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我死后,成了凶器 > 第一章

意识回归的刹那,我发现自己正被最爱的男人握在手中。
他用我,刺穿了我自己的心脏。
我成了杀死我自己的凶器,一柄浸透了我鲜血与怨念的黑曜石开信刀。
而我的复仇,将从被他丢弃的那一刻开始。
(一)
冰冷,是我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
不是死亡时心脏被刺穿的尖锐剧痛,而是一种沁入骨髓的、属于无机质的冰冷。我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医院的惨白天花板,也不是传说中的天堂或地狱。
我看到的是沈泽的脸。
我深爱了八年的未婚夫,那个在求婚时,眼含热泪对我说苏琳,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的男人。
此刻,他的脸上没有光,只有狼狈的汗水和未褪的狰狞。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我,手心的温度滚烫,与我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
我这才惊恐地意识到,我不再是苏琳。
我成了一柄开信刀。
一柄由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刀柄上镶嵌着我亲手设计的S&L字母(沈泽&苏琳)的定制开信刀。这是我送给他的订婚礼物,象征着我们坚不可摧的爱情。
而现在,这柄象征爱情的刀,刀锋正滴着血。
我的血。
我的视野很奇怪,只能看到刀锋所向的前方。我能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我——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胸口破开一个狰狞血洞的女人,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那是我的身体。
阿泽,她……她真的死了吗一个颤抖又带着一丝兴奋的女声传来。
我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谁。
我的双胞胎妹妹,苏晴。那个永远躲在我身后,柔弱得像一朵菟丝花,需要我处处保护的妹妹。
沈泽没有回答,他只是粗重地喘息着,然后猛地松手。
我的身体,也就是这柄黑曜石开信刀,发出一声清脆的当啷声,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滚了几圈,停在我的尸体旁。
我的视线随着滚动而天旋地转,最终定格在一个诡异的角度。我能看到我的尸体,也能看到站在尸体旁的沈泽和苏晴。
苏晴小心翼翼地踢了踢我的小腿,确认我毫无反应后,长舒一口气,随即扑进沈泽怀里,声音里带着哭腔,却掩不住笑意:阿泽,我们成功了!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沈泽紧紧抱着她,声音沙哑:别怕,一切有我。我会告诉警察,苏琳是抑郁症复发,自己失足从露台摔下去的。
那……那这把刀呢苏晴指着我,声音里带着恐惧。
处理掉。沈泽的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这东西太扎眼了,不能留。
他弯下腰,捡起一块沾血的桌布,小心翼翼地、像是对待什么肮脏的垃圾一样,将我包裹起来。
黑暗瞬间笼罩了我的视线。
我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个口袋,随着沈泽的步伐而颠簸。我能听到他和苏晴在伪造现场,搬动家具,擦拭血迹,制造我失足坠楼的假象。
他们的对话清晰地传进我的意识里。
姐姐真是太蠢了,她到死都以为你是真的爱她。
呵,爱她一个只会摆弄死人骨头的怪胎,要不是看在她苏家大小姐的身份能帮我,我碰都懒得碰她一下。沈泽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还是我的晴晴好,又软又听话。
那……那她留下的那些研究资料和遗产……
放心,都会是我们的。我会以未婚夫的身份接管一切,然后,我们就可以去国外,再也没人知道这些事。
我死了。
我被我最爱的男人和我最疼爱的妹妹联手杀害。
他们不仅要我的命,还要我的一切——我的名誉、我的财产、我用毕生心血换来的研究成果。
无边的恨意如同岩浆,在我的意识深处翻涌、沸腾。我是一柄刀,一柄冰冷的、没有生命的刀。可这一刻,我感觉我的刀身滚烫得几乎要融化。
我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动弹。我只能被包裹在黑暗的布料里,听着仇人策划如何瓜分我的人生。
绝望、愤怒、怨恨……所有的负面情绪像燃料一样,注入我这具无机的躯壳。
我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变化正在发生。
黑曜石冰冷的材质,似乎开始与我的怨念产生共鸣。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警笛声。
沈泽的动作一顿,他低咒一声,慌乱地将我从口袋里掏出来,似乎想找个地方彻底丢弃。他拉开窗户,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
他想把我扔下楼!
不!不可以!
我不能就这么被丢弃!我是唯一的证人,我是他们犯罪的证据!
强烈的意念在我的意识中爆发。
就在沈泽扬手准备将我扔出去的瞬间,楼下传来一声大喝:警察!不许动!
