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诊断书像一块烙铁,烫得我指尖发麻。
胰腺癌。这三个字不是印在纸上,是凿在我心口。
老婆苍白的脸在我眼前晃动,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卖房,救她!
冲回父母家,气息还没喘匀,我就把噩耗砸了出来:爸,妈,她…查出胰腺癌!得赶紧治,那房子…
母亲布满皱纹的手猛地攥紧了我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
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决绝:房本...能给你。但有个条件…你得告诉她,得癌的是你。
我像被雷劈中,呆立当场。妈这…什么意思
照我说的做!母亲的眼神不容置疑,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听妈一次。
为了那线生机,我咽下所有困惑和不安,点头应下。
当天晚上,丈母娘就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家门,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躁和算计。
哎呀女婿啊,不是妈心狠,她一屁股坐下,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这病…就是个无底洞啊!你还年轻,总不能为了她,把自己下半辈子都搭进去吧听妈一句劝,离了吧,长痛不如短痛!别拖累我家闺女了。
老婆依偎在她妈身边,眼眶泛红,声音轻柔却像淬了毒的针:老公…如果真爱一个人,就不该成为他的余生负担,对吗放手…才是最好的成全。
她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那眼神曾让我无比怜惜,此刻却让我心底一片寒凉。
我像尊木雕,僵在原地。
母亲那番话的用意,此刻如冰水浇头,瞬间透彻——这是一场用生死做赌注的考验。
而我,竟曾天真地以为我们的感情坚不可摧。
那句老话像冰冷的嘲笑在耳边炸响:夫妻本是同林之鸟,大难临头却各自飞。
见我沉默,老婆往前凑了凑,语气愈发真诚:你知道吗抗癌…远比你想象的残酷。网上那些例子,哪个不是家财散尽,人财两空我们…何必走到那一步
丈母娘立刻帮腔:就是!到时候房子车子都卖了,债台高筑,最后人没了,你让我女儿孤零零的怎么活喝西北风啊
她拍着大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我懒得再看她表演,目光锁在老婆脸上:你…真是这么想的
我只是希望你别太自私,她垂下眼帘,避开我的视线,也替我和我的未来…想想。
想活下去…就是自私我的声音干涩。
她叹了口气,仿佛承受了莫大的委屈:如果是我得了这病,我一定不会拖累你。我会离婚,自己扛。
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自我感动的悲壮。
空气凝固了。
丈母娘适时地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女婿啊,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我女儿做错了什么她还那么年轻,她的下半辈子…不能就这么毁了啊!
她的话像魔咒,一丝阴暗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我脑海:是啊…我还年轻。如果倾家荡产最后仍是一场空,我的下半生…又该如何
就在这时,老婆竟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了几页纸,轻轻推到我面前——赫然是《离婚协议书》。我的心猛地一沉,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消息告诉她才多久协议竟已备好!
我拿起那几张薄纸,目光扫过条款,一股荒谬的怒火直冲脑门。
这哪里是离婚协议分明是明抢!
婚后存款对半
连我婚前全款买的房子,也白纸黑字写着归她所有!
留给我的,只有一辆她根本不会开的旧车。
你觉得…这公平吗我指着房产归属那条,指尖都在发颤,这房子,是我爸妈的血汗钱,婚前买的。凭什么归你
丈母娘立刻跳起来,声音拔高:凭什么当初娶我闺女的时候怎么说的没房子结什么婚!这房,就是我闺女后半辈子的保障!现在你病了,我们拿走这保障,天经地义!
保障我倒抽一口冷气,终于看清了那层温情面纱下的獠牙,彩礼是保障,房子是保障…假如我出轨你要拿,现在我病死了你也要拿风险全归我,好处你占尽做梦!
愤怒让我声音嘶哑,我不同意!我只是病了,不是罪人!凭什么给你房子!
老婆幽幽地看着我,眼圈瞬间红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曾让我百炼钢化绕指柔:老公…这都不行吗就当是…留给我最后的念想,也不行吗
声音带着令人心碎的哽咽。
可这一次,我只感到一股刺骨的恶心。
念想
在她眼中,我垂死挣扎时最值钱的财产,竟成了她口中的礼物
丈母娘见我油盐不进,眼珠一转,语气又软了下来:女婿,你听妈说。这房子给我闺女,真不是只为我们自己。你想啊,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爸妈老了谁照顾到时候…
老婆立刻接话,语气恳切:是啊老公!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公公婆婆的,你放心!
