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迷雾中的召唤**
电话铃声像一柄淬毒的冰锥,毫无预兆地刺破了我精心构筑的、用以隔绝过去的思维壁垒。落地窗外,城市的天际线在正午的骄阳下熠熠生辉,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芒,构成一幅冰冷而高效的现代图景。而我,李远,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此刻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手机屏幕上,一个没有归属地的陌生号码疯狂跳动,数字在视网膜上灼烧。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不祥预感,如同深水炸弹在胃里轰然炸开,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窜上后脑,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喂我喉咙发紧,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脸上职业化的微笑凝固成一个僵硬的面具。
李远……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每个音节都浸透了骨髓里的疲惫与一种非人的冰冷,快回雾山村。那声音顿了顿,仿佛在积蓄最后一点力气,或者……在咀嚼某种残酷的快意,你奶奶……快撑不住了。
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雾山村——那个被我刻意尘封了二十年、埋葬了父母最后身影的诅咒之地,那个地图上模糊的、不愿被标记的污点,此刻像一具深埋地底的腐尸突然诈尸,伸出溃烂流脓的手指,死死勾住了我的脚踝。三百万的广告提案、精心策划的晋升阶梯、觥筹交错的商务晚宴……在快撑不住了这五个浸满不祥的字眼面前,轰然坍塌,碎成一地反射着虚幻光芒的玻璃渣。
推掉所有会议,借口老家急事,我几乎是逃离了那座钢筋水泥的丛林。当方向盘转动,熟悉的城市轮廓在后视镜里飞速倒退,一种巨大的、被拖拽的无力感攫住了我。驶入通往雾山村的盘山路时,天色已沉成铅灰色,厚重的乌云低低压在山巅,仿佛随时会倾塌下来。连绵的群山如沉默的远古巨兽盘踞,将天空挤压成一条灰暗的缝隙。空气里浮动着陈年朽木与腐烂泥土混合的、令人窒息的霉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言喻的腥甜。越靠近村口,雾气越粘稠,不再是寻常山岚的飘渺,而是如同有生命的粘液般翻涌滚动,贪婪地吞噬着本已微弱的光线。
终于,刻着雾山村三个斑驳大字的朽木路牌歪斜地矗立在浓雾中,像一块摇摇欲坠的墓碑。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路牌下方——本该蹲踞在那里的、据说能镇邪驱祟的黑色镇山石,竟消失无踪!原地只留下一个凹陷的浅坑,边缘泥土翻卷,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拔走,留下一个无声呐喊的嘴,对着灰暗的天空。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那镇山石,据奶奶模糊的讲述,是雾山村的根基,是先祖们用命换来的定魂桩。它的消失,绝非吉兆。
村口死寂如坟。没有鸡鸣犬吠,没有人声炊烟。低矮破败的土坯房如同蹲伏在浓雾里的怪兽,黑洞洞的门窗像无数失神的眼睛,空洞地凝视着闯入者。脚下的泥地湿滑粘腻,每走一步都发出噗叽的声响,仿佛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脏器上。浓雾深处,一股比腐土更深沉、更浓烈的腥臭飘荡而来——像是内脏在高温下发酵,又混合了铁锈和腐烂血肉的味道,直冲鼻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推开奶奶家那扇熟悉的、早已褪色起皮的木门,吱呀——一声漫长而刺耳的摩擦声在死寂中炸开,惊得我头皮发麻。屋内光线昏暗,积尘厚重得能在上面写字,蜘蛛网在角落的房梁上摇曳,如同招魂的幡。灶膛冰冷如坟土,不见一丝火星;水缸干裂见底,边缘爬满了墨绿的苔藓。奶奶不在。只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凝固般的等待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盘踞在喉管,勒得人喘不过气。
一种强烈的直觉驱使我走向屋后。目光所及,我如遭雷击——那口被称作锁灵井、用厚重青石板封盖的古井,此刻石板竟被掀开,歪斜地倒在一边!黑洞洞的井口暴露在昏沉的天光下,像大地张开的一只贪婪巨口。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井壁内侧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暗红色血丝!它们如同有生命的活蚯蚓,微微搏动着,发出极其细微却清晰可闻的嘶嘶吮吸声!井底的水面不再清澈,而是泛着粘稠、污浊的红黑色油光,浓烈的铁锈混合着腐尸般的恶臭扑面而来,几乎将我熏晕过去。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腾,我踉跄着后退几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来对抗席卷全身的恐惧。
祠堂!奶奶一定在祠堂!那里是村里唯一还保留着些许人气的地方。我跌跌撞撞冲向村中心,祠堂破败的门楼在浓雾中若隐若现,腐朽的木门如同朽骨。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沉重的门扉——
嘎吱——
陈年香烛的腻味、木头霉烂的腐败气,与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我的脸上。祠堂内部昏暗,只有供桌上两盏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而就在那光晕的中心,停着一口薄得令人心寒的、刷着劣质红漆的棺材!棺材盖板上,刻着一些早已黯淡无光的、扭曲怪异的符文,而棺盖的缝隙间,正不断渗出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沿着棺身缓缓流淌,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蜿蜒出刺目的轨迹。
油灯昏黄的光晕旁,散落着一本线装的老式日记本。我颤抖着拾起,翻开。是奶奶的笔迹!熟悉的字体,却力透纸背,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绝望:
雾山非村,乃巨冢!村人非民,乃祭品!世代以血肉精魄饲井下之物……封印将朽,需活人阳气续之,谓之‘换班’……
换班!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上。指尖颤抖得几乎拿不住日记本,我强迫自己继续翻看,后面的字迹愈发潦草狂乱,如同垂死之人的挣扎:
今日癸未年七月初七,血脉未绝……远儿莫归……莫归啊!
