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的死寂压在苏家大堂的每一寸青色石板和每一根雕梁画栋之上。
先前还咄咄逼人的苏家二家主苏木,此刻脸朝下伏在地上,身体轻微地抽搐着。他那身昂贵衣袍的前襟已被他自己吐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刺鼻的铁锈味幽幽弥散开来。支撑身体的双臂抖得厉害,像两根快要断裂的枯枝,似乎连最基本的爬起都无法做到。
满座长老连同那些先前还一脸嘲弄的青年子弟,无一例外,全都像被无形的巨锤轰然砸中膝弯,狼狈不堪地跪趴在地。修为稍弱的几个年轻人,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板,冷汗涔涔而下,牙齿咯咯作响。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有极度的恐惧和茫然交织成的空白。
主位上的家主苏海,额角青筋暴跳,身体死死钉在宽大的紫檀木椅中,拼命对抗着那股笼罩了整个空间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力量。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仿佛周遭不是空气,而是沉重的铅汞。他死死盯着门口那个即将消失的背影,那个明明无比熟悉、此刻却充满陌生与恐怖的身影——他的儿子苏晨。
刚才发生了什么
苏晨……那个在苏家二十年里都唯唯诺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废物,那个年满二十岁才磨磨蹭蹭爬进锻体一重的泥塑菩萨!他竟然……仅凭一股无形的威压,就轻易震飞了王境二重的苏木长老!震得苏家所有高手尽数俯首,如坠冰窟,如面神祇!
剧烈的嗡鸣还在苏海脑中回荡,那是灵魂深处本能颤栗的余音。他的掌心,方才为了阻挡苏木而凝聚的金色灵力,此刻早已溃散无踪。能轻易压制他这位王境三重强者的威压……他不敢去想那究竟是什么层次的力量。视线艰难地转向地上委顿的胞弟苏木,那惨白的脸色和抑制不住的身体颤抖,无声地诉说着同样的答案——那绝对不是幻觉。
呃……地上的苏木猛地又是一口血喷出,终于艰难地撑起半个身子,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向门口,嗓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妖…邪…他…不是人…是妖邪!那双浑浊的眼里是彻底的惊骇欲绝,还有一丝濒死的怨毒。
苏海的呼吸一窒。不是人妖邪这念头一旦升起,就如毒藤般疯狂蔓延。那威压中蕴含的古老、磅礴、纯粹的意志,冰冷淡漠得毫无人间烟火气,确实不像血肉之躯所能拥有。那真的是他的晨儿吗还是……什么东西占据了那副躯壳
……咳…咳…苏海剧烈地咳嗽起来,强行压下胸腔翻腾的气血,嘶哑地开口,试图凝聚起一点家主的威严,声音却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外传!违者,家法……严惩!
跪在地上的众人中,有几人艰难地抬起头,眼神交汇,全是难以置信的惊惶。有个离门稍近的长老勉强用嘶哑的声音问:族……族长,现在……怎么办王家那边……
苏海沉默。
怎么办他看着那个早已消失的背影方向,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茫然和寒意包裹了全身。那个背影离开前,留下的话像淬了毒的冰棱,深深扎进在场每个人的心里——你们跪着的样子,挺适合谈婚事。
王家……神殿……这桩本以为板上钉钉、能令苏家飞黄腾达的婚事,如今成了悬在苏家头顶、随时可能落下致命一刀的巨大阴影!得罪了灵虚城第一家族的王家,还有那威震大陆的神殿……苏海浑身冰冷,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灭顶之灾正从四面八方向这座本就风雨飘摇的宅邸汇聚而来。而这一切的源头,竟是他那个神秘莫测、陡然爆发出恐怖力量的儿子。
扶……扶二家主去静室疗伤!苏海的声音透着绝望的疲惫,其他人……散了!管好自己的嘴!最终,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命令道,派人……暗中看住苏晨的院子!不准任何人靠近……也不准他……随意离开!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恐惧和一种近乎荒谬的责任感在心中交战。
远离了前堂的喧嚣纷杂,属于家族少主的那座小院显得格外冷清。院墙的斑驳红漆大片剥落,几片枯叶被卷入角落。正房门口斜着几道深深的新鲜爪痕,像是某种猛兽留下的印记。几株无人打理的花木蔫蔫地耷拉着。
苏晨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陈木和微尘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间布置简朴得近乎寒酸,一床,一桌,一椅,一个半旧的书柜。桌上的油灯没有点燃,窗户也紧闭着,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有种奇异的滞涩感,仿佛时间在这里流动得都比别处缓慢。他没有点灯,径直走到靠窗那张唯一完好的硬木椅前坐下,脊背自然地挺直,如同习惯性的王座。