我看着她那张此刻写满孝顺的脸,只觉得无比讽刺。
婚前是谁嫌我父母是累赘,死活不肯同住,逼得我们又买房分开过
现在说照顾鬼才信!
不必了,
我冷冷打断,声音像结了冰,我爸妈,用不着你操心。
老婆脸上的柔情瞬间消失,点了点头,语气变得公事公办:行。那我们就法庭见吧。
法庭见
我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你知道我得了胰腺癌!你还要跟我打官司耗时间
丈母娘彻底撕破了脸,不耐烦地挥手:好话说了几箩筐你当耳旁风!非要逼我们说难听的对!你一个病秧子,打几年官司拖都拖死你!你守得住财产等你死了,就剩你那俩老棺材瓤子跟我们耗哼,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熊熊怒火几乎将我焚毁。
好一对豺狼虎豹!我竟还想着卖掉父母的老窝去救这毒妇的命!
妈!别跟他吵!
老婆又换上了那副深明大义的面孔,拉住我的手,眼神真挚得能滴出水来,老公,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好不好如果今天生病的是我,我也会把大部分财产都留给你。因为我希望…我走了以后,你能替我照顾我的父母。爱一个人,不就是希望他过得好吗
丈母娘立刻拍手:听听!听听我闺女这觉悟!再看看你!整天就想着拖人下水!自私!
我想的是夫妻本该共患难!
我几乎吼出来。
共患难
老婆摇摇头,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这话听着好听,说到底,不就是你拉上我,去填你一个人的火坑吗如果我留下,我的青春、我的积蓄、我的未来…全会被你拖垮!最后你两腿一蹬走了,留下人老珠黄、一无所有的我…这就是你想要的‘爱’
她的话,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我心窝。我曾以为的生死相许,在她眼中,竟是如此不堪的拖累!
夫妻…怎么会是拖累
我声音干涩,带着浓重的悲哀,我们发过誓…无论疾病还是贫穷…
誓言
她嗤笑一声,打断我,你太天真了。不离婚,等着我们的是什么开始我或许能陪你,可钱呢积蓄像水一样流走,债台高筑,卖房卖车!到那时,你病得走不动,要我背着你去挤公交,风里来雨里去,端屎端尿…日复一日,你不会愧疚吗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好
治疗…总还有希望的!
我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熬过去,或许…
或许
她猛地打断,眼神变得锐利而冷酷,可我为什么要拿我的余生,去赌一个渺茫的‘或许’赌赢了还好,赌输了呢我的一辈子就给你陪葬了!你口口声声说一起面对,不就是自私吗从头到尾,你只想着让我为你付出!为你牺牲!
她说着说着,竟真的落下泪来,哭得梨花带雨,我也是人啊!你想活下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想要一个平凡安稳的人生啊!
丈母娘赶紧递上纸巾,心疼地拍着她的背:乖女儿别哭!跟这种只顾自己的人渣有什么好说的!他但凡有点良心,就该为你想想!
老婆哭得更大声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凭什么啊…凭什么要我赌上几十年,去搏你那点可怜的几率你爱我就该这样毁了我吗
看着她悲恸欲绝的表演,咀嚼着她字字诛心的话语,一个冰冷的念头在我心底疯狂滋长:是啊…我为什么要赌上自己的余生这一刻,母亲那看似冷酷的考验,其用心之良苦,如闪电般照亮了我所有的愚蠢。
她抽泣着,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理性:老公,我知道你现在就像掉进了深渊…如果我拉得动你,我一定拉!可我真的拉不动啊…你死死抓着我不放,只会把我也拖下去…一起毁灭…
我看着她情真意切的脸,忽然扯出一个极其苦涩的笑容:你说得对…既然爱过,是该为对方考虑。没必要…把对方也拖进深渊。
见我松动,老婆和丈母娘眼中瞬间迸射出难以掩饰的狂喜,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老公!你能想通就太好了!老婆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赶紧握住我的手,我今天提离婚,绝不是无情!恰恰是因为我们爱过,才不能眼睁睁看着一起坠入深渊啊!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母亲的短信:儿啊,打听过了,老房子能卖六十万左右,撑几年治疗应该够。别怕,有爸妈在。
丈母娘眼尖,瞥见了屏幕上的字,脸色剧变,尖声道:你…你联系你妈卖老房子了是不是!
