自己的香奈儿包里,掏出一沓现金,轻蔑地扔在李思甜面前。
够不够
不够我再给你拿。
我赔你十个新的,行了吧
另外两个室友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地上的李思甜,肩膀微微耸动。
但没有哭声。
她只是低着头,看着那堆无法挽回的碎片。
许久。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
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那是一种彻底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
她不再是那个忍气吞声、柔弱可欺的李思甜。
伪装的面具,连同那只玉镯一起,被摔得粉碎。
李思甜开口了。
康熙年间帝王绿。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起拍价八千万。
宿舍里安静得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思甜转向林娇娇,重复了一遍。
你确定要赔
短暂的死寂之后,林娇娇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爆发出刺耳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八千万
李思甜,你是不是被刺激疯了
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穷疯了吧想钱想疯了是不是
另外两个室友也用一种看疯子的表情看着李思甜。
八千万
她怎么敢说出口的
一个破手镯,最多八百块钱吧！
林娇娇笑够了,抹了抹眼角。
好啊,你敢敲诈我
她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
李思甜,我告诉你,就凭你这句话,我让你在学校待不下去！
3
我有没有敲诈你,待一会你就知道了。
林娇娇的笑声卡在喉咙里。
她脸上的狰狞凝固了。
那两个室友交换了一个惊恐的表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仿佛地上的碎片是什么会传染的瘟疫。
你……你说什么
林娇娇的声音干涩。
李思甜没有理会她。
她只是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丝绒小袋。
然后,她蹲下身。
用那个小袋子,一片一片,极其珍重地,将那些碎裂的玉片收拢起来。
大的。
小的。
甚至是那些几乎看不见的粉末。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仪式感。
宿舍里死一般的寂静被手机的震动声打破。
是林娇娇的手机。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校园论坛的推送。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恶毒的笑意。
八千万
好啊,李思甜,我倒要看看,它怎么就升值到八千万
她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
几分钟后,A大校园论坛的首页,一个加粗标红的帖子被顶到了最上方。
【惊爆！贫困生碰瓷富二代,狮子大开口索要八千万！】
主楼内容极尽煽动。
某设计系特困生李思甜,平日里装得清纯可怜,背地里心机深沉,不小心打碎室友一个手镯,竟妄图敲诈八千万！人心不足蛇吞象,现在的穷人想钱想疯了吗
帖子下面,还附上了一张照片。
是李思甜在食堂吃饭的抓拍,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低头吃着最便宜的套餐。
那张照片与八千万三个字形成了极其讽刺的对比。
帖子瞬间引爆。
卧槽八千万她怎么不说八个亿
笑死我了,我们学校还有这种人才
我知道她,就是那个靠贫困补助活着的李思甜,平时看着挺老实的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穷山恶水出刁民。
林娇娇也太倒霉了吧,被这种人缠上。
恶意的评论如潮水般涌来。
林娇娇得意地把手机屏幕转向李思甜。
看见了吗
现在全校都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了。
敲诈犯。
李思甜已经将所有碎片都收进了丝绒袋子,她小心地收紧袋口,握在手心。
她站起身,没有去看林娇娇的手机。
她的平静,让林娇娇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猛地推开。
李思甜！
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了进来,带着一身的怒气。
是校草赵辰。
李思甜的男朋友。
他英俊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失望与质问。
他扬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正是那个刺眼的帖子。
这是怎么回事
林娇娇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迎了上去。
学长,你可来了。
你都不知道,思甜她……
你闭嘴。
赵辰冷冷地打断了她,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李思甜身上。
论坛上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近李思甜。
你真的跟她要八千万
李思甜看着他。
看着这个自己喜欢了两年的人。
她没有说话。
赵辰的失望变成了痛心。
思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荣了
为了钱,你连自己的尊严都不要了吗
你以前的朴素,难道都是装出来的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