沈泽的手一抖,我从他手中滑落,掉在了窗台的缝隙里,被一盆枯萎的绿植挡住,恰好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门被撞开,一群警察冲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高大,面容却带着几分颓废和倦意的男人。他环顾四周,目光锐利如鹰。
沈泽和苏晴已经换上了悲痛欲绝的表情,扑向我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
警察先生,我……我的未婚妻她……她从露台掉下去了……
我姐姐……她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呜呜呜……
影帝和影后。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拙劣的表演。
那个为首的警察,叫陈默,我听到他的同事这么称呼他。他没有理会沈泽和苏晴的哭诉,而是开始仔细地勘察现场。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停留在了窗台。
他走了过来,蹲下身。
我的心,不,我的刀身,莫名地紧张起来。
他拨开那盆枯萎的绿植。
然后,他看见了我。
他伸出手,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地捏住了我的刀柄。
在他触碰到我的那一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他的指尖,猛地窜入他的身体。
我看到他浑身一震,眉头紧紧皱起,眼神里充满了惊疑。
而我,也第一次感觉到了除了冰冷之外的东西。
我感觉到了他的情绪。
疲惫、失意,还有一丝深埋在心底不为人知的……痛苦。
就是他了。
我的复仇需要一个媒介,一个能拿起我、能感受到我的怨恨、能替我撕开那对狗男女虚伪面具的人。
陈默,你就是我的选择。
(二)
我被装进了一个透明的证物袋,贴上了编号。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一个警局的物证室。四周是冰冷的金属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证物,每一个都承载着一桩罪案的秘密。
而我,是其中最特殊的一个。
我是一个有意识的证物。
透过透明的塑料袋,我能看到外面的一切。几天过去了,我的案子毫无进展。沈泽和苏晴的表演天衣无缝,再加上沈泽动用了他家族的势力,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著名法医人类学家苏琳因抑郁症发作,意外坠楼身亡这个可笑的结论。
我的父母被蒙在鼓里,白发人送黑发人,整日以泪洗面。苏晴则以照顾他们为名,住进了苏家,俨然成了新的女主人。
而沈泽,他甚至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悲伤,很快就以处理我后事的名义,开始接管我的实验室、我的研究项目、我名下的所有资产。
我在证物袋里,像一个被禁锢的灵魂,无声地咆哮。
我恨!
我恨他们的无耻,恨他们的贪婪,更恨我自己的无能为力。我只是一柄刀,被封存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我的怨念越来越深,像墨汁一样,将我整个意识都染黑了。我能感觉到,这股怨念正在滋养我,让我与这柄黑曜石刀的联系越来越紧密。
我开始能听到更远的声音。
我能听到物证室外,警察们的闲聊。
唉,苏琳那个案子,基本就那么定了。可惜了,那么年轻有为的专家。
谁说不是呢不过她有抑郁症病史,自杀也说得通。
那个叫陈默的,还在犟呢。非说有疑点,天天往上面报,头儿都烦死他了。
他就是个刺头,自从三年前他搭档出事后,他就魔怔了。看谁都像凶手。
陈默。
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光,照亮了我被黑暗和仇恨包裹的意识。
他没有放弃。
他还在怀疑。
一股微弱的希望在我心底升起。
我开始集中我所有的精神,试图去感知陈默的存在。
日子一天天过去,物证室的门开了又关,人来了又走,却始终没有陈默的身影。我的希望,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被消磨。
难道,连他也放弃了吗
就在我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物证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正是陈默。
他看起来比那天在案发现场更加颓废,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烟味。他径直走到存放我案件证物的架子前,目光在上面一一扫过。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沉默地盯着我看了很久,眼神复杂。
然后,他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他签了字,办理了手续,将我从证物架上取了出去。
陈队,你又要把这把刀拿回去看啊这都第几次了负责管理证物的年轻警察忍不住问道。
陈默没有回答,只是捏着我的证物袋,转身离开了。
我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和他内心翻涌的情绪。
不甘、迷茫、固执。
他把我带回了他的办公室。那是一个狭小而凌乱的地方,桌上堆满了文件,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他关上门,拉上窗帘,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昏暗。
他撕开了证物袋的封条,将我取了出来。
当他的手指再一次触碰到我冰冷的刀身时,那种熟悉的、仿佛触电般的寒意再次袭来。
陈默闷哼一声,但这次他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
他把我举到眼前,借着台灯昏黄的光,仔细地端详着我。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他自己,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不对劲
我能感觉到他的困惑。
来吧,陈默。
感受我,感受我的愤怒,感受我的不甘!
我将所有的怨念凝聚成一股无形的冲击,涌向他的掌心。
陈默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握着我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些模糊的、破碎的画面。
……抑郁症……坠楼……他念叨着,眉头却越皱越紧,不对……不对……一个对自己专业如此热爱,甚至痴迷的法医人类学家,怎么会选择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高空坠落会对骨骼造成多大的损伤,会让一具完美的『作品』变得面目全非……
他懂我!
他竟然能想到这一点!
一股狂喜涌上我的心头。我死前,正在进行一项关于颅骨复原的突破性研究,我把自己的身体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怎么可能允许它被摔得粉碎!
而且……陈默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现场太『干净』了。干净得就像是被人刻意清理过一样。
他的手指摩挲着刀柄上镶嵌的S&L字母。
沈泽……苏晴……他念着这两个名字,眼神变得愈发锐利,那两个人,从头到尾都在演戏。
我的刀身因为激动而轻微地嗡鸣起来。
就是他们!凶手就是他们!