老婆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仿佛遭受了巨大的背叛:你卖房都不跟我商量!你太自私了!要不是我今天提离婚,你是不是打算把这套新房也卖了!
就是!丈母娘激动地指着我鼻子,他根本没把你当自家人!卖了老房子,他爹妈肯定搬过来!到时候你伺候他一个不够,还得伺候俩老的!我苦命的闺女啊!
老婆咬着嘴唇,泫然欲泣: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凭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让你爸妈来住
等等,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你的话不自相矛盾吗刚才还说把房子给你,你会照顾我父母。现在又说凭什么让他们住你到底要什么
那…那是以后!等我事业有成了!老婆语无伦次地辩解,现在让他们搬来,不是耽误我发展吗!
丈母娘立刻帮腔,斩钉截铁:对!老房子绝对不许卖!你要是敢卖,你爸妈没地方住,肯定赖上我闺女!我天天去挂牌的房子门口闹!看谁敢买!
我几乎要气笑了:我父母的财产,卖不卖,还得你批准
你就是没担当!丈母娘义正辞严,自己拖累老婆不够,还要拖累爹妈!
至此,她们的算盘已昭然若揭:若病的是我,她们不仅要卷走房子和一半存款,还要堵死我父母卖房救我的路,生怕沾上一点麻烦!
老婆失望地看着我,仿佛我才是那个不可理喻的人:为什么你现在变得这么自私我会照顾你父母,但不是现在!现在是我人生的上升期!你现在拖垮我,将来我怎么帮你家
所以,我扯出一个冰冷的笑,我生病了,花光我那份积蓄,还不能让我爸妈卖房救我
你别说得那么难听!老婆板起脸,我只是希望你别只想着自己,也为我和你父母想想!现在看来,离婚是对的!你真的很自私!
事已至此,我心中最后一丝愧疚烟消云散,只剩下彻骨的寒意和自嘲。若非母亲那洞察人心的谎言,我此刻怕已将这毒妇奉若神明,倾家荡产地奉献了。
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你想离,那就离吧。
老婆和丈母娘再次飞快对视,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错愕和狂喜,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爽快。
老公!我就知道你能理解!老婆立刻换上温柔面具,急切地说,希望你别怪我。换做是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真心话我盯着她的眼睛。
真心话!她毫不犹豫,甚至举起手,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我苦笑一声:行,我签。
丈母娘喜形于色,用力拍我肩膀:好女婿!我就知道当初没看错人!有担当!
老婆更是飞快递上笔,语气温柔得能滴出蜜来:这样最好。我们爱得轰轰烈烈,别让结局太难堪。
我接过笔,目光扫过协议上甲方后面她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毫不犹豫地,我用力划掉了她的名字,工工整整地签上了——我的名字!
老婆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扭曲:你…你干什么!
我看着她这张曾让我魂牵梦萦的脸,过往甜蜜的碎片在脑中飞旋,最终化为冰冷的决绝。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你不是怕被拖累吗我的声音异常清晰,好,我把‘属于你的’都还给你。存款对半,法律上这些都是你的。而且我工资比你高,算下来你还赚了。
我伸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个病人。我想活下去,留着这些财产,以后还能变卖救命。你已经不会被拖累了…如果你曾爱过我,至少…别夺走我活下去的希望,好吗
空气死寂。
丈母娘张着嘴,像条离水的鱼。
老婆死死盯着我,眼中那点虚假的温情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被戳穿算计的惊怒和贪婪。
她猛地甩开我的手,声音尖利得刺破屋顶:放屁!结婚前就说好这房子是我的保障!现在我都要当寡妇了,凭什么拿走我的保障!
图穷匕见!
她之前所有深明大义、为你着想的伪装,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露出底下赤裸裸的贪婪和冷酷!
丈母娘更是彻底疯了,一把抢过协议撕得粉碎,纸屑劈头盖脸砸向我:好!好!给脸不要脸是吧!那就打官司!看你这病痨鬼能拖几年!老娘今天起就住你爸妈老房子门口!你们敢挂牌,我就敢闹!闹到天荒地老!敬酒不吃吃罚酒,有你后悔的时候!
老婆则直接掏出手机,熟练地拨号,语气冰冷平静:王律师,谈崩了。按计划,起诉吧。
原来如此。
不止协议,连律师都早已备好。难怪动作如此迅捷!