李思甜的身体晃了一下。
她握着丝绒袋子的手,收得更紧。
原来,他也是这么看她的。
原来,在所有人的心里,她李思甜就只配用那些廉价的东西。
她的沉默,在赵辰看来就是默认。
他的火气更大了。
你说话啊！
你知不知道现在全校都在怎么议论你你让我以后在学校怎么做人
李思甜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
那是一种嘲弄。
是对他,也是对自己。
她忽然迈开脚步,走向墙角的垃圾桶。
在所有人不解的注视下,她弯下腰,从里面捡起了一张被揉成一团的纸。
那是她刚刚填好,准备明天提交的贫困生助学金申请表。
林娇娇之前嘲笑她时,从她桌上抢过去,扔进了垃圾桶。
李思甜慢慢地,将那张满是污渍的申请表展开。
抚平。
然后,当着赵辰的面。
嘶啦——
她将那张纸,撕成了两半。
嘶啦——
四半。
嘶啦——
八半。
无数的纸片,从她指间纷纷扬扬地落下,像一场绝望的雪。
赵辰愣住了。
你……你干什么
你疯了
李思甜扔掉手里的碎纸,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桌旁,拿起了手机。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
喂。
电话那头,是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
王叔。
李思甜开口,她的声线平稳得可怕。
我需要‘恒瑞’的鉴定专家组。
电话那头的王叔似乎愣了一下。
大小姐,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的东西,被人摔碎了。
我需要一个官方的鉴定报告。
好的,马上到。
对方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挂掉电话,李思甜把手机放回桌上。
整个过程,她没有再看赵辰一眼。
赵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李思甜,你还在装
你以为你打个电话,就能变出八千万来
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扔下这句话,摔门而去。
林娇娇看着这出好戏,心里畅快极了。
她抱着手臂,等着看李思甜最后的垂死挣扎。
还演呢恒瑞鉴定
我告诉你,整个宛城的珠宝鉴定机构,就没有不给我林家面子的。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林老爷子的电话。
喂,爷爷。
你帮我跟恒瑞珠宝的老总打个招呼,有个穷疯了的学生想讹我,他们要是敢乱出报告,就是跟我们林家作对。
电话那头,林老爷子沉默了几秒。
娇娇,你惹了谁
一个拿补助金的穷学生,怎么了
刚刚和你黄爷爷下棋时,他接到恒瑞发布的泰山令,让他们这些国宝鉴定专家立刻赶往A大。
这种级别的出动,只有一种可能。
林老爷子的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们要鉴定的东西,是国宝。
爷爷,你说什么呢这和我说的事没有关系。
林娇娇完全没听懂。
半小时后。
三辆黑色的红旗轿车,在没有任何预告的情况下,直接开进了A大的校园。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女生宿舍楼下。
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一群校领导气喘吁吁地从行政楼跑过来,个个西装革履,脸上却挂着惶恐。
车门打开。
走下来几个头发花白,但精神抖擞的老者。
为首的一位,正是国内文物鉴定界的泰山北斗,周淮山周老。
他轻易不在公开场合露面,上一次出现,还是在国家博物馆的藏品定级会上。
校长一个箭步冲上去,
躬着身子。
周老！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周淮山看了他一眼。
我来工作。
A大,F栋602宿舍,是这里吗
校长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是……是的。
无数闻讯赶来的学生,将宿舍楼下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都看到了论坛上的帖子,过来看热闹。
可谁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那不是周淮山吗我在电视上见过他！
我靠,真的是他！他身边那几个,也都是国家级的专家！
什么情况这么大阵仗
难道……真的是为了那个破手镯
这个念头一出来,所有人都觉得荒谬。
林娇娇和另外两个室友也挤在窗边,看着楼下的场景,脸色煞白。
她不认识周淮山。
但她认识校长那副恨不得跪下的谄媚模样。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的心脏。
很快,一行人在校长的带领下,走上了楼。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李思甜打开门。
为首的校长一看到她,立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李……李思甜同学。
周淮山却直接越过他,看向李思甜。
他的表情严肃而专注。
东西呢
李思甜将手里的丝绒小袋,递了过去。
周淮山接过袋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将里面的碎片倒在一块随身携带的白布上。
当那些翠绿色的碎片出现的瞬间,几个老专家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们立刻戴上白手套,拿出高倍放大镜,俯下身。
整个宿舍,连同走廊外,挤满了围观的人。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周淮山直起身,摘下放大镜。
他看向自己的同伴。
另外几位专家也纷纷点头,每个人的脸上,都混合着激动、痛心与震撼。
周淮山清了清嗓子,面向所有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鉴定结果如下。