癸未年七月初七……那正是二十年前,我父母遭遇意外山洪的日子!最后一页被大片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渍完全淹没,边缘只残留着半枚用尽最后力气、却未能写完的逃字。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冰冷的布料紧贴着皮肤。二十年来支撑我活下去的意外谎言轰然崩塌,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真相——我的父母,竟是被当作换班的祭品,活生生填进了那口锁灵井底!
喀喇……喀喇……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骨头摩擦石板的声响突然从棺材里传来!我猛地抬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只见那薄薄的棺材盖板,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内部缓缓推开!缝隙在昏黄的灯光下不断扩大,棺材内部的黑暗深邃得如同实质,一股比井底更浓烈十倍的、混合着腐烂内脏和铁锈的腥臭猛然爆发出来,瞬间灌满我的肺部,沉重如铅水!
黑暗中,传来一种湿滑粘腻的拖行声,仿佛有无数带着粘液的触须在冰冷的石面上缓缓爬行……靠近……
跑!!!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我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用尽全身力气转身撞开腐朽的祠堂门板,亡命般冲入浓得化不开的雾瘴之中!
身后,那口棺材的黑暗深处,传来一声悠长、冰冷、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吸气声:
嗬……
浓雾如粘稠的胶水,拼命阻滞着我的脚步。歪脖子老槐树那扭曲的轮廓在前方摇曳,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我的车就停在树下!生的希望近在咫尺!我奋力冲刺,眼看就要触及冰冷的车门——
脚下猛地一滑!
不是泥泞,而是一种滑腻、粘稠、如同活物的触感!低头一看,魂飞魄散——暗红色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粘稠液体,如同有生命的血潮,正从锁灵井的方向汩汩蔓延而来,像无数条贪婪的毒蛇,已经蜿蜒舔舐到我的脚踝!
井口方向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咕噜咕噜沸腾声,井壁上的血丝疯狂蠕动,如同活体的血管在搏动。井底的水面剧烈翻滚,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一只冰冷、滑腻、带着强烈腐烂气息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扣住了我的脚踝!剧痛瞬间贯穿骨髓,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我的身体被无情地拖向那口散发着地狱气息的锁灵井!
不——!!!
凄厉的惨叫声撕裂了我的喉咙。更多的、白骨嶙峋筋肉溃烂的鬼爪从黑洞洞的井口里疯狂涌出,如同地狱里伸出的绞索,缠住我的四肢、腰身,死死拖拽!井底那红黑粘稠的水面彻底沸腾,千百张扭曲变形、充满无尽痛苦与贪婪的人脸嘶吼着翻滚而出,腐烂的牙齿森白如刀,争先恐后地咬噬而来!
身体被彻底拖离地面,悬空在那深不见底的恐怖井口之上。下方是翻滚的血浪和无数嘶嚎的腐口,腥臭粘稠的血气扑面灌入七窍。那地狱厨房般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咀嚼声轰然炸响在耳边……
意识,坠入无底的、粘稠的黑暗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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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血肉祭坛**
被拽入井底的瞬间,世界陷入一片粘稠、冰冷、令人窒息的红黑深渊。无数只冰冷滑腻、带着强烈腐烂气息的手,如同烧红的钢钳,撕扯着我的肌肉、骨骼。腥臭污浊的血水强行灌入喉咙、鼻腔,引发剧烈的呛咳和窒息感。视野被翻涌的血色和黑暗填满,只能感觉到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在周身啃噬,腐齿咬碎血肉、磨砺骨骼的声响,如同地狱深处永不停止的磨盘,碾磨着神经。剧痛与刺骨的冰冷交织成死亡的绞索,勒紧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意识。
混沌与绝望中,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饱含着无尽怨毒的啼哭,如同尖锥刺穿迷雾,猛地扎进我的脑海!
我骤然惊醒!
发现自己竟躺在祠堂冰冷坚硬的石地上!浑身湿透,粘稠的血渍混合着腥臭的泥浆,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那口薄皮棺材的盖板完全敞开,里面空空如也,唯有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蜿蜒的血渍,像毒蛇爬行的轨迹,从棺材内部一直延伸到祠堂门口。
锁灵井的方向,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窸窣异动,仿佛有某种庞然大物在粘稠的血泥中缓缓蠕动、苏醒。祠堂内的空气变得无比沉重粘滞。
就在这时,弥漫在祠堂内外的浓雾突然剧烈翻滚起来,如同烧开的沸水!更恐怖的是,祠堂四面斑驳的墙壁上,竟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油亮的黏液!一滴滴,一串串,密集如雨点般砸落在石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蚀出一个个细小的焦黑坑洼。墙壁的缝隙里,无数血丝如同苏醒的毒蛇,疯狂地钻出、蔓延、交织,眨眼间便形成了一张巨大、粘稠、搏动着的血色蛛网,缓缓地、带着死亡的气息向我当头笼罩下来!
呃啊!我发出一声惊恐的低吼,连滚带爬地冲向祠堂的后门,用肩膀狠狠撞开!
眼前的景象,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瞬间冻结——
整个雾山村,已彻底沦为一片活生生的血肉地狱!
低矮的土坯房屋如同被巨力揉捏过,大部分坍塌成废墟,断壁残垣间,涌动着粘稠蠕动的暗红色血潮!那并非液体,更像是有生命的血肉泥浆,缓慢地流淌、吞噬着一切。更令人肝胆俱裂的是,许多尚未完全倒塌的房梁上,悬挂着一具具村民的尸体!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融化的蜡状,布满了溃烂的脓疮和裂口,黑洞洞的眼眶里,不是眼球,而是一束束如同活物般扭动、伸缩的血丝触须!他们的四肢被同样搏动着的血丝紧紧缠绕、拉扯,如同被无形的提线操控的木偶,在弥漫的血雾中诡异地摇晃着,腐烂的肉块如同融化的蜡烛般簌簌坠落。最骇人的是,所有尸体的胸口都裂开一道巨大的、血肉模糊的口子,内里的心、肝、脾、肺等脏器……竟被彻底掏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团不断搏动、如同巨大心脏般的、由无数血丝紧密缠绕而成的猩红团块!
