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顿丰盛的晚餐,把两家父母都请了过来。
席间,岳父夸我能干,我妈夸我懂事,我出轨的老婆像个贤妻一样温柔地给我夹菜。
我笑着拿出签好的离婚协议,对他们说:你们看,所有背叛我、看不起我的人,今天都坐在了我的审判席上。
我妈吓得筷子都掉了,问我怎么变成这样。
1
打开门,玄关地上的那条CK男士内裤,不是我的。
灰色的,XL码,扔在角落里,像一头死去的野兽,散发着陌生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荷尔蒙气息。
我妻子苏晴刚洗完澡,裹着浴巾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看见我盯着那条内裤,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反而带着一种懒洋洋的、被纵容惯了的倦怠。
哦,高风的,他昨天过来,喝多了就住下了。她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高风,她的前男友。那个我只在结婚照的废片里见过的男人。那个据说在深圳发了财,开着保时捷的男人。
我没说话,弯腰,用两根手指把它捏起来,像拎着一只死老鼠。洗衣机就在旁边轰隆作响,我却直直地走向厨房的垃圾桶,手一松,它掉了进去。
苏晴皱起好看的眉头,声音里终于有了一点情绪,是不耐烦。
你干嘛一条内裤而已,至于吗,陆沉你这小家子气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关上垃圾桶的盖子,回头看她。她很高,一米七二,穿着高跟鞋甚至比我还高一点。此刻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是那种我熟悉得已经麻木的鄙夷。那种看一件无用家具的眼神。
我们六岁的女儿陆念念从房间里跑出来,一把抱住苏晴的大腿,仰着头,用稚嫩却同样刻薄的声音说:妈妈,爸爸又在惹你生气吗他真没用。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然后狠狠地捏了一下。连呼吸都带着玻璃碴子的味道。
念念,怎么跟爸爸说话呢苏晴象征性地批评了一句,嘴角却勾着一抹藏不住的笑意。她蹲下来,亲了亲女儿的额头,乖,妈妈没事,你爸爸就是……有点不开心。
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那抹笑意立刻变得真实而甜腻。
喂,高风。她毫不避讳地接起来,甚至开了免提。
一个带着磁性质感的男声传过来:宝贝,醒了我昨晚没折腾坏你吧你老公没发现什么吧
苏晴咯咯地笑,风情万种:发现了,他正给我甩脸子呢。喏,就站我面前,你跟他讲两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然后是一声更放肆的、带着胜利者姿态的笑:陆先生你好啊。别往心里去,我跟小晴就是老朋友叙叙旧。哦对了,我落了条内裤,你看到了吗麻烦帮我洗洗,下次过去拿。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有洗衣机的轰鸣声、苏晴的娇笑声、女儿抱着她大腿的呢喃声,和电话里那个男人赤裸裸的羞辱声,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一根一根,慢慢地,扎进我的大脑皮层。
听见了吗,陆先生高先生让你帮他洗内裤呢。苏晴挂了电话,晃着手机,像晃着一条逗狗的骨头。
我聋了。我说。
什么她没听清。
我抬起头,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聋了,听不见。
她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快出来了。陆沉,你真是我见过最窝囊的男人。算了,不跟你这种废物计较。
她拉着女儿,转身回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一个人站在客厅里,站了很久。
直到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下来。我掏出手机,按下一个号码。
喂,爸。
怎么样了小晴态度好点没我爸急切的声音传来。
爸,我想离婚。
电话那头是我爸暴怒的咆哮:混账!你有什么资格提离婚!你一个月挣那万把块钱,连念念的钢琴课都快供不起了!小晴没跟你离婚就不错了,你还敢提我们陆家丢不起这个人!你给我忍着!是个男人就得忍!