陈默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低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是你在……告诉我什么吗
我无法回答。
我只能用尽全力,将我所有的情绪、我的恨、我的冤、我的痛,源源不断地传递给他。
陈默闭上了眼睛,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握着我的手,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许久,他才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血红。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将我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张,帮我个忙。他的声音沙哑但坚定,帮我重新查一下苏晴的背景,所有的,从小到大的,一点都不要漏。还有,查一下沈泽公司近半年的所有资金往来。
挂掉电话,他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
烟雾缭绕中,他看着我,眼神里不再只有颓废和迷茫,而是多了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苏琳,他轻声说,仿佛我能听见,如果真的是你,如果你真的有冤,那就再给我一点提示。
我知道,我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我的复仇,终于有了一线生机。
而代价,就是将陈默也拖入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之中。
(三)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陈默的影子。
他把我用一块黑布包裹起来,贴身带着。这让我得以看到和听到更多的事情。我也逐渐摸清了我现在的能力——当我被陈默握在手中时,我能将一些强烈的情绪和模糊的画面传递给他,像是一种不稳定的直觉。而我的力量,似乎来源于陈默的专注,以及我自己不断沸腾的怨恨。
我见证了陈默的困境。
他的调查举步维艰。
沈泽在
A
市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的建筑设计公司风生水起,人脉广博。警局高层不断给陈默施压,命令他停止这种毫无根据的骚扰。
他的同事也开始疏远他,认为他是在为一个已经定性的案子钻牛角尖,浪费警力。
陈默,你是不是疯了为了一个已经结案的自杀案,你要把自己的前途都搭进去吗他的队长把他叫到办公室,狠狠地拍着桌子。
陈默只是沉默地站着,一言不发。
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压力,像一座沉重的大山。但他没有退缩。
每当夜深人静,他都会回到他那间凌乱的办公室,把我拿出来,放在台灯下。
告诉我,我还忽略了什么他会这样问我。
我拼命地回想我死前的一切。
我想到了苏晴。那个永远表现得天真无害的妹妹。
我死前的那天下午,她来找我,哭诉自己又被男朋友骗了。我当时正在整理一份重要的研究资料,为了安慰她,我把资料暂时放在了一边。
资料!
那份关于微表情在颅骨复原中的应用的研究资料,是我毕生的心血,也是国际上都未曾有过的突破。沈泽和苏晴,一定是为了这个!沈泽的公司正在竞标一个海外的文化项目,如果有了这份资料,他就能包装出一个极具噱头的概念,从而拿下项目!
我将这个念头,混合着焦虑和急切的情绪,疯狂地传递给陈默。
陈默握着我,闭着眼,眉头紧锁。
资料……什么资料……他喃喃自语。
突然,他睁开眼,冲到档案柜前,翻出了我的个人档案。
在研究方向一栏,他看到了那份资料的名称。
他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立刻开始调查沈泽公司的那个海外项目,果然发现,沈泽在项目计划书里,提出了一个和我的研究高度相似的前沿概念。
原来如此……陈默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他们不仅要你的命,还要窃取你的灵魂!
我看着他眼中的怒火,那怒火仿佛也点燃了我。
但,这依然不是直接证据。
沈泽完全可以说这个概念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或者是我赠予他的。
读者的憋屈感在此刻达到顶峰。我们明明知道真相,却无法将其公之于众。沈泽和苏晴依旧逍遥法外,甚至开始以我的继承人身份,公开出席各种活动,大秀恩爱,接受媒体采访,消费着我的死亡。
电视上,苏晴梨花带雨地对着镜头说:姐姐一直是我最崇拜的人,我会和阿泽一起,完成她未竟的事业,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沈泽则深情款款地搂着她:琳琳虽然离开了,但她的精神会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我听着这些无耻的谎言,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我的刀身散发出肉眼不可见的黑色雾气,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陈默关掉了电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欺人太甚!
他知道,必须找到更直接的证据。
他把调查的重点,重新放回了苏晴身上。
那个看似柔弱无害的女人,或许才是真正的突破口。
在我的指引下——其实是我将对苏晴的熟悉感传递给他——陈默开始注意到一些细节。
他发现苏晴有一个秘密的储物柜,是她背着沈泽租的。
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
陈默想办法弄到了储物柜的钥匙。那天晚上,他带着我,来到了那个位于城市角落的自助仓储中心。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压抑的气息。
他打开了那个属于苏晴的储物柜。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个陈旧的箱子。
陈默打开箱子,瞳孔猛地收缩。
箱子里装的不是别的东西。
是满满一箱子属于我的东西。
我小时候的日记本、我得奖的证书、我最喜欢的裙子……甚至还有我用过的发卡。
但这些东西,大部分都被人为地破坏了。
日记本被划得面目全非,证书被撕碎,裙子上被剪刀剪出了无数个破洞。
在箱子的最底下,陈默找到了一本日记。
是苏晴的日记。
他翻开日记,一股阴暗、扭曲的嫉妒和怨毒,扑面而来。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只喜欢苏琳她不过是比我早出生几分钟而已!凭什么她拥有一切,而我什么都没有
我讨厌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假惺惺地对我好。她给我的所有东西,都是她不要的施舍!
沈泽是我的!是我先认识他的!是苏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的!我要把他抢回来,我还要抢走她的一切!
今天,我终于做到了。看着她倒在血泊里,我心里只有快感。死得好!苏琳,你这个贱人,你终于死了!
白纸黑字,触目惊心。
这就是我那个柔弱的妹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我感觉不到悲伤,只有一种被证实了的冰冷。
陈默的手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疯子……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找到了证据!
足以将苏晴送进地狱的证据!
他立刻将日记本收好,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仓库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咔哒一声,在寂静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刺耳。
紧接着,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是汽油!
有人在外面泼了汽油!
不好!这是个陷阱!
苏晴(或者说沈泽)发现他了!他们要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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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火光,在门缝下亮起。
浓烟瞬间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呛得人无法呼吸。仓库里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口被堵死,这里转眼间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烤炉。
该死!