喧嚣远离,苏晨周身那股凌驾万物之上的淡漠气息却丝毫未减,如同深海般沉寂汹涌。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缓缓扫过这间小小的陋室,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流光在眸底深处掠过。亿万年岁月,守护万域,早已看尽尘世兴衰,心若磐石。然而,这具刚刚继承而来的年轻躯壳深处,那属于原本苏晨的丝丝缕缕执念,却顽强地、如同微弱电流般刺激着他的灵识。
神殿……外殿弟子……王婉……这几个名词,带着原主的恐惧、不甘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屈辱,如同残存的数据流,在他意识深处一遍遍划过。那份残魂中残留的恨其不争,是对自身废物体质的绝望;那份厌憎压迫,是对家族视他为棋子的反抗;而最后那一缕几近湮灭的不甘,矛头则直指那个高高在上的未婚妻王婉——她身上似乎有什么,令原主尤为痛苦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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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晨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一个十八岁的先天三重,甚至即将跨入王境的天才少女,能令一个废物恨到如此地步这份不甘和恐惧背后,定有蹊跷。念头至此,灵识如无形的潮水,更深地沉入这具身体的血脉深处,探查那如附骨之蛆、令原主最终绝望自戕的源头。
神识触碰到苏晨血脉本源核心的瞬间,一股极其隐晦、冰冷污秽的气息猛然爆发出来!那不是普通的病痛或诅咒,更像是某种更深邃、更本质的……污染!
那股气息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感,黑暗,腐朽,如同沉淀了亿万年的淤泥中最肮脏的污秽。它并非外力强加,更像是……自血脉诞生的源头,就被某种规则彻底扭曲浸染了!它盘踞在血脉核心处,无时无刻不在吞噬、腐化着这具躯壳的生命力和灵力潜能。
亿万年的阅历让苏晨瞬间辨认出这种污染的层次——这绝非星海大陆任何势力能做到的手笔!它触及了规则层面的扭曲与排斥!一个惊人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入他的识海。
若是不解此局,这源自血脉本源的黑暗污染,将会随着这具身体的崩解,如同无法回避的因果毒咒,反向侵蚀到他的本源灵体!
这就是原主苏晨毅然服毒自尽的根源!他早已被某种未知的存在宣判了血脉污染者的刑期!这黑暗如影随形,直至消亡。而他,这位至尊尊上,正因占据了这具被诅咒的躯壳,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了这份死的因果!
苏晨缓缓摊开自己的左手掌心。
微弱却纯净的白色光芒,丝丝缕缕地在他掌心凝聚,那是他无上至尊本源灵力的一丝映射。然而,白光深处,一丝比发丝还要细微得难以察觉的漆黑阴影,如同游动的毒蛇,顽固地缠绕其中!它贪婪地啃噬着那缕纯粹的光芒,虽极其缓慢,却带着一种决然的恶意与侵蚀性!
至尊本源灵体,万劫不灭,万古不灭!可此刻,这缕源自这具废柴身躯的血脉诅咒,竟能顽固地攀附其上,如同向绝对纯净的法则中泼入一滴污秽之墨!
这不是简单的诅咒。苏晨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深沉凝重。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至尊规则的一种微弱却真实的威胁!
有趣……薄唇微启,声音在寂静的房中回荡,冰寒彻骨,一个废物,一条死掉的杂鱼血脉,竟能成为钓向深渊的饵还是……我太久不曾清理某些角落,连‘污秽’本身,都已敢打‘至尊’的主意了
一抹冷冽如实质寒冰的弧度,悄然在他嘴角勾起。那并非愤怒,而是一种遇见值得玩味之猎物的……久违兴致。
……
接下来的日子,沉寂如冰。苏晨深居简出,再未踏出这方小院半步。他似乎在修炼,又似乎只是静坐。那股笼罩小院的莫名沉寂气息,如同无形的界域,阻挡了所有窥探的目光,包括奉家主严令、日夜轮守在院墙外围的那些护卫。他们只能远远望见一个沉寂的轮廓映在窗纸上,静默得令人心悸。
苏家对外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那场令全族震骇的下跪风波被严令封锁,知情者噤若寒蝉。然而,与王家既定的纳采吉日却在无声的压力下临近,如同一根绞索缓缓收紧。家族内部弥漫的恐慌和对苏晨无法理解的敬畏恐惧日益浓重,如同沉甸甸的铅块压在每个族人心头。
终于,在距离王家纳采吉日不足三日的一个下午,灵虚城第一家族的王家,显露出了他们的决断。一股宏大而张扬的威压由远及近,带着毫不掩饰的强者气息,直冲苏府那已稍显破败的朱漆大门而来。
轰——!
