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连日来,城中天灾人祸频发,小皇帝公务繁忙,却每日不忘吩咐宫人给我准备药膳补品。
可只有我自己清楚,这些不过治标不治本,我的身体每况愈下,连思绪都难以集中,我想,大限恐怕快到了。
计划也要实施起来了。
这些年在我一再劝说之下,父亲也放下了对权势的迷恋。
再加上这次江南匪患,小皇帝借此将父亲的亲信派往各地「平乱」,父亲已经预感到朝中局势对他的不利。
父亲自知身体也大不如前,他征战沙场这些年,落下了一身伤病,近两年余症越发明显,也意识到了朝中对他的深恨,深知自己恐怕难以再护我们周全。
有心渐渐从朝局中退出,还把虎符交还给了小皇帝。
也接受了我辞官归隐的提议。
母亲的态度倒是显得很平静。她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家人平安。这些年不管是在战场马革裹尸,还是在朝堂起起伏伏。
她虽担惊受怕,也只能嫁鸡随鸡。
母亲比父亲小十岁,十六岁便跟了父亲。
老夫少妻,最是会疼人,所以母亲自己还是孩童心性便生了大哥。幸好父亲也乃重情重义的良人,对其疼爱有加,从未寒过母亲的心。
纵使在这动则三妻四妾的朝局当中,父亲也从未想过纳妾。
因此父亲是母亲的靠山,大海和家。她便事事以丈夫为先。
大哥志本就不在朝堂,早就想着远离皇城,做个林中鹤。为此,常常遭受父亲的指责。说其不求上进,毫无远志。
要不是放不下家人,更加放不下皇宫中身体孱弱的我,那人人称赞的云中仙,说不定也有他一个位置。
我此生所在乎的东西不过了了,如今皆随我愿。
父亲辞官的批文很快便下来了。
我早早便把家中大部分的产业和钱帛秘密地转移到了苍梧老家。
很快吴家举迁的消息便传遍皇城。
并没有所谓的十里长街送别温情的画面。
整个皇城巴不得吴家快点滚蛋。
阁楼之上探出的头,街道两旁伫立的人,形成一种类似默哀的凝重氛围,他们敢怒而不敢言。
我想要不是父亲的权威还尚存余威,我们定会被臭鸡蛋烂菜叶砸得满身。
父亲自然有些感伤,这些年保家卫国从未懈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知自己这般不受人待见。
我在城楼之上看着车队出了皇城,朝着夕阳离去,慢慢地变成一点一点,在我的视线当中渐渐模糊。
心里也莫名地变得沉甸甸的,这或许就是人们所说的乡愁。