电话被狠狠挂断。
我慢慢地放下手机,走到厨房,打开垃圾桶,把那条灰色的内裤又捡了出来。
没有愤怒,没有颤抖。我的手异常地平稳。
我把它放进一个密封袋,然后拉开冰箱最下层的冷冻抽屉,把它塞进了最里面,和那些冻了很久的僵尸肉放在一起。
我回到客厅,坐在黑暗里,嘴角,终于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我不是在忍。
我是在等。等一个把所有人都埋葬的时机。
2
第二天是周六,女儿的家庭日。
我起了个大早,用昨天刚发的工资,买了最新款的乐高星际飞船模型,那是念念念叨了很久的礼物。我想,或许,我还能挽回一点什么。一点作为父亲的尊严。
苏晴和念念起床时,我已经把模型拼好了一半。巨大的飞船骨架摆在客厅地毯上,颇为壮观。
念念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她看了看从卧室走出来的苏晴,那点惊喜就变成了警惕和疏远。
又是这些不值钱的塑料玩意儿。苏晴打着哈欠,看都没看模型一眼,径直走向咖啡机,陆沉,你能不能干点正事下个月的房贷准备好了吗高风昨天还说,要送念念去上国际马术课,一年二十万,你听听就行,别有压力。
每一句话,都是一把钝刀子,在割我的肉。
我低着头,继续拼接,没说话。
门铃响了。
苏晴眼睛一亮,踩着拖鞋小跑过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正是高风。
人模狗样。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闪着刺眼的光。他手上提着大大小小的礼品盒,脸上挂着那种从容不迫的、属于上位者的微笑。
小晴,念念。他很自然地换上拖鞋,很自然地搂住苏晴的腰,亲了她脸颊一下,然后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粉色的盒子递给念念,念念公主,你的礼物。
念念欢呼一声,扑过去打开。是一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和配套的耳机。
谢谢高风叔叔!她抱着手机,踮起脚在高风脸上也亲了一下。
高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和那堆乐高模型上。他故作惊讶地呀了一声。
陆先生,这么巧,你也在给念念准备礼物这是什么哦,乐高啊。他走过来,蹲下身,拿起一个零件,像个专家一样端详着,这个东西,是不是有点过时了而且,塑料对孩子皮肤不好吧。
他转头对苏晴说:小晴,以后别让孩子玩这些廉价东西了。要玩,就玩点有品位的。
说完,他脚下不小心一绊,整个人踉跄一下,一脚踩在了我刚拼好的飞船骨架上。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像我脊椎骨折断的声音。
那艘即将成型的星际飞船,瞬间变成了一堆破碎的、歪七扭八的塑料垃圾。
哎呀!真不好意思!高风立刻站直,脸上充满了浮夸的歉意,陆先生,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这个……还能修好吧要不我赔你
他掏出钱包,抽出厚厚一叠钞票,估计有一万,甩在我面前的地毯上。够不够不够我再加。
苏在旁边抱着手臂,像看戏一样,嘴角是毫不掩饰的讥笑。
女儿念念,看了一眼地上破碎的模型,又看了看高风手上那部崭新的手机,撇了撇嘴:本来就丑,踩坏了正好。
整个客厅,静得可怕。
我看着地上的钞票,红色的,像一滩血。
我慢慢地,一言不发地,把那些破碎的零件一片一片捡起来,放回盒子里。然后,我捡起地上的钞票,站起身,走到高风面前。
他以为我要发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带着一丝挑衅的戒备。苏晴也紧张地盯着我。
我却笑了。
我把那一万块钱,整整齐齐地叠好,塞进他西装上衣的口袋里。
高先生,你踩坏的,是我的东西。赔偿,也该是我说了算。我的声音很平静,不过,用钱来赔,太便宜你了。
我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抱着乐高盒子,转身走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高风和苏晴的嘲笑声。
废物就是废物,吓唬谁呢
别理他,让他自己待着吧。我们带念念出去吃饭。
我靠在门后,听着他们远去的脚步声。然后,我打开盒子,把那些碎片倒在桌子上,像一个外科医生,在检查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黑狗吗是我。
电话那头是一个粗粝的声音:哟,陆哥,稀客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帮我查一辆车,白色保时捷卡宴,车牌号是粤BXXXXX。我需要它未来一周所有的行车轨迹,越详细越好。另外,帮我准备点东西,你知道的,专业点的。
陆哥,你这是要……