陈默低吼一声,立刻用衣服捂住口鼻,同时拿出手机报警。但这里信号极差,电话根本打不出去。
绝境。
我能感觉到陈默心中涌起的焦躁和一丝绝望,但他没有放弃。他迅速地观察四周,寻找任何可能的逃生机会。
而我,作为一柄刀,在这生死关头,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强烈的危机感,像是一剂催化剂,将我积蓄已久的怨念和陈默此刻求生的意志融合在一起。
我的力量,在这一刻,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我不再只能传递模糊的情绪和破碎的画面。
一个清晰的念头,一个完整的计划,在我的意识中形成,并且,我成功地将它投射进了陈默的脑海里。
通风管道!
这个词突兀地出现在陈默的脑中,清晰得就像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他猛地抬头,果然在仓库的天花板角落里,看到了一个被灰尘覆盖的通风口。
那是唯一的生路!
他没有时间犹豫,立刻拖过一个货架,踩了上去。
通风口的挡板被螺丝固定着,徒手根本打不开。
陈默毫不犹豫地将我——这柄黑曜石开信刀,从怀里掏了出来。
我的刀锋,在火光和浓烟中,闪烁着幽冷的光。
靠你了,老伙计。陈默低声说。
他用我坚硬的刀柄,狠狠地砸向螺丝的连接处。一下,两下,三下!
火势越来越大,温度高得吓人,铁皮的墙壁已经被烧得通红。
陈默的动作快而精准,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滴落在我的刀身上,瞬间被蒸发。
终于,在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中,挡板被砸开了!
求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陈默将那本关键的日记本塞进怀里,用尽最后的力气,爬进了狭窄的通风管道。
身后,是熊熊燃烧的地狱。
他在黑暗而憋闷的管道里艰难地爬行,浓烟依旧从缝隙中钻进来,考验着他最后的意志。
而我,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强劲而有力。在这一刻,我们仿佛真正地融为一体。我不再是单纯的凶器或证物,我是他的武器,他的希望。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
是出口!
陈默用我撬开出口的挡板,从半空中摔了下去,落在一片草地上。
他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劫后余生。
警笛声和消防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显然是有人发现了火情。
陈默挣扎着站起来,看着远处那冲天的火光,眼神冰冷。
沈泽,苏晴。
你们以为一场大火,就能烧掉所有的罪证,抹去一切痕迹吗
你们错了。
你们点燃的,不是仓库,而是我的复仇之火。
也是陈默的。
他没有立刻将日记本上交。他知道,以沈泽的手段,很可能会让苏晴一个人顶罪,或者找个顶级的律师,把日记辩成是充满幻想和偏执的文学创作。
他需要一个让沈泽和苏晴无法辩驳,互相撕咬的铁证。
一个能让他们亲口认罪的局。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消失了。
他向警局请了长假,理由是旧伤复发,需要休养。所有人都以为他被这次的火灾吓破了胆,终于放弃了。
沈泽和苏晴也松了一口气。
他们以为,最大的威胁已经解除。苏晴的日记本,也已经随着那场大火,化为了灰烬。
他们甚至开始高调地筹备订婚仪式,地点就选在沈泽新开发的一处顶级私人会所,想要借此冲散晦气,并向外界展示他们的胜利。
他们不知道,一张由陈默和我联手编织的大网,正在悄然收紧。
陈默利用他休假的时间,暗中联系了一位他绝对信任的、已经退休的老刑警。老刑警利用自己的人脉,帮陈默弄到了一些特殊的装备。
同时,陈默开始研究沈泽和苏晴的心理。
他一遍又一遍地翻看苏晴的日记,分析她对沈泽那种病态的依恋和占有欲。
他又调出了沈泽所有的资料,分析他自负、多疑、控制欲极强的性格。
这两个人,看似是同谋,其实是彼此最大的弱点。陈默对着我,冷笑着分析,他们之间的信任,比纸还薄。只要一根小小的针,就能把它戳破。
而我,就是那根针。
订婚宴的前一天晚上,陈默潜入了那个即将举行仪式的私人会所。
会所的安保系统是沈泽自己公司设计的,号称万无一失。但陈默,在我的帮助下,总能找到最细微的漏洞。
我能感知到电子设备微弱的能量流动,从而预判摄像头的死角和红外线的扫描规律。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但陈默选择了无条件地相信。
他就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会所最核心的区域——沈泽的私人休息室。
这里,将是明天好戏上演的舞台。
陈默在房间里巧妙地安装了几个针孔摄像头和窃听器。
做完这一切后,他走到房间中央那张华丽的欧式书桌前,从怀里缓缓地掏出了我。
他没有把我藏起来。
他只是把我,轻轻地,放在了书桌最显眼的位置。
我就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静静地躺在那里。
刀锋在月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我知道,沈泽和苏晴看到我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这柄他们以为早已被销毁的、沾着我鲜血的凶器,将如同一道催命符,出现在他们最志得意满的时刻。
这将是压垮他们心理防线的第一根稻草。
陈默看着我,轻声说:苏琳,明天就是我们收网的时候了。你准备好了吗
我的刀身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我准备好了。
我已经等了太久。
(五)
订婚宴当天,A
市名流云集。
沈泽和苏晴,作为全场的焦点,一个英俊潇洒,一个娇俏可人,宛如一对璧人。他们手挽着手,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的父母也在场。
他们被苏晴孝顺地请到了主位,两个老人面容憔悴,强颜欢笑。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即将嫁给我曾经的未婚夫,他们的心情该是何等复杂。
而我,正静静地躺在楼上休息室的书桌上,像一个冷漠的观众,通过陈默藏在暗处的监控设备,看着楼下这场虚伪的盛宴。
陈默此刻正伪装成一名服务生,混在人群中,他的耳朵里戴着微型耳机,随时监听着休息室的动向。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宴会进行到一半,沈泽和苏晴需要上楼更换礼服,为接下来的订婚仪式做准备。
他们笑着和宾客告别,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两人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累死我了,应付那些老狐狸。沈泽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阿泽,再忍耐一下,等仪式结束,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了。苏晴依偎在他身上,声音甜腻。
他们来到了休息室门口,推开了门。
苏晴先走了进去,当她的目光扫过书桌时,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啊——!