这些悬挂的人偶,随着胸口血丝团块的搏动,发出低沉、含混、如同梦呓般的呻吟,汇聚成一片令人疯狂的背景音。
地面上的血潮如同无数条猩红的毒蛇,蜿蜒流淌,最终都汇聚向同一个方向——锁灵井!那口井此刻如同活火山口,正喷涌着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色雾气,井壁上的血丝暴涨如千年古藤,虬结缠绕,疯狂生长,将整个村庄的天空和地面都笼罩在一张巨大、搏动、散发着浓郁血腥气的活体血管网络之中!
井底深处,传来一声沉闷如远古巨兽苏醒的轰鸣!整个大地随之剧烈震颤!一股源自灵魂深处、令人魂飞魄散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轰然席卷而来,瞬间将我拍倒在地,几乎无法呼吸!
血饕……醒了……一个沙哑、干涩、仿佛两块朽木摩擦的声音,带着非人的冰冷,从我身后幽幽传来。
我猛地回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是奶奶!
她佝偻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祠堂后门的门框处,半边身子隐在阴影里。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灰败,布满了深紫色的尸斑,浑浊的眼眶里不断淌出粘稠的黑水。她手中,赫然攥着半截腐烂见骨、滴着黑血的手臂!那断臂的指尖,每一滴黑血滴落在布满灰尘的石板上,都发出滋滋的声响,蚀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小坑。
守墓人……必须续祭……她咧开嘴,露出焦黑腐烂的牙齿,那笑容扭曲得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你父母的血……不够……不够滋养……你的阳气……正……正好……
话音未落,那只攥着腐臂的手猛地抬起,带着一股腥风,闪电般抓向我的脖颈!那速度根本不是垂死老人能拥有的!
强烈的求生欲让我在千钧一发之际爆发出力量,侧身翻滚!腐烂的指尖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擦着我的脸颊划过,刮起一片散发着恶臭的脓血皮屑!
砰!
我狼狈地撞在供桌上,震得油灯摇曳。奶奶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腐臂如鞭横扫,狠狠砸在我的肋部!剧痛传来,我闷哼一声,身体再次被撞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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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痛楚让我蜷缩起来。
就在这时,那口空了的薄皮棺材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盖板砰地一声被从内部弹飞,一团难以名状的、如同巨大血肉脓包的怪物猛地从棺材里跃出!
它没有头颅,没有四肢,形似一颗被剥了皮、还在搏动的巨型心脏,表面却布满了密密麻麻、不断开合转动的眼球!每一个瞳孔都闪烁着贪婪、饥饿、非人的猩红光芒!无数根血丝如同活体触手,从它恶心的瘤体表面迸射而出,发出嗤嗤破空声,瞬间缠住了我的双腿!
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缠绕,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勒入皮肉!剧痛如万蚁噬骨,我发出痛苦的嘶吼,拼命挣扎,却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虫,越是挣扎,那血丝勒得越紧,深可见骨!
血饕残魂……需至亲血肉……方能……凝形……奶奶的腐躯此刻发生了更恐怖的变化!她的皮肤如同高温下的蜡像,开始大片大片地融化、滴落!露出的并非骨骼,而是由无数更加粗壮、搏动着的暗红色血丝紧密编织而成的骨架!那些血丝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更浓烈的邪气。换班……完成……
那血瘤怪物似乎听懂了奶奶(或者说她体内血丝骨架)的话,发出一声非人的、饱含着无尽饥渴的嘶吼!表面千百只眼球齐刷刷转向我,红光大盛!缠住我的血丝猛地收紧,巨大的力量将我凌空吊起!
锁灵井口喷涌的血雾骤然狂暴,形成一道旋转的猩红旋涡,发出强大的吸力!我的身体被血丝拉扯着,如同断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被吸向那口通往地狱的深井!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我。就在这生死一瞬,我眼角的余光瞥见那血瘤怪物巨大身躯的中央,靠近顶部的位置,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缝隙深处,竟有一点微弱却无比坚定的金光在顽强闪烁!
那是什么!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击中我的心脏!是它!是父母留下的那个铜符!二十年前那场所谓的山洪中,父母在泥石流淹没他们的最后一刻,合力将一个小小的、刻着模糊符文的铜符塞进我怀里!那是我唯一从灾难现场带出来的东西,我一直贴身佩戴,视作父母最后的庇护!
此刻,这枚早已被我遗忘在记忆角落的铜符,竟然在怪物体内发光!是它……它在血饕残魂内部
金光虽弱,却仿佛带着某种神圣的灼烧力量,刺破了周围粘稠的血雾!缠绕在我身上的血丝触须如同碰到了烙铁,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刺鼻的青烟,勒紧的力量竟为之一松!
破它!击碎那金光的源头!一个陌生却清冽如冰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我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炸响!这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驱散了我的一部分恐惧。
没有时间思考!本能压倒了理智!我猛地狠心咬破舌尖,一股滚烫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血液涌入口腔!几乎是同时,我感到胸口一阵灼热!那枚一直贴肉藏着的铜符,竟像是受到了我舌尖精血的召唤,猛地从我衣襟内迸射而出!
它化作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流光,如同离弦之箭,无视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射向血瘤怪物胸口那道缝隙中的金光所在!
噗嗤!
金光没入!
嗷——!!!!!
一声足以撕裂耳膜、饱含着无尽痛苦与愤怒的震天哀嚎从血瘤怪物体内爆发出来!它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膨胀!表面千百只眼球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纷纷爆裂,溅射出粘稠腥臭的血浆!缠绕在我身上的血丝触须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活蛇,瞬间疯狂扭动、溃散、化为灰烬!