不该问的别问。我打断他,钱不是问题。事成之后,给你这个数。我报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数字。
黑狗在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是兴奋的声音:好嘞!陆哥你放心,三天之内,保证给你弄得妥妥的。
挂了电话,我低头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从里面捡起一个最完整的飞船头部。
我把它拿到厨房,打开那个我永远不会去扔垃圾的垃圾桶,把它,和苏晴昨天没吃完扔掉的牛排、女儿吃剩的苹果核,一起扔了进去。
尊严这种东西,一旦被扔进垃圾桶,再捡起来,就沾满了肮脏的、腐烂的馊味。
所以,我不要了。
我只要他们,把吃下去的,连本带利,都给我吐出来。
3
接下来的三天,我像一个完美的幽灵丈夫。
按时上下班,回家做饭,把地板拖得一尘不染。苏晴和高风见我如此安分守己,越发地肆无忌惮。高风甚至堂而皇之地在家里过夜,睡在主卧,而我,像一条被赶出巢穴的老狗,睡在书房的沙发床上。
他们以为这是驯服。
他们不知道,这是我在布置我的狩猎场。
黑狗的效率很高。第三天晚上,一个加密邮件发到了我的邮箱。里面是那辆保时捷卡宴未来一周详细到分钟的行车计划表,还有几个G的监控视频。
更有趣的是,附件里有一份高风公司的简报。他最近在竞标一个市政府的光伏项目,标的额高达九位数,正是最关键的时刻。
我戴上耳机,一遍遍地看那些视频。高风每天下午三点,都会去一家叫云顶会所的地方,每次都待两个小时。他很谨慎,车停在地下三层最偏僻的角落,而且每次都是一个人进去。
我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机会来了。
周四下午,我跟公司请了半天假。
我换上一身最不起眼的维修工制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开着一辆破旧的五菱宏光,提前一个小时到了云顶会所的地下车库。黑狗已经帮我搞定了这里的监控,我有一个小时的隐形时间。
我没急着动手。我坐在车里,像一个耐心的狙击手,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两点五十五分,那辆嚣张的白色卡宴准时出现,停在了老位置。高风下了车,整了整领带,意气风发地走进了电梯。
我下了车,提着一个工具箱,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我没有做什么砸车窗、划车漆之类的蠢事。那是泼妇的行径,不是猎人的。
我打开工具箱,拿出一个小巧的强磁信号干扰器,贴在卡宴驾驶座下方的车底盘上。然后,又拿出一个更小的,针孔大小的定位追踪和拾音器,用特制胶水,粘在了副驾驶的安全带卡扣的夹缝里。位置极其隐秘,就算把车翻过来都未必能找到。
最后,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是黑狗搞来的好东西——高纯度的合成臭鼬素。这玩意儿无色无味,但只要通过空调系统加热,散发出的味道,能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当场昏厥。
我用注射器,小心地把液体注入空调外循环的进气口滤芯上。
做完这一切,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我收好东西,开着我的五菱宏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车库。
回到家,我脱下工服,洗了个澡,换上居家服,继续扮演那个温顺的、毫无威胁的丈夫。
苏晴五点半回到家,心情很不错。
陆沉,今晚我跟高风要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晚宴,你跟念念随便吃点吧。她一边说,一边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昂贵的晚礼服。
什么晚宴我故作关心地问。
说了你也不懂,是市政府的项目对接晚宴,能进去的都是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她言语间充满了炫耀,高风要是拿下了这个项目,以后我就是身家过亿的太太了。到时候,说不定能可怜你一下,分你点零花钱。
我笑了笑:好啊。那祝你们马到成功。
我的笑容一定很真诚,因为她完全没有察觉任何异样,只是轻蔑地哼了一声,就进了浴室。
晚上七点,高风的卡宴停在我家楼下。
他换了一身更正式的礼服,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苏晴挽着他的手臂,珠光宝气地走下楼。那画面,像极了一对璧人。
我站在书房的窗边,静静地看着他们上车。
我拿起手机,点开一个APP。屏幕上,一个红点正代表着那辆卡宴,缓缓驶离小区。旁边的音频按钮,我没有点开。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戏,需要慢慢欣赏。