此玉镯,材质为极品玻璃种帝王绿翡翠,出自清代康熙年间内务府造办处,为宫廷御用之物。
其雕工、水头、色泽,均为存世仅见。
全场死寂。
林娇娇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周淮山拿起最大的一块碎片。
因其独一无二的历史价值与艺术价值,保守估计,市场价值……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个数字。
不低于一点五亿人民币。
可惜了。
摔成这样,价值百不存一。
这是对我们国家文化瑰宝,不可挽回的巨大破坏。
轰——
人群炸开了锅。
赵辰也站在人群外,他听着那个数字,整个人如遭雷击。
林娇娇的脸,一瞬间血色尽失。
她腿一软,瘫倒在地。
李思甜看着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平静地,再次开口。
现在,你还赔吗
4
林娇娇瘫在地上。
她大口喘着气,瞳孔已经涣散。
那个数字,一点五亿,像一座无形的山,将她的灵魂彻底压垮。
周围的议论声,尖锐刺耳,却又遥远模糊。
天价啊！这辈子没听过这么贵的镯子。
林娇娇这下踢到铁板了,她家再有钱也赔不起啊
活该！之前那么嚣张,还污蔑人家李思甜。
赵辰站在人群外围,手脚冰凉。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对李思甜的嘲讽,想起了自己对林娇娇的讨好。
现在看来,一切都像个笑话。
他是个小丑。
校长满头大汗,试图出来打圆场。
周老,各位专家,您看……这……这是学生之间的纠纷,要不我们……
周淮山冷冷地打断他。
纠纷
这是刑事案件。
损坏国家一级文物,数额特别巨大,等着法院传票吧。
周淮山不再看任何人,他转向李思甜,态度郑重了许多。
李同学,这是我的名片。
后续的法律程序,会有专门的律师团队联系你,国家会为你提供一切必要的法律援助。
这个镯子,虽然碎了,但它的历史价值不会磨灭。
我们希望能将碎片收回国家博物馆,进行修复性保管,当然,我们会按照市场估价对你进行补偿。
李思甜接过名片,指尖触碰到那微凉的卡纸。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周淮山带着专家团队离开了,他们带走了那些盛放在白布上的碎片,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他们带走的,不只是一件碎裂的玉器。
更是林娇娇最后的希望。
校长看着这烂摊子,一个头两个大,他想对李思甜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李思甜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地上的林娇娇一眼。
她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桌前,拿起一本书,安静地翻开。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颠覆一切的风暴,与她毫无关系。
宿舍里另外两个室友,噤若寒蝉。
她们想去扶林娇娇,又不敢。
她们想跟李思甜说话,更不敢。
这个宿舍,已经成了一个无形的漩涡。
……
消息以比病毒还快的速度传到了林家。
林父林建国正在一个高端酒会上谈笑风生,接到电话时,他还以为是女儿在撒娇要钱。
喂,娇娇,爸爸忙着呢,这个月零花钱不是刚给你打……
电话那头,是林娇娇撕心裂肺的哭喊。
爸！我闯大祸了！你快来救我！
我把人家的手镯摔了！
林建国皱眉。
一个手镯而已,大惊小怪,爸赔给她就是了,十万够不够
不……不是……
他们说……说值一点五个亿！
啪嗒。
林建国手中的高脚杯滑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粉碎。
红酒溅开,染红了他的裤脚。
他周围的商业伙伴都看了过来。
林建国却完全顾不上了,他对着电话咆哮。
你说多少
一点五亿！人民币！
林建国的世界,天旋地转。
他踉跄着冲出宴会厅,驱车赶回家。
林母正在家里做着SPA,看到丈夫失魂落魄地冲进来,吓了一跳。
当她听完林建国的转述后,当场昏了过去。
林家乱成了一锅粥。
林建国紧急召来了公司的财务总监。
公司账上,现在能动用的流动资金有多少
财务总监战战兢兢地报出一个数字。
林总,不到三千万。
林建国一拳砸在桌子上。
其他的呢股票、基金、理财！
林总,那些短期内无法变现,强行抽出来,我们公司的资金链会立刻断裂！下游几百家供应商的款项,银行的贷款……公司会破产的！
破产。
这个词,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林建国的心上。
他奋斗了一辈子,才有了今天的家业。
难道就要因为女儿的一个愚蠢行为,全部化为泡影
不。
绝不。
备车！
去A大！
林母也悠悠转醒,她抓着丈夫的胳膊,哭得妆都花了。
老公,我们去求求那个女孩,我们去求她！
只要她肯放过我们,要我做什么都行！
我去给她下跪！
半小时后。
一辆黑色的宾利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冲进了A大的校门,在F栋宿舍楼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车门打开,林建国和妻子连滚带爬地下来。
他们往日里富贵逼人的气派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仓惶与绝望。
楼下,还有许多没有散去的学生在议论着。
所有人都看着这对突然出现的狼狈夫妇。
林娇娇被两个室友架着,也跟在后面,她双眼红肿,已经哭不出声了。
李思甜同学！请你下来！
林母抬头,用沙哑的嗓子冲着楼上大喊。
很快,李思甜的身影出现在宿舍门口。
她一步步走下楼梯,表情平静得可怕。
林建国看着这个清秀而冷漠的女孩,双腿一软。
他想起了助理刚刚发来的资料,这个女孩,父母双亡,是个孤儿。
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手上却戴着价值上亿的镯子。
这是何等的讽刺。