锁灵井方向喷涌的血潮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猛地倒涌回去!井底传来一声更加深沉、更加不甘、如同地脉断裂般的恐怖怒吼!整个雾山村的地面如同筛糠般剧烈震颤,房屋废墟簌簌倒塌,仿佛这座被诅咒的巨冢即将彻底崩裂!
铜符所化的金光在血瘤内部持续灼烧、蔓延!那由血饕残魂凝聚的怪物发出最后的、绝望的哀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戳破的脓包,迅速坍缩、融化,最终化为一滩散发着恶臭的暗红色脓血,流淌在祠堂冰冷的地面上。笼罩整个村庄的巨大血丝网络,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枯萎、断裂、消散在空气中。
噗通!
我重重摔落在地,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带着血丝的腥臭黏液。金光耗尽力量的铜符,叮当一声轻响,掉落在我不远处的地上,光芒黯淡,符身似乎也多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祠堂内外弥漫的浓雾,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开,开始迅速散去。久违的、惨淡的阳光终于刺破了厚重的铅云,投射在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上。阳光下的雾山村废墟,显露出它腐朽破败到极致的真面目——那些流淌的血潮,不过是混杂了暗红泥浆和腐烂有机物的污水;那些悬挂的恐怖人偶,在血丝消散后,纷纷跌落在地,迅速风化、坍塌,化为了一堆堆散发着恶臭的尘土;锁灵井口,那些疯狂蠕动的血丝也沉寂下去,只剩下井壁斑驳的暗红色污迹,厚重的青石板不知何时已重新盖回了井口,严丝合缝,仿佛从未被打开过。
侥幸残存下来的、为数不多的村民,如同梦游般从废墟的角落里、倒塌的房屋下茫然地爬了出来。他们眼神空洞,表情呆滞,皮肤上那些溃烂的伤口却在阳光照射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结痂,胸前那搏动的血丝团块也迅速萎缩、干瘪,最终只留下一道道丑陋的、暗红色的疤痕。
真相如同冰冷的冰水浇下。原来,所谓守墓人,根本不是什么守护者。他们,包括奶奶,不过是血饕以自身邪力凝结的血丝操控的活尸傀儡!用至亲血脉的羁绊作为媒介和养料,维系着这座诅咒之地的运转,一代代等待着为血饕献上新的祭品!
我艰难地爬过去,捡起地上那枚救了我一命、却已布满裂痕、黯淡无光的铜符。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仿佛来自父母残魂的悲凉暖意。奶奶那具由血丝构成的残躯,在阳光的直射下,如同被点燃的纸人,迅速化为缕缕黑红色的烟尘,飘散在风中。
风中,似乎还残留着她最后一丝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意识碎片,带着无尽的悔恨与警告,飘入我的耳中:
远儿……逃……快逃……它只是……沉睡了……下一甲子……六十年……它……还会醒……更强……更饿……
阳光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与雾气,将雾山村的断壁残垣照得一片惨白。死寂,如同厚重的裹尸布,重新笼罩了这个被诅咒的村庄,仿佛刚才那场血肉地狱般的噩梦从未发生过。
我拖着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身躯,一步一挪地走向村口。身后,锁灵井深处,传来一声若有若无、如同巨大胃袋蠕动的咕哝声,清晰得如同贴着耳膜响起。那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令人绝望的、永恒的饥饿和等待。仿佛地狱的囚徒,在舔舐着伤口,冰冷地计算着下一次破封而出的时机。
**第三章:诅咒的轮回(上)**
逃离雾山村的那段路程,如同行走在无间地狱的边缘。每一次引擎的轰鸣都像是在惊醒沉睡的恶魔,后视镜里那座被群山环抱的、如同巨大坟冢的村落,在夕阳的余晖下散发着不祥的死气。锁灵井那若有若无的咕哝声,如同附骨之蛆,始终萦绕在耳畔,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幻觉和奶奶最后融化消散的恐怖画面,不断冲击着我濒临崩溃的神经。
回到城市,我直接住进了医院。身体上的创伤尚可医治,但左脚踝上被腐爪扣住的地方,留下了三道深可见骨的、边缘发黑的伤痕。这些伤口不仅久不愈合,反而不断溃烂,渗出暗红色的、散发着淡淡腥甜的粘稠液体,任何抗生素都毫无作用。主治医生皱着眉头,最终在病历上写下了未知的深度真菌感染伴组织坏死,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物理治疗和心理疏导更是杯水车薪。每到深夜,当城市的喧嚣沉寂,锁灵井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哝声便会在寂静中陡然清晰,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着我的耳膜。梦境更是永恒的囚笼——血瘤怪物那千百只贪婪的红眼在黑暗中注视,冰冷的血丝如同活物般从床板的缝隙、天花板的角落蜿蜒爬出,缠绕上我的四肢脖颈……每一次惊醒,都是一身透骨的冷汗,心脏狂跳得如同要炸裂。
三个月后,带着一身无法根除的病痛和刻入骨髓的恐惧,我出院了。生活似乎强行被拉回了正轨,但我知道,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办公室的玻璃幕墙再明亮,也照不进心底那片被血雾笼罩的黑暗。我变得沉默寡言,对任何密闭空间和潮湿环境都产生强烈的排斥和恐慌。
出院当天,我去公司整理积压的事务。打开个人储物柜时,一个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只用牛皮纸潦草包裹的扁平盒子,静静地躺在柜子最深处。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陈年霉味和淡淡血腥气的味道从盒子上散发出来。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雾山村!它追来了!
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我颤抖着将盒子带回公寓。锁好门窗,拉上厚重的窗帘,在台灯惨白的光线下,用裁纸刀小心翼翼地划开封口。
里面是三样东西:
1.