我打开电脑,登录了南城市政府的官方网站,找到了那个光伏项目的负责人——李副市长的公开邮箱。
然后,我用一个匿名的海外邮箱,编辑了一封邮件。
标题是:一份来自正义市民的举报。
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尊敬的李副市长,关于城南光伏项目,有人想用不正当的手段,给您送一份‘大礼’。
附件,我什么都没放。
这封邮件,不是为了举报,而是为了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一颗足以让李副市长今晚坐立难安的种子。
发送成功。
我关上电脑,靠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水杯里,我看到了自己的脸。平静,陌生,又带着一丝自己都感到心悸的兴奋。
游戏,开始了。
而我,既是裁判,也是唯一的玩家。他们,都只是我的棋子。
4
晚宴的地点在南城最顶级的帆船酒店。
我通过手机上的红点,看到高风的卡宴在七点四十五分准时抵达。这意味着,他们已经把车交给了门童,人进入了宴会厅。
我算着时间。
酒店的中央空调系统,会在人流高峰期,也就是八点左右,将功率开到最大。而代客泊车的门童,为了方便取车,通常不会把车开到地下车库,而是停在露天的VIP停车区。夏末的南城,夜晚依旧闷热。
只需要一点点阳光的余温,加上车内密闭空间的升温,就足够让那些可爱的小东西苏醒过来了。
八点整,我点开了APP上的音频按钮。
一片嘈杂的音乐和交谈声,显然是宴会现场。苏晴和高风正在跟人寒暄。
李市长,久仰久仰,我是高驰科技的高风。是高风谄媚的声音。
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哦,高总,年轻有为啊。
哪里哪里,全靠市长您这样的领导提携。我跟小晴,敬您一杯。
我能想象出高风点头哈腰的样子,和他身边苏晴那副与有荣焉的得意嘴脸。
就在这时,音频里传来一个秘书模样的声音,压得很低:李市信,您的手机震了,好像有封新邮件。
李市长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是解锁手机的轻微声响。
接下来,是长达十几秒的沉默。
沉默过后,李市长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明显冷淡了许多:高总,项目的事,我们一切按流程走,公平公正公开。我还有别的客人要见,失陪了。
高风和苏晴的声音充满了错愕。
李市长,这……
但回答他们的,只有远去的脚步声。
我笑了。种子已经发芽了。李市长这种级别的老狐狸,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一封莫名其妙的举报信,足以让他对今晚最热情的高风,竖起一百分的警惕。
九点半,晚宴似乎进行得不那么顺利。我从音频里,听到了苏晴的抱怨。
高风,怎么回事刚才好几个人都躲着我们走。
妈的,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高风的声音充满了烦躁,算了,不等了,我们走。
接下来是他们取车的声音。
很快,车门打开,两人坐了进去。
开车吧,送我回家。苏晴的语气很差。
汽车发动的声音。
然后,关键的时刻到了。
高风说:有点热,开空调。
嗡……
空调风扇开始转动。一秒,两秒,三秒。
音频里,突然传来了苏晴一声惊恐的尖叫:啊!什么味儿!好臭!
紧接着是高风的叫骂:我操!这是什么味道!像是……像是死老鼠和臭鸡蛋混在一起发酵了一百年!呕……
剧烈的干呕声通过耳机传来,几乎刺穿我的耳膜。
快开窗!快停车!苏晴在歇斯底里地尖叫。
不行……这味道……我眼睛都睁不开了……呕……
我静静地听着。合成臭鼬素的威力,足以在三秒内让一个密闭空间变成生化武器现场。那种味道,会直接攻击人的神经系统,引发剧烈的恶心、眩晕和恐慌。
更美妙的是,这种气味分子会牢牢吸附在纤维织物上,比如昂贵的西装礼服,和真皮座椅上。没有专业设备,至少半个月散不掉。
可以想象,一辆价值百万的保时捷,此刻正散发着公共厕所爆炸般的恶臭,停在南城最高级的酒店门口。车里,是两个衣冠楚楚、刚刚还想挤进上流社会,现在却吐得肝肠寸断的男女。
这画面,比任何一拳打在高风脸上,都让我感到愉悦。
高风!都是你!你的破车!
闭嘴!还不快下车!想被熏死在里面吗!
两人连滚带爬地逃出车外,音频里充满了他们贪婪呼吸新鲜空气的声音,和压抑不住的呕吐声。酒店门口的骚动和围观人群的惊呼,成了他们最好的背景音乐。
而我,安安静静坐在书房里,像在听一场交响乐。
手机震了一下,是苏晴打来的。
我接了。
陆沉!你立刻给我打五百块钱!快点!她的声音尖利、败坏,充满了无能的狂怒。
怎么了我明知故问,语气里充满了关切。
别废话!高风的车坏了!我们现在在路边,浑身都臭死了!我要打车回家换衣服!快点!她显然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想快点逃离那个丢人现眼的地方。
哦,好。你跟高先生在一起吗他没钱打车
你……她被我噎住了,气急败坏地吼道,他钱包手机都扔车里了!车门锁了都不敢回去拿!你到底给不给!