苏府沉重的大门被一股强大的气浪骤然掀开!门板哀鸣着砸在侧墙。两列身着王家银色皮甲、气息彪悍的护卫鱼贯而入,步伐沉重整齐,踏得地面微颤。他们眼神锐利如鹰隼,手中未出鞘的长剑闪着寒光,瞬间便将前院肃杀地分割控制。
在这群护卫之后,王婉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劲装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她独自莲步轻移,神情冰冷,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步履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慢。
王……王小姐!迎上来的苏家管事一见这阵仗和王婉冷若冰霜的面容,吓得魂飞魄散,双腿直打哆嗦,您这是……
让苏晨出来。王婉的声音清越如泉,却字字如同冰珠砸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她目光扫过苏家众人惊惶失措的脸庞,眼中飞快掠过一丝极深的复杂情绪,厌恶中有那么一丝微不可察的疲惫和……怜悯但随即被更彻底的冰冷覆盖,只剩下居高临下的轻蔑。还有……她的目光落在了刚从后堂匆匆赶来的苏海身上,那份复杂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如刀锋的锐利,苏家主,你,也跪下听吧。
空气似乎瞬间凝固了。
苏海的脚步钉在原地。他身后的长老和苏家子弟们脸色刷地全白了。王婉虽天赋惊人,但在名义上,苏海仍是她的长辈!此刻,她却如同对地位卑下的仆役般,直言呵斥一城二流家族的家主下跪听命!这是何等的侮辱却又何等的现实!
苏海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他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惨白,一股屈辱的灼烧感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他想爆发,可当目光触及那些王家护卫冰冷的眼神和王婉背后那个深不可测的庞然大物神殿时,所有的愤怒只能化作冰冷的绝望堵在心口。他最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动作僵硬地、缓缓地屈下膝盖,以一种近乎自虐的姿态,跪在了王婉面前冰冷的地砖上。
噗通、噗通……
连串声响,如同丧钟敲在苏家众人心头。长老们、管事、有头脸的苏家核心人物,在王家护卫无声的逼视和王婉那毫不掩饰的轻蔑眼神下,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个接一个,面色惨白地跟着跪了下去。他们低头看着冷硬的地面,不敢抬头去看王婉那如同看垃圾般的眼神。
就在这片屈辱的死寂之中,王婉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婚约之事,到此为止。
她微微停顿,目光锐利地扫过跪伏一片的苏家众人,声音冷冽如万载玄冰。
我王婉,天资纵世,得神殿垂青,前途无量,岂能委身于你那废物一般的儿子不仅无法助我修行,更玷污我门楣!今日亲至,便是告诉你苏家众人,免得你们再做那攀龙附凤的黄粱美梦!
冰冷的语调,如同寒冬腊月里最为刺骨的寒风,刮过整个庭院。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钉子,狠狠钉进每个苏家人的心底最深处。羞辱。赤裸裸的、不容一丝转圜的羞辱!苏家上至家主,下至仆役,在王家与未来神殿弟子的威压下,连抬头直视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跪在自家厅堂冰冷的地面上,听着她宣布着苏家嫡子的无用与不堪。
屈辱与愤怒如同沸腾的岩浆,在每一个跪着的苏家人胸腔中激荡、焚烧,几乎要将他们的理智灼穿。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反驳。神殿的外殿弟子,光是这个身份,其未来可能调动的力量,就足以轻易碾碎灵虚城任何一个家族!连城主的亲笔书信也无法改变这一点。此刻的王婉,她代表的不仅仅是王家少女,更代表了神殿的一角威严!
我此行,非是与你们商议。王婉的眼神锐利如刀,割过苏家众人跪伏在地的头颅顶心,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我乃神殿弟子,行事自有考量。这纸婚约,她反手从袖中抽出一卷暗黄的纸张,正是当年两家定下的婚书。早该化为尘土!
话音未落,她五指微微一搓。
嗤啦——!