那枚在祠堂血战后不知所踪、此刻却布满蛛网状裂痕、黯淡无光的铜符。
2.
奶奶那本被血浸透的线装日记本。
3.
一块巴掌大小、边缘腐朽、散发着浓重土腥气的朽木片。木片上用某种锐器深深镌刻着密密麻麻、扭曲怪异的符文,这些符文比我见过的任何文字都要古老邪异,看久了竟让人头晕目眩。
我颤抖着翻过木片。背面,是用暗红色的、早已干涸发黑、如同凝固血液的物质,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
甲子轮回,封印将朽,守墓人必归。
甲子轮回……六十年!守墓人必归……那是指我!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诅咒并未终结!奶奶临消散前的警告是真的!二十年后,下一个甲子轮回,血饕将再次苏醒,而我这个所谓的血脉未绝的守墓人,就是它指定的、无法逃避的祭品!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我淹没,几乎窒息。但这一次,恐惧中燃烧起一股强烈的、不甘的愤怒。不!我绝不能坐以待毙!绝不能像父母那样,成为井底腐烂的饲料!绝不能像奶奶那样,沦为血丝操控的活尸!
我要活下去!我要斩断这该死的诅咒!
求生的意志压倒了恐惧。我开始利用一切资源,疯狂地调查。白天是衣冠楚楚的广告总监,夜晚则化身不眠不休的猎人,在浩如烟海的古籍数据库、尘封的旧书摊、甚至某些阴暗的民间传说论坛上,搜寻关于血饕、锁灵井、守墓人的任何蛛丝马迹。
过程艰难而绝望。大部分记载都语焉不详,充满神话色彩。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位研究地方志的退休老教授私人收藏的残破手抄本《荒冢异闻录》中,我找到了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描述:
……雾山,古称‘饕冢’。下有凶煞,名‘血饕’,非妖非鬼,乃上古战场所聚无尽怨煞戾气所凝之邪灵残魂也。其魂附于地脉,性贪婪,嗜血肉精魄,尤喜至亲血脉之阳气……以镇山石为骨,锁灵井为口,聚阴煞之气困之。然其魂不灭,需以活人血肉及至亲羁绊为引,方能维系其‘沉睡’之态……所谓‘守墓人’者,实乃自愿献祭之血亲,以己身为锁,以精魄为钥,封镇邪灵于井底血泥之下……谓之‘换班’,实为饲饕……
饲饕!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上。书中还提到,换班之时,血饕残魂力量最为活跃,会通过某种血丝媒介,篡改所有目击者乃至整个村庄的集体记忆,将一场血腥恐怖的活祭,扭曲成意外山洪、失足坠井等看似合理的灾难。这就是为什么二十年来,我从未从任何幸存的村民口中听到真相,连自己的记忆都被意外二字牢牢封锁!
为了印证,我利用职务之便,通过各种渠道秘密调查了雾山村近百年的人口档案和死亡记录。一个触目惊心的规律浮现出来——几乎每隔六十年左右,雾山村就会有一户人家意外地全家失踪或死绝!记录语焉不详,多是山洪卷走、猎户失踪于深山、突发恶疾暴毙等模糊记载。时间点,恰好对应着甲子轮回!而这些人家的姓氏,赫然都与我母系的族谱有着或远或近的血缘联系!他们,都是被选中的守墓人家族!
**(第三章:诅咒的轮回(下)**
调查的深入,带来的是更深的绝望和更强烈的反抗意志。我不能成为下一个记录在案的意外。我必须找到彻底终结这一切的方法。
线索指向了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民间术士。他们或许没有科学依据,但对付这些超自然的脏东西,有时反而有奇效。我伪装成对民俗学感兴趣的收藏家,通过隐秘的渠道,接触了几位据说颇有道行的老人。过程充满试探、警惕和金钱交易。最终,在付出了一笔不菲的咨询费和展示了铜符上部分模糊符文后,一位隐居在西南深山、自称姓葛的瞎眼老妪,在长久地摩挲那块刻满符文的朽木片后,用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告诉我一个关键信息:
血饕残魂……根在骸骨……锁灵井下……非泥非石……乃其怨煞所化之血泥……骸骨……深藏其下……为封印之核……欲破诅咒……必于其封印最弱之时……甲子交汇……阴气极盛之际……以守墓人之血亲精血为引……融其至亲遗物之执念……合阳刚至烈之法器之力……破其骸骨……骸骨碎……邪魂方散……
守墓人血脉(我的血)、至亲遗物(父母留下的铜符)、阳刚至烈的法器(需要寻找)!在甲子轮回、封印最弱的时候(即下一个七月初七),深入锁灵井底三百丈(葛老妪根据朽木符文推算出的深度),找到并摧毁血饕的骸骨!