给,当然给。老婆有事,我肯定帮忙。我温和地说,然后挂了电话,慢悠悠地打开银行APP。
我没有打五。我给她转了五千。
然后发了条短信:别急,慢慢来。钱不够再跟我说。
半个小时后,苏晴一个人回来了。她把那件昂贵的晚礼服扔在门口,像扔一块抹布。身上那股残留的臭味,让我隔着五米远都想作呕。
她一回来就冲进浴室。
等她出来,看到坐在客厅的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羞耻,还有一丝……困惑。
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我说,晚宴还顺利吗
她脸色一白,吼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什么我做了什么吗
她死死地盯着我,想从我脸上找出一点破绽。但我这张戴了太久的面具,早已天衣无缝。
她什么也看不出来。最后,她只能把所有的怨气,归结于一场该死的意外。
晦气!她咒骂着,走进了卧室。
过了一会儿,她又出来了,手里拿着手机,脸色比刚才还难看。
陆沉。她的声音有点抖,高风……高风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说他公司出事了。
我心头一动,但脸上依旧平静:出什么事了
税务局和纪委的人,半小时前突然到他公司,把所有的账本和电脑都封了,说他涉嫌商业贿赂和巨额偷税漏税……他也被带走问话了。
我噌地站起来,脸上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搞错了我的演技,连我自己都快信了。
苏晴六神无主,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她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脆弱和恐惧。她抓住我的手臂,指甲掐得我很疼。
陆沉,怎么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光伏项目……是不是也黄了
我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脸,心里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感。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沉稳得可怕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
别怕。有我呢。天塌下来,我给你扛着。
她怔怔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
而我,在她的瞳孔里,看到了一个全新的自己。一个微笑着,把他们所有人,都推向深渊的恶魔。
5
高风被带走调查的消息,像一颗炸雷,在苏晴的世界里炸响。
接下来的两天,她彻底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王,而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她不停地打电话,托关系,但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朋友,一听到高风的名字,就立刻挂了电话。
那个光伏项目,也彻底没戏了。李副市长那边放出话来,要彻查所有竞标公司的资质,高驰科技第一个被剔除出局。
高风被关了四十八小时后,终于被放了出来。人没大事,但公司完了。偷税漏税的罪名,加上行贿未遂的调查,让他声名扫地,银行抽贷,合作伙伴解约,资金链一夜断裂,公司距离破产只剩下时间问题。
他出来后第一个电话,是打给苏晴的。
我当时正在厨房给念念削苹果。苏晴开了免提,声音里充满了急切。
高风,你怎么样他们没为难你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再是意气风发的磁性,而是充满了疲惫和沙哑。
小晴,我完了。
就这四个字,让苏晴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我被人搞了。高风继续说,税务和纪委的人,像是拿着地图来的一样,直奔我那几个账本。肯定是有内鬼!不!比内鬼还可怕,对方把我摸得一清二楚!
苏晴握着手机,手在发抖:怎么会……会是谁
我不知道!我把所有人都查了一遍,没有头绪!对方就像个鬼!高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歇斯底里,小晴,我现在什么都没了。那辆卡宴,也因为那股鬼味道,二手车商只肯出二十万……
他说着说着,突然沉默了。
然后,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话题被抛了出来。
小晴,你老公……你老公最近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我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
苏晴也愣住了:陆沉不可能!他就是个窝囊废,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这几天他比狗还乖!
不,你仔细想想!高风的声音很急切,出事前一天晚上,我们去参加晚宴,车就出了那种诡异的事!紧接着公司就被查!太巧了!这两件事之间,肯定有联系!是不是他找了什么人……
我听着,心里冷笑。高风还不算太笨,终于把线索串联到了一起。
可惜,太晚了。而且,他永远也找不到证据。
苏晴被他这么一说,也开始用怀疑的眼光,偷偷地瞟向厨房里的我。
我仿佛毫无察觉,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插好,端出去放在念念面前。
念念,吃苹果。我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然后我才抬起头,看向苏晴,一脸关切:怎么了高先生那边有消息了
苏晴看着我这张人畜无害的脸,眼神里的怀疑又动摇了。她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太过荒谬。陆沉那个连被戴了绿帽子都不敢吭声的男人去策划这一切这比火星撞地球还不可思议。
没什么。她烦躁地挂了电话,对我说,陆沉,你……你最近有没有跟什么奇怪的人联系过
我做出茫然的样子:什么奇怪的人我每天公司家里两点一线,除了同事,就只跟黑狗打过一次电话。
黑狗是谁她立刻警惕起来。
哦,我一个发小,搞汽修的。我轻描淡写地说,前几天我看高先生的车那么漂亮,就想问问他保养需要多少钱,想着以后有钱了也给你买一辆。
我把话说得滴水不漏,充满了卑微的讨好。
苏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是啊,这才是她认识的陆沉。一个只会做白日梦,连嫉妒都显得那么无力的男人。
她彻底打消了对我的怀疑,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
而我,知道第一阶段的收网,完成了。接下来,是第二阶段——心理的彻底摧毁。
晚上,高风竟然来了。
他不再是那个神采飞扬的成功人士,而是一个憔悴的、眼窝深陷的赌徒。他身上还残留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混杂了古龙水和臭鼬素的怪味。
他不是来找苏晴的,他是来找我的。
他把我叫到书房,关上门,做的第一件事,是给我递了一根烟。
我没接。
他尴尬地笑了笑,自己点上,深吸了一口。
陆兄弟,他开口了,这个称呼让我觉得恶心,我知道,之前都是哥不对。哥被猪油蒙了心,做了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小晴的事。
他开始忏悔了。这是弱者在遭遇无法抵抗的灾难后,最本能的反应——求神拜佛,或者,向自己曾经轻视的人,寻求一丝虚无缥缈的宽恕。
我知道那辆车的事,还有我公司的事,肯定跟你没关系。他说得那么恳切,像是在说服我,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你没那个本事。但是,陆兄弟,你……你知不知道什么或者,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更厉害的人物
我看着他,不说话。
他被我看得心里发毛,掐灭了烟,做出了一个让我都感到惊讶的举动。
他噗通一声,跪下了。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我面前。
陆兄弟!我求求你!你就算不知道是谁,但对方既然能通过那辆车警告我,肯定跟你有点关系!你去帮我求求情!跟那位大神说,我错了!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他肯放我一马!钱、公司股份,只要我还有,我都给他!