我看着她,只觉得无比悲凉:看来…你刚才所有的‘真心’,都是谎言。可笑的是,我还在想,若今天病的是你,我定会倾尽所有…
呸!丈母娘尖酸刻薄地打断,我闺女长命百岁!得癌早死的就该是你!
我摇摇头,懒得再争:事已至此,先把离婚申请办了吧。
财产都没分明白,离什么婚!丈母娘尖叫。
老婆却扯了扯她,压低声音,眼神闪烁:妈,没事。领了证也能打财产官司…她在丈母娘耳边飞快低语几句。
丈母娘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对对!快去!赶紧跟他去办!
看着她们鬼祟又急切的样子,我心底一片雪亮。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此刻亮出诊断报告打脸
那才是真蠢!《婚姻法》规定的夫妻扶养义务像一把悬剑——若她知道病的是自己,绝不会同意离婚;若法院知道病重的我坚持离,大概率会驳回,甚至强制我履行义务。
离婚,是眼下唯一的生路。
对她,对我,都是。只是目的,天差地别。
果不其然,申请提交后,老婆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将所有精力都投入了搜集财产证据、联络律师的战斗中。
丈母娘更是像条忠实的看门狗,日夜蹲守在我父母的老房子外,严防死守任何出售的可能。
可悲吗为了顺利离婚分家产,她忙得脚不沾地,连自己的体检报告都无暇去取。
我也没闲着。
我故意放出风声,联系律师咨询,营造出要死磕到底的姿态。
这更让她心急如焚,像只被火燎了尾巴的猫,满脑子官司,彻底忘了自己身体的不适。
在这场荒诞的拉锯战中,三十天的离婚冷静期终于熬到了头。
民政局里,老婆捏着新鲜出炉的离婚证,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怨毒,冷笑着:后面就慢慢打官司吧,看谁拖死谁!
我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薄薄的文件袋,递给她:好歹夫妻一场,送你个‘礼物’。
她一愣,狐疑道:什么东西
上次我们一起做的体检报告,我语气平淡,医院说你一直没去拿,我帮你取了。
她顿时嗤笑出声,满脸鄙夷:呵,现在又来装关心想让我手下留情告诉你,没门!丈
母娘在一旁帮腔:别信他!他就是自私!心软就上当了!律师说了,别怕!
还是看看吧。我坚持。
她不耐烦地一把夺过,抽出报告扫视。
几秒钟后,她的表情凝固了,眉头紧紧锁死,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这…这是什么意思
看不懂我反问。
少用这种腔调跟我说话!她像被踩了尾巴,尖声叫道,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听着恶心!有话快说!
丈母娘也催促:就是!一个要死的人,阴阳怪气什么赶紧说明白!
我看着她们,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一个月前,你被查出胰腺癌。我回家求爸妈卖老房子救你。我妈让我…先谎称自己生病,试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老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哆嗦着,不敢置信地再次死死盯住报告,仿佛要把纸看穿:不可能!你骗我!你故意恶心我!
不信我耸耸肩,可以去复查。不过,建议你把钱省着点花,用在刀刃上。
她捏着报告,像捏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神空洞。
丈母娘一把抢过报告,浑浊的老眼慌乱地扫过诊断结论,全身筛糠般抖了起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有病的是我女儿!怎么是我女儿啊!
送你这报告,算最后的情分。我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自己不去拿,错过一个月。满脑子官司和财产,怪得了谁
说完,我转身欲走。
等等!你不能走!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空气。
老婆猛地扑上来,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她手忙脚乱地把刚捂热的离婚证扔回柜台,语无伦次地对工作人员哭喊:我们不离婚了!快!帮我们撤销!复婚!现在就要复婚!
工作人员一脸无奈:证都打出来了,现在怎么撤销冷静期一个月,你们干嘛去了
我用力甩开她冰冷粘腻的手,语气淡漠:就算你想复,我还不同意。婚是你提的,离也是你催的,现在又要复婚姻在你眼里,是儿戏
哇——的一声,她崩溃大哭,再次扑上来死死抱住我的胳膊,涕泪横流:你怎么能这样!你明明知道我病了!为什么要跟我离婚啊!你不能丢下我!