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响彻了整个楼层。
沈泽闻声立刻冲了进去,顺着苏晴惊恐的目光看去,他的瞳孔也在一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是我。
我就静静地躺在那张华丽的书桌上,黑曜石的刀身,在水晶吊灯下,泛着诡异而幽冷的光。
那刀柄上S&L的字母,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们。
怎么……怎么会在这里!沈泽的声音都在发抖,他几乎是冲过去,一把抓住了我。
当他的手握住我的瞬间,我将积蓄已久的最纯粹的怨恨和冰冷,毫无保留地灌入他的掌心!
嘶!沈泽如同被蝎子蛰了一下,猛地将我甩开。
我再次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这一次,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厌恶,而是彻头彻尾的恐惧。
鬼……有鬼……一定是苏琳那个贱人的鬼魂回来了!苏晴已经吓得语无伦次,脸色惨白如纸。
闭嘴!沈泽厉声喝道,但他自己也在发抖,不可能!这东西明明……明明应该被烧掉了!
他想起了那场仓库大火。
他以为,所有和他杀人有关的痕迹,都应该消失了。但这把刀的出现,像一个幽灵,彻底打乱了他的心神。
是陈默!一定是他!沈泽的脑子转得很快,立刻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他没有死!那场火没有烧死他!
苏晴一听,更是吓得魂不附体:那……那我的日记……
你还敢提你的日记!沈泽猛地转头,眼神凶狠地瞪着她,我早就告诉过你,把那些东西处理干净!你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恐惧和猜疑,像藤蔓一样,开始在两人心中疯狂滋长。
我……我怎么知道他会找到那里去……苏晴被他吓到了,委屈地哭了起来,阿泽,你现在怪我有什么用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沈泽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眼神阴晴不定,不能慌,绝对不能慌。陈默就算拿到了日记,也只是你一个人的。只要我们咬死不承认,他就拿我们没办法。
他的话,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苏晴的心里。
我一个人苏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沈泽,你这是什么意思人是你杀的,我只是帮你……
你闭嘴!沈泽猛地捂住她的嘴,压低了声音,面目狰狞,你想让所有人都听到吗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记住了,苏琳的死,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这把刀……
一把刀而已!他能证明什么证明我用它杀了人吗上面有我的指纹吗沈泽冷笑一声,他已经从最初的惊慌中镇定下来,恢复了商人的精明和狠毒,他拿不出直接证据,我们就是安全的。
躲在暗处的陈默,通过耳机,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时机还未到。
他需要再加一把火。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
沈先生,苏小姐,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门外传来司仪的声音。
沈泽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又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他走到苏晴面前,温柔地帮她擦掉眼泪。
晴晴,别怕,有我呢。我们先把仪式完成,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他的声音充满了安抚的力量。
但苏晴看着他的眼睛,却第一次从那片深情的海洋里,看到了一丝冰冷的算计。
她打了个寒颤。
两人重新换上笑容,打开门,走了出去。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沈泽在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我,眼神里充满了杀意。他用脚将我狠狠地踢到了沙发底下。
黑暗再次笼罩了我。
但我能听到,楼下,订婚仪式已经开始。
在悠扬的音乐声中,司仪用动听的声音,讲述着沈泽和苏晴感人的爱情故事。
……他们经历了误会,经历了生离死别,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现在,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准新郎沈泽先生,说出他的爱情誓言!
掌声雷动。
我能想象到沈泽站在台上,手捧鲜花,深情款款的样子。
苏晴,他的声音通过音响,隐隐约约地传到楼上,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我曾一度以为,我会失去你,但上天眷顾,让我们重新走到了一起。我……
他的话突然被打断了。
宴会厅中央的大屏幕上,原本应该播放两人甜蜜合照的画面,突然一黑。
紧接着,一张照片,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那是一张日记的照片。
字迹娟秀,但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今天,我终于做到了。看着她倒在血泊里,我心里只有快感。死得好!苏琳,你这个贱人,你终于死了!
全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六)
死寂。
长达十几秒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宾客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大屏幕上那段恶毒的文字,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震惊,再到惊恐。
苏晴站在台上,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她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僵在那里,浑身抖如筛糠。
沈泽的反应极快,他第一时间冲到后台,对着负责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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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工作人员怒吼:怎么回事!谁让你们放这个的!
工作人员也吓傻了:不……不是我啊沈总,电脑……电脑自己动的!
大屏幕上的画面很快被切换掉了。
但已经晚了。
那段文字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脑海里。
台下,我的父母看到那熟悉的字迹和惊悚的内容,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母亲则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现场顿时乱成一团。
天哪,这写的是什么
苏琳这不是他那个死去的姐姐吗
这字迹……好像是苏晴的啊……
宾客们的议论声,像无数根针,刺向台上的苏晴。
苏晴终于从巨大的惊骇中反应过来,她发出一声崩溃的尖叫,转身就想跑。
沈泽一把抓住了她,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起话筒,对着一片混乱的宾客说道:各位,请大家冷静一下!这只是一个恶作剧!是有人恶意中伤我和晴晴!今天的订婚宴,出了一点意外,暂时取消,请大家先行离场,改日我一定登门道歉!