他开始磕头,一下,一下,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书房的门没有关严,苏晴和念念就站在门外,目睹了这颠覆三观的一幕。她们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震惊和呆滞。
苏晴心目中那个无所不能的神,此刻正像一条狗一样,跪在她那个窝囊废丈夫的脚下。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他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和他额头上因为磕头而渗出的血丝。
我慢慢地蹲下身,和他平视。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刺进他的骨髓里。
高风,我说,你连跪下求我的资格,都没有。
他猛地抬起头,瞳孔里充满了不解和恐惧。
我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了一个地址。
云顶会所,地下三层,负67号停车位。
高风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遭雷击。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
这个地址,是他停车的秘密位置。除了他自己,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他像看鬼一样看着我,牙齿开始打颤,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是你……真的是你……
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我看着门外石化的苏晴,露出了一个和煦如春风的笑容。
老婆,你看,你朋友好像身体不舒服。
那一刻,苏晴的眼神,从震惊,变成了恐惧。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对未知事物的本能恐惧。
她终于意识到。
她养在身边的,不是一条狗。
是一头披着羊皮的、沉睡了太久的……狼。
6
高风是被苏晴搀扶着离开的。他的腿软得像面条,整个人失魂落魄,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
从那天起,我家的气氛就变得诡异起来。
苏晴不再对我颐指气使,甚至不敢大声说话。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躲闪和畏惧。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做饭、打扫卫生,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讨好我,或者说,试探我。
女儿念念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她不再敢当着我的面喊我废物,但那种骨子里的疏离和警惕,却像一堵无形的墙,隔在我们之间。
他们都在害怕。
害怕那个跪在我面前的高风,更害怕那个云淡风轻说出你没资格的我。
而我,依旧是那个朝九晚五的普通职员陆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语气永远那么平静。我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是恐惧。因为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怖。
我的面具,还没有完全撕下。我在享受这个过程,像一个猫科动物,在玩弄它掌中的猎物。我喜欢看他们在我面前,从高傲到猜疑,从猜疑到恐惧,再从恐惧到彻底崩溃的过程。
高风破产了。快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他为了偿还银行的巨额贷款和税务罚款,卖掉了公司、房子,还有那辆给他带来噩梦的保时捷。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潭。
他没有再来找我,他不敢。他甚至没敢把那个地址的秘密告诉苏晴。因为他知道,告诉她,就等于承认他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上,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他不敢来,不代表我找不到他。
周五晚上,我借口加班,开着我那辆老旧的国产车,去了本市最龙蛇混杂的城中村。黑狗给我的消息,高风现在就租住在这里,一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单间里。
我在一个油腻腻的大排档门口找到了他。
他正跟几个膀大腰圆的工人坐在一起喝酒,桌上是廉价的啤酒和几盘炒田螺。他穿着一件发黄的白T恤,胡子拉碴,眼神浑浊。曾经那个叱咤商场的精英,如今跟一个落魄的民工没什么两样。
我没有走过去。
我只是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
然后,我给苏晴发了一条微信,是一张照片。我拍的,高风此刻落魄潦倒的照片。
没有任何文字。
一分钟后,苏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陆沉……你……你在哪你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一个朋友刚发给我的。挺意外的。我的谎话张口就来,没想到高先生会落到这个地步。老婆,你说,我们要不要帮帮他毕竟你们……也曾有过一段感情。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苏晴不傻。她终于明白,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而那只手,就是我。
我这是在示威,在敲打,在告诉她:你看,你引以为傲的那个男人,如今被我踩在脚下,像一条狗。而你,随时都会是下一个。
陆沉……她终于开口,声音卑微得像在乞求,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们谈谈,好不好
好啊。我爽快地答应,我在家等你。
挂了电话,我又看了一眼远处的高风。他正因为跟人抢一瓶啤酒,被推了一个踉跄,狼狈不堪。
我摇上车窗,发动了汽车。