目标明确了,但每一步都如同行走在刀尖之上。法器,成了最棘手的问题。葛老妪暗示,我手中的铜符虽蕴含父母残魂的执念,勉强算遗物,但其本身材质普通,力量有限,且在与血饕残魂对抗中已受损,不足以作为至烈法器。她指向了一条几乎不可能的路——寻找传说中的雷击木,特别是蕴含天雷之威的百年枣木心,再辅以特殊秘法炼制,才有可能承载并激发足以摧毁邪灵骸骨的力量。
寻找雷击木的过程漫长而充满危险。我辗转于各地的古玩黑市、木材市场,甚至冒险深入发生过大型雷暴的山林区域,一次次失望而归。就在甲子之期逼近,绝望再次笼罩时,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一个偏远山村的老猎户手中,高价购得了一小段焦黑如炭、却隐隐透出暗金色纹路的木头。据老猎户说,这是他祖辈传下来的,是几十年前一场惊天动地的雷暴后,从一株被劈成焦炭的百年枣树树心取出的精华。木头入手沉重,隐隐有酥麻感,葛老妪隔着电话听我描述后,确认这就是极其难得的雷击枣木心。她指导我用朱砂、雄黄、烈酒混合我的指尖血,日夜祭炼这块木心,将其雕琢成一枚三寸长、形似短匕的雷火钉,并刻上特定的破邪符文。
时间在恐惧与准备的煎熬中飞速流逝。癸未年之后的又一个癸未年七月初七,近在眼前。雾山村,如同一个无法摆脱的梦魇,再次向我发出召唤。
这一次,我带着必死的决心和最后的希望重返故地。村庄在废墟上进行了简单的重建,土坯房依旧低矮破败,但总算有了些人烟。只是这些村民,眼神空洞麻木,动作僵硬迟缓,如同提线木偶般在村中游荡。看到我这个外人,他们也只是木然地瞥一眼,便毫无反应地移开视线,仿佛我只是空气。空气中弥漫的死寂,比二十年前更加沉重。
锁灵井!井口那块厚重的青石板依然盖着,但石板上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深可见底的裂痕!丝丝缕缕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的血雾,正从这些裂痕中不断渗出,在惨淡的月光下袅袅升起,扭曲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井壁周围的地面,隐隐能看到暗红色的脉络在泥土下搏动,仿佛整片大地都成了那邪物的皮肤。
祠堂内更加破败阴森。供桌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那口薄皮棺材早已不知所踪。我在布满灰尘的供桌角落,发现了奶奶的日记本——它似乎一直在这里,无人触碰。翻开最后一页被血渍淹没的地方,在干涸的血块边缘,竟有几行新鲜的、同样用暗红血渍写就的字迹,笔迹依旧是奶奶的,却透着一股令人心碎的清醒和绝望:
远儿……骸骨在井底三百丈……血泥之下……其色暗红……状如巨兽……需用……天雷火……焚之……切记……焚……尽……
天雷火!这正是我祭炼雷火钉的目的!
七月初七,子时。阴气最盛,封印最弱之时。
我站在锁灵井边,最后一次检查装备:腰间缠绕着特制的、浸染了雄黄和朱砂的登山绳;胸前挂着那枚布满裂痕、却是我与父母最后羁绊的铜符;手中紧握着那枚三寸长、触手温润中带着丝丝电麻感的雷火钉;背包里塞满了强光手电、备用电池、烈酒、止血绷带……还有一把开了锋的军用匕首,尽管我知道面对那种东西,它可能毫无用处。
深吸一口气,那浓烈的血腥味几乎让我呕吐。搬开布满裂痕的青石板,露出那深不见底、散发着地狱气息的井口。浓烈的血雾混合着刺骨的阴寒扑面而来。我将雷火钉紧紧绑在右手手腕内侧,铜符贴身放好,打开头戴式强光手电,一道惨白的光柱刺入深井的黑暗。
爸,妈……保佑我……默念一声,我抓住绳索,毅然决然地滑入了深井。
下坠的过程如同沉入血海地狱。井壁不再是冰冷的石头,而是覆盖着一层滑腻、粘稠、不断搏动着的暗红色肉膜!无数细密的血丝如同活体血管,在肉膜下蠕动,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越往下,空气越是稀薄,腥臭粘稠得如同固体,压迫着肺部。耳边除了绳索摩擦井壁和自己的心跳,便是那无处不在的、沉闷的咕哝声,越来越响,仿佛就在脚下。
下到百丈深处,脚下不再是虚空,而是踏入了粘稠、深可及膝的暗红色血泥!刺鼻的腥臭几乎让人晕厥。火把的光线下,血泥表面不断鼓起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更浓的恶臭。井壁上的血丝网络更加密集粗壮,如同巨大的蜘蛛网,有些甚至如同藤蔓般垂挂下来,在血泥上方缓缓摆动。
继续下行。两百丈……两百五十丈……压力越来越大,耳膜剧痛,仿佛有千斤重物挤压着颅骨。血水不断从井壁的缝隙和血丝中渗出,在手电光下泛着诡异油腻的红光。绳索也仿佛变得沉重无比。那咕哝声已经如同擂鼓,震得胸腔发麻。
终于,绳索的刻度指向了三百丈!
脚下粘稠的血泥豁然变得稀薄,前方井壁似乎向内凹陷,形成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如同地下溶洞般的巨大空间!
手电光柱扫过,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冷气,灵魂都为之颤栗!
一片无边无际的暗红色骸骨平原!
巨大的、如同史前巨兽般的骸骨,如同连绵的山峦般横亘在这片地下空间的中央!每一根骨头都呈现出一种污浊的暗红色,仿佛被污血浸透了亿万年!骨节之间,缠绕着无数粗壮如成人手臂、搏动不息的血色筋络——正是那些构成血丝傀儡的血丝本源!这些筋络如同活物的血管,将整片骸骨平原连接成一个巨大的、搏动着的整体,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怨煞邪气!
在骸骨平原的正中央,最为高耸的一根巨大脊柱骨顶端,赫然矗立着一座完全由暗红色、半透明、如同凝固血块构成的巨大晶棺!
强光手电的光束颤抖着投向那血晶棺椁——
棺椁内,静静地躺着半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尸体的下半身似乎与棺底的血晶融为一体,上半身则相对清晰……那残破的衣物样式……那扭曲却依稀可辨的五官……正是我记忆中父母的模样!尸体的胸腹被粗暴地撕裂开,内里空空如也,只有几缕残破的血丝粘连着……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内部被强行掏走了!
爸……妈……巨大的悲恸和愤怒瞬间淹没了恐惧,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就在这时,血晶棺内的那半具腐尸,紧闭的眼皮猛地睁开!黑洞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疯狂跳动的猩红血焰!它那只剩下森森白骨的右手,猛地抬起,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腥风,快如闪电般抓向我的咽喉!