他一边说,一边给保安使眼色,半拖半拽地将已经精神恍惚的苏晴带离了现场。
这场本该风光无限的订婚宴,以一种最狼狈、最不堪的方式,草草收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陈默,早已在混乱中,悄然离开了会所。
他坐在街对面的一辆不起眼的车里,通过车窗,冷冷地看着沈泽和苏晴的豪车仓皇离去。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还只是开始。
他知道,那张照片就像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虽然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但沈泽一定会动用他所有的能量,将这件事强行压下去。
他会把这定义为竞争对手的恶意攻击,或者疯狂粉丝的骚扰。
他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宾客们相信,而是为了让沈泽和苏晴彻底陷入互相猜忌的深渊。
果然,在回到他们别墅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压抑得仿佛要爆炸。
说!那本日记,到底还有谁知道!沈泽死死地盯着苏晴,眼神像是要吃人。
苏晴被吓得瑟瑟发抖,哭着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它已经被烧掉了……
你以为!沈泽一拳狠狠地砸在车窗上,苏晴,我真是小看你了!你是不是还留了后手你想干什么是不是想等我们结婚以后,用这本日记来威胁我,霸占我所有的财产!
他的想象力,在极度的恐惧和愤怒下,变得异常丰富。
我没有!阿泽,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苏晴哭得撕心裂肺,我那么爱你,我为你做了那么多……
爱我你爱的是我的钱吧!沈泽已经完全被猜疑冲昏了头脑,你和你那个死鬼姐姐一样,都是贪得无厌的女人!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苏晴的脸上。
苏晴被打懵了,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
曾经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最恶毒的诅咒和最尖锐的讽刺。
她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她看着沈泽,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恨意。
他们的联盟,从这一刻起,出现了第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
而我,在他们离开后,被前来打扫的清洁工,连同垃圾一起,扫进了垃圾袋。
我被扔进了别墅外的垃圾桶里。
冰冷、黑暗、肮脏。
这是我第二次,被我曾经深爱的男人,像垃圾一样丢弃。
但我没有感到愤怒。
我的内心,一片平静。
因为我知道,这也在陈默的计划之中。
他需要我离开沈泽的视线,才能进行下一步。
深夜,一道黑影,悄悄地出现在了垃圾桶旁。
是陈默。
他熟练地将我从成堆的垃圾里翻了出来,用一块干净的布,仔细地擦拭着我的身体。
干得漂亮。他对着我,轻声说,第一步,成功了。接下来,我们该让苏晴感受一下真正的『恐惧』了。
他握着我,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计划。
一个关于鬼魂的计划。
他要让苏晴相信,我的鬼魂真的回来了。
他要利用苏晴内心的恐惧和对沈泽的怨恨,让她成为刺向沈泽的,最锋利的一把刀。
而我,将是这场闹鬼大戏中最重要的道具。
(七)
自从订婚宴的丑闻之后,沈泽和苏晴的生活就彻底陷入了一片混乱。
沈泽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勉强将舆论压了下去,但公司的股价还是一落千丈,合作伙伴纷纷提出质疑,那个他志在必得的海外项目,也岌岌可危。
他变得越来越暴躁,对苏晴非打即骂。
而苏晴,则彻底被恐惧和怨恨吞噬了。
她把自己关在别墅里,不敢出门。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她。
我的眼睛。
陈默,是这场心理战的完美导演。
他利用自己高超的侦查和反侦察能力,像一个真正的幽灵,潜伏在别墅的周围。
他不需要进去,他只需要制造一些灵异事件,就足以让本就心虚的苏晴精神崩溃。
比如,深夜里,苏晴的手机会突然收到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我生前最喜欢的一件白色连衣裙,静静地挂在衣柜里。那是陈默通过黑客技术,侵入了别墅的监控系统,截取下来的画面。
比如,她会在自己的梳妆台上发现一根不属于她的长发。
那是我生前的头发,是陈默从我父母家——我曾经的房间里偷偷收集来的。
再比如,她会听到音响里突然播放起我生前最喜欢的那首钢琴曲。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陈默。
而我,则是他手中最致命的武器。
每当陈默进行这些操作的时候,他都会握着我。我将我对苏晴的了解,我对这座别墅的熟悉,源源不断地传递给他。我能告诉他,苏晴的软肋在哪里,什么东西最能勾起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终于,苏晴崩溃了。
那天深夜,她又一次在噩梦中惊醒。梦里,我浑身是血地站在她床前,质问她为什么要害我。
她尖叫着从床上跳起来,冲进书房,发疯似的翻找着什么。
沈泽被她吵醒,不耐烦地跟了进来:你又在发什么疯!
是她!是苏琳回来了!她来找我索命了!苏晴指着空无一人的角落,惊恐地尖叫。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沈泽厌恶地看着她。
我没疯!苏晴突然转过身,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怨毒,沈泽,是你!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沈泽冷笑,别忘了,是你自己写的日记!
可人是你杀的!苏晴歇斯底里地吼道,是你用那把刀,捅进她心脏的!我看见了!我全都看见了!