回到家,苏晴已经泡好了一壶茶,像个温顺的妻子一样,在客厅等我。女儿念念被她关在房间里,不许出来。
她给我倒上茶,双手递过来,甚至微微弯着腰。
陆沉,以前……以前是我不对。是我鬼迷心窍,是我看不起你,是我……她开始语无伦次地道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我静静地看着她表演。她的忏悔里,没有一丝真诚,只有恐惧。
都是高风逼我的!是他勾引我的!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离婚,我心里还是有这个家的!她开始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我喝了一口茶,烫得恰到好处。
说完了我问。
她愣住了,点点头。
我放下茶杯,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叠文件,放在她面前。
是离婚协议。
签了吧。我的语气,像是在通知她一件既定的事实。
苏晴的脸瞬间惨白,她抓起协议,疯狂地摇头:不!我不签!陆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看在念念的份上,我们不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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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孩子是我的软肋。
我笑了。
苏晴,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我靠在沙发上,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另外,协议你看清楚,你,净身出户。
凭什么!她尖叫起来,房子有我一半!车子也是夫妻共同财产!
凭什么我笑得更开心了,就凭,从你第一次带高风回家过夜开始,这房子里,就装满了眼睛和耳朵。
我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文件,扔到她面前。
屏幕上,是主卧的画面。是她和高风在我的床上翻云覆雨的画面。高清,无码,还带声音。拍摄的角度,正是床头那个她最喜欢的、高风送的智能音箱。
苏晴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瘫软在沙发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视频,我这里有很多。客厅的、厨房的、甚至浴室排风口里的。我慢悠悠地说,像一个魔鬼在吟唱,你猜,如果我把这些视频,发到你们公司群里,发到你爸妈的家族群里,发给念念的班主任和同学家长们……会怎么样
不……不要……她终于崩溃了,从沙发上滑下来,跪在我面前,抓着我的裤腿,像当初的高风一样。
陆沉!老公!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我是念念的妈妈啊!你想过念念以后怎么见人吗!
她又想拿孩子当挡箭牌。
我厌恶地踢开她的手。
念念我冷笑一声,你跟别的男人在我床上鬼混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隔壁房间就睡着念念你教唆她喊我废物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她爸爸苏晴,你比高风更不如。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他,至少还有跪下的资格。而你,只配趴在地上。
我拿起桌上的离婚协议和笔,扔在她脸上。
签,或者,身败名裂。你自己选。
我不再看她,转身走向书房。我知道,她会签的。因为她比任何人都爱惜自己的面子。
走到门口,我又停下脚步,回头对她说了一句。
哦,对了。那张你陪嫁过来的床,也该换了。太脏。
说完,我关上了书房的门。
门外,传来苏晴压抑的、绝望的、却又不敢大声的哭泣。
面具,已经裂开了。
露出的,是我狰狞的、畅快淋漓的笑容。
7
苏晴签了离婚协议。
净身出户。她像一条被拔了鳞的鱼,失去了所有光彩。这几天,她住在我家,或者说,很快就是我一个人的家,像一个影子,沉默,畏缩。
她在等。等我最后的宣判。
我选在了周日。我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她和念念以前最爱吃的。
然后,我给两家人都打了电话。
爸,妈,晚上带上户口本过来一趟。我跟苏晴有点事要宣布。
叔叔,阿姨,晚上请你们过来吃顿饭。
我的父母以为我要宣布什么好消息,语气里透着喜悦。苏晴的父母,则因为高风的事,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电话里对我客气得近乎谄媚。
晚上六点,人都到齐了。
我的父母,陆国华和张桂芳。
苏晴的父母,苏建业和刘美兰。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餐桌旁。气氛诡异而和谐。
苏晴像个合格的女主人,不停地给长辈们夹菜,脸上挂着僵硬的笑。
亲家,看你们把苏晴教得多好,多贤惠。我妈张桂芳笑着说,完全忘了不久前她还在电话里骂我,说苏晴肯跟我过日子是陆家祖上积德。
哪里哪里,还是你家陆沉有本事,沉得住气,是个做大事的人。苏晴的父亲苏建业连忙吹捧。高风的倒台,让他们彻底看清了,我这个看似无能的女婿,才是真正不能得罪的狠角色。
一时间,饭桌上全是互相恭维的话,听得我直犯恶心。
只有女儿念念,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扒拉着碗里的饭。她的小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和不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我觉得,是时候了。
我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今天请大家来,是有一件喜事要宣布。我微笑着说。
我爸妈立刻来了精神。什么喜事苏晴怀二胎了
我摇摇头,把那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从旁边拿过来,放在餐桌正中央的转盘上。
我跟苏晴,决定离婚了。
一句话,让整个饭桌瞬间冰冻。
我爸的脸噌地涨红,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陆沉!你混账!你在胡闹什么!