一缕淡金色的火焰毫无征兆地从她指尖升腾而起,瞬间将那卷承载了多年家族期冀、如今只象征着无尽耻辱的婚书包裹!没有一丝犹豫,金焰猛地一炽,那张价值万金的契约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焦黑,化作一蓬灰烬!
一阵细弱的抽气声在跪地的人群中响起,带着绝望。最后的念想,就这样在轻描淡写间被焚毁。
王婉随手将那一小撮灰烬洒落在地,动作随意得如同拂去一点尘埃。她冷漠的目光越过跪在最前面的苏海,似乎在他身后某处虚无定住。
苏家那个废……苏晨呢她的声音微顿,将脱口而出的废物二字硬生生压了回去,似乎在顾忌着什么,但那份命令式的口吻丝毫未变,让他出来。我还有件东西,要当面‘还’给他。语气加重在还字上,透着刻骨的冷意。
苏海猛地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惶和强烈的抗拒。他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苏晨……那个如今神秘莫测、浑身散发着诡异恐怖的儿子自从那日之后,他那个小院仿佛化作了一方禁地,连苏木伤愈后亲自前去试探,也只在院门三丈外便被一股无形的阴寒气息骇得生生退了回来。此刻要唤他出来面对盛气凌人、携带神殿之威的王婉
苏海只觉头皮发麻。前院还跪着王家护卫,这后院要是再出点无法控制的变故……他几乎不敢去想后果。
就在苏海踌躇僵持、气氛压抑得快要令人窒息之际,一个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突兀地在厅堂后方通往内院的拱门处响起:
找我
这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所有的肃杀和沉凝,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王婉那冷漠锐利的视线,都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瞬间汇聚向声音的源头。
苏晨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拱门的阴影下。依旧是那身略显单薄的青布长衫,洗得有些发白,身材依旧有些少年的清瘦。他背着手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淡如水,仿佛眼前跪了一地的族人、气势汹汹的王家护卫,还有那个盛气凌人焚毁婚书的王婉,都不过是尘埃中的浮光掠影,引不起他心中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甚至没有多看那些跪在地上的苏家人一眼,目光直接越过了空间,平静地落在王婉那带着一丝愕然和不自觉皱起眉头的脸上。
你……王婉微微一怔。她预想过苏晨可能痛哭流涕、可能愤怒如狂、可能畏缩躲避,但唯独没料到他竟是这般平静,平静到死寂。她下意识地再次开口:退婚书……试图重新找回那份高高在上的掌控感。
哦。苏晨淡淡应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他就站在拱门的阴影中,身体像是融入了那片幽暗,语气甚至带了几分懒散的疏离,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拿来。
王婉准备好的所有讥诮话语,被这两个平板的字噎在了喉咙里。她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原本冰冷锐利的眼神中第一次掠过一丝被冒犯的怒意。这个废物……他怎么敢如此!她猛地抽出一封早已备好的、用上等金纹玉笺封好的书函,屈指一弹。
呜!
书函顿时包裹在一股凌厉的灵力劲风中,如同离弦的利箭,撕裂空气,带着足以击碎山石的狂暴力量,直射向苏晨的心口!这是赤裸裸的示威与惩戒,她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知道什么叫恐惧!
晨儿!苏海失声惊呼,挣扎着想站起来阻止。
王家护卫脸上浮现出冷酷的快意。苏家众人心头一沉,有人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那包裹着锋锐灵力、呜啸而至的书函距离苏晨心口仅有一尺之遥的瞬间——
仿佛画面突然卡顿了一帧。
它停下了。
不是被强行定住,而像是闯入了一片绝对的静止领域。狂暴的灵力气流骤然凝固、湮灭,如同从未出现。那封金纹玉笺的书函,就那么温顺地、轻飘飘地悬浮在苏晨伸出的右手指尖前方寸许的空中,纹丝不动。
苏晨甚至没有去看那悬停在面前、凝聚了王婉冰冷怒意的书函。他那双平静得如同古井幽潭的眼眸,自始至终,都落在王婉那张写满了不可思议和一丝隐隐惊悸的脸上。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拇指与食指极其随意地捻住了悬停在空中的那封冰冷书函。
仿佛只是捻起一片不小心飘到眼前的落叶。
然后,那双平静的眼睛微不可察地眯起了极其细微的一道缝隙,视线精准无比地聚焦在了王婉那双强压惊骇的眼瞳深处。
你的灵魂里……苏晨开口,声音不高不低,依旧是那份平淡到极致的声线,却陡然添上了一缕砭人肌骨的寒意,藏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