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眼神里充满了杀意。
他们都忘了,这个书房是沈泽平时处理公司机密的地方,为了防止商业间谍,他在这里安装了最高级的录音设备,24
小时不间断运行。
而这一切,陈默早已通过我的感知了如指掌。
他知道,收网的时刻到了。
第二天,苏晴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里,是一个经过处理的、分不清男女的声音。
我知道你和沈泽所有的秘密。
苏晴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那个声音充满了诱惑,沈泽已经准备抛弃你了,他会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你一个人身上。你甘心吗
苏晴握着电话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不,她不甘心!
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我需要一样东西。沈泽书房里,有一个保险柜,里面有他公司所有的原始账目和那个海外项目的核心资料。拿到它,交给我。作为交换,我会给你一笔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和一个全新的身份,送你离开这里。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别无选择。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冷酷的笑意,或者,你可以选择等着被沈泽灭口,或者被警察抓走,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电话挂断了。
苏晴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她知道,那个人说的是对的。
沈泽已经不爱她了,他的眼里只有利益和算计。她对他来说,已经从一个伙伴变成了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累赘。
她必须自救。
怨恨和求生的欲望战胜了恐惧。
她决定,背叛沈泽。
她开始偷偷地观察沈泽,寻找打开保险柜的机会。
而陈默,则在暗中,等待着她动手。
他要的,不仅仅是沈泽的犯罪证据,他要的是,一场由罪犯亲手导演的,揭露自己罪行的,完美大戏。
(八)
决战的夜晚,暴雨倾盆。
沈泽因为公司的事情,被一个紧急电话叫走了。这是陈默一手策划的调虎离山。他黑进了沈泽对手公司的系统,以对方的名义,制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商业危机,足以把沈泽拖在外面一整晚。
别墅里只剩下苏晴一个人。
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她颤抖着手来到书房,找到了那个隐藏在书架后的保险柜。
她知道密码,是沈泽的生日。这个男人自负到骨子里。
保险柜门应声而开。
里面果然放着几本厚厚的账本和一叠加密文件。
苏晴正准备将东西拿出,书房的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陈默一身黑衣,如同从黑夜中走出的死神,静静地站在门口。
苏晴吓得魂飞魄散,啊的一声瘫倒在地。
你……你……
别怕,苏小姐。陈默缓缓地走进房间,他的手里握着我,我不是来伤害你的。
苏晴看着我,那柄黑曜石开信刀,在陈默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我只是来,拿回属于苏琳的东西。陈默的声音,冰冷而平静。
就在这时,别墅的大门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是沈泽!
他回来了!
原来,所谓的商业危机,从头到尾,都是陈默放出的烟雾弹。他的真正目的,是把沈泽引回来,让他亲眼看到苏晴背叛他的这一幕!
沈泽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冲上楼,一眼就看到了书房里,苏晴和陈默,以及那个洞开的保险柜。
他的眼睛,瞬间红了。
好啊……苏晴!你果然背叛我!沈泽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冲了过来。
他没有去攻击陈默,而是直接扑向了苏晴!
在他看来,这个警察不足为惧,最该死的,是这个吃里扒外的女人!
陈默侧身一挡,拦在了苏晴面前。
沈泽,你的对手是我。
滚开!沈泽怒吼着,随手抄起桌上的一个铜质摆件,就向陈默砸去。
陈默灵活地躲开,两人瞬间缠斗在了一起。
苏晴蜷缩在角落里,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而我,被陈默紧紧地握在手中。
时机,到了。
我将我所有的力量,我所有的怨念,我死前所有的记忆和痛苦,凝聚成一股前所未有强大的精神洪流,在陈默将我刺向沈泽的瞬间——
不,不是刺向。
是让他握住。
在混乱的打斗中,陈默失手了。
我从他手中脱落,恰好掉在了沈泽的手边。
沈泽下意识地捡起了我。
他要用我去杀了陈默,这个毁了他一切的警察。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握住我冰冷刀柄的那一刹那——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从沈泽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手中的我仿佛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无穷无尽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他的大脑。
他看到了。
他看到苏琳满心欢喜地为他设计这把刀。
他看到苏琳在实验室里,为了他们的未来,日以继夜地工作。
他看到苏琳在求婚时,流下的幸福泪水。
然后,画面一转。
他看到自己,和苏晴在床上翻云覆雨。
他看到自己,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将这把刀,狠狠地刺入了苏琳的心脏。
他甚至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刀锋刺破皮肉的阻力,感觉到了温热的鲜血喷溅在他手上的触感,感觉到了苏琳眼中,那瞬间从挚爱,变成震惊、痛苦、和无边怨恨的眼神。
他正在以我的视角,重新经历一遍我被他杀死的全过程!
不……不……不是我……放开我!
沈泽抱着头,疯狂地嘶吼,在地上打滚。他的精神,在我的冲击下,彻底崩溃了。
而另一边,苏晴也没能幸免。
虽然她没有握住我,但她离得太近了。我泄露出去的一丝精神能量,也足以让她看到那些最恐怖的画面。
她看到了我死不瞑目的双眼,看到了我胸口那个血流不止的窟窿。
鬼……鬼啊!别找我!人不是我杀的!是沈泽杀的!是他!
她崩溃地尖叫着,指着在地上打滚的沈泽,将所有的罪行,都吼了出来。
是他为了你的研究资料!是他和苏晴早就勾搭在了一起!是他亲手用这把刀杀了你!
