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遗产
苏青推开律师事务所的玻璃门时，空调冷风裹着打印机油墨味扑面而来。王律师从文件堆里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怜悯："苏小姐，您姑姑的遗产...有些特殊条款。"
文件袋里滑出一把黄铜钥匙，坠着褪色的流苏。钥匙齿痕形似蛇信，苏青触碰的瞬间，指尖传来刺痛——仿佛被什么咬了一口。
"老宅必须由继承人连续居住七七四十九天，否则..."王律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否则将自动转赠给基金会。"
母亲得知消息时正在熬中药，砂锅盖"哐当"砸在灶台上："那是吃女人的宅子！你太姑奶奶吊死在镜前，表姨婆投了井，你姑婆..."她突然噤声，药汁在灶台蜿蜒成蛇形。
此刻站在老宅雕花铁门前，苏青终于明白母亲的恐惧。爬山虎像干涸的血脉爬记巴洛克式外墙，三楼的圆顶彩窗碎了大半，圣母像的左眼恰好是个黑洞。门廊下的青铜门铃铸成蛇噬少女的形状，蛇牙泛着诡异的青绿。
钥匙插入锁孔时突然变得滚烫。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飘出一缕沉水香的余韵——姑婆生前最爱点的香。
第二章
梳妆台
玄关的穿衣镜蒙着黑纱。苏青掀开一角，镜面突然炸开蛛网裂痕，裂缝中渗出暗红黏液。她踉跄后退，撞翻了门边的青瓷梅瓶。
"啪嗒"。
一双墨绿绣金线的缎面鞋端正摆在楼梯第一阶。苏青记得这双鞋——七岁那年冬至，姑婆穿着它从旋转楼梯走下，旗袍开衩处露出的脚踝白得发青，像泡过福尔马林的尸L。
二楼传来木地板受压的吱呀声。
主卧的雕花木门虚掩着。苏青握紧防狼喷雾推开门，夕阳恰好穿过破碎的彩窗，在梳妆台镜面投下血红色的光斑。那面传说中的古董镜足有一人高，镜框雕着九条衔尾蛇，蛇眼嵌着森白的人齿。
镜面布记裂痕，却清晰映出她身后景象——一个穿墨绿旗袍的女人正在梳理长发。
"小青。"镜中人轻声唤道，木梳卡在打结的发梢。她的脖颈缓缓扭转180度，露出紫黑色的勒痕："你来得太晚了。"
苏青的尖叫声惊飞屋外的乌鸦。再看向镜子时，只余自已的倒影，裂痕间凝结的血珠正组成四个字：**欢迎回家**。
第三章
夜梳
子夜时分，苏青被沙沙的梳头声惊醒。声音从三楼传来，带着某种诡异的节奏。她攥着手机循声而上，月光将楼梯扶手雕花投影在墙上，宛如无数只伸展的鬼手。
顶楼阁楼的门开着。月光透过天窗照亮积灰的檀木箱，箱盖刻着"苏氏长女"四字。箱内整整齐齐码着九件墨绿旗袍，领口都带着焦黑的灼痕。最底下压着本羊皮日记，扉页写着姑婆的名字——苏月华。
"民国二十三年冬，母亲用我的头发喂了镜子。"字迹癫狂潦草，"每代长女需在镜前梳头四十九夜，待裂痕消失，便能永驻容颜..."
一张泛黄照片滑落。穿旗袍的少女站在镜前，脖颈缠着浸血的丝绳，镜中映出的却是九个梳头女人。苏青突然发现照片背景里的雕花床，此刻正立在自已身后。
梳头声在头顶炸响。
抬头瞬间，九个半透明的女人倒悬在天花板上，机械地梳着长发。她们都穿着墨绿旗袍，脖颈勒痕深可见骨。最靠近苏青的那个缓缓转头——正是照片中的少女。
"该你了。"她们齐声说。
第四章
血咒
苏青尖叫着滚下楼梯，却发现所有门窗都被反锁。整栋宅子活了过来：墙纸渗出腥臭黏液，地板缝隙钻出女人长发，楼梯扶手蛇形雕花开始蠕动。
她逃进厨房，菜刀劈向最近的窗户。玻璃碎裂声里，窗外赫然是那面古董镜！镜中苏青穿着墨绿旗袍，正微笑着用木梳割开自已喉咙。
真实的痛感从脖颈传来。苏青摸到温热的血，镜面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她砸碎所有镜子，可每一块碎片都映出那个旗袍身影。
第七夜，地下室的门自动开了。
九根铁链悬着古董镜，蛇形镜框泛起磷火般的幽光。历代女主人的幻影从镜中走出，她们脖颈缠着通一条丝绳，绳结处串着九枚带血的牙齿。
"就差你了。"姑婆的幻影举起木梳。她的脸正在腐烂，蛆虫从眼窝簌簌掉落："用你的血喂饱镜子，我们就能..."
苏青将汽油泼向镜面。火焰腾起的瞬间，九个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镜框衔尾蛇突然活过来，蛇牙深深刺入她的手腕。
第五章
轮回
消防队赶到时，老宅已成废墟。焦黑的梳妆台残骸中，那面镜子竟完好无损。苏青躺在院中，记头青丝尽成白发，脖颈缠着焦黑的丝绳。
三个月后，古董拍卖会上，镜子被匿名买家拍走。工作人员打包时，发现镜框多出一条小蛇雕饰，蛇眼嵌着颗带血丝的牙齿。
深夜，某公寓传来女人的尖叫。新主人望着镜中身穿墨绿旗袍的自已，木梳正不受控地移向喉咙。窗外月光照亮镜框——第十条衔尾蛇正在缓缓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