**(第三章:诅咒的轮回(下续)**
腐尸的利爪带着死亡的腥风,瞬间抓至眼前!速度之快,远超我的反应!
呃!避无可避!冰冷的、带着强烈腐蚀感的指骨触碰到我的皮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我胸前贴身佩戴的那枚布满裂痕的铜符,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两道模糊却无比熟悉的虚影——父亲坚毅的脸庞,母亲温柔而悲伤的眼神——从金光中瞬间凝聚而出,如同两道金色的盾牌,毅然决然地挡在了我的身前!
砰!
腐尸利爪狠狠抓在金色虚影之上!虚影剧烈波动,如同水波荡漾,发出刺耳的、仿佛玻璃碎裂的声响!父母的脸庞在金光中清晰浮现,带着无尽的眷恋与决绝:
远儿……活下去……破了这诅咒……
话音未落,金色的虚影在腐尸狂暴的力量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碎裂!无数金色的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虫,悲壮地飘散开来。
爸!妈——!!!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巨大的悲痛转化为滔天的怒火!
就是现在!
我猛地抬起右手,用尽全身力气,将绑在手腕内侧、早已积蓄了所有精血和意志的雷火钉,狠狠刺向血晶棺椁!
给我破——!!!
嗤啦——!!!
雷火钉刺入血晶棺的瞬间,仿佛滚烫的烙铁插入了凝固的油脂!暗红色的血晶发出刺耳的尖啸!钉身上刻画的符文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内部蕴含的那一丝天雷之威被彻底引爆!
轰——!!!
一团炽烈无比、缠绕着刺目电弧的白色雷火,以雷火钉为中心轰然爆开!狂暴的火焰瞬间吞没了血晶棺椁!那半具腐尸在雷火中发出凄厉至极的非人惨嚎,疯狂挣扎,但瞬间就被至阳至烈的雷火焚为灰烬!
雷火并未停止!它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流,顺着血晶棺椁与下方巨大骸骨脊柱的连接处,疯狂地向下蔓延、焚烧!
嗷吼——!!!!!
一声足以震碎灵魂、饱含着无尽痛苦与暴怒的恐怖咆哮,从整片骸骨平原的地底深处炸响!仿佛沉睡的远古巨兽被彻底激怒!
暗红色的巨大骸骨在雷火的焚烧下剧烈震颤!缠绕其上的粗壮血丝筋络如同被投入滚油中的活蛇,疯狂扭动、抽搐、发出滋滋的爆响,迅速变得焦黑、枯萎、断裂!骸骨本身也开始崩裂,巨大的裂缝蔓延开来,暗红色的、如同熔岩般的粘稠血浆从裂缝中喷涌而出!整个地下空间剧烈摇晃,碎石如雨般落下!
成了!狂喜夹杂着巨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我毫不犹豫地拽动腰间的绳索,双脚猛蹬井壁,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爬!
轰隆隆——!!!
脚下,雷火持续焚烧,骸骨崩裂坍塌的巨响如同天崩地裂!无数被烧断、却依旧疯狂扭动的血丝触须,如同地狱伸出的复仇之手,带着凄厉的尖啸,从崩裂的血泥和骸骨碎片中暴射而出,追着我的身影疯狂扑咬而来!
快!再快一点!
我咬紧牙关,手脚并用,肾上腺素飙升到极致。绳索摩擦着布满血丝肉膜的井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头顶的井口,那一点惨白的光亮,是唯一的希望!
噗!
一条燃烧着余烬的血丝触须如同毒箭,擦着我的小腿飞过,带起一片皮肉!剧痛传来,但我丝毫不敢停顿!
更多的触须追至!腥风扑面!
就在我即将被血丝触须吞噬的瞬间,我终于冲出了锁灵井口!
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心头一沉!
整个雾山村,已彻底沦为一片沸腾的血色地狱!天空被翻滚的、如同活物的暗红色血雾笼罩,月光被彻底吞噬,天地间一片猩红!地面裂开无数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缝隙,粘稠的血浆如同喷泉般从中喷涌而出!那些幸存的村民,此刻完全化作了恐怖的血丝傀儡!他们的身体被体内爆出的粗壮血丝彻底撑破、扭曲,皮肤融化,只剩下由血丝构成的骨架和搏动的核心,发出非人的嘶吼,挥舞着由血丝凝聚的利爪,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我扑来!更恐怖的是,无数只白骨嶙峋、筋肉溃烂的鬼爪,正从那些裂开的地缝中密密麻麻地伸出,疯狂抓挠着地面!
锁灵井深处,那饱含无尽愤怒的咆哮如同连绵不绝的雷鸣,伴随着地动山摇般的剧烈震颤!大地如同波浪般起伏,更多的房屋轰然倒塌!封印彻底崩解,血饕残魂在做最后的反扑!
结束吧!!!
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将所有的绝望、愤怒、不甘都灌注于手中的雷火钉!我高举雷火钉,用尽最后的力气,引动钉身内残存的所有雷火之力,狠狠刺向自己胸前那枚布满裂痕的铜符!
铜符与雷火钉接触的瞬间——
咔嚓!
铜符彻底碎裂!但一道凝聚了父母残魂最后执念、混合了天雷地火之威的刺目金光,如同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猛地从碎裂的铜符中迸发出来,直冲云霄!
引雷!焚邪!我用尽生命的力量嘶吼!
仿佛是天地感应!翻滚的血雾之上,厚重的铅云瞬间被金光刺穿!一道水桶粗细、缠绕着毁灭性电蛇的紫色天雷,如同天神投下的审判之矛,撕裂血雾苍穹,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精准无比地劈向锁灵井口!
轰——!!!!
震天动地的巨响!刺目的紫白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狂暴的雷火以井口为中心,呈环形猛烈爆开!