我停下脚步,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她,语气充满了荒谬:这话,耳熟吗不是你说的吗生病就该离婚,别拖累对方
那不一样!她尖叫起来,逻辑彻底混乱。
不一样我几乎要笑出声,冷冷地重复着她曾经的箴言,怎么不一样生病就该离婚,别拖累对方——这可是你的原话。请你也别那么自私,替我想想。
不!不是这样的!她哭得撕心裂肺,指甲几乎抠进我肉里,当时…当时情况不一样!我那时以为…
以为病的是我我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所以你可以理直气壮地夺产、逼离现在轮到你自己了,规则就变了好一个双标!
丈母娘情急之下,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张开双臂拦住去路,唾沫星子喷溅:你个没良心的畜生!老婆得癌就要抛弃你还是人吗!天底下怎么有你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她扯着嗓子嚎叫,试图吸引大厅里所有人的注意。
可惜,方才的争执声不小,周遭的目光早已聚焦。
那些目光里没有同情,只有洞悉一切的冷漠,甚至带着一丝嘲讽的凉意。
滚开,我声音不高,却带着彻骨的寒意,好狗不挡道。
丈母娘被我噎得脸色铁青,气急败坏地扬起手,作势要扇下来。
我纹丝不动,盯着她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说:打。只要你敢碰我一下,我立刻躺下。你猜,你女儿现在治病的钱,够不够赔我的‘伤’够不够付你进去蹲几天的罚款
那高举的手僵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
最终,她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放下,声音陡然变得哀切,甚至带上了哭腔:…是我们错了!之前是我们不懂事!是不是…是不是要我跪下来给你磕头,你才肯跟我女儿复婚!她浑浊的老眼里,此刻只剩下绝望的哀求。
我微微挑眉,语气玩味:哦听起来…似乎可以考虑考虑
扑通!
话音未落,丈母娘竟真的双膝一软,直挺挺跪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她不顾体面,额头咚咚地磕向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引得更多人侧目。
女婿!不!好孩子!是我们错了!我们猪油蒙了心!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她不能死啊!我家真的没钱了…求你了!复婚吧!我给你磕头认错!她涕泪横流,额头很快红肿一片,模样狼狈又可怜。
我冷眼看着这突兀又荒诞的一幕,心底没有半分波澜,只觉得无比讽刺。
等她的动作停下,布满泪痕和灰尘的脸充满希冀地抬起时,我才缓缓开口,字字清晰:
考虑清楚了。我——不——复——婚。
丈母娘脸上的哀求瞬间碎裂,扭曲成极致的暴怒和怨毒:你!你耍我!
有吗我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我说的是‘考虑’,考虑的结果是拒绝。不服可以动手试试。
我挑衅地看着她那双几乎要喷火的眼睛。
你!你不得好死!她瘫坐在地,指着我破口大骂,却终究没敢再动手。
一旁的老婆彻底崩溃了,她扑到丈母娘身边,母女俩抱头痛哭。她抬起泪眼,绝望又怨恨地瞪着我:有必要吗!你有必要这样羞辱我们一家人吗!你明知道我要死了!你怎么能这么狠!
我只是‘羞辱’,我平静地俯视着她,而你在以为我要死的时候,是想整死我——榨干我的财产,堵死我父母救我的路,甚至用官司拖死我。你说,谁更狠
我没有!她尖声反驳,试图抓住最后的道德高地,我当时…我当时只是想我们至少有一个人能好好活着!
我完全赞同。我点头,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欣慰,所以,我现在选择好好活着。恭喜你,成功说服了我。至于以前那个想倾家荡产救你的傻子…就当他死了吧。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开。身后,只剩下母女二人绝望的哭嚎和路人冷漠的注视。
我以为这场闹剧会随着我的离开而落幕,却低估了她们母女无耻的下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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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她们的无赖战术全面升级。
先是堵在我家门口,对着街坊邻居哭天抢地,控诉我抛弃患癌发妻、狼心狗肺。
接着,她们竟拉起了刺眼的横幅,闹到了我的公司楼下!无情丈夫抛弃癌妻,天理难容!