想到女儿闯下的祸,面临的赔付,他也顾不上自己的自尊了。
竟然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对着李思甜下跪。
身家数十亿的林氏集团董事长,当着所有学生的面,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李同学！
是我教女无方！是我林建国的错！
我给你磕头了！求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他真的开始磕头,一下,又一下,额头撞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母看这情形也跟着跪下,爬到李思甜脚边,抱住她的腿。
李同学,求求你了！我们知道错了！
一个多亿,我们家真的拿不出来啊！那是要我们的命啊！
你看在我们娇娇跟你做了大半年室友的份上,你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林娇娇也哭着跪了过来。
思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就是嫉妒你……
我们是室友啊,你忘了曾经我们还一起逛过街,一起吃过饭吗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试图唤起那点微不足道的情谊。
然而,她的话,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李思甜心中最冰冷的那个匣子。
室友
李思甜的脑海里,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的脸。
那只镯子,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她想起林娇娇将镯子摔在地上的那一刻,那清脆的碎裂声。
她想起林娇娇和她的朋友们,是如何嘲笑她是个穷鬼,戴着地摊货。
她想起她们是如何将她堵在墙角,污蔑她偷东西。
李思甜终于有了反应。
她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脚下哭成一团的三个人。
室友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林家三口的哭声戛然而止。
你摔我妈妈遗物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是室友
你污蔑我偷窃,让全校看我笑话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是室友
现在,要你赔钱了,你就想起我们是室友了
李思甜一字一句,如同冰锥,狠狠扎进他们的心脏。
林建国猛地抬头,满脸的哀求。
李同学,钱我们可以分期！用公司股份抵押也行！只要你肯私了,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私了
李思甜重复着这个词,然后轻轻地笑了。
那笑意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无尽的嘲讽与冰冷。
我不接受。
一点五亿,一分都不能少。
或者,就像周老说的。
她顿了顿,吐出最后几个字。
法庭上见。
说完,她拨开林母的手,不再看这跪在地上的一家人。
她转身,迎着无数人震撼的注视,一步步走回宿舍楼。
背影决绝,没有丝毫留恋。
5
李思甜的背影消失在宿舍楼的阴影里。
楼下,还是一片死寂。
空气中只剩下林家三口粗重又绝望的喘息。
林建国跪在地上,额头抵着粗糙的水泥地,再也抬不起来。
他引以为傲的几千万身家,在那个女孩冷漠的宣判面前,脆弱得如同一个笑话。
林母瘫软在地,抱着丈夫的胳膊,连哭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她的人生,从未如此灰暗过。
林娇娇的眼泪已经流干,她呆滞地跪着,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李思甜最后那几句话。
法庭上见。
这四个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彻底搅碎了她所有的侥幸。
周围的学生们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开始爆发出压抑不住的议论。
天啊,那可不是一百五十万,是一点五个亿！
林娇娇这次真的踢到铁板了。
活该,谁让她平时那么嚣张,看不起这个,嘲笑那个。
可是李思甜也太狠了吧,毕竟是室友,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留。
留情面你妈的遗物被人摔了,你还跟人讲情面
各种各样的议论钻进林娇娇的耳朵。
每一个字,都让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内心,再添一道新的伤口。
就在这时,一种异样的声响从校门口传来。
那是一种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引擎轰鸣。
人群的议论声不自觉地小了下去。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一列车队,正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缓缓驶入这所大学的校园。
为首的是四辆漆黑的奔驰S级轿车,车窗是纯黑的,透不进半分光线。
它们如同最忠诚的骑士,拱卫着中间那辆车。
一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幻影。
那标志性的欢庆女神立标,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目的光芒。
整个校园的空气,在那一刻彻底凝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是只在财经杂志或者顶级车展上才能见到的座驾。
它不该出现在一所大学的宿舍楼下。