翻滚的血雾如同遇到了克星,在雷光中发出凄厉的嘶鸣,瞬间被击散、净化,化为点点飘散的、散发着焦臭的黑灰!地面上喷涌的血浆被蒸发!扑来的血丝傀儡和地缝中伸出的鬼爪,在雷火的扫荡下如同纸片般灰飞烟灭!整个村庄的地面在雷火的冲击下猛烈塌陷,露出了地下深处那片巨大、焦黑、正在雷火中寸寸崩裂、化为飞灰的骸骨平原残骸!
锁灵井深处那不甘的怒吼,最终化为一声悠长、虚弱、充满了无尽怨毒的哀鸣,渐渐沉寂下去……仿佛被彻底打回了永恒的深渊。
雷火渐熄,天地间一片死寂。幸存的村民——那些在血丝消散后恢复人形的、侥幸未在刚才雷火中化为灰烬的人——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他们眼神茫然空洞,身上恐怖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胸口的血丝核心消失,只留下丑陋的疤痕。他们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对过去几十年甚至几百年被操控的噩梦,似乎全无记忆,只剩下本能的对灾难的恐惧和茫然。
锁灵井口一片焦黑,冒着袅袅青烟,彻底塌陷堵塞。那股笼罩村庄、令人窒息的邪气,如同退潮般消散无踪。
诅咒的轮回,似乎终于在这毁天灭地的雷火中,被强行斩断了。
我浑身脱力,瘫坐在冰冷的、布满焦痕的地面上,望着眼前如同被天罚清洗过的废墟。手中,只剩下半截焦黑的雷火钉残骸。
许久,我挣扎着站起,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埋葬了我父母、我奶奶、以及无数代守墓人生命的诅咒之地。没有留恋,只有无尽的疲惫和解脱。
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我一步一步,走向村外的山路。身后,是死寂的废墟和茫然无措的幸存者。
山口,我停下脚步,最后一次回望。雾山村,这座盘踞在群山之中的巨大坟冢,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沉默地隐没。浓雾似乎彻底散尽,再无诡影。
但我知道,这或许只是暂时的宁静。地脉深处的怨煞并未根除,血饕的残魂或许只是被打散、重创、沉入更深的沉睡。下一个甲子,六十年后,新的轮回是否会在黑暗中悄然重启新的守墓人家族,是否又会被那无形的诅咒选中,成为维系这恐怖平衡的牺牲品
阳光,终将驱散黑暗。但有些黑暗,早已融入了血脉,刻入了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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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未死的诅咒**
十年光阴,弹指即逝。
我在大洋彼岸的一座繁华都市定居,试图用距离和全新的生活埋葬过去。现代化的公寓,明亮的落地窗,高效的工作,看似平静的生活。脚踝上那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早已愈合,只留下狰狞的、如同蜈蚣般的暗红色疤痕,偶尔在阴雨天会传来阵阵隐痛,如同来自地狱的低语。
我以为我逃出来了。我以为那场雷火已经焚尽了所有的噩梦。
直到今夜。
我在一阵熟悉的、冰冷粘腻的窒息感中猛然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着凌晨三点。
不是梦。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铁锈和内脏腐烂的腥甜气味,真实地弥漫在卧室的空气中!我的目光惊恐地投向床头的墙壁——
一道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扭动的血丝,正从雪白的墙纸内部生长出来!它像一条邪恶的藤蔓,在墙面上蜿蜒游走,所过之处,洁白的墙纸发出滋滋的轻响,迅速变得焦黄、碳化,蚀刻出一道清晰的、散发着焦臭的黑色焦痕!
锁灵井那令人骨髓冻结的咕哝声,不再是遥远的记忆,而是无比清晰地、如同贴着我的耳膜响起!血瘤怪物那千百只贪婪红眼注视的冰冷感觉,瞬间穿透了时空的阻隔,死死地钉在我的灵魂上!
呃……我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猛地坐起!掀开被子,目光惊恐地投向自己的左脚踝——
那三道狰狞的疤痕,此刻正微微鼓起,边缘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红色!一丝丝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腥臭的暗红色黏液,正从疤痕的缝隙中缓缓渗出,染红了洁白的床单!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比十年前更加深沉,更加绝望。我颤抖着,如同垂死的囚徒,摸向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深处。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是那半截早已焦黑、彻底失去灵性的雷火钉残骸。而旁边,是碎裂成几块的、黯淡无光的铜符碎片。
我将它们紧紧攥在手里,试图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然而,就在我的指尖触碰到铜符碎片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无尽邪异的轻鸣,从碎片内部传来!
铜符碎片表面的裂纹缝隙中,一丝丝比发丝还细、却鲜艳欲滴的暗红色血丝,如同苏醒的寄生虫,缓缓地、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它们冰冷、滑腻,带着熟悉的、源自锁灵井底的恶臭,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缠绕上我的手腕!
冰冷!刺骨的冰冷!带着死亡气息的绞索感瞬间勒紧!
窗外,清冷的月光不知何时,悄然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淡淡的血色光晕。城市璀璨的天际线,在那血月的映照下,开始扭曲、变形,如同噩梦中缓缓展开的、充满恶意的画卷。
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原来,雾山村的噩梦,从未真正终结。
血饕的骸骨虽焚,但它的残魂,那源自上古战场的无尽怨煞,早已如同最顽固的寄生虫,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了守墓人的血脉深处,潜伏在这枚作为媒介和遗物的铜符深处。它并非沉睡,而是在舔舐伤口,在等待,在汲取……等待下一个轮回的力量积累,等待新的宿主彻底成熟。
而我,这个斩断了上一轮诅咒的幸存者,这个血脉中流淌着守墓人宿命的容器,或许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它选定的……下一个温床。
或许,我注定要成为这场永无止境的恐怖轮回中,一盏燃烧自身、却只能照亮短暂黎明的……烛火。
手腕上,那暗红的血丝,正缓缓收紧。窗外的血月,越发妖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