不,最后一句,不是苏晴喊的。
是陈默。
他拿着一个录音笔,站在门口,将刚才的一切,清晰地录了下来。
而他的身后,站着一群闻讯赶来的警察。
以及,我的父母。
他们是陈默特意请来的观众。
他们亲眼看到了沈泽和苏晴的丑恶嘴脸,亲耳听到了他们互相指证的罪行。
真相,以一种最惨烈、最直白的方式,揭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沈泽和苏晴,看着门口的警察,看着面如死灰的苏家父母,终于明白,他们完了。
一切,都完了。
沈泽像一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口中还在喃喃自语:……不是我……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苏晴则彻底疯了,又哭又笑。
我的复仇,完成了。
在警灯闪烁的光芒中,我看到陈默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弯下腰,将我轻轻拾起。
这一次,我没有再向他传递任何冰冷和怨恨。
我的刀身,一片温润。
我看着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向他传递了一个意念。
谢谢你。
陈默的身体,微微一震。
他看着手中的我,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九)
沈泽和苏晴被带走了。
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最严正的审判。他们互相指证,加上苏晴的日记、书房的录音,以及陈默提供的各种间接证据,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足以将他们钉死在罪恶的十字架上。
我的案子重新启动调查,并很快以故意杀人案告破。
我的名誉得到了澄清。
我不再是那个因抑郁症而自杀的可怜虫,而是一个被卑劣小人谋害的天才学者。
我的父母在经历了巨大的悲痛和震惊后,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二十岁。但知道真相,总比被蒙在鼓里要好。他们为我举办了一场迟来的、隆重的葬礼。
我的所有研究成果被国家科学院接管,并成立了以我名字命名的基金会,用以支持更多年轻的科研人员。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
而陈默也因为侦破此案,立下大功。
他不仅洗刷了自己偏执胡来的坏名声,还被破格提拔。三年前,他因为搭档的牺牲而一蹶不振,从此活在阴影里。而我的案子,让他重新找回了作为一名刑警的信念和荣光。
他的心结解开了。
我的怨念,也消散了。
我能感觉到,附着在这柄黑曜石开信刀上的意识,正在一天天变得虚弱。
我的复仇已经完成,我留在人间的执念,也走到了尽头。
我开始变得嗜睡,大部分时间都陷入无边的沉寂中。
偶尔醒来,我发现自己被陈默收藏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放在他办公室最里面的抽屉里。
他没有将我作为凶器上交。
或许在他心里,我早已不是一柄单纯的刀,而是一个并肩作战过的,无声的战友。
他偶尔会把我拿出来,用柔软的绒布擦拭,对着我,说一些无人倾诉的话。
他说起了他牺牲的那个搭档,说起了他多年的心病。
他说,从我身上,他感觉到了一种不屈的意志,正是这种意志,支撑着他走出了阴霾。
我静静地听着。
我无法回应,只能将一丝微弱的暖意传递给他。
我知道,我快要离开了。
在我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天,陈默带着我来到了我的墓前。
墓碑上,是我笑靥如花的照片。
苏琳,我来看你了。
他打开盒子,将我拿了出来,放在了我的墓碑前。
阳光下,黑曜石的刀身不再显得阴森,反而像一块温润的墨玉。
这东西,本就属于你。现在,物归原主了。陈默轻声说,尘归尘,土归土。你的仇,报了。安息吧。
他凝视着我,良久,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不再颓废,而是充满了坚定和力量。
我看着他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尽头。
阳光,暖暖地照在我的身上。
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
我的一生,短暂而热烈。我曾被最深沉的爱包裹,也曾被最恶毒的背叛摧毁。我以一种最离奇的方式重生,又以一种最决绝的方式,完成了复仇。
如今,一切都结束了。
我不再是苏琳,也不再是一柄充满怨念的凶器。
我只是一段记忆,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的故事。
我的意识,开始像烟雾一样,缓缓地,缓缓地,消散在温暖的阳光里。
再见了,这个世界。
再见了,陈默。
愿世间再无冤屈。
(十)
一年后。
A
市公安大学的礼堂里座无虚席。
陈默作为特邀嘉宾,正在给即将毕业的警校生们做一场讲座。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肩上的警衔熠熠生-辉。他的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的颓废,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和睿智。
……在我多年的刑警生涯中,我遇到过很多离奇的案子。其中有一个,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他讲起了我的故事。
当然,他隐去了所有超自然的部分,将整个破案过程描述成了一场逻辑缜密、细节为王的经典刑侦案例。
他讲到,他是如何从一个热爱自己专业的法医,绝不会允许自己的骸骨被摔得粉碎这个微小的心理疑点入手,一步步抽丝剥茧,最终揭开了真相。
台下的学生们听得如痴如醉,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我想告诉大家的是,陈默看着台下那些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庞,声音沉稳而有力,永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疑点,哪怕它看起来再微不足道。永远不要向权力和压力低头,因为在你们的身后,是无数双期待正义的眼睛。
最重要的是,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某个遥远的地方,要相信,真相,拥有它自己的力量。无论被如何掩埋,被如何扭曲,它终有一天,会以它自己的方式,破土而出。
讲座结束,陈默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他拉开那个最里面的抽屉,里面空空如也。
那柄黑曜石开信刀,早已被他送回了它该去的地方。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股冰冷又执着的意志,似乎还留有一丝回响,在他内心深处,提醒着他,勿忘初心。
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新案卷,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苏琳的墓前。
一年前被放在这里的黑曜石开信刀,经历了一年的风吹日晒,刀身已经不再那么光亮,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尘土。
一只蝴蝶轻轻地落在了刀柄上,停驻了片刻,又振翅飞向了远方。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一切,寂静无声。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也仿佛一切,都已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