车队精准地停在了宿舍楼前,距离跪在地上的林家三口不过十米。
车门没有立刻打开。
穿着黑色西装,戴着无线耳机的保镖率先从奔驰车上下来。
他们动作整齐排列,迅速在劳斯莱斯周围拉开一道无形的警戒线。
那股肃杀的气场,让所有围观的学生都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林建国也感受到了这股压力。
他艰难地抬起头,当他看清那辆幻影的车牌时,他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那个号码,是本市一个传奇。
它只属于一个人。
咔哒。
劳斯莱斯后座的车门被保镖从外面拉开。
一只擦得锃亮的定制款皮鞋,先探了出来,稳稳地踩在地面上。
紧接着,一个穿着手工高定西装的中年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没有夸张的排场,动作甚至称得上儒雅。
可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无形的威压笼罩了全场。
李……李建城！
人群中,一个关注财经新闻的男生失声叫了出来。
这个名字,像一颗炸雷,在所有人心中轰然引爆。
李建城！
本市首富！
那个在商业世界里呼风唤雨,跺跺脚就能让整个城市经济抖三抖的传奇人物！
他怎么会来这里
林建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都在打颤。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李建城这个名字的分量。
他的林氏集团,在李建城的商业帝国面前,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李建城没有理会任何人的惊呼。
他整理了一下袖口,径直朝着宿舍楼门口走去。
那里,李思甜的身影,恰好再次出现。
她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又走了出来。
在全校师生无法理解的注视下,本市首富李建城,走到了那个贫困孤女的面前。
他伸出手,动作自然地揽住了李思甜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
甜甜,玩够了
全场死寂。
李建城继续用他那醇厚的嗓音说着话。
气消了没
李思甜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垂下了头。
你定的那几辆帕加尼刚从意大利空运过来,回家看看。
轰——！
所有人的大脑,都因为这几句云淡风轻的话,彻底炸开了。
甜甜
回家
超跑
信息量过于巨大,让他们的CPU直接烧了。
那个被他们嘲笑了大半年的贫困生。
那个被林娇娇污蔑成小偷的孤儿。
那个穿着地摊货,用着旧手机的李思甜。
竟然是首富李建城的女儿
这已经不是反转了。
这是把所有人的认知按在地上,用幻影的车轮来回碾压。
林娇娇猛地抬头,一张脸惨白如纸。
她终于明白,李思甜手上的镯子为什么值一点五个亿了。
对于这位真正的公主来说,那或许,真的只是一个不算起眼的配饰。
而她,一个自以为是的富家女,却像个小丑一样,摔碎了公主最重要的东西。
何其荒谬。
何其可笑。
李思甜终于有了反应。
她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那双一直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蓄满了委屈。
爸。
她开口了。
妈妈就给我的手镯没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却让李建城原本还算平和的表情,瞬间冰封。
一股恐怖的怒意从他身上升腾而起。
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跪在地上的林家三口,那对他来说,是脏了自己的眼睛。
他只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董事长。
李建城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平静得令人胆寒。
林氏集团。
他顿了顿,吐出后半句。
我不希望,明天的太阳还能照到它。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
林建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再也支撑不住,眼睛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彻底昏死过去。
林母尖叫着扑了上去。
林娇娇则彻底傻了,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就在这片混乱中,一个身影从人群里冲了出来。
是校草赵辰。
他脸上写满了悔恨与焦急,冲到劳斯莱斯车前。
思甜！
他大喊着她的名字。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全都被林娇娇给蒙蔽了！
我是相信你的,我们……
他语无伦次地试图解释,试图挽回。
李思甜正要上车,她停下脚步,却连头都没有回。
她只是挽紧了父亲的胳膊,用一种轻飘飘的,却足以让赵辰坠入冰窖的语气,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我不喜欢眼瞎的。
说完,她坐进了那辆劳斯莱斯的后座。
李建城深深地看了一眼女儿,也跟着上了车。
保镖关上厚重的车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哀嚎与喧嚣。
车队无声地启动,缓缓调头,如同来时一样,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驶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只留下满地狼藉。
和一个被彻底颠覆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