苏晴的父母也懵了,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又看看自己女儿。
别急,爸。我示意他坐下,语气依旧温和,您不是一直教我,是个男人就得能屈能伸,能忍吗您看,我忍了这么多年,终于把这个家,变成了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样子。您不高兴吗
我的话,像一把锥子,扎在我爸心上。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接着,我看向苏晴的父母。
叔叔,阿姨,当初你们把苏晴嫁给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没本事,配不上她
他们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后来高风出现了,你们是不是觉得,苏晴终于找到了更好的归宿,我这个女婿,随时可以像垃圾一样被扔掉
不……不是的,陆沉,你误会了……刘美兰结结巴巴地解释。
我打断她:不用解释了。你们的女儿,婚内出轨,证据确凿。这份离婚协议,她净身出户。如果你们有异议,我们可以法庭上见。
我拿起了手机,作势要播放什么。
苏建业立刻按住了我的手,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没意见,我们没任何意见。是……是小晴对不起你。
他们怂了。因为他们知道,我手里握着能让他们女儿,让他们整个家族都身败名裂的东西。
最后,我看向我妈,张桂芳。那个一直觉得我窝囊,一直让我忍让的女人。
妈,您看,事情都解决了。我笑得无比灿烂,那个看不起您儿子的女人,现在被我扫地出门了。那个欺负您儿子的男人,现在在城中村捡垃圾。您是不是觉得,您的儿子,终于出人头地,给您长脸了
我妈看着我,眼神里是陌生的、恐惧的。她蠕动着嘴唇,说:儿子……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变成哪样了我反问,我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只不过,以前我把刀藏在鞘里,现在,我把它拔出来了而已。
我站起身,拿起户口本,拉起身边从头到尾都像个木偶一样的苏晴。
走吧,去把手续办了。民政局九点下班,还来得及。
我们走后,餐厅里死一般的寂静。这顿我精心准备的最后的晚餐,一口都没人再吃得下。
办完离婚手续,我把苏晴送回了家。
她站在门口,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幽魂。
陆沉,念念……念念怎么办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看着她。
念念是我女儿,我会抚养她。但你,从今天起,不是她妈妈了。
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剥夺我的探视权!是违法的!她尖叫起来。
你可以去告我。我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可以试试看,在你告我的同时,那些视频会不会出现在念念学校的家长群里。
她彻底绝望了。
我把她的行李箱从屋里扔出来,里面是她所有的衣物和化妆品。
滚吧。我说,在你没有预约的情况下,不要再出现在这栋房子一百米范围内。否则,后果自负。
我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把她的哭喊和咒骂,隔绝在外。
我走进念念的房间。
小姑娘正坐在床上,抱着一个旧旧的、掉了一只耳朵的泰迪熊。那是她三岁时,我送她的生日礼物。
看到我进来,她吓得缩了一下。
我走到她床边,坐下。
我们之间,隔着一个泰迪熊的距离。
念念。我开口,声音不再伪装温和,而是带着一丝金属的冰冷,以后,这个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她不说话,只是把熊抱得更紧。
你听着,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想。但从现在起,你必须记住三件事。
我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我是你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你的吃穿用度,你的教育,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我。
我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两个人的名字。苏晴,和高风。他们,是这个家的禁忌。你提一次,我就会让你记住一次,什么叫后悔。
最后,我伸出第三根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要学会爱我。发自内心地,毫无保留地,像尊敬神一样,尊敬我。像害怕魔鬼一样,害怕我。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决定你的天堂,或者地狱。
女儿的身体,在我的指尖下,瑟瑟发抖。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敢掉下来。因为她从我平静的脸上,看到了比愤怒更可怕的东西。
是规则。冷酷的,不容置疑的规则。
我收回手,站起身,走出了她的房间。
我走到阳台,点燃了一根烟。这是我三个月来,抽的第一根烟。
尼古丁的味道,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和放松。
楼下,苏晴拖着行李箱,踉踉跄跄地走在路灯下,背影萧瑟。远处,城市的霓虹闪烁,像一场永不落幕的荒诞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