血红的大字,触目惊心。她们恨不得将我钉在耻辱柱上,让我身败名裂。
公司领导找我谈话。
在了解了全部真相后,几位上司都面露同情。
老板私下找到我,语重心长:小陈,这家人已经疯了。跟烂人纠缠,只会消耗你自己。这样,外地分公司正好缺个技术主管,你去那边避避风头。对外,就说你被开除了。房子…趁早处理掉吧,别留后患。
他拍了拍我的肩,安全第一。
我心头一暖,接受了这份雪中送炭的安排。
带着父母,我们悄无声息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切断了所有可能的联系。
婚房和父母的老房子,也迅速挂上了出售的牌子。面对疯狗,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
然而,前妻并未放弃。
她拖着病体,固执地推进着那场财产分割的官司。
民事程序的冗长给了她虚假的希望,却也加速消耗着她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再次在法庭相见时,她已形销骨立,枯槁得不成人形,坐在原告席上,像一具包着皮的骷髅。她对着法官哭诉,声音嘶哑破碎:法官…他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抛弃了我…我只求一个公道…要么判我们婚姻无效…要么…把房子判给我…我只想…活下去啊…
眼泪顺着深陷的眼窝滑落,带着一种行将就木的悲凉。
法官皱眉翻看着卷宗。我平静地提交了准备好的证据——一段精心剪辑的家庭监控录像,清晰记录了她得知我患癌后,如何迫不及待提出离婚、拟定霸王条款、威胁打官司拖死我的全过程。
法官越看,眉头锁得越紧。
看完后,她抬眼看向前妻,语气带着审视:离婚,是你主动提出的在以为被告身患绝症的时候
那…那不一样!前妻急切地辩解,逻辑混乱,他是男人!他收入比我高!我当时想的是…我一个弱女子,照顾不了他,也负担不起…离婚对大家都好…
那现在,法官的声音很冷,你认为他就不该跟你离婚了
他都说了啊!因为他收入高!他本来就有义务照顾我!前妻激动起来,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桌沿,我都快死了!就算我有错…我也罪不至死吧我只是个普通女人…我害怕啊…慌了神做错决定…法官!给我个机会吧!她试图用性别和悲情绑架法律。
法官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有力:我也是女性。但我不认为,‘普通女人’就可以成为背弃婚姻誓言、趁人之危掠夺财产的理由。法律面前,责任与权利对等。
最终判决下来了:房产系我婚前全款购买,明确为个人财产,不予分割。婚内共同存款,依法一人一半。基于人道主义考量,我需额外支付前妻五万元人民币。这已是法律框架下,我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五万!前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从椅子上弹起来,又因虚弱跌坐回去,绝望地嘶喊,我不服!我要上诉!五万够干什么的!连个疗程都不够!
巧了,我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整个法庭听清,我也觉得不服。我也要上诉。
什么!丈母娘扶着她女儿,目眦欲裂,房子都保住了!你还上诉什么!
我迎着她怨毒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招,是你们母女教我的——上诉,拖着,一直拖到她死。到时候,人道主义的赔偿,可就不是五万了。几千块的殡葬费,法院或许会酌情判给我。
你——!!丈母娘倒抽一口冷气,指着我,浑身剧烈颤抖,最终发出一声崩溃的尖嚎,恶毒!你不得好死啊——!!
恶毒
或许吧。
但当我将真心捧给她,她却视若敝履,甚至想将我敲骨吸髓时,这份恶毒,不过是我从绝望深渊里捡起的唯一武器,用以回敬我的仇敌。
法官询问我是否正式提交上诉状。
我只是微微摇头,没有立刻回答。
我知道上诉的时限,只需在最后关头递上,便足以成为悬在她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我的策略只有一个字:拖。正如她们当初对我计划的那样。
前妻终究没能等到下一次庭审。
她本就家底薄弱,一场场撕扯的官司如同不断放血的伤口,加速掏空了她残存的生命力。病魔在绝望和怨毒中疯狂滋长,她的病情急转直下。
她死讯传来那天,我正站在新城市的窗前。
窗外阳光正好,我沉默了片刻,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爱过吗确实轰轰烈烈地爱过。可那又如何终究是瞎了眼,错把蛇蝎当良人。
这世间事,终究是凉薄。
对自己好一点,留条退路,远比傻傻地掏心掏肺、自我感动来得实在。
有些男人,妻子再好,也抵不过新欢的诱惑;有些女人,丈夫再暖,也终会赠他一顶绿冠。
我不是恐婚。
我只是用血淋淋的教训明白:情爱如火,可焚心蚀骨;人心似渊,深不可测。
在坠入那名为付出的深渊前,请务必确认,你凝视的深渊,是否也愿意在黑暗降临时,回以你一丝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